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深井

「閣下……」

來到洛克身後的凡勃侖看着監控畫面里出現的黑影，臉上露出了又是凝重又是驚駭的神情。

「這些就是那個獵人說的『邪垢』么？」

洛克目光盯着監控畫面中，那些扭曲恐怖已開始潰爛的屍骸中間遊走掠動的黑影，臉上也是少有的露出鄭重的表情。

對於「邪垢」是什麼，洛克並沒有概念。

或者說在此之前，哪怕他從那獵人口中聽到了關於這些東西存在的信息，但是未曾親眼所見的情況下，他依舊是半信半疑。

畢竟，那個自稱「獵人」的全副武裝油膩中年男子，出現得很突兀，來歷神秘，並不值得洛克真正相信對方。

但此時此刻，通過監控畫面，看到了那些堆積的屍骸上，彷彿像是一條蛇類一樣遊走的古怪黑影，洛克大概覺得這東西或許還真就是對方所說的「邪垢」。

至於說「邪垢」這東西的來歷，在以往為何沒有人發現，又或者會不會是那個自稱「獵人」的油膩中年男子帶來的，這一切尚未可知，沒有答案。

不過，洛克這會，對於監控畫面里出現的那個遊走的黑影——「邪垢」，充滿了強烈的興趣。

他獲得的異度知識里，幾乎絕大多數都是科技側的東西，雖然其中也不乏一些針對於能量體，能量感應的知識和研究方式，但與此刻他見到的這個「邪垢」這種堪稱神秘詭異側的存在，肯定不是一回事。

「這個世界還真是……比我想的更加神秘……與有趣……」

洛克雙眼盯着畫面里那遊走的邪垢，輕輕感嘆了一聲，腦海里的念頭則飛速轉動。

他在分析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后，所接觸到的所有人和事物，以及各種各樣的信息、都市怪談、傳說等等……

洛克得不出什麼具體的答案。

這個世界存在很多都市怪談之類的傳說，有些看着像是當事人的記述，只是這些東西真真假假，難以說清。

不過也不全然沒有答案。

其他的地方洛克並不算很清楚，但是在西林洛克是有一定了解的。

這個世界的互聯網雖存在，但並沒有那麼開放，很多地區和國家即便存在網絡，往往也都是被物理性隔開，成為了區域性的網絡，受到了當局和官方的嚴密管控。

從洛克對於社會認識的角度來說，這個世界雖然可以說是資本主義的世界，財團富豪高居其上，但另外一方面，這個世界又還有着很深的封建奴隸制的色彩。

以洛克前世對於國家整體的劃分來說，這個世界不少國家，已跨入資本主義國家行列，但不同的是，這些資本主義幾乎都是立憲制國家，其中一些如前莫洛爾帝國，還是二元制君主立憲，君主還擁有相當程度的實權。

當然，如今的莫洛爾，有一部分人已提出成立共和國的概念，可惜莫洛爾陷入內亂，哪怕失去了皇室的大旗，那些手握實權的軍閥也沒有多少人響應。

另外，這世界還存在的那就是大量的封建制度混合著一些資本開明政策的國家，其中甚至是奴隸制還在不少國家內依舊流行。

科技上的發展，已接近洛克上一世的那個世界，甚至某些方面的尖端科技還猶有勝出。

可政治體制上的發展，則帶着扭曲和極度的不平衡。

這種不平衡，又進一步造成了經濟上的巨大差異，使得各方面的矛盾很尖銳，但在現代化的武器和科技發展下，

這些矛盾無法解決，也無法爆發，只能存在在那裏，不斷的用底層的血肉去消磨。

某種意義上來說，在洛克看來，這個世界缺乏的應該就是——革命。

不論是奴隸起義，還是農名起義，又或者是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革命，那種科技經濟帶來的政體的瓦解，引發的思想解放。

