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後會無期

第484章 後會無期

唐國這邊對於文易要見苻堅的想法自然也是非常反對,太危險了。但開國皇帝的威信在此時體現了出來,我意已決,誰都不要阻攔。

然後群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好皇帝,秦國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於是雙方軍隊紛紛收縮以示誠意,然後各自的禁衛軍進入十里亭範圍,對這裏進行全面排查。

禁衛軍和別的軍隊不一樣,他們就只有一個任務,保護好皇帝。什麼國讎家恨之類的,都是次要的。

雙方很有默契,甚至可以說這一刻他們感同身受,遇到這樣任性的皇帝真難啊。

所以他們即便面對面也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更沒有發生爭鬥,反而相互配合著做檢查。

提前一天他們就完成了清場以及警戒工作,見面當日一大早他們就再次派出偵騎對四面八方進行檢查。

可以說這一場見面看似只是簡單的王見王,實際上雙方數萬人在為此做準備。

會面當天,文易帶着十名精挑細選的護衛前往,為了顯示誠意護衛用的全是冷兵器。

來到十里亭,遠遠就看到兩個身影已經等到那裏,正是苻堅和王猛二人。

對於王猛一起跟過來,文易一點都不奇怪,這一對真的是所有君臣的楷模。

來到亭下,文易打量著苻堅,果然不愧史書對他的評價:容顏瑰偉、雅量瑰姿。

臉上的些許滄桑痕迹反而讓他更添了幾分成熟魅力,這種『大叔』神顏,放在前世估計能讓追星的小姐姐們合不攏腿。

苻堅也在打量這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敵人,看起來是那麼……嗯,普通。但身上卻透露出一股儒雅之氣,讓人忍不住心生信任。

實際上兩人年齡還真相仿,準確說是這一世的文易比苻堅大了兩歲。

但也就是這個兩個人,成為了時代的主角,且即將展開最後的決戰,決定天下的歸屬。

互相打量了一番之後,兩人同時拱手道:

「苻堅見過唐皇。」

「文易見過天王。」

「請坐。」

「請。」

接着兩人交換了禮物,苻堅送給陳景恪一把尺許長的青銅短劍:「此乃我偶得一柄先秦古劍,千年不朽鋒利如故。」

文易一見之下就喜歡上了這把古香古色的短劍,剛好可以拿來防身。

他也拿出了自己的禮物:「一把火槍,送給天王把玩。」

苻堅亦動容不已,他太好奇唐國的火器了,或者說天下就沒有人不好奇火器的。只是唐國的火器管控極其嚴格,一人一槍,槍在人在。

而且絕對不允許私自帶出大營,只要被查出來,往上數三級主官全部免職。如果試圖隱瞞不報,處死且子孫三代不錄用公職。

在這種嚴厲到極點的處罰措施之下,至今沒有丟失過,其他人也只能好奇。

沒想到唐皇居然會直接送一把給自己,苻堅自然動容。連忙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支全新的火槍。

槍管和擊發裝置是銀白色,槍托為棗紅色硬木,看起來是那麼漂亮。槍的旁邊是一排排三寸長的梭形金屬,有上百個。

「這是最新式的火槍,子彈自帶底火……射速從原來的每分鐘兩三發提高到了六到八發,有效射擊距離提高了五十米。」

這就是博物院最新研究成果,搞出了雷酸汞,最早的底火材料。

在雷酸汞研究出來之後,文易馬上就讓人着手研究真正的金屬定裝彈以及后裝火槍和火炮。

有他提供的草圖和設計思路在,很容易就研究出了全新的火器。

只不過新火器還停留在實驗室階段,沒有辦法批量製造。再說唐國現在幾十萬支槍,全部換裝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

文易的計劃是等統一國家了,再進行換裝。

換下來的燧發槍也不會銷毀,而是重新封存起來,等將來武裝探險隊以及商人,還可以賣給諸侯國讓他們用來消滅土著。

新式火槍裝填簡單,擊發只需要扣一下扳機。不過缺點是依然要用鐵棍捅槍管。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火藥殘渣太多。

