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不少

第一章 少年不少

「鐺,鐺,鐺。」

冬日的清晨,樊城之中白雪遍地,太陽剛剛從東方劃破天際,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就傳來了打鐵聲。

「劍兒,再加大點火候,就快成了。」

老鐵匠赤裸著上半身揮動着幾十斤的大鎚重重的打在一把劍坯之上,天氣寒冷,但鐵匠額頭卻是滿滿的汗珠。

「知道了,爺爺。」

鐵鋪之中還有一個少年正躲在爐後面,用力的拉着風箱,不時用袖子擦一擦臉上的汗水。

蕭劍長的眉清目秀,一頭黑黑的長發束在身後,雖然只是個少年,但力氣也不小,風箱愣是給他拉的爐火越來越旺。

「這塊精鐵果然難以鑄造,爺爺用了半年時間才將它打造成這柄劍,這也算是爺爺送給你的臨行禮物吧。」

老鐵匠將劍丕放入水中,趨的一聲,冒出了陣陣弄煙,他轉過身取下掛在牆上的酒葫蘆,走路的樣子,居然是個瘸子。

「爺爺,你又喝酒,這麼劣質的酒喝多了不好。」

蕭劍白了他一眼,但他也沒有勸阻,如果說這輩子除了自己,還能有什麼能讓他放在心上的話,那就是酒了。

「哈哈,爺爺高興啊,等咱們劍兒去了劍宗學到了本領,回來再給爺爺買好酒喝。」

老鐵匠猛的嘬了一口。

「好酒嗎?如果不是為了我,爺爺你又怎麼會喝這麼劣質的酒。」

蕭劍喃喃自語。

兩年以來的點點滴滴湧上了心頭,鼻子突然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自己自幼父母雙亡,被村中人視為不詳之人,如果不是村中一輩子孤苦伶仃的劉老漢收養,自己恐怕早已經化為一堆黃土了。

村中人遠離自己,孤立自己,別的小孩子有玩具,有好吃的,自己只能跟着劉老漢做一些雜活來養活兩人,只可惜,好人不長命,劉老漢終於還是在自己十歲那年撒手離開了。

蕭劍賣了房子,自己又湊了一些錢,勉強買了一具棺材,將老漢葬了。

然後離開了村莊,從此流離他鄉,他做過酒館的小夥計,要過飯,甚至還當過小偷,終於,在自己被人追打的幾乎就要閉眼離去的時候,遇見了老鐵匠。

他還記得那天的情形。

「站住,兔崽子,敢偷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蕭劍被人抓住,亂棍敲打,毫無反抗之力,唯一的反擊方式不過就是吐口水,只是已經被人打到口水都只能吐到自己腿上這麼遠距離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連螻蟻都不如的人。

也許自己死了以後,只會被人丟到河裏餵魚吧。

死了一個小乞丐,根本不會有人關心。

「住手,你們怎麼能這麼打一個孩子,看他都成了什麼樣了?」

老鐵匠的出現讓蕭劍重新燃起了對生的渴望。

「老頭兒,別多管閑事。這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偷東西,打死了活該。」

男人手提着一根棍子,趾高氣揚。

「他偷了你什麼?我幫他給。」

「偷了我三兩銀子。」

「好,我給你就是。」

鐵匠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把錢全部倒出來,只有二兩八錢。

「看在你這老頭兒也沒什麼錢的份上,還有二錢就算了。」

男人接過錢興高采烈的走了。

其實蕭劍想告訴老鐵匠,他不過拿了男人三文錢而已,而且已經被他搶回去了,可他虛弱的已經不能開口說話,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蕭劍走神了,連爐中的碳火濺射到手上都沒發覺。

「劍兒,你在想什麼呢?」

老鐵匠又開始掄動了大鎚。

「呃,沒事,爺爺。」

他想說一句,爺爺,劍兒愛你,可是一個小小的男子漢實在是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也許,將來只有好好的報答老鐵匠才對得起他的恩情吧。

一上午的時光就在打鐵中度過,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躲了起來。

「明明早上有太陽的,怎麼突然又陰天了,這天氣,真的是莫名其妙。」

蕭劍嘀咕。

「劍兒,你說什麼呢?加把勁,別胡思亂想了,馬上就鑄造完成了。」

終於,劍身入水,發出一陣哀鳴之後,一把散發着寒光的長劍就此完成,劍身隱隱有青光流轉,劍長三尺三,寬兩指,為蕭劍量身定做,那是他去往劍宗學習的禮物。

在這片大陸上,有着無數的門派學府,有文有武,蕭劍小時候劉老漢送他去讀過兩年私塾,說是讀書,其實也不過是旁聽而已,他不喜歡那種環境,甚至一度有些厭惡其他人對他們孤立。

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不被人欺負,他從來都覺得只會嘴上說說的人沒什麼用處。

老鐵匠一生只會打鐵,不會其他,這柄青光長劍所用的材料乃是他收藏的最好的一塊精鐵,乃至於足足耗費了半年才鑄造成這柄劍,既然要去劍宗學藝,又怎麼能沒有一把劍?

