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寂者(三)

番外 寂者(三)

(四)大帝與少女

大荒依舊。

曾經的驚雷部,已經在血鴉族的扶持下,成為了北荒最大的部族。

今日,是驚雷部首領雷鳴被冊封的日子。

十三年來,驚雷部對血鴉族忠心耿耿,終於被血鴉族冊封為北荒王。

這是至高的榮譽。

驚雷部中張燈結綵,各部族的人更都是已經來了。

血鴉部一共來了十位青年,驚雷部為他們進獻了數百名美女。

而後其中一人,為其帶上血鴉羽毛編製的王冠。

下方,很多部族的首領,眼中都帶着羨慕之色。

也有少數的首領,眼中冷漠。

「感謝父族,自今日起,雷鳴將更加盡心,為父族而戰,為父族,守御北荒!」

一代雄主,驚雷部的首領雷鳴,諂媚地跪在了一個青年面前。

青年手持王冠,就要為雷鳴戴上。

但,就在此刻,外面忽然傳來了驚呼聲。

「不好了,起火了!」

「部中處處起火!」

這聲音,在喜悅的氣氛中十分刺耳。

「大人,請繼續吧……」

但,雷鳴卻根本不在意。

現在,他只在乎那個王冠!

負責為他戴王冠的青年,也是淡然點點頭。

但,就在此刻,忽然有幾顆巨大的火蛋,被投入廳上,火焰炸開!

「怎麼回事?」

「敵襲!」

場上賓客都是大驚。

就連雷鳴,都是怒而起身,道:

「誰敢在我驚雷部搗亂……」

話音未落,一股冰寒的刀氣,忽然斬向了他!

不知從何處,一個刀客殺了出來,他手中長刀殺意沸騰,脖子上,有着一道蜈蚣般的刀疤!

「雲橫部餘孽,狂刀!」

有人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雷鳴……死!」

狂刀怒吼著,他的刀,幾乎已經要落在雷鳴的脖子上!

十三年,狂刀不知有何機遇,但,卻已經突破到通脈境,將近內火,此刻,畢生一刀斬出,長刀之上,更有血色厲芒閃過。

雷鳴早已是內火境界的高手,但是面臨這一刀,居然沒有擋住,臉色大變!

「大膽!」

而此刻,一個血鴉部的高手已經怒吼,黑色的血鴉翅膀一閃而過,翅膀上的很多羽毛都被劈斬得到處翻飛,但這一刀,卻也被擋下了!

「拿下他!」

雷鳴怒吼著!

頓時,驚雷部的高手一擁而上。

而狂刀,此刻眼中卻帶着一抹恨憾之色。

他為今日這一刀,準備了很多年。

但是,卻依舊沒有殺死雷鳴。

「復仇的星火,早已經散佈大荒,就算今日死去……他日,也還有人會來殺你!」

狂刀怒吼著,他長刀揮舞,但那一刀之威已經無法復現,被驚雷部的幾個高手,直接拿下了。

「此逆賊部族,當年曾對血鴉大人不敬,正好,今日當誅!」

雷鳴冷冰地開口,道:「斬下他的頭顱,吾將以之為酒器!」

一個驚雷部高手,一刀斬向狂刀!

狂刀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此刻,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忽然響起,那把斬向狂刀的刀居然直接被震飛了。

那揮刀的高手都是倒退了幾步,口中吐出鮮血!

「怎麼回事?」

現場所有人都是一驚。

而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已經冷冰地響起:

「雲橫部孤者,來取人頭!」

雲橫部孤者!

