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命換一命

一路上不斷有自尚書府派出的精壯家丁加入王扶景的隊伍，他們本來是抱着決一死戰的心思氣勢洶洶跑過來的，誰知莫名其妙就跟在一輛慢悠悠的馬車後頭，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回府了。

王扶景也是有些驚訝，她扭過頭看向走在一旁的王管家說道，「沒想到貴府派這麼些人過來接我，就算是想要報恩也過分了些。」

「你回去跟你家大人說，我們並非貪慕虛榮之輩，這樣的虛禮就不必了，實在過意不去，多給些銀錢也就罷了。」

王管家面色青灰，用盡全力瞥了王扶景一眼，嘴裏敷衍地說了聲，「夫人說得是。」

徐仲臣終於忍不住，「噗」的笑出聲音，手中的摺扇也一抖一抖的，一張俊臉笑得花枝亂顫，他看向王扶景疑惑的模樣，解釋道。

「娘子，我瞧吏部尚書很有誠意，真不愧是清正廉明的父母官，想來一定會給娘子更多銀錢的。」

聞言王扶景笑起來，「是啊，越是好官便越懂這些人情世故，我都等不及要見他了。」

「……」

王管家嘴角輕輕一扯，忍不住想到一些爽快的事情。

這官宅上的事怎麼會是一個村婦能夠看懂的，走着瞧吧！

待走到尚書府偏門，已經有幾個身着素凈錦衣的丫鬟在等着他們這行人。

人一來便請下馬車，有小廝拉着王扶景的馬車走向別處喂草料。

王扶景甫一抬腳，跨入門檻，便見一小廝急匆匆跑出來，擋在眾人跟前滿臉堆笑地喊道，「大人有點急事出了門，前腳剛走您就來了，但大人說了，要改日再敘，好重重地報答救下二公子的恩情！」

「真是對不住！您先請回吧，待安頓好了我們正式地送名貼拜會！」

年紀不大但看着十分機靈的小廝拱拱手將小腰彎成了蝦米，嫩生生還掛着絨毛的臉上流露出十分真誠的歉意。

堂堂吏部尚書，這樣客氣，已經是十分罕見了。

既然人不在，王扶景便也不好再進去，只乾脆地回道，「那便後會有期吧。」

心想這吏部尚書還真是有意思，一會兒派這麼多人迎接她，一會兒又自己跑走了說要改日拜會，真不知道是真忙還是真講究。

王集眼皮子一跳，下意識就想擋住王扶景，「這…夫人！你們若是想安頓下來，我派人跟去幫個忙吧，知道了地方也好前去拜會。」

「不必。」

徐仲臣搶先一步笑道，「我家娘子自幼是個純樸善良的婦道人家，從不貪圖富貴錢財，幫人更不圖什麼回報，日後便如我家娘子所說，有緣後會有期。」

人還未反應過來，徐仲臣便從還未走遠的僕從那裏牽了馬車準備拉着一車的金銀首飾離開。

王集還是派了人跟過來，生怕王扶景趕他走，不遠不近地跟在王扶景夠不到的地方，索性她也懶得去管。

雖說京都城很大，但吏部尚書要找人也找得很快，她完全沒有藏起來的意思。

況且，日後徐仲臣還要考取狀元，官承宰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屆時門檻都會被人踩爛，哪有大隱於市的道理。

眼見天色漸晚，晚霞燦爛，雪白的聖殿表面鍍上一層醉人的浮光，零星的羊角燈在城門樓子和店家招牌旁邊亮起來，京都城的夜晚將要降臨了。

才看了一家房產，徐仲臣便敲定下來，在一家叫做「居無定」的介居堂簽了租契，交夠了一年的押、租金。

房子地處偏僻，所處的巷子衚衕卻很寬敞乾淨，四周都是很講究、敞亮的門戶，單掃過一眼，全都是朱漆銅釘大門，成對兒白石獅子，青瓦朱檐雪牆。

王扶景看着自家空空如也的門口，感慨道，「這裏也安兩個獅子便好了。」

徐仲臣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微微挑眉笑道，「方才在同福酒樓訂下一桌酒席，裏面就有紅燒獅子頭。」

「那現在便去吧。」王扶景看着無比上道的徐仲臣有些欣慰，抬腳就要走。

「先看看丫鬟吧，介居堂索性還送來幾個丫鬟，現在應當快到了。」

王扶景挑挑眉，「這些錢都是我拚死賺來的，教你的先生還未去請，怎麼這就想要找暖床丫鬟了。」

她真是看走了眼，本以為是個好看的清貴窮書生，結果是個一有錢便貪圖享受的懶中色鬼！

這樣空有一張臉的兒子，當真是留之無用棄之可惜。

在王扶景失望無比的眼神當中，徐仲臣又輕笑一聲，臉上極細的絨毛在僅存的餘暉當中閃動着點點光澤，清潤的丹鳳眼彎彎地看着王扶景，薄唇輕啟道：「都是會做飯的廚娘，日後娘子頓頓都有肉吃。」

王扶景變臉似的咧起嘴，杏眼眯成一笑細線，「那可得好好挑一挑！」

吏部尚書府。

宮清風獨自坐在屋內，琢磨了半晌，點上燈就著燭火燒掉了薄薄的信紙，上面只寫着寥寥數字，墨字被火舌飛快地==舔作了灰燼。

「一命換一命。」

這是在警示他不要動那個王扶景，用兒子的命換王扶景的命嗎？

王扶景，和蘭閣倒底有什麼關係，值得蘭閣如此相護。

他眼睛微眯，看着因為燒掉信紙而跳動不已的燭光，將這些天的事情掰開了揉碎了又一點點拼湊成一張完整的線索。

王扶景暫時不能動了，他可不想被蘭閣這種麻煩的地方沾上。

可新皇帝正緊緊盯着他的所作所為，眼下正等着他將人送過去，亦或者直接把人殺掉。

那要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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