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
小多木四歲時,妹妹小茉莉一歲半。妹妹說話晚，現在只會說簡單的兩三個字，他平時和小鍾其玩得多,小鍾其今年兩歲半。
今天周六，剛下過一場春雨。
小鍾其又過來找他踢球。
多木告訴鍾其一個秘密：「我爸爸說，沒有麵粉就沒有你。」
小鍾其眨眨眼,「可是我是媽媽生的,爸爸說我和媽媽長得一樣。」不是麵粉生的。
多木：「那我也不知道了,爸爸說的。我爸爸說的都對。」
前幾天鍾妍月生日,齊正琛又過來向耿姨討教做生日面，這次不是手擀麵那麼簡單，是一碗只有一根長長的長壽麵。
秦墨嶺說：你得好好感謝我們家的麵粉,沒有麵粉就沒有鍾其。
齊正琛反駁：我當初是帶了麵粉來學的。
秦墨嶺：第一次你帶了？
齊正琛不愛搭理他。
多木回想了一下那天爸爸的話，確定自己沒記錯。
鍾其一腳把球踢出去,踢得並不遠,多木又幫他補了一腳，兩個孩子玩起來,不再糾結麵粉的事。
小茉莉午睡到兩點鐘才醒,從床上一個骨碌爬坐起來,小手揉揉眼睛,睡得迷迷糊糊。
秦墨嶺在兒童房裏看着女兒睡覺,他靠在沙發里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睡着。
小茉莉沒喊醒爸爸,趴到床邊,兩條小腿往床下挪。
床矮,又有軟軟的保護墊，她從床上翻下來,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保護墊上，一個激靈，她被自己嚇一跳。
小茉莉笑着，再次翻爬起來。
她從床上拽下自己的小被子，一路拖到沙發前，費了好大的力氣，把小被子蓋在秦墨嶺身上。
秦墨嶺已經醒來，但沒睜眼。
小茉莉盯着秦墨嶺看了幾秒，輕輕喊：「爸爸？」
她聲音又軟又糯，每次喊爸爸，秦墨嶺的心都快被融化。
秦墨嶺沒動，他知道女兒接下來要幹什麼。
小茉莉先爬上沙發，再爬到秦墨嶺腿上，軟乎乎的小手扒開秦墨嶺的眼睛。
秦墨嶺笑，睜眼，將女兒抱懷裏。
小茉莉咯咯笑，剛要把小手放嘴裏吮，被秦墨嶺及時攔住，「爸爸給你洗臉，洗過臉我們扎小辮子好不好？」
「好。」小茉莉還沒徹底醒神，又打了一個哈欠。
秦墨嶺會扎各種小辮子，在女兒出生前，他每天練習怎麼梳小辮子，都是拿簡杭的頭髮練習。簡杭晚上看書，他則在一旁扎頭髮。
按照視頻里的教程，他學得很快。有一天扎了兩個小丸子，紮好后簡杭去照鏡子，她被氣笑，眼淚差點笑出來，那天女兒的胎動尤其厲害。
從那之後，簡杭不許他再拿她的頭髮練習扎小辮子。
給女兒洗過臉，紮好小辮子，秦墨嶺又沖了奶粉給女兒喝。
小茉莉到處找哥哥，「哥哥？」
「哥哥在院子裏踢球。」
「爸爸，找哥哥。」
「你喝完奶我們就去找。」
小茉莉乖乖喝完半瓶奶，拽著爸爸下樓。
秦墨嶺抄起女兒抱在懷裏，小茉莉緊緊摟着爸爸的脖子，頭頂着爸爸的額頭，她把眼睛睜得圓圓的，跟爸爸比誰的眼睛大。
比著比著，她被自己逗得哈哈笑。
秦墨嶺不知道女兒笑什麼，這麼小的孩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他捉摸不透。
簡杭每晚回來都要跟女兒和兒子互動，也會隨女兒一起哈哈笑，他不懂簡杭的笑點在哪。
育兒嫂正陪着兩個孩子玩球。
到了樓下院子，齊正琛的車駛進來。
「爸爸！」小鍾其認識爸爸的車牌號，爸爸的車停下，他衝過去。
齊正琛從車裏下來，半蹲下來張開手臂，兒子笑着衝到他懷裏，他一把接住。兒子從小就愛笑，眼睛裏璀璨如星，跟鍾妍月一樣。
他從岳父家裏過來，中午和姐夫在岳父家吃了頓飯。
幾年過去，鍾妍月和鍾妍菲除了鍾家的重要家宴，平常很少回家，他和姐夫經常回去陪兩位老人吃飯。
