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百步又百步

更新時間：2012-09-14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路拾階而上至清涼寺時，已經皓月當空夜深沉了太多，散去白日裏遊人如織的喧囂繁鬧，極為清淡月光夜影籠罩下的五台山顯得極為寧靜安詳。

手中拉着蔡言芝一步步走的緩慢有致，楊青烏神情明顯的在想着些心事，亂七八糟的各種心事，此刻萬籟俱靜站在清涼寺牌匾下轉身回望，楊青烏竟心生出太多迷茫倉皇之感。

從上海殺死張學武與蔣倩茹分開后，雖說並不是太長時間，但中間發生的各種事情紛至沓來的精彩程度或許尋常人一生都難以經歷，如今雖說算不上功成名就，但無論是誰站在何種角度上來看，即便是非常苛責的目光下楊青烏也稱的上婆娑世界，步步生蓮了，可如今情形下被所有事情像洪水般推擠著湧向未知前方的楊青烏此刻偷得半刻清閑停歇下來，猛然間對前路的迷茫湧上心頭，一時間竟不知所措該如何抬起腳下步伐，怔怔站在原地愣神了好長時間，直到一陣猛烈山風捲來渾身一冷才驚醒過來，轉身看着身邊一臉安靜等待自己的蔡言芝凍的通紅的小臉，心中一陣心疼，輕笑道：

「走，找個地方先住下來！明天下山！」

蔡言芝微微猶豫，方才開口說道：

「不高興？」

楊青烏搖搖頭，說道：

「沒有！怎麼會！」

蔡言芝便是沒有再說話，只是握緊楊青烏的手緊了緊。

山上風景區賓館內隨便湊合了一晚的二人第二天略作耽誤便是起身前往太原與許晉、王玄策二人匯合了，至於說近在咫尺的清涼寺，楊青烏卻不知不覺中卻做了一次過門而不入，望着描金正楷中氣勢清癯的三個大字，楊青烏探出根手指在蔡言芝背上輕輕描摹完后瀟灑一笑：

「走吧，下次再帶你好好看看！」

笑容甜美立刻應聲說好的蔡言芝似乎也是終於從那一句庚子年死中走了出來，滿心憧憬著日後自己能和楊青烏走遍名山大川，相伴相游無比逍遙的美妙姿態。

豈能知道一語成讖總是遠遠大的過一語中的，多少年後叱吒上海灘的那個蔡美人每每深夜裏回想到這一幕，便是淚如雨下不停不屑。

其實，當晚渾身上下僅剩內衣的蔡言芝站在楊青烏門口猶豫了好長時間后才叩響了房門，潔白嬌軀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粉紅，嬌俏動人一雙明眸更是濕潤如秋水蕩漾春波。

房中其實睡的並不安穩的楊青烏聽見敲門聲后沒有想太多，開口問道怎麼了？

蔡言芝輕咬紅唇，良久擠出一句：

「想進來和你說說話！」

躺在床上的楊青烏沒有起身，笑道：

「說了這麼整整一天，還沒說夠！」

話音落地後方才咂摸出點與眾不同的味道，當下呼吸都是不由自主的混亂了些許，卻也只得等在門外那嬌俏純凈女孩回應。

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蔡言芝聲音中的緊張顫抖被極好壓制的絲毫未見異樣，繼續說道：

「就是睡不着，想和你說說話嘛！」

即便是對楊青烏也是很少見的嬌嗔語氣中的殺傷力初出茅廬卻也足夠石破驚天了，楊青烏聞言心中一燙，立刻口觀鼻，鼻觀心的保持一顆道心不受魅惑，語氣中多少有些乾澀心虛的說道，

「不了，怕了一天的山太累了，趕緊回去好好休息，聽話哈！」

談話至此多少也是有些讓人大感失望了，蔡言芝安安靜靜退回房間睡覺，楊青烏繼續輾轉反側惦記那個醜陋老僧人神神叨叨的那句話，生於汝南太過寫實，小心小眼絲毫不假，不是善種他更是無力否認，以至於最後一句庚子年死太過於殺人誅心了些。

壓根就不是什麼唯物主義者的楊青烏從小亂力怪神的跟着老道士熏陶之下對這些玄之又玄的方外之人打心眼裏存着些敬畏，親眼目睹過給給人占卦看相整的四十多歲久居高位的大老爺們滿臉驚愕連連點頭稱是的楊青烏由不得他心中膈應的亂七八糟。

不過說到底還是那個膽大心黑臉皮厚到拐帶了好多白天鵝的癩蛤蟆，心態本就很好，活在當下的人生態度也始終貫徹無差，此刻雖說蒙上些許陰霾，但畢竟有個堪稱無雙國士的羊鼎老道士擺在身後，大可有恃無恐高枕無憂太多了。

動作輕鬆下了山的楊青烏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想到，就在他過門而不入的中一間禪房外，晨光熹微中，微微有些膨鬆的棉襖穿在身上，但依舊大致可見有致曲線，洗漱完畢不施粉黛是張美艷中散淡安靜與妖冶並存的絕美臉頰，男人眼中美女多是五官精緻身材誘人，而這個從寺廟老井中取水洗臉的女子除去這兩項無可挑剔外，一身散淡嫻靜氣質更是無可匹及，一雙黛眉弄粗細密恰到好處，眉宇間乾淨開闊，其中醞釀滋生風情無數。

