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禮單

等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這宋家大門才緩緩關上，這個時辰了，要送禮賀喜的也都來的差不多了，就是一時沒趕上的也不會來，得明天上門才合禮數。黹

這時候可沒有大晚上出門的習慣，上門的規矩也有講究，恭喜人的都是在白日上門才算有誠意，大晚上的不說主人家不方便，自個出行也不方便，晚上城裏可是有宵禁的。

小景瑞抬頭問，「奶奶，舉人很厲害嗎？」

祖父成了舉人，好多人都不一樣了呢，雖然宋景瑞人小，但這孩子聰明也敏銳，能明確的感知到附近的人家的態度差別，周邊的人家，這小傢伙可不陌生，這一改變自然就發現了。

裴玉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嗯，可厲害了。」

「那我也要考舉人！」宋景瑞眸子一亮，說的裴玉笑了笑，「好，你也考，那可得好好讀書才行。」

皇子什麼的早就被裴玉忽略了，就算記得，裴玉也不會跟小傢伙說什麼身份的問題，皇子想考科舉照樣是沒問題的，只不過是考出來的成績大概對排名沒有影響罷了。

宋恆坐了一會才緩過來，捏了捏小傢伙的臉蛋：「去幫你三叔母燒火吧。」黹

別看宋大佬人精，但這一天也累的的，從開榜開始，人就絡繹不絕，午飯都沒時間好好吃，一家子都是對付了事。

來客不管怎麼說都要上茶招待兩句，這一天別的沒有入肚，茶水是真喝到吐了，裴玉笑也是笑的夠嗆，臉都要僵硬了，宋恆這一天下來笑的次數比往前數年都要多。

宋景瑞應聲就跑，如今他能幹的也就幫忙看火了，主要不會幫倒忙，小傢伙積極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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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宋明義和宋明理提着酒樓的飯菜回來了，一桌十二道菜的席面，只有一道素菜，其餘的都是大菜，還有一壺好酒。

這桌子酒菜是酒樓東家送的，說什麼都不收錢，宋明理對這些不熟悉，一時間不知所措了，幸好宋明義在，笑呵呵的感謝了人家，提了飯菜就走。

這人情世故啊，他還是懂得，畢竟一直和大哥走訪接待親戚的，這酒席拿了人家才開心，不拿，人家還以為你對他有意見，甚至看不起他呢。黹

宋明理聽二哥說完，恍然明白了，這人情往來的竟然這麼複雜，這可比讀書難多了！

一時間，宋明理對大哥和二哥多了一絲佩服，幸好他是老三，是弟弟，不用操心這些，不然他一定會煩死的！

宋明義看到弟弟皺起的眉頭，知道他這性子是不耐煩這些的，哈哈笑着，此時的他早就沒有了對讀書的執念，他也不再覺得沒有讀書天賦是不好的事，不會再為此自卑，他已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情，自己熱愛的事物，讀書並不是他喜歡的。

加上爹娘的疼愛，兄弟之間越愛越深的情誼，宋明義早就不會為此自卑了，甚至再看到爹的嚴厲時，還會對兩個讀書的弟弟感到同情。

酒菜擺好，一家人都喜氣洋洋，從今天開始他們家就真的該換門楣了！

宋恆難得的和顏悅色和兩個兒子喝了幾杯酒，兄弟倆開心的很，端的是其樂融融父慈子孝。

晚飯後，裴玉洗漱后就迷迷糊糊睡著了，感覺身邊有人才睜開眼睛黹

宋恆洗漱回來，摟着裴玉輕輕嘆氣，這時候他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這一整天的，腦仁都有些疼了，不是晚上酒喝多了，而是聽了一天的好話聽的耳朵嗡嗡的，吵的頭特別疼，要是以前，他大可冷臉以對，但今時不同往日，他覺得今天這廢話聽的比上一輩子還多。

「辛苦了。」裴玉揉了揉他的頭，靠着宋恆的不久迷迷糊糊又睡著了，這一天，她也累得很。

宋恆輕笑一聲，摟緊了幾分，這才安心的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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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裴玉醒了，但她沒打算立馬起來，昨天實在累，忙的時候不覺得，這睡了一覺，全身都酸疼的，感覺昨天參加拉練了一樣。