這五個字一出,所有人都是齊刷刷地轉頭。

「雲橫部,居然還有餘孽?」

「孤者……好熟悉的名字,就是當年那個殺了血鴉族一位大人的年輕強者?」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所有人都是驚疑。

在眾人目光注視下,一個青年緩緩走來。

他的身影是如此孤獨,被驚雷部和諸多部族的高手注視着,卻像是從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走來,他似乎誰也不在乎,眼中帶着一種深邃的冷漠和寂寥。

「孤者……」

狂刀看到這個青年的出現,眼中卻是頓時泛起了熱淚。

「呵呵……沒想到你這個餘孽,也活到了今天!」

雷鳴臉色陰沉,道:

「既然你來了,那就一起死!」

他一揮手。

頓時,驚雷部另一位內火境的高手,忽然身影一動,已經朝着他襲殺而去。

他已經看出了孤者的不凡,所以,直接讓大高手出手,免得出事。

但,那位內火警大高手,剛剛出現在孤者面前,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已經被孤者一把扼住了咽喉。

他輕輕地動手。

然後扭斷了這位內火境高手的脖子。

看到這一幕,全場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怎麼可能……

一位內火境界的高手,居然就這麼輕鬆地被殺了?

「他……這麼強?」

「難道,是天靈境?」

所有人色變。

雷鳴都是震驚了,他雖然比那位大高手略強一些,但是,想要擊殺對方,也必須惡戰一場才行。

這意味着,這個名為孤者的青年,修為,已經遠遠在自己之上?

他……究竟有了什麼樣的機遇?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幾位血鴉部的高手,道:「幾位大人……」

幾個血鴉部的高手,冷漠地看向孤者,道:

「有些修為……但憑你,還無法和我血鴉族作對,跪下,簽訂血奴儀式,我願意留你一命!」

但孤者卻是輕聲道:

「不好意思,你們血鴉族,剛剛被我滅了。」

他隨手,取出了一根金色的羽毛,那金色的羽毛上,帶着血。

「你們最強的那位老祖,也只進化出一片鳳羽而已,很弱。」

很弱。

這一刻,整個大廳,直接死寂了。

所有人,都是呆住了。

……

當日,雷鳴被殺,驚雷部被滅。

同時,統治著整片大荒的三大古族之一——血鴉族,直接被滅了,沒有一隻血鴉,逃過屠殺。

這個消息,直接席捲了整個大荒。

大荒之中,所有部族,都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雲橫部孤者回來了……強勢無敵,連血鴉族都滅了!」

「他正在號召,所有願意反抗古族的部族,可以前去皈依他旗下……朝着古族進軍?!」

「什麼,朝着古族進軍,這是瘋了嗎?他這是要挑戰整個古族?!」

大荒震動,所有人族,都戰慄了,有人激動,有人恐懼!

……

此刻。

昔日的雲橫部外。

孤者負手而來,他走過昔年生活過的每一個地方。

如今,這裏已經是殘破無比,在荒土之間,不時還有一些出露的骨頭。

無人撿拾。

「阿公,師父,我回來了。」

他低語了一句。

他想起了當年,在這裏,開啟了他的修行之路。

他忽然出手,先是演化了嗜血人猿族的功法,其勢驚天,地動山搖!

演此法,以告慰他曾經的師父——戰石!

然後,他又忽然演化出了一種全新的法!

此法一出,在他的身邊,忽然有無盡的異象呈現,大日輪迴,神月橫空,出手間,彷彿有無數的洪荒巨獸之影,鋪墊成汪洋一片,天雷滾滾,驚濤駭浪!

而他,卻似萬界的主宰,行走於一切大道之上,唯我獨尊!

跟隨他而來的狂刀,以及當年狂刀帶走的那些少年,此刻看到這一幕,都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他們忍不住跪了下來。

「人族的路……人族的法,我族有路了,有法了,有道了!」

狂刀痛哭流涕!

……

一個月過去了。

一個月的時間內,有四個部族,勇敢地來到了孤者的麾下。

而其他的部族,卻都按兵不動。

血鴉族之後,還存在大荒之上的火睨族、巨靈族也保持着觀望。

最終,再無人願意前去。

就算孤者殺出了赫赫威名,但無人相信,他一個人,可以逆天!

