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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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王靠近皇帝,耳語幾句。

皇帝凝神細聽。

太子妃看在眼裏,又氣又怒,恐懼暗生。

皇帝對溫王這個半路認回宮的小兒子太過溺愛,太過信任,雍城長公主又一心向著溫王,長此以往,會不會影響到太子殿下的地位?這種可能並非沒有,不得不防啊。

其餘的妃嬪們見狀,一多半在羨慕,一小半在嫉妒。

淑妃一開口,周圍滿是老陳醋的氣息,簡直能酸死個人,「常言道『皇帝愛長子,百姓疼么兒』,咱們的陛下和尋常皇帝不同,獨疼小兒子。」

說完,淑妃咯咯笑了幾聲,「我說的沒錯吧?」

淑妃年輕氣盛,妃嬪們大多不和她計較,寧嬪和淑妃有過節,偏要挑淑妃的毛病,「陛下更疼愛哪位皇子,豈是我等後宮嬪妃所能置喙的?」

香瓔正色庄容,「陛下是明君,亦是嚴父,對所有的皇子公主既愛重,又管教嚴格。淑妃娘娘,你說是不是這樣?」

淑妃悻悻然,「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有短呢,做父親的偏愛小兒子怎麼了?還說不得了?」

淑妃覺得她幫了太子妃的忙,太子妃也應該幫她,向太子妃求助,「太子妃,溫王妃吹毛求疵,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太子妃正在懊惱驚恐,聞言有些茫然。

她沒有聽清楚淑妃的話。

淑妃卻以為是因為張俊的婚事辦不成,太子妃惱了,故意不給她面子,於是淑妃也惱了,「你用不着給我臉色看。張俊的婚事落空,怨不到我。」

太子妃臉色一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香瓔又驚又怒,揚聲喝斥:「你們要為張俊完婚?張俊凶性大發,已經打死了他可憐的妻子,你們還要讓他再禍害第二個人么?」

「誰是張俊?」「張俊真把他媳婦兒打死了?也太狠了吧。」妃嬪們議論紛紛。

太子妃心中慌亂得不像樣子了,卻不敢表露出來,還要裝出正人君子的模樣,儀態格外端莊,「九弟妹休要誤會,沒有這回事。」

太子妃向淑妃頻頻使眼色,淑妃後知後覺的攺口,「對對對,沒有這回事,溫王妃不要誤會。」

計婧媛眼圈發紅。

她明白了。淑妃和太子妃謀划好了,要把她嫁給這個打死過妻子的張俊。只差一步,她就要羊入虎口,不得超生了。

計婧媛真想站出來指控淑妃、太子妃的罪行,但轉念一想,證據呢?如果那兩名宮女矢口否認,她怎麼證明淑妃、太子妃有意害她?

淑妃和太子妃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豈是她計婧媛平空說上幾句話,便能定罪的。

計婧媛不是一個人,她有表妹許麗要照顧,現在又有徐勇這位未婚夫。她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讓自己置身險地,讓親人受她連累。

忍耐,一定要忍耐。

皇帝往這邊看了一眼。

淑妃忙擠出一臉笑容,太子妃心中一凜,恭順低頭。

皇帝起駕回宮,眾人恭送。

溫王陪皇帝一起離開的,中途命人帶走了一名近衛。

「放開我,放開我!」那名近衛拚命掙扎。

「救我,姐姐救我!」後來乾脆嚎起來了。

內侍大惱,「這般嚎叫,豈不是擾了陛下和眾位貴人?」命人把這名近衛的嘴巴給堵上了。

太子妃聽到張俊的求救聲,憂心如焚,驚恐萬分。

難不成方才溫王和皇帝耳語,說的便是張俊?溫王說了些什麼,皇帝又相信了些什麼,張俊被內侍強行帶走,有沒有危險?

近衛的表演又開始了。

「瞧瞧,這小夥子長得還挺俊的,劍也耍得好。為了娶媳婦兒,挺賣力氣啊。」「喲,這個終於不是舞劍了,是吹笛子。這個新鮮。」「吹得還怪好聽的,用心了用心了。」妃嬪們的注意力被近衛的表演給吸引了。

太子妃哪裏有心情管這些?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等待張俊的究竟是什麼。

醉心看錶演、看近衛和美人接二連三配成對的妃嬪不少,看熱鬧不怕台高的人也很多,「方才被帶走的人是誰?犯了什麼罪?」「聽說是張俊,就是打死媳婦兒的那個。」「張俊這種人也來相親,這是準備禍害哪位姑娘呢?」

太子妃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打錯算盤了,真不應該錯信淑妃啊。

太子妃精神恍惚,汝南公主和楚王妃來了,她竟沒有發覺。

「你姑嫂二人,是特地進宮來看我的么?不敢當,不敢當。」杭貴妃開玩笑。

「多日沒見,想您了。」楚王妃嘴很甜,「想念您,想念姑母,特來請安。」

「我信你才怪。」杭貴妃笑,「你專挑着這個時候來,是想給哪個親朋好友娶媳婦兒吧?」

「貴妃娘娘英明,我正是為這個來的。」楚王妃爽快承認,「我娘家有個姨表弟,在金吾衛當侍衛,今年十九了,還沒定下親事。姨母託了我,我推辭不得,來替表弟相看相看。」

「駙馬有個族弟叫寧俊民,喪妻之後一直沒有再娶。」汝南公主道:「寧俊民膝下有一女,今年三歲了。府中婢女婆子雖多,小女孩兒總還是要母親照看。寧家長輩,都盼着他能再娶位賢妻良母,主持中饋,撫養孩子。」