岳父現在徹底看開，控制欲沒以前那麼強，說絕不再多管他們小兩口的任何事。
「爸爸，你陪我和哥哥踢球。」小鍾其央求道。
「好。」齊正琛站起來，脫下大衣放車裏。
三月的天氣正舒適，今天沒有風。
秦墨嶺抱着女兒坐在院子裏看他們踢球，他不時給女兒喂水果吃。
小茉莉轉臉，「爸爸，媽媽。」
她是想問，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秦墨嶺親親女兒的額頭：「快了。等太陽落下去，媽媽就回來了。」
今天簡杭約了馮麥吃飯，吃過午飯，兩人又點了杯咖啡繼續聊。
她以前拿房子在宜碩銀行抵押的貸款，前兩天全部還清，用的是她自己這幾年的薪資收入。
馮麥借給她的兩千萬她沒還，當作是馮麥的投資。如今四部盈利非常可觀，當初投了多少，便賺了多少。
馮麥開玩笑說：「早知道我多借給你幾千萬，現在躺贏。」
她關心道：「樂檬副總的工作好不好乾？」
「還行，在摸索。有吳總把握大局，我工作還算輕鬆。」
上個月，她被任命為樂檬的執行副總裁，分管四個事業部以及海外事業部。她現在的職位就是當初吳副總的職位。
四部現任事業部總裁是鄭炎束，每周例會，她跟鄭炎束和在四部時沒多大區別，在有些問題上依舊爭執不下。指望他能收斂脾氣，門都沒有。
現在各自的立場變了，他為四部爭取利益，她要從樂檬大局利益出發。做到執行副總的位子才能切實體會到吳副總當年的不容易。
吳副總現在是樂檬的CEO，經常打趣她，說現在開會需要帶大水杯的變成她，他只要帶個小玻璃杯就足夠。
也是上個月，秦墨嶺從樂檬卸任。他陪她面對四部這幾年裏遇到的各種困難和挑戰，在樂檬陪她到女兒滿一周歲半。
秦家的家族企業一直由秦二叔掌舵，秦二叔多次在家宴上提出，自己年紀大了，有些事力不從心，讓秦墨嶺回集團幫忙。
秦墨嶺並不想回，因為家族企業涉及的行業多，利益牽扯更深，關係錯綜複雜，但又不得不回去。
正聊著，馮麥手機響了，是女兒打給她。
馮麥接聽，和女兒說話時說不出的溫柔，不管女兒問什麼，她都耐心詳盡回答。
簡杭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如今她和馮麥都已為人母，想起初中時的暗中較勁，覺得十分幼稚。
但如果回到十幾歲時，她跟馮麥大概還會那樣做。
歲月和愛圓潤了她們的稜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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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那天，鄭炎束開完高管例會，回到四部接着開他們內部會議。
樂檬高層有變動，他們四部也進行了崗位調整。
周義現在是四部副總裁，簡杭不在四部了，他和周義終於可以在會上無所顧忌地扯開嗓子互嘲。
每次都是他贏，因為他是正的，周義是副的。
嘲完，他們還得繼續商討最利於四部的一個長遠的發展戰略。
今天的例會上，通知了任免決定。
林驍晉陞為市場部副總監，原副總監升為總監。
從五個候選人里脫穎而出，林驍差點喜極而泣。市場部人才濟濟，他對這次晉陞本來都不敢抱希望，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沒想到花落他家。
以前只管理十幾人的小團隊，他已經覺得揚眉吐氣，經常在秦醒跟前嘚瑟。以後要管理上百人，他想都不敢想。
在他來樂檬的第六年，自己終於出息。
散會後，鄭炎束讓林驍去他辦公室。
林驍到現在都心潮澎湃，走出會議室，他拿出手機給簡杭發消息：【老大，我現在是市場部副總監了（齜牙）（齜牙）】
