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家

黑暗，光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丹秋覺得自己原本輕飄飄的身子忽然一沉，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之後身上的知覺都恢復了。

疼，是柳丹秋知覺恢復后的第一個感覺，脖子上火辣辣的，連嗓子裏頭都是難忍的刺痛，然後就聽到嘈雜的叫嚷聲。

「她死了倒是好了，一個喪門星，剋死你爹你娘，還把人家兩個好好的大小夥子也給剋死了，你還護着她，你不要命，你們一家子難道也要都要跟着死絕了不成？」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尖刻而刺耳。

這是在說誰？柳丹秋覺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嗓子乾裂而疼痛，這種強烈的不適讓她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她還在想這一次基地的人真是不靠譜啊，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要是損壞了她養的那些小寶貝，都讓他們喝西北風去吧。

「秦祖母，妹妹還沒死呢，你聽啊，她還說話呢，晚娘，倒碗水來，妹子沒死，沒死！」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帶着激動的哭腔。

他在說誰？柳丹秋有點鬧不清楚狀況，但是那個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難道是說自己嗎，基地里也沒有這個人啊，自己什麼時候冒出個哥哥來？

溫熱的水流進了嘴裏，柳丹秋貪婪的咽下去，不過嗓子受傷了，讓她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也是因為這一咳嗽，倒是讓呼吸變得順暢了起來。

「真的活了？剛剛明明都沒氣了，這柳家姑娘真是命硬，怪不得克夫呢……」周圍嗡嗡嗡的討論聲讓柳丹秋覺得耳朵難受。

「真是喪門星，還不如死了乾淨！就這麼個克夫的下賤坯子，還當成是個寶貝似的，這是要把我們老柳家的人都給害死啊！馬上就十八了，還嫁不出去，那罰銀，你們這是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啊！」那個老婦人尖刻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其實也不能怪人家心狠，不光是克夫，還是接連剋死了兩個，眼瞅著就十八了，聽說衙門口已經說了，要罰銀呢……」竊竊私語的聲音。

「秦祖母，我們能賺錢，不會拖累家裏的，就讓妹子留下來吧，可不能把她送到庵堂去啊，那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去的地方。」抱着柳丹秋的年輕男子是這具身體的親生哥哥，名叫柳天冬，長了一副大骨架，卻瘦的很。

「呸！就這麼個沒人要的賠錢貨，送到庵堂那是抬舉她了。她嫁不出去，柳家其他的小子姑娘可是要婚嫁過好日子的，難道要因為她一個，一家人都扯了腰帶掛在房樑上不成？」

「分家，必須分家，你們這一房從這個院子給我滾出去！從今往後，你們這一房跟柳家本家再沒有半分瓜葛了。不過是妾侍所養的賠錢貨，今天我這個當家大婦就替老爺子做主了，分家另過，以後再不相干！我們老柳家不養害人精！」一句分家把眾人都給驚著了。

秦老太太的吊梢眉橫著，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個女人的孫子和孫女，這可是個分家的好機會啊，就算是等老爺子回來了，木已成舟，頂多是埋怨自己兩句還能有什麼後果不成。

「什麼？分家？」柳天冬抱着剛剛有了氣息的妹妹，不敢相信地看着這個也被自己稱呼為祖母的老婦人。

「怎麼？我還分不得家嗎？你們祖母是個什麼身份你們心裏一清二楚，一個不下蛋的母雞罷了，我不光是讓她有口飯吃，還讓她撿了兒子，有了香火為繼，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老大家的，把他們的東西都拿出來吧，別等著方氏回來了還得麻煩收拾。」

秦老太太摸了摸自己梳的油光鋥亮的髮髻，她總算是把這個女人連帶着這一家子人都給趕出去了，心裏的高興都掩蓋不住了。

秦老太太的兒媳婦錢氏抱了一些破衣服還有兩床爛被子扔到了柳天冬和穆晚娘的面前，「茹兒，還不把你這好哥哥好嫂子吃飯的傢伙搬出來，不然他們可是要餓死街頭了呢。」錢氏嫌棄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好像是這衣服和被子髒了她的手一樣。

被稱呼為「茹兒」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扔出來一個破背簍，裏頭裝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同扔在了地上，看着裏頭裝着的應該是些碗筷之類的，怪不得錢氏說是吃飯的傢伙呢。

那老婦人的唾沫剛剛噴在柳丹秋的臉上了，差點把她給噁心吐了，就在喝水的空檔，她的腦子裏被強行的塞進來一大堆的記憶，那是屬於一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可憐姑娘的，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是穿越了，還穿越到了一個倒霉蛋身上。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若是還能忍着的話，她就不是柳丹秋了，「哥，跟她分家！我們就算是窮死，餓死，也不在這個骯髒的地方跟骯髒的人呼吸一樣的空氣！」柳丹秋撐著一口氣，聲音沙啞地說道。

那個滿嘴噴糞，叫囂著要把他們一家給分出去的老婦人秦氏，並非原身的嫡親祖母，一直以柳家正妻的身份作威作福，稍有不順心的就拿他們這一房出氣，誰讓他們這一房不過是他們祖母從外面抱回來的呢。

「妹妹，妹妹，你，沒事吧？」柳天冬看着懷中抱着的妹妹滿是驚訝，沒想到，這是一向柔柔弱弱的妹妹說出來的話。

「哥，我沒事，只不過是閻王殿裏走一遭，明白了很多的事情而已。為了我的事，哥，你和嫂子受委屈了。」柳丹秋回頭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她有着原主所有的記憶，自然知道誰才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家人。

「咱們是兄妹，說這些做什麼，只要你沒事就好，至於罰銀的事情，你別着急哈，哥，哥給你想辦法。」柳天冬搓了搓自己的手，他也很迷茫，朝廷規定，年滿十八歲還未出嫁的女子，每月罰銀五百文，妹妹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十八歲的生辰了，他去哪裏弄這罰銀呢。

「妹子，你哥說的對，咱們一家人總能想到辦法的，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啊。」柳丹秋的大嫂穆晚娘走到了小姑子的跟前，她嫁入柳家兩年多了，跟小姑子相處的很是不錯。

她也覺得小姑子不一樣了，以前總是畏畏縮縮的一個姑娘，剛剛說的那兩句話可不是以往的樣子，現在見到小姑子沒事，穆晚娘跟丈夫一樣的高興。

「這話可是你們這一房人說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們自己答應了的，大家可都聽見了。」秦老太太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