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成王敗寇
「多謝韓大人指點。」陸飛揚不由得心頭一熱。
「你我之間，不必客氣……」韓熙載笑道：「只是，福州那邊的戰局對於朝廷不利，而中原目前正在經歷一場動蕩，等致遠你回來之後，中原那邊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老夫以為，契丹人控制不住局面，他們早晚是要撤回草原的。」
陸飛揚怔了一下，隨後便笑起來：「那是自然，契丹人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他們不得人心，早晚會灰溜溜地滾回草原去……在這大爭之世，朝廷急需中流砥柱般的重臣，以後，韓大人的地位總該提升些了吧？」
「哈哈……」陸飛揚這句話說中了韓熙載的心思，老傢伙笑了起來，只是，他的臉上卻依然有幾分陰鬱，道：「說的容易，只是，老夫來到江南之後，這麼多年過去了，原本也曾經胸懷大志，到了現在卻越來越失望，早已做好混吃等死的準備了。」
「這麼說，可是為時過早呢。」陸飛揚收斂起笑容，肅然道：「晉國滅亡了？」
韓熙載點了點頭：「三十萬契丹鐵騎侵入了中原，耶律德光已經入主開封了。」
平靜的對話中，說出來的卻是意料之中的滅國之戰結局，原本有很多人以為至少可以堅守數月的後晉都城開封，這麼快就陷落了。契丹人四處打草谷，開封、洛陽以及周圍州縣的數百里範圍之內，財產牲畜幾乎為之一空，中原百姓慘遭殺戮，可謂是生靈塗炭。
為了賞賜南下的契丹人，耶律德光又派兵四處搜刮賞賜之物，搜刮開封百姓們的錢帛，即使原來晉國的官吏們也不能倖免。
契丹人搜颳得到的錢財都被運回了北方，中原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耶律德光封晉帝石重貴為負義侯，將石重貴及家人軟禁在開封的封禪寺，這些昔日的皇族成員備受困窘挨餓受凍，下一步，據說契丹人打算將石重貴一家人遷往黃龍府（今吉林農安）。
「契丹人勝了也就罷了，可是，他們這麼做就有些過分了……」陸飛揚輕輕地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對於耶律德光的歷史，陸飛揚以前了解的並不算多，雖然這位契丹國主也算是有些作為，比他的父親耶律阿保機並不遜色太多，但是，陸飛揚對此人只有反感和痛恨，就是因為契丹人打草谷，對於中原百姓的傷害罄竹難書。這個時代的漢人都很仇視契丹人，說起來，南唐百姓也是漢人，很多人也會這般同仇敵愾的。
「成王敗寇，倒也是無可奈何。」韓熙載的語音很低沉，他的目光中也有幾分茫然的神色，「這世道就是這樣子，弱肉強食，自朱溫篡唐之後，中原那幾個朝代不也是反覆更迭么？只不過，晉國這次是滅亡於異族人的手裏……無論如何，那耶律德光也算是一代梟雄，契丹鐵騎更是驍勇善戰，老夫早就預言過，晉國的滅亡只是時間問題，當真是不出所料了。現在，契丹人既然侵入了中原，他們到底是否繼續與我朝合作，就是至關重要的事情了。老夫只希望我朝大軍北上，中興大唐啊……」
說完，韓熙載搖了搖頭，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的願望有朝一日能夠實現。
陸飛揚看了看韓熙載，他讀懂了韓熙載的心思，這個老傢伙還是很有上進心的，真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啊，可惜，韓熙載的想法無法影響宋齊丘一黨，也無法影響南唐的政局，更無法影響天下大勢。
陸飛揚端起茶壺給韓熙載斟了一杯茶，沉聲道：「看來，機會是真的來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我朝一直忌憚中原朝廷，在海上聯繫契丹人，遠交近攻，不就是驅虎吞狼之計么？現如今，晉國已經滅亡了，以後，誰能入主中原呢？」
說完，陸飛揚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韓熙載則苦笑一聲，唏噓不已。
「其實，今上對於北進中原也是有些想法的，當初自烈祖時代開始，我朝就與契丹互有往來，幾年前的時候，契丹人還遠沒有如今這般強大呢，老夫也一直是這個政見，只是不為宋齊丘一黨認同，所以，老夫也就只能忍氣吞聲了……這幾年裏，天下大勢一直在變化，與老夫當年預想的也多有不同，只是，這一天賜良機終究就要出現了……」
韓熙載平日裏看似豪放不羈，但是在言行之間，他自有一股為官多年形成的威儀，只是由於已過不惑之年，兩鬢已經斑白，他倒是不像年輕時那麼恃才放曠了。
這幾年來，韓熙載韜光養晦，看似隨和，實際上，眼看着天下大勢變幻莫測，對於當前的朝政，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有着許多想法和對策的，只是，他卻始終沒有機會一展身手。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韓熙載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後花園很安靜，只有楊梅樹的葉子在微風中微微晃動着，陸飛揚雖然了解這段歷史的大致趨勢，可是，歷史的細節會不會有所不同？這一點，他也無法預料。
但是無論如何，作為一個歷史長河中的穿越者，在目前契丹人如日中天的背景下，陸飛揚還是打算儘力改變一些事情，他要為漢人生存條件的改善做一些貢獻。這次去福州，陸飛揚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想到這裏，陸飛揚端起手邊的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茶水。
「致遠啊，老夫還是想問你一句話，以後，你可願意在朝中做一些事情么？」
說這話的時候，韓熙載的表情很認真，看得出來，他很有誠意，他在期待着陸飛揚的肯定答覆。
其實，就在不久前，駙馬爺嚴續也曾經問過陸飛揚，他願不願意在朝中當官，只要陸飛揚同意，這兩個老傢伙肯定都能幫得上忙，為陸飛揚在朝中爭取個一官半職，讓他的一身本事能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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