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時間餘孽 第四百八十八章 遺失之物
「我現在是僥倖還活着不假，但我的靈魂力量已經耗盡，此刻的蘇醒不過是迴光返照，再不要多久，那個天神就會再次在我的身體中蘇醒，待到那時，我的靈魂即使活着，也只是任他擺弄的玩偶。」
「所以倒不如為你擋下一道天劫。」
「既可以幫到你些許，也可以讓那尊天神與我同歸於盡。」
「天神視我們這些凡人為玩物，但今日，我便要告訴他們，我們雖然孱弱，但絕非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們宰割！」
「孩子，你我雖素不相識。」
「但既然玄兒信任你，我亦願傾囊相助。」
「我被賊人鉗制多年，身無長物，只有這柄寶刀。」
「他名為睥睨，雖不是什麼驚世神物，但卻是我魏家祖傳之物，魏家如今只我一人，我不願寶刀蒙塵，便贈與你，若能助你殺敵自是最好，若是無助於你，你便為他尋個傳人。」
……
褚青霄站在遠處撫摸着手中那把刀刃，仰頭看着那道迎著雷霆一躍而起的身影。
相比於浩大的天威，翻湧的劫雲，他的身形如此渺小。
就像是滄海中的一葉扁舟，哪怕只是些許風浪就能叫他屍骨無存。
但同時他又那般偉岸。
如巍峨山嶽。
如不盡野草。
亦如這天下的芸芸眾生。
殺得死。
但卻除不盡。
褚青霄看着一幕，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明悟。
這天下根本沒有殺不死的東西。
只有可以不斷再生的東西。
人是這樣，神也是這樣。
若能眾生如我，我即不滅……
而隨着他這樣的感悟，他的體內魂柱之上銘刻的那枚巡天司似乎感應到什麼，在這時發出陣陣璀璨的光芒。
與此同時，穹頂之上，天雷落下。
那魏通雙手高舉於頂，渾身氣機翻湧，洶湧的雷霆落下，轟擊在他的雙手之上，他的身軀之中卻同時也爆發出一股可怕的力量，竟在那時握住了那理應並無實體的天雷。
然後的他的嘴裏發出一聲怒吼，雙臂之上青筋暴起，一道道血管爆開，將他的身軀染得血紅，他雙目盡赤，在一聲低吼中，一道天雷就這樣被他生生撕開。
而這樣的做法彷彿震怒了冥冥之中的某些存在，劫雲之上又是一聲轟響，那雷劫之上平添幾分威能，試圖將魏通的身形壓下。
「賊老天，你還想壓我？」魏通卻怒吼著言道，鮮血順着他的嘴角不斷溢出，他這樣說着，渾身再次迸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而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下，他雙臂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幾分。
在一聲低吼之後，那第四道天劫，就這麼被他撕裂。
而此刻他已經氣息孱弱，渾身是血。
「魏通，你瘋了！你區區一個凡人，竟然與天道為敵！」魏通的腦海中一個憤怒的聲音響起。
「你壞了祖神大事，待到我重奪你的身軀，我會將你的靈魂禁錮在深淵之火中，讓你永世接受烈焰灼身之苦！」
那是魏通身體中那位天神轉世的意志。
魏通聞言卻並不理會對方的怒罵，而是在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鮮血后，抬頭看向穹頂。
那裏，第五道天雷正在劫雲之中醞釀。
「你們代表不了天道，你也永遠沒有機會囚禁我！」
「沒有機會？」他腦海中的聲音冷笑着問道：「我承認，你的意志沒有如我預想的那般消散確實讓我很驚訝，但也僅此而已。」
「現在你靈魂中的力量馬上就要散盡，根本挨到第五道天劫落下之時，到時候這幅軀體依然是我的所有物。」
「想拉着我同歸於盡，無異於痴人說夢。」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語氣中充斥着嘲笑與不屑。
但魏通卻並無反駁他的意思，他只是在這時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靈魂之力催動起了渾身的力量，將自己的身軀包裹。
然後，腦海中那個意志詫異驚恐的聲音下，朝着穹頂的劫雲撞去。
他要用他的身軀去為褚青霄撞散第五道劫雲……
「魏通你要幹什麼？」
「不要！我不能死！」那位天神此刻早已沒了剛剛的囂張與傲慢，他驚恐的大吼道。
「魏通，停下來，我會補償給你，我可以想辦法復活你的孩子！」
「我也可以把這具身軀還給你！」