能夠在清涼寺後院鬧中取靜如此大張旗鼓的在這裏種種花看看書，左右相鄰著幾個當今正常持戒修禪高僧住了小半年時間的美貌女子自然只能是行為在整個四九城中都是獨立特性為人津津樂道的葉家長孫女葉錦夭了。

世界上的確沒有太多的心有靈犀，也沒有太多有緣千里來相會，所以即便是按照空間距離來算楊青烏與葉錦夭不過百步又百步的距離，但畢竟不是童話，不是歌謠，不是王子千里迢迢循着公主的發香便能找到城堡，楊青烏沒有火眼金睛，看不透一堵堵寫着佛家揭語勸人向善的黃牆，葉錦夭自然也不會芳心一通若有所思。

若是憑着最大惡俗的情節去猜想，再過幾個月的時間，草長鶯飛春光明媚的季節里這個心性奇葩的美艷女子或許會換上簡便春裝，纏着那個相貌兇惡的老僧人給自己紮上一個大大的蝴蝶風箏在庭院把玩一番，若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將這紙鳶吹出百步又百步的距離，嬌.喘吁吁追出去的女子或許便是機緣巧合之下能碰見那個眉飛唇薄，蒼白消瘦的年輕男人了。

但現如今天寒地凍，能夠如此早早起來的年輕人就已經為數不多了，所以二人之間沒有上演丁點惡俗劇情蔓延的可能，楊青烏動作輕快笑容好看的原路返還，身邊是十指相扣的蔡言芝心思複雜但絕對不虛此行，而洗漱乾淨后的葉錦夭一篇《文殊普世願本經》還沒看完，那個大半夜裏讓人碰見指定會被誤以為遇見鬼的醜陋老僧人還是拖着那身髒兮兮的棉襖僧袍推開柴門進來了，一大清早剛剛起床或許嗓子還有些不舒服，粗魯的兩聲咳嗽完接着一口濃痰吐出，緊接着便是微嫌乾澀的大聲喊道：

「葉丫頭！丫頭啊起了沒啊？」

站在院子裏被一盆冰涼井水凍出個稀里嘩啦出水芙蓉的葉錦夭對這個簡單一句話便是欺凌的楊青烏心神難受的醜陋僧人似乎並不感冒，站在那裏任由老僧人喊話並不搭腔，老傢伙倒也實在，沖着葉錦夭聲若洪鐘的喊了好大一會兒，直到生性嫻靜的葉錦夭再也忍受不住他的聒噪才扔了個白眼說道：

「一大早我飯還沒吃呢才不陪你下棋！」

老僧嘿嘿一笑，頗有一股子得意神色高聲道：

「怎麼，知道老人家我棋藝超凡甘拜下風了？」

聽聞此話，知道整個清涼寺上了輩分有了些年紀愛的老僧人都可以將眼前這位在圍棋上完虐，葉錦夭着實懶得搭理他了，抱着木盆便是扭身準備回房間了。

老僧跟在身後，知道自己言語囂張，唯恐惹惱了這小妮子，便是連忙說道：

「丫頭，丫頭，別生氣，別生氣，我給你說個趣事！」

葉錦夭不理不睬，推門進入了間擺放極為簡樸的廂房，將牙刷木盆放下，山上寒氣太大，又是忍不住搓了搓手后自顧擺弄起角落裏的火盆。

或許受到冷落業已經習慣了的老僧絲毫不覺尷尬，自顧獻寶似的說道：

「昨晚約莫天擦黑的時候在山半腰碰見一個有趣的人兒！想聽聽不？」

葉錦夭努力點燃炭火，鼓著嘴用力去吹，顯然根本沒有時間搭理他。

老僧人摸摸眉梢，甩了下脖頸間細密的烏黑念珠，繼續嘿嘿乾笑道：

「和你給我說過的那個叫什麼青烏的年輕人差不多，不過這個是個短命鬼，哈哈，老人家我打眼一掃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葉錦夭好不容易吹起些許炭火，明黃溫暖搖擺不斷，臉上不自覺添上些許笑容，不知道是聽見了青牛這兩個字還是因為升起了炭火，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驚奇道：

「什麼？短命鬼？」

老僧人似乎終於等來了葉錦夭的反應，很是興奮的立刻說道：

「葉丫頭，想不想知道老人家我是用什麼法子相出來的？」

細細攏好炭火，葉錦夭起身拿了個木凳便是坐在一旁，讀經的心情是沒有了，在這老傢伙面前怎麼都是班門弄斧了，索性就托著臉龐心中想着早飯是吃些豆腐腦好還是小米粥好的問題，老僧人又是不依不饒炫耀了一番，葉錦夭心思一轉開腔道：

「要是中午能吃慧能師傅煮的素餃子我就細細聽你講上三遍，可好？」

老僧人想了想，慧能師弟煮餃子的確好吃，自己拿着雞毛當令箭順便還能飽下口福，倒是不賴，於是答應下來了。

接着醜陋老僧人邊絮絮叨叨的開始講起了那個中年男子是如何如何被他一眼堪中的其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