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請君入甕
宴會上,許多人都上趕着巴結楊貴人。
一時間,這個新得寵的妃嬪,可謂是風光無限,成為無數人的羨慕對象。
溫似錦坐在台下,暗暗地打量起楊貴人,她從前見陳沐瑤也坐過那個位置。
她問楚予寧,「你說,皇帝真打算立楊貴人腹中的孩子為儲君嗎?」
楚予寧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笑意深長,「如果皇帝真的有這個意思,估計孩子就無法平安生下來了。」
現在朝堂內外,許多人都在盯着楊貴人。
準確來說,是盯着她的肚子,看看這一胎是男是女。
這些年來,他們都看見了,皇帝對於子嗣不管不問、並非很在乎,偏偏對楊貴人這一胎關懷備至。
古話常說母憑子貴,實際上是子憑母貴。
如果楊貴人真能生下一個男嬰,照皇帝對她的寵愛程度,怕是真要立為儲君。
既然這樣,對某些人來說,那孩子就留不得了。
……
然而,楊貴人並沒有察覺到身邊危機四伏,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如此厚愛過。
皇帝將剝好的橘子遞給她:「這是從千里之外運送來的新鮮青桔,你嘗嘗看。」
楊貴人試着嘗了一瓣青桔,唇齒間立馬都是酸澀味,她強忍着才沒有吐出來,五官已經緊緊皺起來了。
「好酸……」
皇帝的眼神些許黯淡,他都差點忘了,只有陳沐瑤才喜歡吃這些酸的。
「不喜歡就不必勉強,可以嘗嘗這些甜點。」
楊貴人:「皇上,今天來了好多人,臣妾為孩子感到受寵若驚。」
「你會習慣的。」皇帝拍了拍她的手,「等你誕下皇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楊貴人還不太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現在得保持微笑,面對旁人的祝賀。
宴會觥籌交錯、不亦樂乎。
眾人不管內心想法如何,但還是得展露笑容,以免惹怒天子。
就在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煙味。
……
皇帝起身往外面走去,「發生了何事?」
宮人們匆匆過來稟報,「皇上,是冷宮起火了。」
「冷宮為什麼會突然起火?」
「好像……是許妃在縱火。」
許妃此人,已經在眾人耳中消失了很久。
乍然提起來,大部分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是誰。
就連皇帝,也是遲鈍地想起來,許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三皇子死後,許妃患上瘋癲症,就被關進冷宮了。
「帶朕過去看看。」
……
冷宮一片大火,撲了許久的水,才把火給撲滅,但整座冷宮也燒得差不多了。
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往皇帝這邊跑過來。
「皇上,冤枉啊!臣妾冤枉啊……」
這個女人看上去是個瘋子,皇帝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已經有太監抓住了她,「殿前失儀,該當何罪?」
周遭黑燈瞎火的,直到有人打着燈籠過來,皇帝才看清了她的臉。
他都快認不出來了,「你就是許妃?」
許妃一直在說:「皇上,臣妾沒有病,真的……」
可惜她越這樣堅持,周圍人越覺得她有病。
楊貴人走了過來,她挽著皇帝的手。
「皇上,她就是許妃姐姐嗎?」
楊貴人知道冷宮是關押失寵妃嬪的地方,但她還沒有見過。
今日見到許妃的樣子,着實讓她心頭一驚。
明明年紀也不大,怎麼就變得這副模樣了呢?
