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跳崖

第230章 跳崖

一路攀登,身後不停傳來皇上的叫停聲,百里琪花一刻都沒停歇。

她只想逃,逃得越遠越好,天涯海角,只要再也看不見他的地方。

皇上窮追不捨,漸漸逼近,眼見已經到了山頂,無處再逃,百里琪花跳下馬往前奔跑,大紅的宮女衣裳穿在身上依舊明艷美麗,迎著刺眼的太陽超前奔襲,不願停留。

小煤球想要幫忙攔住皇上,卻被禁軍一腳踹下馬背,摔在地上滾了兩圈,直到撞到一塊大石頭才暈了過去。

蘆葦和大力都被抓住了,望着那抹決絕的背影,心裏悲戚難忍。

「啾啾,別再跑了,前面是懸崖,別跑了——」

禁軍已經將懸崖包圍了起來,皇上撕心裂肺的大喊著,臉上青筋暴起,睜大眼睛驚恐的看着那抹紅色的身影,呼吸都凝滯了,直到她在距離崖邊只有一隻腳距離時堪堪停住,這才一下喘過氣來。

百里琪花決然的轉過身,那張漂亮的臉龐滿是凄慘,看着重兵包圍的四周,那個曾經充滿最依賴、最信任、最親近的人,感覺一陣恍惚。

人生無常這句話真的太對了,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因為人心難測,誰也不知道今天的親人、朋友,明天會成為怎樣的人。

「皇兄,哥哥——」

皇上伸長了手,想要牽她過來,但他上前一步,她就後退一步,一隻腳已經瀕臨崖邊,嚇得他趕忙收回了腿。

「好,好,我不過來。那裏危險,你別嚇哥哥,快過來,我們有話好好說。」

「沒法好好說的,哥哥,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百里琪花止不住的哭起來,她自認為從不是個愛哭的人,但現在她卻成了個愛哭的人,因為除了哭她什麼也做不了,她從沒這麼無助、無力過。

曾經的她被愈為智多星,曾經,曾經,全是曾經。

她現在每日最愛做的事就是回憶曾經,因為現在和未來已經不值得被期待。

她好想回到過去,似乎從一開始……有的事便是錯的。

「哥哥錯了,哥哥不該拘着你。你想去哪兒,哥哥都帶你去好不好,你別做這麼危險的事,你要出事,讓哥哥怎麼辦。」

百里琪花笑了起來,「沒關係,我死了,你還有皇位,你還能活下去,但我已經活不下去了。亞父沒了,管佶沒了,哥哥也不再是曾經的哥哥,我一無所有。」

皇上心急的恨不得將她抓過來,卻又耐著性子慢慢勸解,「以前都是哥哥不好,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以後你想怎麼樣哥哥都依你。你不想住在宮裏,哥哥就在外面給你修公主府,隨便修在哪裏,隨便修多少個,只要你喜歡。你喜歡吃糖葫蘆,哥哥讓人每天都給你做。你喜歡做什麼,哥哥都依你。」

