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二十七:赤道聯盟與黃道眾合

一千一百二十七:赤道聯盟與黃道眾合

身體的疲憊如潮湧來,心靈的壓迫也如潮倒退。

梁師茂推開壓着自己的層層粉腿藕臂,下床穿衣,過程中腿在發抖,手在發顫。

收拾妥當,看着橫陳玉體,強烈的厭惡貫穿他的身心,他很想吐。

噁心感忍下了,接踵而至的憤怒卻難以壓抑。

他很想揮手施法,把這些奄奄一息的女子絞成肉醬。

手剛剛抬起,又無力的垂落。

他不敢,這是梁神的女人,並不是他的。

這一夜荒唐也不是他自己所為,而是梁神借他身軀所為。

不僅如此,梁神還借他身軀飽嘗美食,把玩金玉。之所以死死咬着常家不放,梁師茂猜測就是常家不僅廣蓄美女,還有足夠的美玉珍玩。

神明怎麼會沉浸於這種世俗之事?

梁師茂難以理解,想來想去,只能解釋為神明所想不是凡人能夠測度的。

神明啊……

梁師茂一步一拐的離開房間走向講武堂,每一步都邁得異常艱辛。即將進入講武堂時,步伐終於變得穩定。

這僅僅只是暫時的,想到自己的身體隨時會被梁神降臨,這些日子夜夜笙歌,梁師茂就覺得心口漸漸凝如鉛鐵,只覺世間黯淡無光。

難怪師傅會在臨終世會向自己道歉……

成為神之代言,就此不再是人了。

從梁神上身的那一刻起,世間就再沒有梁師茂,而只是梁神的人間軀殼。

想及此處,不由悲從中來,再由悲轉恨。

他不敢恨梁神,此時梁神雖然沒有上身,卻能時刻感應他的情緒甚至意念。

只能恨師傅,甚至恨父母了。

侍從把頭低到膝蓋位置,推開講武堂大門,同時吆喝:「神尊駕到——!」

門內轟然作響,數十上百部下齊齊起立,拱手呼喝:「恭迎神尊!」

這聲喝之後,又刷刷跪地,蓬蓬叩頭,山呼神尊。

梁師茂張張嘴,本想說此時自己不是神尊,只是大主祭。見到這些悍將猾吏在自己面前畢恭畢敬,連點粗濁氣息都不敢出,胸膛中那顆鉛鐵之心驟然熔解。

如果是凡人梁師茂,絕無可能讓這些人如此尊崇。

所以哪怕他被梁神降臨夜夜笙歌,哪怕如饕鬄般渴求美食,只要梁神如他所請隨手一揮,讓忤逆之人神魂皆滅,這些人就得將他視作梁神,不敢有絲毫違逆。

由此深想,哪怕自己的魂魄不再屬於自己,哪怕身體會被隨時控制,哪怕所作並不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哪怕不再是完整的凡人,也是值得的……吧。

梁師茂在主位上緩緩坐下,抬手說:「平身。」

可惜像他這樣的人,在世間並非一個,還有角神和寶神。

「還是攻不下?」

他決定專註在梁神的意旨上,儘快打破面前這道關隘,拿下常家。

「常家得了精銳援兵,數量不多,卻帶來了可破神甲的強弩!」

「聽聞常家已向女王稱臣,得了女王刺史和將軍封賞!」

「我軍各營輪番進攻,大半月未下,損失過大,士卒疲憊不堪,需要休養整頓。」

「糧道多有不暢,必須分兵護衛。」

部下雖然唯命是從,但現實層面的問題也不能不講,紛紛訴苦。

「千泉大山的山賊已佔康平,這股勢力不能小覷。」

還有部下提到了梁師茂一直擔心的事情,部下並不清楚所謂的「山賊」其實是偽神,

梁師茂原本就是大主祭之下的首席弟子,賢神教對此山偽神的關注以及此後發生的變故,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

「探鋒還沒到康平嗎?」

梁師茂問,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沉吟片刻,決定做點努力。

「調丁字五營回益州城,協守城防,順帶休整補充。」

這些話只是心中所想,並沒說出口。

根據哨探回報和商人線報,偽神的軍勢並不強,即便算上還沒走出沙海的主力,也不到萬人。調一萬五千人回州城,加上守軍接近三萬,即便偽神進展神速攻到州城,也還能抵擋一陣。

「這會擾亂軍心!」

果不其然,心靈中的冰寒之氣凝結為意念,梁神在說話。

「此處關隘雖然難攻,但也吸引了常家所有力量。此時我們難但常家更難,誰能堅持到底誰就是勝者!」

「如果此時分兵,哪怕只是不到十分之一,也會讓其他人心生雜念,覺得你已有退兵的想法,分兵回州城是鞏固後路。」

「所以絕不能分兵!非但不分兵,還要州城留守調度兵力,放棄州城左右郡縣,再調來至少三萬援軍!」

梁神說着自己的盤算,梁師茂只覺受寵若驚,神明竟然不厭其煩的向他這個凡人軀殼細細解釋!