文易親自教苻堅使用,如何裝填、如何瞄準、如何擊發、如何清理,自己還親自放了一槍做演示。

然後就這樣把槍重新交給苻堅讓他練習,一點都不擔心他會不會起歹心。

苻堅心折不已,果然不愧是能提出新思想以及新政的人,輸給這樣的人他心服口服。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不只是你文易心胸寬闊,我苻堅也不弱於人。

他沒有起任何不該有的想法,很坦然的接過槍,學着文易的模樣朝遠處放了一槍,自然是脫靶。

然後他很自然的向文易請教射擊的技巧,而文易也很細心的指點。兩人一個教一個學非常的融洽,就好像幾十年的老友一般。

一旁王猛卻露出了苦澀的表情,當初他就覺得兩人能成為好朋友,現在看來他猜對了。

可這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兩人越是相互欣賞,就越不會向對方投降。

寧願死,也不會在知己面前低下頭顱,因為他們要把直擊最好最驕傲的一面留給對方。

苻堅確實有射擊天賦,只用五發就掌握了射擊技巧,後面槍槍打在樹上。

文易擊掌道:「天王真天賦異稟也,常加練習必成為一代神槍手。」

苻堅謙虛的道:「是你教得好,槍更好。」

說完兩人回到亭內坐好,苻堅把火槍放在盒子裏再也沒有看一眼,文易也把匕首放回盒子。

在兩人學習射擊的時候,下人已經擺好了幾盤菜和一瓶酒。

文易端起酒杯道:「我敬天王一杯,說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喝酒,只覺得刺鼻的辛辣,胃裏翻滾不休,都被強行忍住了。

不過苻堅還是看出了他的狼狽,聯想到唐皇從不飲酒的傳聞,頓時就瞭然了。

他沒有問你不是不喝酒嗎,為什麼破例了這樣愚蠢的問題,而是很感動的端起酒杯道:

「謝唐皇,我也敬你一杯。」

他倒是經常飲酒,只一口就忍不住喊道:「好酒。」

文易這才拿起筷子趕緊夾了幾口菜壓了壓,道:「釀酒和使用的原料有很大關係,最適合釀酒的當為蜀黍。」

「蜀黍釀出來的酒有一股酸味,用鹼中和之後會變得甜香無比,我唐國的酒多以蜀黍為原料。」

「但比起材料,關係更大的是酒窖土質和酒窖存在的時間。」

「酒麴會和當地的土質發生化學反應,時間越長反應越大。天長日久酒窖就擁有了獨特的特性,釀出來的酒更好。」

「我們的人在洛陽發現了一處先秦時期的酒窖,重新啟用后釀造了一批美酒,當為天下之最,現在我們飲用的就是那一批美酒。」

兩個皇帝見面,卻這樣詳細的介紹一種酒,看起來很違和。可文易介紹的很認真,苻堅聽的也很專註。

聽完后他非常的高興的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真是長見識了,那這酒我可要多喝幾杯才是。」

文易道:「我不善飲酒,天王請隨意。」

苻堅也沒有客氣,又接連喝了好幾倍。

兩人就這樣不着邊際的閑聊起來,聊著聊著文易突然笑道:「當年曹孟德對劉玄德言:天下英雄唯操與使君爾。我也想說,方今天下,英雄唯我與天王也。」

苻堅大笑道:「哈哈……英雄所見略同,我亦做此想。不過如果慕容恪還健在,他也算半個。」

文易深以為然的道:「天王所言甚是,慕容氏能稱英雄者唯由慕容玄恭一人耳。只可惜過世太早,恨不能與之交。」

苻堅道:「不若我們來敬他一杯。」

文易道:「好提議,來。」

兩人各自端起酒杯灑在地上,算是敬了慕容恪一杯。

之後兩人開始點評天下的名人,桓溫、謝安、慕容垂、慕容評等等,連王猛都在評價之內。

最終認為桓溫、謝安和王猛三人為最佳,一旁傾聽的王猛大感欣慰。

聊著聊著又聊到治國之道,苻堅講述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說白了就是要建立一個大一統的國家,讓百姓安居樂業。