「哥哥,你還是不懂。」

看着皇上不停的向她保證,百里琪花松下了心口的一口氣。

「因為有喜歡、在意的人在身邊,所以才會有喜歡的事,不然一切都毫無意義。哥哥,你若真念着我們的兄妹情,就請你善待蘆葦和大力,不要傷害她們。此外,我再無牽掛。」

百里琪花完全是在交代後事,皇上急紅了眼大喊,「你要敢死,我立馬殺了她們。」

百里琪花不為所動,「那也挺好,能夠共死也是我們的情分,來時也就能再在一起。」

蘆葦大哭起來,「殿下,奴婢願意隨您一起去,路上才不會孤單。」

「好。」

百里琪花虛弱的眯了眯眼睛,展開了雙手,身體慢慢的朝懸崖下倒了下去。

再見,往昔,回憶。

皇上眼睜睜看着百里琪花從懸崖邊飛落,整個人像被點了穴道呆在原地,身體顫抖的像篩子一樣,臉色煞白。

蘆葦掙脫禁軍的控制,沖着朝懸崖鋪了下去,大力大叫着等等我,緊跟其後,一同消失在了懸崖間。

所有人都驚在了原地,一個個瞠目結舌,伸頭往深不見底的懸崖望下去,這麼高,定然屍骨無存。

皇上突然一下回過神來,發了瘋般從到了懸崖,卻連百里琪花的衣角都沒有看到。

他親手逼死了自己的妹妹。

腦海里突然響起亞父曾經的教誨,亞父說他太過執著,甚至偏執,勸阻他須得疏解心魔,否則終會害己害人,連累身邊的人。

當時的他不敢苟同,自信揚言,他絕不會傷害身邊的人,結果卻一語成讖,他誰也沒了。

「找,快去找,火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把公主找到!」

皇上發瘋般狂吼,禁軍們全都跑下山去尋找了。

皇上派遣了巨大的力量搜尋百里琪花,但整整三天,一點收穫都沒有,連片衣角都沒發現。

有人說屍體已經被猛獸調走吃了,皇上聽到議論,將那個胡言亂語的軍官眾目睽睽下絞殺,以儆效尤,再沒人敢說公主已死的話。

皇上沒日沒夜的在懸崖下尋找著,小煤球則被關入了京兆尹地牢,不給吃不給喝,天天嚷着要間大哥李澤翰。

李澤翰幫助百里琪花逃宮,此時也是戰戰兢兢,生死難料,但終究還是想辦法見了小煤球一面。

李澤翰一出現在牢房,小煤球傷痕纍纍的臉上立馬煥發精神,激動的喊道,「大哥,錯了錯了,師千一才是兇手。」

李澤翰只心疼著小煤球的傷,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在說什麼?」

小煤球激動的舌頭都在打結,「當年我們家的那把火,是師千一放的。」

小煤球喊出這句話,就痛哭起來,李澤翰也被驚到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當年韓思貴殺了娘和弟弟妹妹后,我和姐姐並沒有斷氣,師千一目睹了整個過程,只是袖手旁觀,在韓思貴的人走後,點了那把火。」

李澤翰此時已經完全被嚇懵了,師千一對他有恩,他們是極好的志同道合的兄弟,但是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

小煤球繼續哭訴著,「我親眼看到他放的火,還和他對上了視線,但他看見我還活着也沒救我,他想殺了我們。」

「為什麼,他為什麼這麼做?」

「當然是為了讓你充滿仇恨,為他所用,就像現在的你一樣。他只是想利用你。」

小煤球咬牙切齒的咒罵着師千一的陰險,「只恨我當初失了記憶,否則就能早早揭露他的真面目,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小煤球從大火中蘇醒過來后就對師千一很防備,很不喜歡他,偏偏老天開了個玩笑,讓李澤翰成了師千一的走卒。

李澤翰走出大牢時還處在恍惚的精神中,往事的種種一點點盈上心頭,師千一要害管佶時,他不是不為難,只是最後還是聽從了師千一的指使,只是最後卻害死了無辜的管佶,還害苦了他真正的恩人百里琪花。

李澤翰懊悔,他並非不知自己做的是錯的,但選擇了幫助師千一,就沒了回頭路,現在卻被告之這個全然支持的好友不過是利用他,心一陣的凄涼、苦澀、可笑。

他到底幫了怎樣一個人,他到底交了怎樣一個朋友。

小煤球告訴他,讓他將師千一的真面目揭露給陛下,既是為李家爭取開恩,也是懲罰師千一的欺騙和利用。

更重要的是,他們虧錢拾陽公主,即便公主已死,他們也要替公主替管佶討回公道。

李澤翰駕馬奔襲向城外,卻被禁軍阻攔在外,說是皇上正在搜尋公主下落,皇上諭旨任何人不見。

李澤翰倏忽一掀長袍跪在地上,「煩請副統領傳報一聲,臣就在這裏等著陛下召見,臣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稟報,與襄平國公和拾陽公主有關。」

提到這兩個禁忌般的名字,副統領不敢耽擱,趕忙傳稟給陛下,皇上果然願意見李澤翰。

李澤翰將自己入京後為師千一做過的事,師千一的謀划,以及誣陷陷害管佶的事和盤托出,沒有絲毫隱瞞。

「臣自知有罪。拾陽公主曾冒死從火場救下臣的弟弟妹妹,臣卻背叛了殿下的恩情。臣不求陛下寬宥,只想替殿下和襄平國公討回公道。這是臣的過錯,只求殿下能看在弟妹年幼無知的份上,繞他們一條性命。」