「火睨族,巨靈族大軍,將攻伐孤者!」

一個消息傳開了。

「孤者並未抵抗,大軍已經抵達北荒!」

「北荒依舊沒有抵抗,兩族大軍殺向雲橫部舊地了!」

「孤者不行,幸好我們沒有去……」

這場兩大古族的進軍,被世人密切關注著,孤者的毫無抵抗,被世人看做軟弱的象徵!

而此刻。

雲橫部的舊地。

孤者正在給到來的各大人族部族講法。

在場四大人族部族,共計兩萬多人,都在聆聽他的法,他的道,每個人的臉上,都如痴如醉!

那是人族的路,以萬族的法和道為基礎,卻獨樹一幟,不與任何一族雷同。

轉為人族的體魄而設計,挖掘人體的神通,讓人族的每一個境界,都有不凡之響,不弱於任何一個古族!

在他講法之際,萬種霞光璀璨,霞光之間,時而有萬古的巨獸光影橫行,時而有天地造化的神通展現……

「報!敵人大軍來襲!」

有人大呼!

現場聽法的人族,都是有些驚惶不安。

兩大古族,及其僕從的人族大軍,不下二十萬!

二十萬大軍,已經將雲橫部圍得水泄不通!

但,孤者依舊盤坐于山嶺之上,他依舊在講道,淡然開口:

「此乃人族之道,爾等異族,若欲習之,不妨拜倒人族之下,為人族坐騎,亦可聽此道。」

他淡然掃過二十萬大軍。

「猖狂!

「就憑你,也想為人族創道?找死!」

「殺!」

兩大古族的強者怒吼著,二十萬大軍,如潮水一般朝着他們殺來。

但,孤者卻是忽然一揮手,剎那間,天雷滾滾,異象陡然而生,大地之間,似乎有無盡的氣機,化作千軍萬馬,狂涌而出。

「啊——」

「不!」

天雷過境,造化氣機橫掃戰場,二十萬大軍如被割草一般收割,人頭滾滾而落,屍山血海堆積,就連兩大古族的至強者,都在悲呼哀嚎,無力抵抗!

這是一場屠殺,山嶺上的孤者不過揮手間,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

在場的人族,都是震動了,他們激動到了極點!

「安心聽道,待汝等修鍊有成,可殺萬族!」

孤者淡然開口!

夕陽落在他的身上,將他映襯的宛如神祇一般,而周圍遍佈的血氣,更是成為人族崛起的第一曲頌歌!

……

消息傳出,整個大荒都轟然了。

世人這才明白,孤者不曾抵抗……

不是因為不能,而是不屑。

兩大古族橫掃大荒無敵的大軍,在他看來,不過是抬手之間!

頓時,整個大荒中,都沸騰了。

人族無數部落,朝着雲橫部遷徙而去。

……

大荒中的異變,也很快引發了萬族的注意。

「昔日人道城好不容易覆滅,如今,居然有人為人族創下了道?!」

「不可容忍,他創下的人族之道,居然敢用我們萬族的道為踏腳石?!」

「是那個戰獸,曾經在萬族城中,窺見了各族的功法,最終還殺了一位混沌族的天驕……」

「可,他怎麼做到的,未免太過驚才絕艷了……各族用來培養戰獸的功法,不過是最基礎最低級的法啊……」

各族的高層都是震動了,百思不得其解。

但,無論如何,人族的威脅,已經切切實實地出現。

無數歲月以來,人族一直被萬族奴役,為了遏制人族中誕生大道,他們曾不止一次,扼殺了人族大賢,十九年前的人道城慘禍,更是出自各族高層之手,那一戰,人道城被血洗,每一分希望的種子都被扼殺。

如今,卻依舊有人,創下了如此大道!

「殺!不留任何後手,擊殺此子!」

有高層大喝!

一場萬族之戰,拉開了序幕!