躺了一會，宋恆也醒了，他的精神不錯，但身子骨不比裴玉好多少，也是酸累的很。黹

面向裴玉，伸手半攬著，低聲道：「娘子辛苦了，等忙完了這幾日，咱們就回家，今後我們就在家裏安生過日子。「

宋恆說着，裴玉心裏不免雀躍，這是他們之前就打算好了的，考完舉人，宋大佬是不打算繼續了。

上輩子做了一輩子的權臣，極致的權力富貴都享受過的了，宋珩對這些是真不感興趣了。

如今完成了原主的執念，他心中更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恨不得立馬帶着媳婦找個閑適的好地方過日子才是。

至於宋家的門楣前途，呵呵，不說又宋明智嗎？

雖然他之後不再科舉，但舉人的身份，家世，加上案首的光環，到時候宋明智便是比同齡人出色一些，別人也不會懷疑什麼，還會覺得理所當然。

到時候啊，著宋家的兒孫福祉可就全甩給宋明智了，他們兩老的光榮退休，可以真正的養老了！黹

裴玉也想到了這些，頓時眼睛亮了亮，榮華富貴什麼的，她現在是完全不想的，光是那些繁瑣的禮儀社交就夠讓她打退堂鼓了，還是在鄉下當個富家翁適合她！

「拿明兒就回去吧？我們出來也夠久了，不知道老大夫妻三口怎麼樣了，哎，有點想我大孫子了……」想到回家，就想到宗哥兒奶聲奶氣的喊人的模樣，這麼些日子了，宗哥兒應該又重了不少吧。

宋恆也不免有些思念家裏留守的大兒子一家了，特別是大孫子，雖然又景瑞在身邊，但宗哥兒是他真正意義上上迎接的第一個新生命，有着不一樣的情感。

「怕是還要過兩日才行，這幾天還是有不少交際的。」宋恆順了順裴玉的亂髮，語氣安撫。

他也想早點回上溪村，但眼下還是沒有辦法的，畢竟他這次是案首，想要結交他的人必然不少，不說同屆的考生，就算本地的氏族，商家都是需要時間的。

雖然不打算繼續考，也不打算當官，但宋家和宋氏族裏的後輩以後是要走科舉的，這本地的勢力智力不能得罪，若能交好更是要把握機會，家族的底蘊從來不是一代人達成的，而是無數代人的努力積累的。

不然宋氏一族如何能傳承百年依然於讀書的底蘊？這可不是祖輩出了一個大官就能行的，這其中還有數代人的努力。黹

雖然依靠宋明智的能力，哪怕沒有宋恆在前頭做這些打算也不會影響什麼，但宋明理呢？還有宋明帆、顧承安那些後輩子弟，他們沒有宋明智的得天獨厚，更沒有開掛的人生際遇，他們需要長輩的幫助，先人鋪路。

「哎，這些應酬實在太累了，早知道應該帶老大夫妻來，有芳娘在，我可輕鬆不少。」想到大兒媳婦，裴玉就覺得失策。

原本以為只是考試，怕舟車勞頓孫子受不了，這才沒帶上大房，沒想到後續還有這麼多事情，這時候她可真是想念社交能手的大兒媳婦了。

「有勞娘子辛苦一回……」宋恆也心知自家媳婦的性子，這些繁瑣的事情確實是媳婦不喜歡的。

只是如今也沒什麼辦法，顧暖的性子不錯，禮儀學的也周到了，但年紀實在太小了些，在家裏招待客人尚且不足，出門應酬更是不夠的。

「我就是沒耐心應付這些，有暖娘幫着倒是還行，你這幾天出門應酬就帶着老二和老三吧，兩孩子成長不少，能頂事了。」

顧暖成婚後自然不能再叫丫頭，稱呼方式只能是已婚婦人的稱謂。黹

說到應酬，裴玉倒是想到了不少，老二和老三的成長是非常明顯的，老二自從心中的疙瘩沒了，待人接物都和氣溫和的很，加上學木雕后，性子越發沉穩細緻，和他相處的人都頗有些如沐春風的感覺。

在交際這塊，老二的能力一直都不差，只是以前一直是在老大身後但輔助，這光芒被掩蓋了，如今裴玉和宋恆的教育是一視同仁，各有所長，老二也沒有再刻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這優點就越發明顯了。