發完他才覺得哪裏不對，他不應該第一個向簡杭報喜，他應該發給秦醒，好好炫耀一番。
發給簡杭后，他又分別發給父親和母親。內心的喜悅依然無處安放，他又給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各發了一條。
當年高考，他沒能讓他們欣慰，現在終於能讓他們欣慰一回。
母親比他還激動，抹着眼淚問：【有沒有告訴你小姨呀？】
林驍：「......」
他無奈道：【告訴她了。】
到了鄭炎束辦公室門口，林驍收起手機，敲門進去。
鄭炎束的辦公室就是以前簡杭的辦公室，連桌上的綠植都沒變，手辦也在，排成兩排。
簡杭現在的辦公桌上擺放的是秦墨嶺給她集的『氣泡精靈』手辦，沒空再放遊戲手辦。自從有了自己集的手辦，秦墨嶺對遊戲手辦沒有了強迫症和執念。
簡杭交代過鄭炎束，這些遊戲手辦可以獎勵給林驍和周義。
鄭炎束隨手拿了兩個手辦給林驍：「恭喜。」
「給我的？」
「嗯。你應得的。」
「謝謝鄭總。」
林驍受寵若驚，把兩個手辦當寶貝一樣捧手裏。
他還以為鄭炎束要交代工作上的事，沒想到叫他來就是為了給他手辦。
路過周義辦公室，林驍糾結兩秒，推門進去，「喏，你的。」
他把手辦分了一個給周義。
周義：「哪兒來的？」
「鄭總獎勵的。」林驍捧着手辦吹着口哨回自己辦公室，馬上就要換到大辦公室，他開始整理物品。
周義盯着手辦看，林驍這麼大方，他也不能太摳門，琢磨著送一箱桶面給林驍。
此時，鄭炎束辦公室，他把手辦轉過去背對他這個方向。
他對遊戲手辦無感，被這麼些手辦盯着看，實在難受。簡杭雖然升為執行副總裁，但中午偶爾還會打遊戲。
有次他找周義商量事情，周義說沒空，要陪簡副總打一局，把他氣得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今天不止林驍高興，廖詠玫也接到了公司的任命通知。原人事總監退休，經過激烈的競聘，她爭取到晉陞資格，成為樂檬的人事總監。
就在今天，她終於圓了多年的夢。
兒子已經讀研究生，下午沒課，她跟兒子分享了這個好消息，兒子和高域在她下班前就到了樂檬樓下等她。
廖詠玫今天事情多，一直忙到天黑才下班。
兒子買了一束鮮花送她，抱了抱她，「就說您一定可以的。」
高域也走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大廈里不時有人出來，這個擁抱其實很短，但好像又有半輩子那樣漫長。
高域替她打開車門，廖詠玫抱着花上車。
他和妻子坐後排，今天兒子開車。
車子緩緩駛入主路，廖詠玫滑下車窗。
街頭熙攘熱鬧，今晚的夜風很溫柔。
車流里，汽車走走停停。
簡杭比廖詠玫晚五分鐘下班，沒遇到高域接人。
她坐在副駕駛，也開了半扇車窗吹風。
她正看街景，忽然車窗往上升了升。
簡杭扭頭看秦墨嶺，是秦墨嶺故意把車窗升上去，應該是不滿她看車外不看他。
她轉身，將目光落在他身上，秦墨嶺這才把車窗又降下來。
簡杭笑，他專程接她下班，她是得好好看他。
秦墨嶺問她：「婚禮六周年你想怎麼慶祝？」
現在才三月，距離九月還有半年，簡杭說：「還早呢。」
秦墨嶺道：「提前準備。」他有個想法，「到時和四部的慶功宴一起辦。」改善口感后的汽飲也上市六周年。
簡杭還是四部的總裁時，辦過一次慶功宴。那時四部沒什麼錢，大家一起吃了頓飯，並不隆重。
她問：「你打算在哪辦？」
「度假村。我贊助煙花。」
說到煙花，簡杭想起自己那年的生日趴，煙花是林驍被迫贊助。來樂檬六年，林驍脫胎換骨。
「行，那就去度假村辦。」
和六年前的生日趴一樣，今年的婚禮周年慶和生日趴，以及慶功宴提前到六月。
慶功宴那天，小多木早早起床。