李澤翰將頭用力磕在地上,擲地有聲,似是要將腦殼砸碎。

這些構陷之事本就無中生有,並不難查,師千一的目的只是想在皇上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一而再再而三,誣陷多了,信任自然也就岌岌可危。

有時不怕外敵強大,就怕內部不團結不信任,從內部瓦解是最聰明、最不傷筋動骨的制勝之法。

皇上聽完之後臉色煞白,他明白,自己的下輩子再也無法得到心靈的平靜,他的多疑害死了最重要的兩個人。

「對不起,啾啾——」

皇上朝着幽深的谷底吶喊,充滿悔恨。

百里琪花睜開眼睛后,望着頭頂的帳幔呆怔了許久,她這是在地獄……還是仙界?

直到一聲驚喜的驚呼聲傳來,她才猛地回歸現實,她不僅沒死,還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一個高大的人從屋外衝進來,兩步跨到床邊將她抱了個滿懷,像是怕她會消失一般,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裏。

「你終於醒了,嚇死了我了,醒了就好。」

百里琪花顫抖著嘴皮,從男人懷裏出來,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龐,眼淚滾滾流淌。

「管佶,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死了后就見到你了。」

「殿下沒死,殿下好好活着呢,管佶將軍也沒死,我們都沒死。」

蘆葦和大力歡快的圍在床邊,百里琪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總感覺像是夢,伸手捏了捏面前的臉,是熱的有觸感,是真的。

「管佶,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驚喜過後便是如海般的思念,百里琪花緊緊抱着他,失聲大哭,引得蘆葦也傷心的啜泣起來。

「我沒死,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百里琪花痛哭了一場,述說了思念,才問起到底怎麼回事,他不是剿賊的時候死了嗎?

管佶耐心的講了起來,「我根本就沒死,皇上讓隊伍里的副將殺我,但師千一悄悄偽造了我已死的假象,把我救了……」

「他為什麼救你,他不是恨不得殺了你嗎?」

大力迫不及待地插話問道,百里琪花很快就猜到了原因,「是不是他根本沒有找出慈紂地解藥,他不能讓你死,否則我也會死。他想偷偷把你囚禁你來,同時對外說你已經死了,慈紂也解了。」

管佶誇讚地揉了揉她地掌心,「你猜的沒錯,他就是這樣打算地,但是表哥救了我。」

「表哥……南宮薄?你回北淵了?」

管佶輕嘆了口氣,「我去了趟北淵,也去看過了我親生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那你現在……」

找回自己的身份了嗎?

百里琪花最後一句沒有問出口,管佶卻清楚她心裏在想什麼,揉了揉她的頭頂,「不管我的父母是誰,我都永遠是你的管佶。」

百里琪花不是貪心的人,她向來懂得滿足,要的不多,她只想和管佶平淡而幸福的過一生,只要他還在身邊,就夠了。

「聊的這麼開心,也沒想過謝謝我。」

一個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着房門就被打開,南宮薄魁梧的身體出現在屋裏,手裏抓着一根楊排骨啃著。

百里琪花靠在管佶肩頭,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調侃的道,「好久不見,北淵陛下。」

「是啊,大楚公主,聽說你不願和親,半路跑了,還跳了崖,要不是我的人趕到救了你,你們三個怕就被豺狼虎豹調走當了盤中餐。」

「北淵陛下的恩情,小女子謹記在心,若有機會,必定報答。」

南宮薄不正經的朝她飛了個媚眼,「不用等了,現在就報了,當我北淵的皇后怎麼樣?」

「南宮薄。」管佶警告的喊了一聲,南宮薄假裝沒聽到,繼續給百里琪花拋媚眼,「朕專一深情,對你這個拾陽公主仰慕已久,不知可有這個福分?」

百里琪花可憐兮兮的靠在管佶的肩上,指控道,「和表弟搶女人,你也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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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覺之公主鼾正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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