不過……總感覺梁神這些盤算,有點……

他自然不敢說是紙上談兵,但與現實脫節卻是實打實的。

「偽神那邊怎麼辦?」

他小心的問:「而且不止是偽神,剛剛平定的楊家也並不安穩,腹地繼續抽調兵力,只怕有莫大隱患。」

「偽神本尊毫不足懼,本尊一去,部下自然要作鳥獸散。」

梁神似乎另有安排,完全不擔心南面的變故。「至於楊家,他與偽神有仇,就調他再去蕩平千泉大山。」

「其實……」

梁師茂想說,像楊家這種不安定因素,就該拉到這裏的血肉磨坊里消耗實力。

不過之前他早就說過,梁神卻罵他犯傻,說拉到身邊就是炸彈,誰知道會出什麼事。萬一打着打着,那傢伙再度勾結常家,那可就難以回天了。

梁師茂把這個念頭按下,同時暗暗奇怪。

為什麼梁神不願意親自出手,楊家也好常家也好,只要親眼看到梁神的神威,哪還敢有異心。進一步的話,以梁神的神力,即便隔得很遠,也能以神力取其性命啊。

他當然不敢讓這疑惑浮上心頭,或許……這又是神明不可揣度之處。

「總之偽神那邊不必上心,我自有安排。」

這番心緒還是被梁神感應到了少許,梁神竟然溫和的勸解他,讓他再沒了介懷。

三賢山之巔,雲霧之上星空之下,兩個封閉座艙彈開,

白標藍衣人大林看了看那個還沒打開的座艙,搖著頭說:「二林這傢伙連午飯都設置成自動營養輸入,我看他是沉迷了。」

黃標藍衣人三林攤手:「把早晚的工作例會都算上,這傢伙每天最多出來三次,每次不超過十分鐘。」

他有些擔憂:「公司要查勤的話怎麼辦?他直接出來會帶出大量雜波,瞞不過上面。」

林大也很無奈:「等他出來好好說說吧。」

「他要被查到三基腐壞,我們也得跟着遭殃!」

三林不認同:「得找個穩妥的辦法。」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儘快搞定翻耕計劃。」林大說:「他這麼專註,也是促進。我在下面都聽到了他的動靜,他的動作很快,比我們積極得多。」

「但是……」

「注意下就沒問題,現在翻耕計劃啟動了,公司又不補充阿凡達,我們親自下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公司要追問,就向公司要阿凡達唄。」

「呃……這倒是,不過這傢伙真的腐壞了咋辦?」

「你真是想得太多,我們都是標準人,三基腐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這種情況我清楚得很,不就是沒錢打疫苗,沉入低維弦世界反應很大有些沉迷而已。等他什麼都品嘗過了,自然會產生免疫力。五角星這地方就是座鳥不拉屎的礦場,又沒什麼腐壞源侵蝕他。」

二林不在,大林跟三林的對話就正常多了,不再像往日那樣充斥着火氣。

三林依舊很擔心:「說到異化源,那個游擊隊員……」

運營主任大林成竹在胸:「真是游擊隊員哪可能折騰了這麼久還沒大動靜?而且從行星引擎的數據來看,她在維弦指數上並沒特別變化,至少沒查到其他銀河人類的跡象,這說明她並沒跟對方接觸過。我看也就是土著借游擊隊員的殘骸搞事,不足為慮。」

維護主任三林苦笑:「是啊,我也是想得太多了,一座普普通通的礦場而已。運轉了上百年沒什麼變化,怎麼會到我們手上就出大事了呢。」

兩人沉默,這是在跟自己的助理溝通,或者享受銀河人類專有的娛樂休閑。

片刻后三林又開口:「大林,等回去了你真的想開文明設計工作室?」

大林嘆氣:「是這麼想的,不過算來算去,就算拿到滿額的獎金,也得先還貸款,剩下的錢完全不夠啊。除開註冊金什麼的,各種專利模組套件,隨便一個都夠我在這挖十年礦了。」

「要不搬去弗蘭斯坦?」

三林說:「那裏註冊金啥的便宜很多,而且還能賣血肉權。」

大林嘁道:「你就那麼不想當賽林斯人,甚至不想當自然標準人嗎?我還在意血肉權,不想跑去弗蘭斯坦那種古怪地方變成所謂的自由人。去了那種地方只是賣血肉權?到時候不還是連意志權都得賣了?」

三林聳聳肩不以為然:「沒想到你還挺有堅持的啊。」

他指了指地板說:「那你這輩子都別想開工作室,沒誰只靠挖礦就能給自己幹活。」

「這個我知道……」

大林的語氣變煩躁了:「誰特么想一輩子挖礦!?」

頓了頓,他又深深嘆氣:「土著就沒有這樣的煩惱,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生來就是這顆星球上的土著,說不定也是好事。」

三林再度沉默,看得出他很想談這個話題,但又不敢深談。

許久后,空間里的光影微微搖曳,那是三林斷開了空間里的助理連接。

大林愕然的看了看他,想了想,也跟着做了。

光影再度變換后,三林說:「不要緊張,我只是感慨一下。」

他的話低沉而苦澀:「你應該知道赤聯對吧?」

大林嘿了聲:「別當我的腦子被純潔局洗得啥東西都不剩,而且五角星上的游擊隊員殘骸是怎麼回事,咱們不都清楚嗎?」

三林點點頭說:「那你也該知道,在赤道聯盟被我們黃道眾合消滅之前,我們其實沒有苦到這個程度。那個時候只有又懶又笨不思進取的傢伙,才會淪落到賣血肉權意志權,最後連整個自然人權都賣掉的地步。」

大林接着說:「那個時候,只要老老實實挖十年礦,就能開工作室,就能經營一顆星球。」

兩人的對話漸漸低了下去,直至難以聽清。

「赤聯沒了,只剩些冒名頂替的銀河海賊……」

「黃道眾合統治了整個銀河,我們這些人,出生就是人生的終點。」

「是啊,看不到希望啊,如果……」

「沒有如果,赤聯就是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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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照耀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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