看上去就是個瘋婦,沒有半點皇妃的光采。
皇帝對楊貴人說:「別怕,她不會傷到你的。」
然而這一幕落在許妃眼中,便是極大的諷刺,她推開桎梏自己的太監,朝着楊貴人跑來。
「就是你對皇上說本宮的壞話,才害得本宮淪落至此!」
「你這個賤人,去死吧!」
「……」
所有人都沒想到許妃當着皇帝的面,突然發瘋。
如今楊貴人懷着孕,被她這一嚇,差點摔倒。
皇帝:「來人,把這個瘋婦拖下去!」
許妃恨恨地看着他們,她恨這兒的所有人。
「都是你們害的我!」
「我會一直詛咒你們!」
儘管她被強硬制服了,但嘴裏還是在辱罵着。
皇帝大好的興緻都被許妃給破壞了,他現在想殺了這個女人。
「即刻將許氏拖下去亂棍打死!」
楊貴人勸道:「皇上,還是算了吧,反正臣妾也沒有受傷,今日是為我們未出生的孩子慶祝,不宜沾染血光,就放過她吧。」
皇帝:「既然你為她求情,那朕就放她一命。」
……
期間,溫似錦一直站在後面,看着這場鬧劇。
她竟然也看不懂,許妃是真瘋還是假瘋。
「王爺,你覺得許妃是真瘋了嗎?如果不是楊貴人為她求情,她怕是今天就死了。」
楚予寧:「許家原先在朝中也算是權貴了,後來三皇子死了,許妃瘋了,許家也就沒落了。我記憶中的許妃,囂張跋扈、攻於算計,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瘋子。」
溫似錦:「這麼說來,你覺得她是在裝瘋?」
楚予寧嘴角有絲絲笑意,「在皇宮裏,裝瘋也是生存之道。」
這個小插曲結束后,眾人又回到了宴席。
楚銳跑到溫似錦身邊來,「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溫似錦捏捏楚銳的小圓臉,「九皇子果真是長高了許多呢!」
楚銳看了看溫似錦,又看了看楚予寧,他對後者有明顯的敵意。
在他心裏,這就是個壞叔叔,搶走了姐姐。
他拉着溫似錦的手,「姐姐,我們去看煙花好不好?」
溫似錦同意了,「好,我們一起去看。」
楚予寧就這麼看着他們兩個,大手牽小手走了。
呵,這個小屁孩,還真是讓人討厭。
……
溫似錦問:「九皇子,今天怎麼沒看見你母后呢?」
楚銳:「母后她生病了,所以來不了。」
溫似錦記得,皇后一直是深居簡出,很少在這種場合露面。
忽然,天空中迅速劃過一條明亮的線。
溫似錦驚喜道:「快看,有流星。」
楚銳:「姐姐,流星是什麼?」
溫似錦:「看見流星可以許願呀,一定可以實現的。」
楚銳:「真的嗎?那我也要許願。我希望姐姐能永遠和我一起玩。」
溫似錦:「傻瓜,願望說出來了就不靈了。」
「那我重新許一個願望。」
楚銳在心裏默念了一會。
溫似錦的目光放遠了,看着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也許再過不久,這兒就會掀起一陣殺戮。
她希望,她所在乎的人,都能平安幸福。
……
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溫似錦的腳,將她往河裏拖拽。
雖然溫似錦是會游泳的,但有股力量一直拽着她,她怎麼也爬不上來。
水流湧入溫似錦的鼻息中。
岸邊有人大呼:「不好了,有人跳水裏了!」
楚銳趕緊回去找到楚予寧,「姐姐她掉水裏了!」
「你快去救她……」
楚予寧聞言,很快就趕了過去。
他跳入河中,找了一圈,將溫似錦給撈起來了。
溫似錦吐出了一大口水,她深呼吸著,「有人……在抓着我的腳。」
楚予寧仔細一看,果然在她的腳腕處,有一圈勒痕。
……
回府的路上,他們坐在馬車裏。
楚予寧說:「南夷人在盯着你。」
「從那天晚上的刺殺開始,他們就一直沒有放棄。」
溫似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來追殺自己?
