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第68章 第 68 章

王懷宇駕車走了一半,覺得還是心有不甘,便叫住車夫,道:「停著,等那英國公府的那女人走了我們再回頭過去。」

於是車夫將車停在一邊,見英國公府的牛車遠去了,又掉頭往回走,結果就和陳宴帶的人迎面撞上了。

陳宴本來還擔心王懷宇跑得太快自己不好找,沒想到對方迎面回來,當即帶手下進車廂把王懷宇連帶着車夫一起綁了,王懷宇大驚,自然是認出了陳宴,破口大罵:「你這莽人,怎麼敢這樣對我?」

陳宴蹲在對方面前,笑眯眯問:「你是王家哪一支的?」

王懷宇聽到這話,原本發熱的腦子突然就冷下來了——這可不是一個下人會問出的問題,他定睛瞧著陳宴,問:「你是誰?」

陳宴見他不上頭了,便從車廂里隨手拿了個布巾塞住他的嘴巴,又那坐墊上的緞子蓋住了他的腦袋,將他踢到一邊,轉而望向車夫:「我看你們狂得很,平常大約也是如此吧。」

車夫不知內情,嘴硬道:「我們主家,是越陽王太守家的大郎君,如今已是十三曹的主事了。」

陳宴道:「哪一曹?」

太守是地方最高長官,如此看來,王懷宇他爹在王家應該是有些地位的,十三曹是丞相下屬機構,也是個要職。

車夫道:「東曹。」

陳宴笑道:「那可真厲害,我記住了。」

王懷宇已經察覺到不對,但無奈看不見,也說不了話,只好循着聲音不斷地抬腳踢自己的車夫,車夫卻以為自己主子是生氣正在催促他,更氣勢洶洶道:「我勸你快點放了我們,不過如今放了,我們也不會原諒你,但我主子剛說了,見你車上那女娘倒是長得不錯,若是讓我家主子收了做一房小妾,倒可以饒了你們。」

陳宴聞言,一呆,脫口而出:「你說哪個?」

車夫道:「自然是年輕的那個。」

陳宴一想,王懷宇認識王霽,說的自然不可能是王霽,便意味深長道:「可以,眼光不錯,就是好大的狗膽。」

王懷宇完全聽出了弦外之音,這次恐怕是真惹到了難惹的角色,求生的本能叫他掙紮起來,含糊道:「我沒說!」

車夫一愣,面露狐疑,而陳宴喃喃:「看來嘴堵得還是不夠牢。」

於是又塞嚴實了一些,才拍拍手走了。

追上傅平安的時候,傅平安已經到了山腰,陳宴遠遠瞧了眼,陛下身影纖娜,舉止雅緻,乍一看,確實只叫人覺得是個漂亮的女娘,她忍不住笑了下,不過到傅平安面前時,就已經板住了臉,將剛才的事簡單複述了遍,又說:「臣看着王懷宇,估計平日裏也常做些欺男霸女之事。」

傅平安這會兒正有些頭疼,因為彈幕吵得厲害,起因是有人表示要嚴懲王懷宇,便有另一波人表示這麼點小事就嚴懲未免太過於小氣,兩邊為此事發散開,一方覺得做皇帝被這麼欺負實在憋屈,另一方覺得若是濫用權力就不是明君……

彈幕刷多了,還是耗費精神,傅平安揉了揉太陽穴,正猶豫着要不要把直播間關了,聽見陳宴這麼說,便問了句:「你為什麼這麼認為,無憑無據,也不能只因這樣的小事就污衊人家。」

陳宴面露猶豫:「怕污了聖耳,要不臣偷偷告訴王尚書,叫她來分辨吧?」

傅平安道:「你直接說。」

陳宴便吞吞吐吐道:「那王懷宇的車夫說……覺得陛下長得漂亮……想要收作妾室……」

傅平安一愣。

【失眠的一天天:?】

【長安花:什麼人啊!】

【孤星流浪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平安回過神來,心裏油然而生一股厭惡,連車夫都能替他說出這

樣的話來,想來對方平時確實常做這種事:「回去便查查他到底是不是平常就這樣。」

她又面露思索:「朕記得越陽太守是王安貞。」

王霽嘴裏發苦:「是,是,臣小時候確實在越陽呆過一段時間,許是他還記得臣,臣卻不記得了。」

【四夕:所以說,這種人平常肯定也做壞事啊,就應該從嚴處置。】

【影花流水:拜託,這是封建社會,你以為人人生而平等啊,八成世家都是如此,怎麼,你全殺了?】

【夜間飛行:就因為大多數人都這樣,就一個都不處理么?】

【一聲揚:碰上他了算他運氣不好,不行?】

【影花流水:講道理主播還是皇帝呢,要不先把皇帝換下來?皇帝才是最大的毒瘤啊,要不主播早點去世?】

【七天:別偷換概念啊,有權力和做壞事是兩碼事,怎麼沒見陳宴做這種事啊?】

【影花流水已被禁言】

【失眠的一天天:快把這人拉進黑名單】

【芋泥波波奶茶:還是說,不能脫離時代發展和生產力去看待問題……也不能什麼都宏觀,這人就是壞蛋,還不能處理了?】

【平安寶寶真可愛:就是,就是】

【長安花:最近直播間好多奇怪的人】

【芋泥波波奶茶:我看首頁好像有一次推薦了】

【孤星流浪者:當然並不是獨|裁君主都只會帶來惡政,如果君主足夠明智,完全可以以獨|裁君主的形式做一個民主君主。】

【上林:民主也有君主么?】

【孤星流浪者:就是最高領導人。】

傅平安的頭更痛了,她懷疑也是因為太陽太烈,她乾脆不再看彈幕而望向眼前的石階,草木已經蔥鬱起來,石階的縫隙中也有頑強的矮草,陽光將石階照得發白,映着疏林的影子。

就在這時,有人從林中跳躍着跑出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洛瓊花一臉驚喜地望着傅平安,說:「平安,你來啦?」

對方穿着妃色的薄衫,印着團花的褶裙,懷中捧著各色的花草,像只小鹿一樣蹦到了她的面前。

傅平安頓時忘了正在想的事,驚訝道:「你怎麼認出我的?」她不是戴着兜帽么?

