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眼就想搞他
正是八月酷暑，整整一個月沒下過雨了，空氣里充斥着乾燥與灼熱。
竹林苑，是南灣市北面的一座老式小區。
前幾年經過改造，灰黑色的樓面覆蓋上一層磚紅色，沒起到美觀的作用，反而顯得突兀又扎眼。
距離住宅樓一百多米的街道上，有一排店面，最靠近主幹道的是一家麻將館。
店名很吉利，叫家富貴。
下午一點，店門敞開，「噼里啪啦」的洗牌聲傳出來，十分熱鬧。
三張麻將桌被抬到了店門前的空地上。
「東子，你們家老闆娘來了沒有？」
問話的是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婦女，穿着鮮艷的紅色短袖。
相貌斯文的年輕男孩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椅子：「福嬸，我剛打了電話，她才起床，再等會兒。」
福嬸催著：「讓她快點兒，我們這幾個沒她可不行。」
東子咧嘴一笑：「知道，我這就去催她。」
福嬸跟張阿姨不合，張阿姨跟朱太太不睦，朱太太又跟李大媽吵過架……
這幾個人，同桌打麻將是不可能的。
偏偏每一個癮頭又那麼重。
開兩桌吧，多一個人。
開三桌吧，每桌又少一個人。
炎炎夏日，難得有風。
樹枝「嘩啦嘩啦」的響，東子抬眼看去，從街尾的方向走過來一個人。
是個年輕女孩。
「喏，人來了！」
陽光俯照，落得一地金光。
從一片燦爛中，慢悠悠的晃出一抹纖細的身影。
女孩穿着印有卡通的人字拖，低腰牛仔短褲長度只到大腿那兒，天氣熱，她身上套了件寬鬆的白色短袖，長發隨意的用抓夾固定住，沒睡醒，哈欠打了一路。
她手裏拎着一瓶礦泉水。
剛買的，很冰。
東子從裏面抱了三副麻將牌出來，分別倒在三張自動麻將桌上。
女孩走近，他喊了聲：「阿紀。」
抬頭，是一張漂亮的臉孔。
尤其是那雙精緻的桃花眼。
眼角尖細，眼尾上挑，睫毛彎彎十分濃密。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潤澤琉璃，流轉之間，靈動俏皮。
她是「家富貴」麻將館老闆娘關桂珍的養女紀芹。
半年以前，關桂珍意外去世，紀芹就接手了這家麻將館，成為了新的老闆娘。
二十二歲，正是女孩燦爛芳華的年齡。
她不讓東子喊「老闆娘」或者「姐」，說把人喊老了。
紀芹「嗯」了聲，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她把瓶蓋重新擰好，丟給東子：「給我換一瓶，記得帶根吸管。」
音色很乾凈，透著一股懶散。
福嬸走過來，拍了拍她：「阿紀，能開台了不？」
三張麻將桌擺出三角的形狀，中間一把轉椅，是紀芹的位置。
一人單挑三桌。
東子從麻將館里出來，手裏拿着一瓶果味高粱酒。
透明的玻璃瓶里插著一根吸管。
紀芹接過，先喝了一口，隨後不緊不慢的邁開腿，往轉椅上一坐：「來來來，開台了。」
開三桌，她能收三桌的台錢。
人坐下，自動麻將桌已經洗好牌了。
福嬸坐第一桌，摸牌的時候調侃：「阿紀，昨晚幹嘛去了？瞧這一臉的困樣兒，做賊了？」
紀芹右手摸牌，左手舉著玻璃酒瓶，靠着椅背，坐姿很糙：「啊，偷小孩去了，讓你孫子小心點，萬一哪天偷到你家，我順手就把那胖小子拐走了。」
沒個正經。
上家打了三萬，她直接碰了，轉到下一桌。
第二桌的張阿姨也是個能聊的，還愛給人做媒：「阿紀啊，阿姨手頭上有個小夥子，二中的老師，教化學，人挺老實的，想不想見見面？想，阿姨去安排時間。」
這姑娘是個香餑餑。
長得標誌不說，養母去世后還留下了一整棟房子。
一共七層樓，每層兩戶。
除了是麻將館老闆娘以外，還是位尊貴的「房姐」。
紀芹打出了手裏的二條：「長得帥嗎？有一米八三嗎？聲音好聽嗎？會唱歌跳舞嗎？是雙學位嗎？吃雞是無敵戰神嗎？榮耀是最強王者嗎？如果都不是那就別見了，我高攀不起。」
罷了，她這條件，確實有資本挑。
第三桌還算安靜，紀芹摸了張紅中，打了張五萬。
轉了幾圈下來，她開始胡牌了。
第一桌，自摸清一色。
第二桌，門清對對胡。
輪到第三桌。
紀芹摸了張牌，差一張發財，自摸小三元。
拇指摸著麻將牌的紋路，她心裏念叨著，發財，發財！
憑她高超的手感，一定是發……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食指彎曲，在麻將桌上叩了幾下。
紀芹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鬆開。
麻將牌「吧嗒」掉下。
是么雞。
落牌無悔。
「胡了！」下家的周太太胡了個十三么。
如果不是那隻扣著枱面的手，她不會放炮。
媽的！
想殺人！
「你……」抬起頭的瞬間，紀芹的話停住了。
眼前站着一個男人。
頭髮乾淨利索，眉眼精緻無比。
但也只能看得到眉眼。
因為他戴着口罩。
「你是這兒的負責人？」
隔着口罩的聲音都那麼好聽。
紀芹摸著下巴：「對。」
好聽的聲音來了個三連問：「做核酸了嗎？是綠碼嗎？店裏貼場所碼了嗎？」
紀芹：……
這些瑣碎的事情她從來不管，都是丟給東子去處理的。
男人扭頭看了眼門口：「沒貼場所碼是不可以營業的。」
她有個衝動，想揭開男人的口罩，看看被遮掩住的是怎樣一張臉。
「怎麼可能沒有場所碼？」紀芹難得配合一次，她沖店裏喊，「東子，把申領的那張紙給貼出來。」
其實貼了。
玻璃門是往裏推的，站在外面看不到而已。
她丟下牌友，站起來，剛好抬頭能看到男人的臉龐，是最舒服的那種身高差。
紀芹算是女性中的高個兒，有一米六九，目測這男人怎麼也得超過一八三。
「我很遵守規矩的，」先博一波好感，「你是新來的物業？」
只有物業才會來管這種閑事。
男人後退一步，揭開口罩，是一張俊朗的臉孔：「顧敖，你的對門，請多指教。」
紀芹往馬路對面看去。
竹林苑健康服務中心。
長得帥，一八三，聲音動聽。
想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