第45章 第45章

第45章 第45章

「當年沒有功德杯的文瀾仙君是怎麼以身殞命起陣的?」容寒抖着手將那沾了血的雪魄珠放回容霜至的手裏,泠泠站起來,望向這一眼望不到頭的極寒雪原,喃喃重複著。

忘川劍終於放棄了無慈仙尊,震顫著呼嘯飛至容寒手中。無濟仙尊白衣白髮,似山澗弦月一般無塵,在這渾芒的天地間,幾欲與雪山融為一體。唯有手裏的忘川劍,似火山一瞬爆發出灼眼的靈光,朝着無慈仙尊而去,宛如殺神一般。

「無慈,無相當年與我說,浮雪山下是上古魔窟,魔氣比以往皆不同。幸好文瀾這八字純陰的命體,自願殞身起陣。雖連魂魄都被壓在浮雪山下,也不能妄動分毫。否則魔氣四溢,必當為禍蒼生。即便我將他救起,文瀾醒來,也會怨我恨我,不得善終。」容寒一步步靠近無慈,定定道:「所以,我明知他的魂魄就在這浮雪山下,在無盡的寒涼長夜裏,受這苦寒熬煎,也從未,前來破陣將他救起。」

「你們讓我等,說無名仙尊衣缽還在,等哪天有八字純陰、天賦極好的弟子習得了澤被天下,我便能帶着他屠盡魔屍,救文瀾出來。我等了六十年,終於有一個八字純陰的聖手小仙君。卻還沒待他習得澤被天下,便不知所蹤,不知生死。」

「你們便又讓我等。我又等了十年,青昭宗才有了容霜至和江雪寒。」容寒提着重劍,那聲音回蕩在空闊的山上,無限蒼涼,卻透著股似是泣血的悲憤。「今日,你卻在我面前,二話不說想要將霜至滅口;今日,失蹤了三十年的聖手小仙君突然跑出來,帶着我道侶的屍身出來告訴我,我道侶文瀾當年並未殞身!」

「這百年,我深受苦熬磨煎,等着他們增長修為,卻害怕帶着期盼的等待又是一場空;我惶恐文瀾魂魄支持不住百年,即便有人再習得澤被天下,待我再見到文瀾時,他也只剩下一抔黃土。我曾無數次地問自己,我連自己珍愛的一人都守不住,問道又有何用?這天下蒼生於我何干?我也曾無數次地怨文瀾,為何明知這世間還有我,卻要擔那不可為之任。如此狠心離我而去,我該何如?」

無濟仙尊高高抬起忘川劍,銳利的雙眼死死盯着無慈仙尊道:「我也想知道,當年連着功德杯都不帶在身上的文瀾是怎麼淪落成如此境地的!」

「當年我並不在浮雪山,你問我,我又如何知道?」無慈仙尊退了退,凝神盯着容寒不敢放,生怕他猛地上來,一言不合與自己打作一團。

此刻極為後悔自己方才用了傳音入耳,浮雪山上圍着的是眾多修士,本想借他們的耳朵,為自己殺人做個見證。誰知會被無濟用來將青昭宗如此辛秘周而廣之。只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先明哲保身再從長計議。

「是呀,你不知道。」無濟仙尊紅着眼睛,捏著忘川劍的手上暴起青筋,聲音卻是穩穩的,似是風吟一般,喃喃道:「既然你也不知道,我們就來看看,這浮雪山下,到底是什麼東西。足足騙我百年,讓我道侶受百年熬煎之苦!」

說罷,忘川劍從手間離去,卻是沒沖着無慈仙尊。帶着吞天沃日的劍意,氣沖雲霄,像是陰影一般,遮蓋住了本不明亮的月亮。

「快跑!無濟仙尊有摧山斷海之能!」正沉着臉給顧流風治傷的孤影驚恐抬起眼,抱着顧流風便飛起來,利索被容霜至接在風月劍上,往上飛去。

天地皆在震動,宛如天裂一般。暴起的靈光灼熱得能夠融盡風雪,容霜至將披風甩給孤影,帶着雪魄珠玩了命般朝上飛去。只聽到身後的山嵐如張大了嘴怪物,在那「轟隆隆——轟隆隆——」的聲響里逐漸崩塌,破碎。

無盡的雪滾滾落下,帶着雪崩掩蓋一切,卻在接觸靈光的時候又瞬間熾化成水,沒過一會兒容霜至便看到那底下的黑石黃土,斑駁縱橫的溝塹此刻裸露在熹微的晨光間,顯得格外猙獰。

容霜至這才發覺,那曾被皚皚白雪覆蓋着的山頭,多麼像一個墳墓。

墳墓上,容寒單手抱着那已經沒了生魂的魔屍屍首,提劍垂立,白衣被晨起的陽光渡上了金邊。經年的雪終於停下,容霜至茫然失措地抬眼,望着地上已經裸,露出來,被平整削去一截的浮雪山。

舉目望去,卻無一個魔屍的蹤影。

唯只一個連山的洞窟內,如今見了天日,成山的玄冰玉築成了一個大陣,那大陣和風情閣底下的如出一轍,在青天白日下閃著黑光,無數的黑色光影像是黑色蛆蟲一般在陣里流轉。沒了雪山的遮蓋,不斷逸散出的魔氣衝天而起,又在陽光照射下瞬間瓦解,消散在天地間,悄然無形。

容霜至一瞬間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下意識就拿手遮蓋住了顧流風的眼睛。待到反應過來顧流風早就昏迷過去,才囁嚅著唇,只覺得胸腔憋悶,恨不得從喉間將心裏的噁心生生嘔出來!