洛瓊花道:「我大老遠就認出來了,別人走路都沒你那麼好看。」

傅平安聞言忍不住臉熱:「這、這走路能有什麼分別。」

彈幕也風氣一變,變成了一片哈哈哈——

【白糖:哈哈哈哈她怎麼那麼可愛啊】

【塵沉:真愛粉了,連走路的姿勢她都認識】

【聊贈一枝春:對對別吵了,今天不是出來玩和觀光的么】

傅平安實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轉移話題:「只有你一人么?」

「平生他們在山上——對啦,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嗯,就是有點不好看了。」

洛瓊花舉著變得有些稀稀拉拉的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傅平安今日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一面銅鏡,遞給洛瓊花:「我也給你帶了。」

銅鏡後面是精美的忍冬紋,正面磨得極其光滑,洛瓊花拿起來照了一下自己的臉,見臉頰上居然沾了土,臉色微變,連忙抬手用袖口擦掉了。

傅平安也接過了花,兩人結伴往山上走。

洛瓊花:「你今日怎麼來得這樣晚。」

傅平安:「只是怕人太多,路上擁擠。」

洛瓊花:「是么,我好像沒怎麼被堵,晚點太陽就烈了,天太熱了,不過山上會好一點。」

傅平安:「是我沒有經驗。」

王霽在一邊羞愧地低下了頭。

入山中,果然不熱了,空氣中浮動着草木萌發的清香,山林沉靜,樹葉沙沙作響。

若說缺點,便是人太多了些,稍走幾步,便能見到有人圍作一圈,烹茶煮酒,執扇吟詩作賦,傅平安看出今日的宴會與那日飲鹿宴不同,是比較散漫的。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終於見到了霍平生等人,霍平生沈卓君與張啟星一起坐在樹蔭下,而霍征茂獨自靠在隔壁的樹榦上,看起來悶悶不樂。

洛瓊花走到霍平生跟前,問:「霍大哥怎麼了?」

霍平生撇嘴:「又不高興了,我看他這官做得也沒什麼意思,天天比來比去,不曾高興過。」

她話音剛落,沈卓君在身後用力揪了下她的袖子,然後沖傅平安這邊使了個眼色。

傅平安稍稍拉開兜帽的薄紗,笑道:「做官不好么?」

霍平生瞪大眼睛:「陛……您……你真來了?」

沈卓君翻了個白眼:「那麼大一個人,竟然看不見。」

霍平生撓頭:「沒注意,沒注意。」

沈卓君道:「剛才霍大哥和他的朋友在一塊呢,結果來了一伙人,對他冷嘲熱諷,說——『武夫就是武夫,就是躍了龍門,也還是要和下九流混在一起。』這話我聽了都生氣,霍大哥居然沒回嘴,那伙人一走,他的遊俠朋友也不高興,就也走啦。」

沈卓君的聲音又嬌又脆,再怎麼嚴重的事,被她這麼一複述,也顯得不算什麼,更何況這聽起來確實不是什麼大事,傅平安望向霍征茂。

霍征茂一抬眼,也看見了傅平安,心裏一驚,連忙過來了,傅平安見他一副要行禮的樣子,忙說:「今日不拘泥於虛禮,你是怎麼,我聽平生說,你這官做得不開心。」

霍征茂瞪大眼:「這是沒有的事,能做朝臣,是我夢寐以求之事。」

「那你怎麼看着情緒不高?是有人得罪你了?」

霍征茂張嘴想說話,卻又覺得這些事說出來顯得很小氣,便悶悶不樂道:「沒什麼,謝……嗯……謝關心。」

他說不上來,只覺得心裏堵得慌。

【聊贈一枝春:我倒是有點明白他的心情,他從前是沒落貴族,想來心裏也曾是覺得自己不是尋常人的,但如今雖有回到了他認為屬於他的位置上,卻發現哪裏都融不進去了。】

【聊贈一枝春:其實貴族階級早已把他拋棄了,他得重頭開始。】

傅平安微微垂眼,面露思索,而邊上張啟星莫名感慨了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傅平安正想問,邊上有人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傅平安扭頭,見洛瓊花一臉緊張,道:「你不要動。」

她緊緊抿著嘴,露出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然後將手伸到了傅平安的鬢邊,柔軟的手指像是清風撫過臉頰。

然後一捏。

隨即她臉上的神情突然就輕鬆了,縮回手道:「有個蟲子,這個季節山上蟲子特別多,你害怕就別看。」

她將手背到身後,好讓傅平安看不見蟲子,然後笑容燦爛道:「不過你放心,我會把它們都捉走的。」

傅平安茫然點頭。

她又忘記自己本來在想什麼了。

好像一碰到阿花,她就總是在被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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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的那天朕發現自己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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