但同時他又道:「但看過陛下的書籍之後才知道,我的想法依然停留在古人水平,並未做出超越。和你的新思想新政一比,不值一提。」

文易道:「天王謙虛了,身份不同所思所想也會有所不同,處在你的位置能有這樣的想法已經殊為難得。」

苻堅只是搖搖頭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而是問道:「不知道一統天下之後陛下準備如何做?」

文易取出一副世界地圖,道:「唐國的那張分封天下圖想必陛下已經看到了吧?」

苻堅頷首表示看到了。所謂分封天下圖,就是刊登在報紙上,確定那些地方可以分封那些地方不能分封的那張圖。

只是那張圖並不全,並沒有美洲、澳洲、非洲等地,而現在他拿出來的這一張地圖,是真真正正的世界地圖。

「天王請看,這就是世界的全貌。我要做的就是讓華夏子孫遍佈全世界,讓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我華夏之土。」

看着世界地圖,苻堅和王猛都非常的驚訝。之前那張分封天下圖就已經足夠驚人了,沒想到真實的世界比那更加龐大。

苻堅不禁說道:「沒想到我也當了這麼多年的井底之蛙,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王猛亦說道:「這些地方離我們應該很遠吧?上面有人嗎?」

文易道:「距離我們都有萬里之遙,乘坐最快的船也要數月之久方能到達。這上面也有人,但不足為慮……」

他就把這些地方的情況大致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苻堅王猛二人再次驚嘆不已:「原來天下竟還有這樣的事情,若非陛下告知恐怕永遠都不會知曉。」

苻堅又說道:「陛下準備如何處置這些異族之人?」

文易道:「出則夷狄入則華夏,若他們願意接受教化就是華夏的一份子,若不願意那就是敵人。」

苻堅不禁頷首,換成他也會這樣做。

「如此龐大的土地,距離中原又如此之遠,陛下準備如何治理?」

文易道:「分封,只要願意走出去,願意為華夏文明的繁榮昌盛做貢獻,我何吝區區土地。」

苻堅敬佩的道:「陛下之心胸,某不如也。」

兩人繼續聊天,從思想聊到政策律法,再聊到對未來的治理,越聊就越投機,都產生了相逢恨晚的感覺。

當然,兩人也有分歧,但各自闡述了觀點之後就擱置不談了,實在沒有爭執的必要。

嘆道盡興的地方,文易甚至把工業化,把飛機火箭互聯網之類的都講了出來,說將來這些都會實現。

苻堅雖然不相信人類可以做到這些,卻也驚嘆於他的奇思妙想。

此時的文易並不知道,這一次會面的經過會被王猛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未來的人看到這一段記載是何等的驚訝可想而知。

不,或者反過來說,這一段記載給未來的科學家以巨大的啟迪,相當於是引導者科學家走上了這條路。

不論是在史學界還是在科學界,這一次的會面都擁有着無與倫比的意義。

兩人從早上一直談到太陽下山,兩人才意猶未盡的停住,然後就是長長的安靜。

分別的時候到了,他們都清楚這一別也是永別,兩人竟生出依依不捨的感覺來。

文易其實更加不舍一些,作為穿越者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孤獨的,難得遇到一個能和他談到一起去的人。

苻堅則好的多,他並不缺能理解他的人,比如王猛。他對文易的感覺更多的是從身份出發,他是王,能碰到另一個和他談得來的王實在太難得了。

所以相對來說他更灑脫一些。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果斷起身,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能有陛下這樣的知音足以……今日就此別過吧。」

文易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起身道:「萬般相聚,終須一別,天王珍重。」

苻堅點點頭準備離開,不過身體剛動似乎想到什麼又停住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陛下,某有個不情之請。」

文易隱約猜到他想說什麼,道:「天王請講。」

苻堅道:「萬般罪孽皆歸於我一身,請陛下饒我孩兒一命。不許特殊照顧,讓他們自生自滅就好。」

文易鄭重的道:「天王且放心,我一定護他們周全。」

苻堅道:「謝謝,後會無期。」

然後轉身大踏步離開,王猛拱拱手告辭,追了上去。

文易看着他們的背影,心中默默說道:「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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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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