缺乏了這一步驟，內部的改良雖使得科技技術同樣發展到了某種程度，但同時又帶來了更多的制約和限制。

上層對於下層的剝削和壓迫，更是達到了一種極致的恐怖。

在洛克看來，隨着科技的進步，以及階級的極度固化，西林這座被怯塔爾聯合王國殖民的城市，甚至還有世界上其他許多的大中型城市，幾乎必然會走向低端生活與高等科技結合，然後出現社會結構一定程度崩壞的賽博朋克世界。

現在的西林雖還未像是真正的賽博朋克世界，但距離其實也沒有那麼遙遠。

像最出名的環西林港摩托車賽事，這項非法的賽事，一方面採用的是最為先進發達的無人機進行直播，及時傳播的技術極為先進。

但在另外一方面，採取的投注方式，依舊很傳統。通過黑幫控制的各個據點，進行紙質的彩票出售和交易。

投注者想要實況看到比賽，要麼是具備強大的財力，能夠購買的起無線傳輸的終端，要麼就是在售票的據點，與一群人一起通過非法傳播信號的電視畫面，進行直播觀看。

其實也就是這樣的一種社會形態，使得上下層完全割裂。

這個世界或許存在一些神秘奇詭的存在，但這些東西底層或許麻木無知，或許被封鎖了消息，或許親身遭遇但沒有話語權或直接被人封口。

對於這些情況，洛克都是能夠想到的，且也顯而易見。

不過，洛克另外也很清楚一點，隨着他實力的提升，接觸這個世界的層級將會越來越高。

譬如，那個全副武裝的油膩中年「獵人」，對方之所以會現身，一方面是被洛克的戰鬥力所驚，另外一方面也以為洛克是他們一樣東西了這個世界部分「奧秘」的存在。

「閣下，那您現在是準備……？」

站在洛克身旁的凡勃侖，看着監控屏幕里的畫面，好半晌似也回過神來，望向洛克詢問道。

「我去會會這個東西。」

洛克緩緩站直身，雙眼裏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他沒有對這種「邪垢」的詭異存在有任何的恐懼，一方面是強大的體魄和意志，足以支撐起他面對任何神秘未知。

另外一方面，洛克也是見過了那個油膩中年的「獵人」，對方或許有一些他未曾掌握的手段，但既然這些人是在獵殺這些「邪垢」，那麼至少就說明這些東西並非強大到超出邏輯。

「閣下，我……」

聽到洛克的回答，凡勃侖的眼睛也微微亮了一下。

沒有一個具備科研精神的工作者或愛好者，能夠拒絕揭開這個世界神秘面紗的機會。

強烈的求知和探索，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凡勃侖腦海里都能浮現出無數相關類似的事件，進行案例印證。

「我知道你想參與，但這次不行。」

洛克卻輕輕搖了搖頭，否定了凡勃侖想要與他一起行動的想法，「這些東西我還無法確定他們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存在，是生物，還是其他的東西，你還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

凡勃侖還想要再說點什麼，但洛克已再次打斷了他，「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需要您去幫我完成。」

「……聽從你的吩咐。」

凡勃侖面露遺憾，但最後還是很恭敬地答應了，「不知是什麼事情？」

「去安置一些人。」

洛克走到防空洞南面牆角的空間，一邊檢查爆彈槍的彈藥，一邊隨口說道，「在伊萊哲制衣廠的時候，我讓一個少年帶人先行撤離。在我離開的時候，他做的還不錯，大多數的人都被他給救出去了。

我之前覺得那些逃離出來的人，應該會有西林的官方來安置處理，但後來想了一下，那些人之中，恐怕不少人本就是外來偷渡的移民，還有一些是被販賣的……不論是哪一種情況，恐怕不見得很多人願意接觸西林警方或者冠冕的力量

你現在身體的力量已差不多快達到人類巔峰的水平，速度和反應更是比普通人更快，絕大多數的麻煩你都可以應付，那麼就由你去給我解決這件事的收尾工作。」

洛克說着，將檢查完畢的爆彈槍插在了腰間，輕輕拍了拍凡勃侖的肩膀，「安置好他們。」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