「我與南夷人無冤無仇,怎麼會……」
楚予寧:「我懷疑和溫府有關。」
溫似錦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她想到了什麼,掏出一面絲帕。
絲帕里畫着血色薔薇的形狀,同她鎖骨處的胎記一模一樣。
「我猜和我的身世有關。」
估計已經有人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可她自己卻還沒查出來。
楚予寧的目光凝聚在這朵薔薇花上,「看來問溫鴻,是最直接的方式了。」
溫似錦搖了搖頭,「他不會告訴我們的。」
「溫鴻這個人要面子,他寧願認下我這個女兒,也不願意承認我是蘇清禾同別人的骨肉。」
楚予寧:「可要是查不出來,就解決不了南夷人對你的跟蹤和刺殺。」
溫似錦心裏也苦悶得很,她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如此複雜。
「這段時間,我盡量少出門就是了。」
楚予寧:「剛剛可是在皇宮裏,防守如此嚴密的地方,都有人能混進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溫似錦:「那我們還能怎麼辦?總不能躲起來吧。」
她轉念一想,腦海里有了個法子。
「不如我們來一次請君入甕?」
楚予寧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可。」
溫似錦:「既然他們想刺殺我,那就用我來引他們出來,然後一網打盡不就行了。」
楚予寧:「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很危險?」
「我知道有危險,但這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溫似錦雙手捧着他的臉,「我才不是膽小鬼,你也不用將我當作溫室里的玫瑰。」
「王爺,只要做好萬全準備,是沒有問題的,你信我一次?」
楚予寧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他保持沉默。
就這樣回到了家。
一走進去,軟軟就趕着過來迎接了。
白白暖暖的小糰子,蹭在了溫似錦腳尖上,她將它一把抱起來。
「軟軟,你長得可真肥了。」
軟軟鎖在溫似錦懷裏,表示自己就想要抱抱。
溫似錦:「我不過就是出去了這麼一小會,你看看你,我的小軟軟呀~」
……
接下來的幾天,溫似錦有意無意在街上閑逛著,她就是要看看那些人會不會再次來刺殺。
蘭心雙手都拿不下了,「小姐,我們都已經買了這麼多東西,還要接着逛嗎?」
溫似錦點了點頭,「繼續逛。」
她倒是要看看,刺客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可都走了一天,刺客還沒有出現,難道他們猜到附近有暗衛跟着了?
走到十字路口處,見前面聚集了很多人,看起來挺熱鬧的。
溫似錦走過去一看,發現了一個女子被綁在柱子上,身上傷痕纍纍。
一個男子手裏拿着長鞭,不停地打在她身上。
「各位路過的看看,這就是個紅杏出牆的賤人!」
「我花了那麼多錢買的妻子,竟然背着我和別人偷情。」
「你今天不說出來姦夫是誰,老子就打死你!」
「……」
女子緊緊咬着牙關,一言不發,也沒有解釋。
周圍人對她指指點點,都是辱罵。
溫似錦從人群里擠進去,她看着被綁起來的女子,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姿容秀麗,眼神空洞。
旁邊有路人問起:「這位大哥,我想問問你,她犯了何事?」
「昨天,我辛苦幹了一天的活,回去一看,發有個男人的背影,從窗戶跳出去。」
「我一看,果然不對勁啊,就進去搜,結果在床底下發現了男人的鞋子。」
「我親眼所見,她就是偷漢子了!」
說話的時候,他氣憤地將鞋子甩出來,丟在大傢伙面前。
證據確鑿,周圍人也在紛紛。
「這種背夫偷漢的女人,就該活活打死!」
「打死她!打死她!」
「……」
溫似錦掃了女人幾眼,「等等,你們為什麼不聽她說幾句呢?」
一面之詞並不可信。
男人氣沖沖道:「怎麼,難道你覺得我還冤枉了她嗎?」
「如果不是真的,我何必拿這種丟人的事情出來說?」
「這簡直是戳着我的脊梁骨啊!」
溫似錦:「你先別激動,既然是偷情,就還有個姦夫,把姦夫找出來,再送他們兩個去浸豬籠便是。」
男人:「只有這個賤人,知道姦夫是誰,可她偏偏不說!」
溫似錦:「那隻鞋不就是姦夫的嗎?」
男人把鞋子撿起來。
溫似錦:「這隻鞋的尺寸、材質,很容易看出來,去查一查,不就能查出來了嗎?」
她目測了一下,這鞋子的尺寸比一般人要大。
而且鞋子后左側有嚴重的磨損,說明此人的腿腳有點問題。
溫似錦:「能夠輕易從你家窗戶逃走,說明對你家比較熟悉,很有可能就是住在你附近的人。」
「再就是從這隻鞋子看,他有可能左腳受過傷,尺碼大,說明他外形比常人要高。」
「……」
這樣一說,男子很快想到了什麼。
他氣憤地咬牙切齒:「我知道是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