「我不能死！你聽到了嗎？」
而後那怒吼變作了哀求，甚至還帶着哭腔。
但魏通卻根本不理會他，只是在這時低頭看向身下的地面處，那裏褚青霄也正抬頭看着他。
褚青霄顯然明白魏通想要做什麼，更明白這麼做了之後，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所以他看向魏通的目光中，充斥着不舍與悲憤。
而魏通卻只是朝着他咧嘴一笑，旋即便再次轉身，直赴雲霄而去。
在他的身形徹底湧入翻湧的黑雲之前，褚青霄聽到了魏通爽朗的聲音從那處傳來。
「後生，道阻且長，你且行路。」
「本將軍只能護你到這裏了。」
「願我人族天下，能過此劫難，千秋萬世……」
「既壽永昌！」
隨着此言一落。
魏通的身軀撞入了雲海，他渾身裹挾的力量在那一瞬間爆開。
於是乎那第五道劫雲轟然散裂……
……
褚青霄提起了神淵劍，又將那柄魏家祖傳的睥睨刀放到了背後，沉默著退回了楚昭昭等人所在之地。
楚昭昭等人在這時看向褚青霄，他們的心神大半都用於幫助徐憶秀灌注域外之力，對於外界的感應薄弱，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褚青霄歸來，他們都鬆了口氣，但卻也察覺到褚青霄臉上低沉的神情。
「青霄，發生什麼了？」楚昭昭首先出言問道。
聽聞這話的褚青霄側頭看了一眼楚昭昭，卻沒有回應對方此問，反倒看向楚昭昭問道：「轉化還需要多久？」
「一刻鐘左右，你能堅持住嗎？」楚昭昭問道，眾人也在這時擔憂的看向褚青霄。
這確實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天劫的威力強大，已經到了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地步，沒有人能夠肯定的回答出這個問題哦。
放在半個時辰前，沒有經歷過剛剛那一切的褚青霄，面對這樣的問題，大抵也只能回應一句：「儘力而為。」
但此刻的褚青霄明顯與之前有了些不同，他抬頭看了看穹頂之上再次聚合在一起的劫雲，以及在那其中醞釀的第六道天劫，他眯起了眼睛，伸手撫摸著那把魏通留給他的刀刃，於那時篤定言道：「一定可以。」
褚青霄的篤定多少讓眾人有些意外，他們也隱約感覺到此刻的褚青霄相比於之前渾身的氣息透露出來的不同，但具體是哪裏不同，他們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而如今的局勢顯然也由不得他們多想，褚青霄既然安全歸來，那至少說明秦桓等人帶來的麻煩已經被解決，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全力完成對徐憶秀的轉化，對抗天劫。
……
趙念霜盤膝坐在地上。
她閉目沉神，周身滌盪著一股內斂卻強大的氣息。
她的周身黑、青、藍、赤、橙五枚帶着各色光芒血滴狀事物，正圍繞着她緩緩旋轉，如同眾星拱月一般。
同時，在她的四周分別有一道從天際照射下來的金色光柱，每道光柱中都有一道人形虛影，他們同樣盤膝而坐，身上皆有一道金色的光暈溢出，與趙念霜鏈接在一起。
隨着時間推移，那五枚血滴狀的事物，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也愈發的濃郁，幾乎要遮蓋周遭的一切。
同時趙念霜體內一道道紫色的氣息湧出，將那五枚血滴覆蓋，紫氣湧入其中，看架勢似乎就要將其侵染。
漸漸的，那些各色血滴之中，開始浮現出一道道紫色的紋路，並且這些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着那血滴內部蔓延。
這個過程不算太漫長，很快那些紫色的氣息眼看着就要觸碰到那些血滴中心明顯最為明亮的光點時……
砰！
就連數聲悶響盪開，那五枚血滴之上的紫色紋路在那時如潮水般退去，趙念霜更是臉色一白，嘴裏噴出一口鮮血。
而周圍的那四道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的身影也在這時似乎受到反噬，紛紛身形顫抖，凝聚成身形的金光也明顯暗淡了幾分。
「怎麼回事？趙念霜，你在耍什麼花招！？」其中一位貌美的女子看向趙念霜，怒目問道。
趙念霜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彷彿是在剛剛的狀況中受了極重的傷勢一般，好一會之後，她方才抬頭看向對方，語氣冰冷的言道：「怎麼回事？你們自己做事出了簍子，也敢問我怎麼回事？」