「無事不登三寶殿啊。」眾人都笑了。

「太子妃也來看熱鬧?」汝南公主親切問道。

楚王妃殷勤備至,「聽說太子妃娘家堂弟張俊也來相親了?不知可有中意的姑娘?」

「原來那個殺妻的張俊,是太子妃的娘家堂弟啊。」不知哪個妃嬪驚呼。

太子妃生氣又憤怒,慌亂又恐懼,覺得所有的人都在看她,都在笑話她。

「張俊沒有殺妻。」太子妃為娘家人辯解,「他妻子尚氏,乃意外身亡。」

汝南公主神色冷靜,「尚氏是意外身亡,還是被張俊殺死的,越國公府上上下下,自然心中有數。我只奇怪一點,張俊的父親張普,乃是私開兵工廠的逆賊,逆賊之子如何成了陛下的近衛?如此一來,陛下的安全還能得到保證么?」

「是啊,陛下的安全還能得到保證么?我們的安全還能得到保證么?」不少妃嬪害怕了,現出惶恐神色。

太子妃面如土色,死死瞪着汝南公主。

南陽公主得罪過汝南公主不假,可南陽公主已經被罰去守陵了,汝南公主為什麼要跟她過不去?

她是太子妃,儲君的正妃,未來的皇后。汝南公主是瘋了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苦苦與她為難?

香瓔津津有味的看着這一幕。

「好玩么?」雍城長公主輕輕笑了一聲。

「好玩。」香瓔連連點頭。

雍城長公主搖頭,「若不是為了陪你,姑母才懶得看這些人呢。」

「一則您見多識廣,什麼稀奇事都見過了;二則您心胸寬廣,遊目騁懷,什麼事都看開了,不計較了。」香瓔拍馬屁,「我跟您沒法比,一則我年紀小,二則我度量窄,誰得罪我就牢牢記着,就喜歡看她倒霉。」

「你呀,和阿暘一樣調皮。」雍城長公主溺愛的道。

「姑母您真是偏心自己人。」香瓔嘻嘻笑,「我明明是不寬容,斤斤計較,在您眼中卻僅僅是調皮而已。」

香瓔不是不感動的。

雍城長公主愛屋及烏,真的拿她當女兒看待了,無微不至的照看,無邊無際的縱容。

有內侍過來,恭敬行禮,雙手呈上一物,「溫王殿下命小人送給王妃的。」

香瓔接過來,見是一個小瓷瓶,打開看了,瓶里卷著小紙卷。

「阿暘這才走多久,便要寫情書過來了。橫豎晚上便要見面了,這都等不及?唉,你們這些年輕孩子啊。」雍城長公主調侃。

「不是情書,一定是很要緊的事。」香瓔臉都紅了,嘴卻很硬,「不信姑母和我一起看看,肯定是有緊急事務……」

香瓔櫻唇微張,呆住了。

「汝南公主和楚王妃也來相親,我命人告訴了她們一些有趣的事情,現在你是不是正在看熱鬧?好不好玩?開不開心?」

雍城長公主忍笑問道:「瓔兒,好不好玩?開不開心?」

香瓔訕訕的把紙條捲起來收好,「小哥真是的,也不怕姑母笑話。」

明知姑母也在,小哥寫這個過來,多不好意思啊。

「回家我要說說他。」香瓔小聲嘀咕。

雍城長公主笑微微。

杭貴妃長袖善舞,把太子妃和汝南公主、楚王妃分開了,「今天是相親是我主持的,你們來了就是給我面子,多謝多謝。」軟硬兼施,把這幾個人暫時安撫下了。

一直是相親結束,這幾個人沒有再吵架生事。

杭貴妃暗暗鬆了口氣。

所有的美人采女宮女都有了歸宿,雖然有人滿意,有人不大滿意,但能離開皇宮有一個自己的家,都是高興的。

皇帝年老,且宮中多年沒有皇子公主出生。莫說皇帝從來沒有召她們侍過寢,便是真的被臨幸了,也沒有機會得寵封妃,光宗耀祖。不如嫁了年輕夫婿,出宮去吧。

相親成功的近衛都得意洋洋的,沒成功的嘆嘆氣,一鬨而散。

皇帝給每個美人采女宮女都有嫁妝銀子,一對對新人領了嫁妝,向各位貴人拜謝過,先後出宮。

徐勇和計婧媛留到了最後。

計婧媛的嫁妝最特別,除例銀之後,還有婚房。

房契到手,有愛說笑的妃嬪打趣,「計姑娘又有學問,又有房子,又有銀子,還要男人做什麼?這個徐勇愛鬧笑話,別要他了。」

「不能吧?我送花,你收了,不能反悔啊。」徐勇緊張了。

計婧媛臉紅得像火一樣,聲音卻輕柔似水,「是我向你求的婚,我怎能反悔?」

徐勇過意不去,「你是姑娘家,怎麼能讓你向我求婚?對不住,下回換我……呸呸呸,沒有下回了,一輩子就這一回。」

徐勇急得跟什麼似的,計婧媛眼中含淚,笑了。

「太感人了。」香瓔率先拍掌叫好。

妃嬪們跟着起鬨,為徐勇、計婧媛喝彩。

淑妃本來就臉上無光,計婧媛還特意帶了徐勇來拜謝,淑妃愈發難受。

計婧媛又和徐勇一起拜謝了太子妃,說了無數感激話語。總而言之就是:如果沒有太子妃,計婧媛沒有勇氣站出來毛遂自薦,也就沒有這一段美滿姻緣了。

太子妃臉上熱辣辣的。

計婧媛這哪裏是謝她,分明是在寒磣奚落她。

計婧媛清脆的聲音,彷彿是啪啪啪的打臉聲。

太子妃都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麼離開御花園,回到東宮的。

張俊被帶走了。

張俊會被如何發落?會連累她這位儲君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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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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