他去過幾次度假村，聽說今晚有煙花，他興奮得六點多就醒來。
簡杭給小茉莉穿上漂亮的公主裙，秦墨嶺給女兒扎了兩個可愛的小辮子。
小茉莉跑到鏡子前轉了幾圈，心裏美美的。
秦墨嶺感覺女兒在短短三個月里長大很多，似乎每天都不一樣。
上午在家備了短途游的用品，下午他們出發去度假村。
簡杭至今還記得六年前那個夏天的傍晚是什麼樣子，晚霞漫天，夢幻得像動畫里的天空。
那時車裏只有她和秦墨嶺，現在是一家四口。
簡杭在後視鏡里跟兩個孩子互動，小茉莉和她玩躲貓貓，不時把頭縮回去，沒到兩秒鐘，又伸著脖子擠進後視鏡里看她。
這時一輛大紅色跑車從他們車旁一閃而過，簡杭沒看清車牌。
秦墨嶺認識這輛車，是他的跑車，最近借給秦醒開去玩。
開跑車的人是林驍，秦醒坐在副駕。
林驍比秦墨嶺提前十幾分鐘到達度假村，停車場上一半車位上都停了車，齊正琛的車子也在。
派對現場，齊正琛在充氣球。不同那年的是，齊正琛旁邊多了兩個人，鍾妍月和兒子在他旁邊笑鬧着。
林驍倒了半杯紅酒，靠在椅背裏邊品酒邊欣賞天邊的晚霞，半杯紅酒還沒喝完，遠處出傳來激動的一聲：「驍驍哥哥！」
聲音里還帶着笑。
是小茉莉。
林驍：「......」
他今年三十一歲，被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叫驍驍哥哥，情何以堪。
小茉莉從秦墨嶺懷裏掙脫下來，朝他跑來。
林驍放下酒杯，故意逗小茉莉玩，往後退跑了幾步，又往前跑去，迎上她后一把將她高高舉起。
小茉莉被舉到半空，興奮地蹬著小腿。
秦醒過來了，小茉莉眼睛睜圓，「叔叔！」
林驍：「......」
分分鐘他就矮了一輩。
小茉莉找他們是為了舉高高，被舉起來后，她過了癮去找小朋友玩。今天的小朋友特別多，在草地上嬉鬧滾作一團。
天黑前，四部的人到齊。
今天特殊的慶功宴，廖詠玫和吳總也過來捧場。
秦墨嶺給簡杭訂了一個玫瑰花蛋糕。
孩子們圍在蛋糕前，圍了兩圈，個個仰著小腦袋等著吹蠟燭。
今年蛋糕上還是三個字母：CEO
其實她已經實現了CEO的夢。吳總把權利基本下放給她，只是在她不確定的時候，替她把控一下。
有吳總把握大方向，她很踏實。
簡杭許願，願孩子們快樂成長，秦墨嶺心想事成，家人健康平安，樂檬穩步向前。
所有小朋友幫她一起吹蠟燭。
蠟燭吹滅，煙花綻放。
孩子們歡呼，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着蛋糕看煙花。
小多木找到媽媽，他在簡杭臉上親了一下，「媽媽生日快樂，永遠年輕，我永遠愛你。」
「媽媽也愛你。」簡杭回親他。
小多木這才去吃蛋糕。
小茉莉在秦墨嶺的懷裏，也過來親媽媽。
「媽媽抱。」
簡杭舉起女兒，小茉莉抵著簡杭的額頭。
小茉莉現在會說稍微長點的句子，秦墨嶺教她的，「媽媽我愛你。媽媽生日快樂。」
「謝謝寶貝。」簡杭在女兒臉上連親了好幾下。
旁邊不遠處，鄭炎束拿了一杯紅酒，和周義碰杯，什麼也沒說，將整杯酒飲下。
六年前，那時他們還在為四部的費用發愁。
會上他對簡杭發火，摔門離開，簡杭去貸款，他們幾個人湊了一千萬，所有場景都歷歷在目。
兩千多個日子熬過來，他們才有了今天。
孩子們在吃蛋糕，簡杭和秦墨嶺去了人群最後面，他一直牽着她。
看着煙花，她細數這六年。
用六年的時間，四部創造了銷售神話，並一直在延續，成了樂檬最賺錢的事業部。二部的果汁銷量依然在同類競品中遙遙領先，守江山不易，二部守住了當初殷擎打下來的市場。
四部接下來的目標就是穩中向前，守住市場。
盛大絢爛的煙花下，秦墨嶺把簡杭扣在懷裏，低頭吻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