凡勃侖再次微微屈膝，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儘管他在從前只不過是個自大的研究員，一個不太通人情世故的科研工作者，在被隆科囚禁關押的日子裏，更是猶如行屍走肉，絲毫不會處理這方面的事情。

可既然洛克開口，那凡勃侖就不會猶豫，也不會拒絕。

「我會安置好他們的。」

……

防空洞群所在山包的最南面一側。

這裏距離凈水巷已有一段距離，周遭黑漆漆的，除了幾盞太陽能燈之外，沒有統一供電的路燈。

山中的林間小道狹窄逼仄，不少地方被兩側的雜草侵入，幾乎沒辦法通行。

「真的是兩個世界。」

洛克站在小山頂部的一塊岩石上，遠遠眺望向東方的夜空。

視野所及，近處的大部分地區都是黑漆漆的，除了偶爾有一些星星點點的燈光外，幾乎暗沉沉的看不出什麼活動的痕迹。

但遠處東面就截然不同。

那是一片霓虹閃爍，絢麗的燈光幾乎照亮了天際。

哪怕相隔超過了二十幾公里，在防空洞群所在的這個無名小山包上，立刻就能夠看到那種夜間五彩斑斕燈管背後，透露出來的繁華與昌盛。

同一片天空之下，同一片島嶼土地之上，相隔不過幾十公里，但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兩個世界。

「還沒有到去那個世界的時候。」

洛克站在山包上定定望了一眼，對於那都市的霓虹與繁華，他沒有絲毫的留戀與嚮往。

於他而言，之所以現在還不去那個可能對於他這個穿越客來說，也許更像是「文明社會」的世界的新城區，原因很簡單——

一切還不到時機。

現在進入那個光怪陸離的新城世界，周旋於燈紅酒綠之間，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在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果斷買掉了新城區的房子，進入到了舊城區的底層，就是想看到這個世界最為真實的一面。

腦海里的那些異度知識，讓他有能力，也有勇氣去踐行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情。

「不知道是這個世界病了，還是我病了……」

洛克轉過頭低聲呢喃，臉上漸漸浮起一絲笑容，「不管是哪個，總要治好一個的。」

自嘲的笑聲在黑沉沉的夜幕里飄遠。

洛克一路快步前行，這樣的黑暗對於普通人，若是沒有手電筒之類的照明設備，幾乎寸步難行。

但洛克經過「強化人體血清」的改造，眼睛的視細胞得到更進一步的強化，這樣的微光環境下，對於他來說並不會造成什麼阻礙。

這也是洛克在獲得諸多「異度知識」后，首先選擇的並非是其他的人體改造強化項目，而是「強化人體血清」這樣一個各方面比較均衡中庸的選擇。

原因就在在於，「強化人體血清」不像其他的什麼「超級士兵血清」和體能增強藥劑之類的，雖然對於身體各方面都有所提升，某些方面甚至超出了人體極限。

但薄弱點也很明顯，不夠平衡。

一些方面或許能夠拔高到一個超越常人的地步，但整體上並沒有全面提升。

「強化人體血清」的優勢就在於，他將身體方方面面的狀態都提升到了人類基本能夠達到的極限水平，沒有超越極限，但這些方方面面一綜合，其實已然可以說是邁入超凡領域。

也正是有了「強化人體血清」對身體全方位的強化改造，洛克方才能夠進行後續的人體改造。

在洛克的強化改造計劃里，後續他還會有一項「視覺控制器官」的植入手術，用以提升自己的視覺能力。

到時候他不但能夠在微光的環境下視若白晝，還能夠有着遠超常人的視力，以及更強大的對於周遭信息的捕捉能力。

很快，洛克來到了防空洞群所在的山上，一處樹木叢生，極難通行的隱秘所在。

十多米高的鋼鐵支架下面，一個黑黢黢的廢棄地下深井出現在了洛克面前。

嘎——

嘎嘎——

廢棄的地下深井內，一陣古怪的聲音隱隱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