浮雪山下並無魔屍窟,唯只南有一個煉製魔屍毒的無上大乘陣法,日日不停,在那天光照不到的暗地裏,以文瀾仙君的身魂為遮擋,為禍作惡!

晴空外,親眼望見這一幕的修士們炸開了鍋。「如此大乘陣法,卻行如此惡事!是誰如此歹毒?其心可誅!」

「百年前文瀾仙君為阻攔魔氣,殞身葬身於此,引以美名。卻原來,這裏並無魔屍,那文瀾仙君是怎麼死的?」

「這裏連半個魔屍都沒有,文瀾仙君定然是被殺人滅口,無奈含恨而終的!」

「哪裏止?看無濟仙尊懷裏的人,通體黑色,只怕不僅被滅了口,連着神魂都被磋磨!」

「可恨!可惡!是誰有如此能耐!」

「文瀾仙君已含冤百年,能悄無聲息布下如此大乘陣法的!」一位年齡不小的修者撫著鬍鬚大嘆道:「左右逃不過他們青昭宗的人去?」

「你們看!無濟仙尊走了!」

眾人這才抬眸望去,只見無濟仙尊早已消失在天際邊上,連着無慈仙尊都沒了蹤影。

。。。。。。

青昭宗,無慈仙尊率先回來,連着招呼都不打地直闖入無相仙尊的大殿,一雙冷眼望着他,帶了一身的風雪。

「你怎麼如此倉皇?怎麼了?」無相仙尊皺着眉,坐在高位上並沒有動。懷裏放着未完成的功德杯,小心翼翼地將陣法刻上去。

青昭宗人皆以被授功德杯為榮,是因為功德杯不僅是榮耀,還是無相仙尊親手刻下陣法的一件靈器。只極少人才會知道,功德杯里刻下的到底是什麼陣法。也沒幾人知道,這功德杯,曾不過是為一人而做的禮物罷了。

或許在第一個杯子出現的時候,他們便應該收手。問道修鍊一事,毫無捷徑可循,這等違反天道,可取他人修為的東西,註定會勾起人的貪念。讓人萬劫不復。

「這是給誰的?」無慈仙尊深吸口氣,望着這個杯子似有恍惚。

「江雪寒已配了功德杯,這偌大青昭宗,除了容霜至,還有誰能配得上下一個功德杯?」無相仙尊連頭都沒抬,淡漠道。「秘境還是容霜至進去得好,江雪寒為人謹慎,上次妄圖引他去風情閣種魔屍毒,未曾得手,下一次還不知道該是什麼時候。即便進了秘境,沒有魔屍毒,他也不會將修為轉往功德杯。」

「怪不得,你這麼急着替容霜至做功德杯。」無慈仙尊皮笑肉不笑,無聲走到他面前,輕輕道:「無相,你抬頭看看我。」

「什麼事?」無相仙尊下意識答道,只在他抬頭的那一瞬間,一根銀針直抵前額,穩穩插了進去。曾經那大乘期的無相仙尊沒了聲兒,抿著唇,毫不言語。

「莫要怪我。」無慈仙尊嘆了口氣,頗為悵惘地望着昔日的至交好友。「也虧得你上次受傷傷了神魂。才能讓我如此輕易得手。」

「無相,無濟去了浮雪山。」無慈仙尊伸出手,將那未完成的杯子收起來,靜靜道:「功德杯已經沒用了。他們發現了浮雪山下的陣法。如今已覆水難收,不久,青昭宗便會聲名掃地。」

「天道輪迴,無相,青昭宗早就沒有了,從我們為了那蝸角虛名,奪了無名的功德杯,助自己修鍊開始。我們就萬劫不復了。如今,我能做的,唯只剩下,破釜沉舟。」無慈眼露寒光,森森道。

。。。。。。

無濟仙尊回宗的時候,忘川劍的光芒襯得天際的日光都黯然失色。只大殿裏的無相仙尊紋絲不動,那宛如乾枯樹枝的手指抵在地上,緊閉着雙眼。直到無濟仙尊踏在大殿的那一刻,青黑的眼皮突然抬起,朝着他露了個譏諷的笑。

森然的黑氣拔地而起,像無數黑蛇一般朝着無濟仙尊纏去。

卻在靠近無濟仙尊的時候,被他一劍斬下,迅速朝後飛起怒道:「你竟然連裝都不裝了!」

隨即忘川劍帶着雷霆萬鈞之力,直飛出去,搗向那巍峨肅穆的大殿,在那牆傾梁折的轟隆聲里,劍鋒一轉,狠狠將無相仙尊直直釘在那並未完成的陣眼上。

風吹葉落,殿裏發黑的屍體並未倒下,隨着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被埋入陰晦隳頹的廢墟里。

雪色的衣袍抱着發黑的魔屍拂過松濤萬壑。忘川劍下掛着的,是方才被索命的厲鬼哭嚎。

青昭宗弟子眼睜睜看着他們曾經瞻仰的身影決然離去,伴着那冷冽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青昭宗無相害我道侶,我容寒今日將他誅於劍下。青昭宗門人自當引以為戒,若再讓我見到魔屍毒,我勢窮追到底,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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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后被HE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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