而老三，因為受傷的緣故，人情世故是零經驗，腦子好了之後，這孩子也是被宋恆抓着讀書為主，社交方面的經驗還是差的很，需要多學習才行，如今有機會，正好跟在父兄身後積累經驗，哪怕不小心有什麼錯處，就憑是小的，也不會有人覺得太失禮。

「好，他們也該鍛煉鍛煉了。」宋恆正有此意，大兒子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面，撐起一個家了，後面兩個成年的兒子自然也要操練起來了。

有說了一會話，裴玉和宋恆都精神了，也就起來了，今天還有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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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舉了，宋家的命運徹底改變了。黹

早飯剛吃完，門賀喜的人就開始來了，這回，來的人不像昨日只是管家下人送禮過來，有不少人親自過來的，來人一般也不多呆，喝杯茶的功夫也就告辭了。

這也是默認的規矩，今兒來的人就為了認臉，免得禮送了，遇到了反而對面不相識。而又知道今日來拜訪的人不會少，這些訪客都有數，認識一下就走，給後來者留時間。

倒是裴玉和宋恆，自從第一個訪客上門就沒有離開過會客的屋子，兩人就這樣麻木且「流水線工作」般的坐了一天，不僅屁股都坐麻了，臉也快笑抽了。

太陽下山的時間，總算是沒人來了。

顧暖今日也核對過了禮單，把賀禮都分門別類的收好，這會子才又空給婆婆拿來過目。

「娘，這些禮品里，皮毛和筆墨紙硯最多，還有幾幅字畫，兒媳也看不懂，還都收在禮盒裏。」顧暖輕聲說着，手裏一邊給裴玉捏肩，舒緩舒緩筋骨。

這手藝是顧暖到府城後學的，就和對門的一個小娘子學的，人家是為了照顧婆婆特地和醫女學的，這世道里是又女醫生的，但很稀少就是了。黹

那戶人家家境不錯，也是讀書人家，不過有功名的是個六十多歲的秀才貢員，家裏考科舉的希望在曾孫子上。

那孩子還小呢，和宋璟瑞玩的不錯，小景瑞這些日子讀書做功課都在那邊，因為宋恆要科考，教書的任務就落在宋明理肩上了。

只不過有一次，小傢伙和對門的小孫子對上了，兩娃娃在門口比賽背誦，後面自然是人家贏了，沒法子，對方大兩歲，學的多了些，會背的也多了點。

小景瑞倒是不服氣的，經常過去找人家背書，對門的老秀才也不生氣，還鼓勵兩娃子比賽，沒回還準備了糕點糖葫蘆做獎勵，兩娃娃這比賽就沒有斷過。

這一來二去的，兩家人倒是混熟了，之後老秀才還言明可以讓宋璟瑞這段時間去他家裏讀書，兩孩子還能一起進步。

裴玉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這老秀才年紀是大了，但這個年紀還能有貢生身份，學識自然是不差的，至少比宋明理學識淵博，而老秀才的教學方式也不迂腐，不然也不會支持兩娃娃比試玩鬧來促進學習熱情。

昨日中舉，老秀才還親自過來恭賀了，老人家沒有什麼羨慕嫉妒，倒是笑呵呵的，顯然早就看開了。黹

看着禮單上密密麻麻的字，裴玉就覺得頭疼。

不敢顧暖和老三老二都整理好了，她只是看一看，這點耐心還是有的，顧暖在吳氏身邊學習也不是白學的，加上小姑娘也聰慧，學的很不錯，一項項都很清楚，連回禮都列好了。

雖然顧暖念書時間短，但如今字寫的還算工整，看得出來，顧暖很努力，也很有韌性。

「嗯，你做的很好，幸好你在，不然娘可要累暈了。」裴玉笑着道，對這個小兒媳婦滿意的很。

顧暖抿唇笑了，靦腆又帶着一絲溫婉，頗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了。

這學了禮儀，讀了書，總是不一樣的，如今的小丫頭可謂是舉止有度，笑不露齒的讀書家女子。這種成熟並不是往日被生活所迫，被迫成長出來的，這種改變對顧暖而言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