「趙念霜！我希望你明白，你是個域外之物，若不是我們當年出手相助，現在你還在域外之地沉淪！」在場四人都是人族祖神，接受人族的供奉數千年之久，地位崇高無比，而數千年的養尊處優，也造就了他們自詡高人一等的傲氣，那位女子當下便語氣不善的看着趙念霜問道。
「離音，你莫要動怒，先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名為離音的女子身旁，一位面容英俊的男子走了上來，阻止了還要繼續發難的離音，看向趙念霜問道：「趙念霜，此事不僅事關我們的不朽之路，更事關你是否能夠跳出域外的泥沼，沒有這方世界的古神真身讓你轉化肉身，你永遠都會是一個域外之物，永世被憎惡、憤怒、殺戮、悲慟等情緒所折磨……」
「我們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們，我們才能一同解決這麻煩！」
那位俊美男子的態度平和，所言之物也算是有理有據，趙念霜臉色不悅之色在聽聞這話時有所緩解，但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對方的問題，而是再次將那五枚血滴狀的事物激發了出來，然後矚目看去。
她的眼中帶着思量之色，目光一一掃過那些事物，最後停留在了那枚黑色的神血之上。
她這才言道：「這枚古神真身有問題……」
「嗯？有問題，什麼問題？」離音走了上來，也同樣看向那麼黑色的神血，皺着眉頭問道，而她畢竟是祖神，眼界遠非尋常人可以比擬，在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她也一眼瞧出了其中的古怪。
「這麼燭陰的古神真身是殘缺的！」她這樣言道。
此言一出，其餘三人都紛紛臉色一變。
「怎麼會這樣？」
「燭陰的古神真身一年前，就已經取得，為什麼現在才發現問題？」
「趙念霜，你還說你沒有包藏禍心？！」眾人在這時看向趙念霜問道。
身為祖神，他們皆是活了數千年之人，哪怕是面塌天之禍，也理應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但此刻他們一個個卻表現得宛如市井小民一般。
或許是關心則亂，又或許是隨着世界本源被污染，身為祖神也難以避免被域外之力影響的命運。
而面對眾多祖神的發難，趙念霜只是淡淡言道：「在這個計劃被提出的最初的時間裏，我曾告訴過你們可以先把得到的古神真身轉化，在你們其中一人的身上種下，而只要你們其中一人擁有了調用古神真身的能力，就能在之後無論是奪取古神真身還是轉化古神真身的事情上提供助力，事半功倍。」
「但你們並不同意我的計劃，你們忌憚彼此，害怕第一個得到古神真身的人，會背信棄義，如果那時他想要對你們其他人出手，你們就會毫無還手之力，所以你們讓我與你們定下了契約，在得到五枚古神真身前，不能有任何人先獲取其中的力量。」
「這道契約有天地偉力加持，我怎能抗衡？得到古神真身後，我也只能將之吞納，借用些許借用裏面的力量，卻不能轉化，如何能發現其中的殘缺？」
「要說為何會有今日，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彼此的猜疑，方才造就了今日之惡果！」
趙念霜的這番話一出口眾人頓時啞口無言。
當初尋到趙念霜時，他們方才聯合將另外三位祖神殺害，彼此之間自然沒有了以往的信任，這才定下了這樣的契約，如今這般情況，也確實算得上是他們咎由自取。
「事已至此，相互指責已無任何意義，不如想想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找到那殘缺的一部分古神真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位面容英俊的男子在這時說道。
聽聞這話，在場眾人也冷靜了下來。
轟隆，而與此同時，一聲驚雷在天際炸開，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雷雲翻湧，一道巨大的雷霆從中湧出，朝着前方轟下。
「這已經是第六道雷劫……」
「他區區一個凡人怎麼可能頂得過這麼多次雷劫！？」離音面色古怪的喃喃自語道。
說到這裏，她的眼前驟然一亮，言道：「除非古神真身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