劍宗,是雲州的至高宗門,每一個人都以進入劍宗為榮,因為去了那裏,從此註定不再是凡人,但劍宗只是雲州的代表,天下還有無數宗門林立,高人輩出,因為這片大陸太大了。

劍宗每三年招一次弟子,將日期定在了每次的二月二,有龍抬頭之意。

而二月二,就在明天。

夜晚,鐵匠出乎意料的帶着蕭劍去了街上的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館。

「劍兒,明天你就要走了,今天咱兩好好吃一頓,爺爺今天高興,你必須得陪我喝兩杯。」

老鐵匠和蕭劍進了門,就引來了酒館內好多人的注意,酒館內是不允許有女人進入的,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喝了點酒,酒勁上頭,什麼話也就出來了。

「喲,李老頭兒,怎麼今天你也來喝酒了?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紅著臉搖搖晃晃的來到兩人座位上坐下。

的確,素來節儉的一件衣服穿三年的鐵匠,居然來酒館喝酒,確實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蕭劍心中很是不爽,他討厭別人對他的爺爺不尊重。

「喲,二楞子,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李老頭兒要送他的便宜孫子去劍宗了,這麼好的事情當然要慶祝慶祝咯。」

說話的男人把便宜孫子這四個字咬的分外清楚,誰都能聽明白他語氣中的揶揄。

林飛給那個人投去了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這小子也能去劍宗?別,別逗我笑了,他要是能進入劍宗的話,那,那我們家小虎豈不是能去劍宗做長老了?哈哈。」

叫做二愣子的男人極盡嘲諷,這一番言論惹的滿堂鬨笑。

老鐵匠滿臉通紅,極度尷尬。

「別這麼說劍兒,我相信他一定能行的。」

蕭劍分明聽出了鐵匠言語中的誠惶誠恐,沒辦法,誰讓這酒管之中坐的都是一些城中的地痞流氓,幾乎沒有外來之人,當然,坐在角落裏的一個帶着斗笠的男子除外,他並沒有笑,只是自顧自的喝着酒,品著小菜,連斗笠都沒有摘掉。

「李老頭兒,我,我和你打個賭怎麼樣?這小子要是,要是能被天劍山看中,我把我所有的家產全部,給,給你。」

二愣子酒勁沖頭,連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了,不過他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旁人打斷。

「包不包括你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哈哈。」

之前說話的男人插嘴了,這一句話又是惹的眾人一陣鬨笑。

「我看他娘子就算了吧,給了李老頭兒也沒福享受啊,他那條腿晚上怎麼爬的上去?哈哈。」

又有人插嘴。

蕭劍的拳頭在桌子底下已經握的緊緊的,指節已有些發白了。

「誰,誰他媽在說話?有種給,給老子站出來。」

二愣子發火了,他最恨別人拿他那個小娘子出來說事。

眾人眼見這種情況,也不再說話,寧惹地痞,莫招醉漢。

老鐵匠差不多一條腿邁進棺材裏的人了,今天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還被人這樣羞辱,早已羞愧的低下頭。

「劍兒,咱們走吧,換一家。」

「站住,誰讓你們走的?我的話還沒,沒說完,如果你輸了,你那家鐵匠鋪,就,就歸我,怎麼樣?」

二愣子並沒有放過老鐵匠的意思。

「爺爺,咱們走,不跟瘋子廢話。」

蕭劍站起身就要攙扶老鐵匠回家。

「小兔崽子,你說誰是瘋子?」

「誰說話誰就是瘋子。」

蕭劍冷冰冰的回答。

「你,你再說一遍?」

「難道你耳朵聾了嗎?」

「好小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算了,算了,王兄弟,劍兒他還小,不懂事,你就原諒他吧。」

老鐵匠眼看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

「滾開,沒你的事情。」

二愣子猛的一抬桌子,桌子頓時翻了一個面,將老鐵匠打倒在地。

「爺爺。」

蕭劍趕緊推開桌子,扶起老鐵匠。

「你沒事吧,爺爺。」

「咳咳……爺爺沒事,劍兒,快跟王兄弟道個歉,咱們回去。」

「爺爺,為什麼要給他道歉?」

蕭劍心中不服,明明是二愣子動手在先。

「聽爺爺的話,給王兄弟道個歉。」

酒館中發生了這一幕,也讓有些人覺得二愣子做的太過頭了。

「二愣子,算了吧,他還是個孩子。」

「就是,李老頭兒也不容易,你又何必再欺負他們。」

「都給我閉嘴,不關,不關你們的事情,小兔崽子,我告訴你,你今天除非從我胯下鑽過去叫一聲爺爺,不然別想從這裏走出去。」

「我叫你娘。」

蕭劍忍無可忍,抄起旁邊的長凳猛的朝二愣子頭上砸去,凳子與皮肉接觸,砰的一聲,鮮血濺了出來。

這一幕讓酒館內頓時安靜下來。

紛紛睜大了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蕭劍居然敢動手打二愣子,而且出手這麼重。

「爺爺,咱們回去。」

「劍兒啊,你這是幹什麼?你怎麼能動手打人呢?」

老鐵匠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蕭劍這麼果斷。

「爺爺,他可以欺負我,但就是不能欺負爺爺。」

蕭劍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道,他這話彷彿是在告訴酒館裏面的所有人。

「唉,爺爺老了,早就看開了,可劍兒你還小,你這樣不是結仇嗎?」

「如果連爺爺都保護不好,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被長凳打破頭的二楞子的酒勁也在剛剛一刻清醒過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手上全是血。

「你敢打我?小畜生,老子今天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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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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