……

在古老的記載中,這場大戰,延續了一千三百年。

一千三百年的歲月中,人族之火非但沒有被剿滅,反而越戰越強。

孤者為人族創下的道,傳遍了各地,他的道借萬族之道為墊腳石,走出人族至高之路。

越是戰得劇烈,人族之中,反而誕生了更多至強者,萬族的神通和法門,都在完善人族之路。

在第一千年的時候,一場無人知曉的大戰,在萬族城爆發了。

據記載,那一戰,孤者孤身而去,而萬族之中的各大至強高手,嚴陣以待。

孤者抽身而返之時,萬族城已經成為廢墟,再沒有一個活物。

人族大勢已定,用三百年的時間,清掃了各族的餘孽。

煌煌人族,自此而成為萬族之首。

孤者,也在同年成為大帝。

他是史上第一位人族大帝。

但,為人族開闢了盛世之後,他卻很少露面。

成帝之後的孤者,依舊孤獨。

他並未深居帝宮,而是在大地之上行走。

甚至,很多時候,沒有人認得出他的身份,他就像是一個孤單而落寞的浪子而已。

浪跡天涯,沒有人知曉他在追尋什麼。

多年後。

一座平凡的小鎮里。

一個中年人到來,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處而來,要往何處而去。

他在一個酒肆前喝酒,孤獨地坐在一個角落中,不與任何人說話,交談。

店家知道,這樣的人只是過客,不會停留,所以並沒有過多的熱情。

但很快,小店裏面熱鬧起來。

「姚姑娘來啦!」

「姚姑娘,快請坐,大家已經把你的飯都準備好了。」

店小二熱情地請了一個少女進來,跟着她走來的,還有一群衣衫破爛的普通人。

那少女一身淡黃色的衣衫,宛如出水芙蓉,她背着一個葯簍,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醫書,坐了下來。

桌子上全是好酒好菜,都是為她一個人準備的。

她笑了笑,笑顏如花,平靜地吃着飯,跟着她而來的窮人們雖然眼中都寫滿了渴求,但卻安安靜靜,都不打擾她。

終於,她吃完了飯,才道:

「謝謝大家的飯……嗯,可以開始看病了。」

她目光掃過跟過來的人們。

那些窮人一個個上前。

「你患的是眼疾,需要用黃靈草泡水來喝,然後用漆樹皮熬成膏來外敷,」

她每說到一味葯,都會打開醫書,指給那些窮人看:

「看到沒,這就是黃靈草,在北山陰面就有,你得注意分辨,葉子上有小刺的異靈草,千萬不能摘錯了,還有漆樹皮熬的時候,要用雨水……」

她並不直接給葯,但是卻把治法、藥材的尋找,一一告知。

在場的病人們,無不歡喜而去。

很快,酒店之中就空了。

「姚姑娘,你也真是奇怪,你為什麼給這些窮光蛋看病,光取一頓飯錢呢?」

店小二收拾桌面,臉上卻不解,道:

「你要是正常收錢,憑你的醫術,早已經富可敵國,你若愛惜名聲,又為何要這麼一頓飯?這一頓飯的錢,還沒你隨便出診一次貴,索性舍了,豈不是得偌大清名?」

而這少女卻笑了笑,道:

「錢嘛,夠用就行了,名嘛,太大了也沒什麼用的。」

「看病要緊,但也不能免了費用,否則讓人容易心生懶惰之性,相比於身體之疾,心病更難醫治。」

說着,她目光忽然落在了角落中,那形容落拓的中年人身上,道:

「他是誰呀?」

店小二搖搖頭,道:「過路的客人罷了。」

而少女卻沉思了一下,她當即走了過去,看向那中年人,道:

「我是大夫,你有病,要治么?」

中年人緩緩抬頭,道:

「謝謝,我很好,不用了。」

他喝着酒,眼中蕭索而疏離。

他分明活在人世,但少女卻忽然感覺,他孤單得如天邊的星辰。

「不,你有病的。」

她堅持地開口。

中年人道:「什麼病?」

「空心病。」

少女篤定地開口,道:

「你的心空了,在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死,死於自殺。」

中年人的眼中,就像是岩石在緩緩流動,道:「你能治?」

少女用力點頭道:「只要是病……我就能!」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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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慕千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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