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一）

月黑風高。

因為實行嚴格的宵禁制度，亥時的大夏都城長樂城，宛如一座死城。

而這裏，也的確不是什麼安生的地方，便是死人，也是常事。

「嗖」

不知哪裏忽然射出一發冷箭，箭矢的目標是一個穿着黑袍的傢伙，也是這大街上唯一的生氣。

之所以沒有說一個穿着黑袍的人，那是因為，在這世道下，三更半夜在大街上溜達的可不一定是人。

很顯然，敢在實行宵禁的大街上若無其事行走的，自然不會畏懼一根普通的冷箭。

「呼」

彷彿是一陣風吹過，也沒什麼金鐵交擊的聲音，但箭矢已經停止了前進，彷彿靜止了一般。

黑袍扭頭看了一眼箭矢來時的方向，似乎射箭者也沒想到自己射出去的箭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被攔住，但他還是壯著膽子高喊道：

「什麼人？可有通行證？大夏律法，宵禁時間無故上街，殺無赦！」

一襲軍甲顯然說明了他的正統性----這是負責執行宵禁的軍士，兩人一組，是為皇家做事的人，當看到對方以這樣一種形式接下了自己的箭矢時，他已經知道單憑自己和同組的搭檔不是對手，但那又如何，這裏是大夏皇都，沒人可以在大夏皇都肆意妄為，而亮明自己的身份，無疑可以讓對方更為忌憚，在都城動了大夏的正規軍就等於在大夏的臉皮上踩了一腳。

顯然這名軍士並不傻，甚至還有些聰明，一邊震懾對手，一邊偷偷搗了搗自己的搭檔，小聲說道：

「快去報告隊長，此人內勁外放，是個高手，我們都不是對手，快！」

不過他好像預估錯了一點，黑袍人對他們並沒有興趣，反而瞥了一眼冷箭。

「叮......叮叮叮」

在空中停滯的箭矢終於落地，掙扎了兩下不再動彈。

「衛軍？」

長樂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自然是皇宮所在，由大內侍衛和三千禁軍守護，個個都是精兵強將；而外城則是大部分人生活的地方，守護軍稱為衛軍，數量大約在三到五萬，水平也層次不齊，既有能內勁外放的武者，有手段莫測的其他修行者，但更多的是如面前這位遠未達到內勁外放等級的普普通通的軍士。

「你不認得我？那你肯定認得這個。」

黑袍沒等衛軍回答，輕飄飄的便飛上了屋頂，和軍士相隔不過丈余，而以後者的眼裏根本沒有看見他是如何移動的，只覺得一陣風吹過，那個危險的傢伙就已經站在自己面前了，不覺頭皮發麻。

不過他也終於看清了黑袍的面容，和他的聲音倒是匹配，很年輕，而且看起來的確是個人類，不是什麼異族。

這麼年輕的高手，還有這面容，似乎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軍士正在腦海中搜索這張臉，他思考的是如此專註，以至於黑袍人懷中抱着的劍已經出鞘，他卻還沒有任何防備的舉動。

直到月亮從雲層中探出了個頭，劍身反射的月光刺入他的眼中，這才讓他猛然驚醒過來。正欲提醒對方這裏可是都城，不要胡來之時，卻突然愣住了。

月光之下，劍身潔白如雪，反射的月光雖然刺眼，但又卻遠不如劍上的兩個字刺眼。

「月......月......小人該死，參見安大人。」

黑袍人點了點頭，示意他起來，寶劍已然入鞘，而月亮也很配合的重新躲到烏雲後邊，一切重新回到了月黑風高的狀態。

「你回去吧，這裏今晚我來守着。」

安大人發話了，軍士不敢多問，抱拳退下。

他不清楚為什麼身份高貴的大人會親自來守大街，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能讓安大人親自出動的事，肯定不是他這個小小的底層武者可以參與的。

安大人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內勁外放武者，事實上他一個小小的衛軍也不清楚大人的實力，但從軍隊中流傳的故事和吹噓來看，安大人有可能已經摸到了更高的門檻。

眼見衛軍已經離開了視線，黑袍人重新扭回頭，看向自己剛剛站着的地方。

「幾天未見，安大人還是好大的威風吶。」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又一個身影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街上。

黑袍人不動聲色：「怎麼，陛下不肯放我走嗎？」

「安大人，陛下要是不想放你走，你還能出現在這裏嗎？咱家可不是來攔你的，只是奉陛下旨意，取走你身上有關密衛的一切東西罷了。」

黑袍人皺了皺眉，從懷裏摸出一塊金牌，直接扔給了後者。

「嘖嘖嘖，金牌密衛啊，說走就走......」

「趙公公，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黑袍人不想多理他，反而問道。

「走走走……我說安大人，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你雖然已經是絕世天才，但這個世上從不缺少天才，而如果在皇上的幫助下，你的進階速度至少能比自己一個人浪跡江湖快上好幾倍！」

黑袍人搖了搖頭，似乎頗有感慨的嘆了口氣。半頃，他抬起頭來，看着被烏雲遮住的月亮，緩緩說道：

「我待在這裏，是我自己的選擇。如今，我選擇離開，陛下想必也很清楚這一天終究會到來。我本不是宮中的人，在這宮中終究是待不住的，大夏不會再有什麼安大人。」

趙公公輕輕搖了搖頭，向前一步，他其實並不想繼續和眼前這個人對話下去了，因為眼前這人給他的壓力很大，尤其是回想起那些有關他的傳言時。

但陛下給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至於說不說的動安大人回頭，那當然是說不動了，陛下也知道，否則陛下想必會親自來的吧。

「趙公公，你不必多說了。」

許是察覺了趙公公向前一步欲再開口的舉動，黑袍人沒有轉身，直接將手向後一揮以示阻止，同時擲出一物：「還請趙公公把這個帶給陛下，在下先行一步。後會有期。」

趙公公只覺得眼前一花，對面哪還有什麼黑袍人，只剩下自己下意識接住的東西，攤開手掌一看，竟是半塊玉佩。

趙公公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不敢怠慢，趕緊將其收好，又環顧四周，但那裏還找得到黑袍人的身影，便又搖了搖頭，幾個起落，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夏史》記載：麟德元年十月，大夏曆596年，大夏金牌密衛安然執行完最後一次任務之後，從此不知所蹤。次月，軒宗改革密衛體制，撤總指揮使副指揮使之職，所有金牌密衛向上直接對皇帝負責，向下分管3-5名銀牌密衛，銅牌以此類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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