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皇嗣

第592章 ,皇嗣

淘氣兒姐弟回到新集,還是住在元家,方氏在碼頭上見到取功課徹底醒悟,在這本省之內,誰能比元老太爺在文壇上威望更重,她再也不提讓鄭好和自己住在一起。

淘氣兒姐弟將在新集住到鄭好中秋闈,或者淘氣兒出嫁。

鄭好若下科就中秋闈,淘氣兒就提前陪他進京去,按父親得到官職的老路走,重回京里官學讀書,中春闈直到有官職,鄭好若一科一科的不得意,就等到淘氣兒出嫁時再進京。

淘氣兒離出嫁也沒有幾年,也就兩科的年頭。

曾祖年邁,淘氣兒代母親為自己侍奉晚年,如果不是幾年打仗,淘氣兒一直沒見到哥哥們,早就返回新集,而元老太爺雖老卻算康健,淘氣兒就一直在京里等下去,這一回返鄉,要好好獃上幾年。

元敏已出嫁,新集元家現在只有二房兒子元益在家,這又回來淘氣兒,這個新年熱鬧非凡。

春天來時疫嚴重,公主府上先是有人染上,隨後公主也病倒,這是所有人沒有想到。

雲展已是五十歲的人,公主也進入老年,但她平時身體挺好,忽然一下子病倒又很快嚴重,讓整個京里擔心不已。

宮裏不斷來人,唐澤夫妻一連幾天擺駕前來,給太醫院一天幾道聖旨的下,也沒有擋住病情,公主在這天進入昏迷。

都覺得不好,讓把後事準備起來,欒英等人守着公主,悄悄的哭,但雙眸紅腫無法瞞人,元秀一面準備後事,一面給護國公府在外面的親戚們寫信,也給元慧寫,公主疼妹妹一場,讓她也回來送行。

受過公主恩惠的人家都在進香上香,南陽侯府也不例外。

書房裏,南陽侯奮筆疾書,貴生剛到吏部,清河侯就倒下來,貴生失去庇護,祖父和父親進入仕途后遇到的不愉快,貴生也來上一遍。

南陽侯和他同住,能看到貴生每晚回來面上鬱郁,南陽侯如對欒景當年,不是欒景堅決提出換衙門,南陽侯裝看不見。

小人兒家家的初到衙門裏,熬上幾年其實也就好了,南陽侯是這樣過來,欒景也是這樣過來。

而貴生的官職還不是欒景那種走父蔭的,都知道這種官職來的沒能耐,純屬朝廷賞飯吃,還有黃老大人肯幫忙,欒景才有換衙門的可能,反正換一個衙門也是末流官職,還是朝廷賞飯吃。

貴生官職由軍功而來,硬邦邦的撼不動。

他想換衙門只能走正常調動,否則家裏就是願意給他出錢出力,後面接收衙門也會疑惑前一個衙門考評如何。

而南陽侯這把年紀的人,深知道一個衙門呆不住還沒有成績,接收衙門不好找。

他上了年紀,青年壯年結交的人不是告老就是離世,他累了,幫不到貴生。

還是那個想法,橫豎欒家有個子孫腦袋上有爵位,那爵位還來得硬邦邦,年節可以告祖宗,家裏這個爵位可以不要。

一直想的就是體面繳還,而感激公主扶持欒英一場,為她祈福也理所應當。

如果這祖宗爵位還在是自家氣運還有,那麼這氣運可以減可以不要,為公主祈福。

寫完以後,南陽侯這回想到馮氏母子,貴生沒意見,馮氏低頭半天也同意。

第二天南陽侯奏章呈進宮中,到唐澤案頭時,恰好清河侯在詔獄寫的奏章也呈上來,清河侯也是繳還爵位給公主祈福,也是說自己家無才無德,不配再享受祖宗爵位,聽說公主得病,願繳還爵位布衣素食,只求上天有所感憐,添加公主陽壽。

唐澤打開看過放到一旁,他手中提筆,筆下是新的親筆聖旨,他正打算大赦天下為姑母祈福,只願姑母添加陽壽。

這道聖旨發出去以後,公主醒來,唐澤趕到床前,聽到公主安排後事,她自己也大概知道這是迴光返照,把要叮囑的人一一叫進來說話。

說了小半個時辰,看到唐澤站在一旁,公主擺手讓他回宮朝事,自己閉上眼睛養精神。

唐澤含淚回宮,此時,清河侯含淚出獄,他被赦免了。

往公主府門外面街道上,這裏每天有人叩頭祈福,清河侯在最後面磕頭,許了一通願望,往家裏走去。

清河侯夫人接住他喜出望外,清河侯洗漱過,夫妻帶着餘下的幾個家人在院裏燒香到深夜。

清河侯世子聞訊回家,清河侯沒有怪他,只道:「貴生尚且有中秋闈的膽量,他對我說再下一科也許能中。你重新讀書,下場也罷。」

半夜,公主又恢復一些精神,叫進欒英雲龍和賀傑:「我兒有志氣,不和哥哥搶,自己掙爵位,好好,我沒有白疼你一場。以後還要和龍哥一處才好,龍哥要照顧哥哥弟弟。傑哥是弟弟,要跟着哥哥們一處才好。」

這話傳進宮裏,一早聖旨到南陽侯府,欒英侍奉公主有功,晉為承恩侯,賀傑從男爵一步跳到伯爵,緊跟着哥哥,還是只低欒英一個爵位。

第二道聖旨繼續大赦,收回去年敗落世家三代不許為官的金口玉言,改為公主慈命體憫,還是按老規矩來。

清河侯世子剛撿起書本,就官復原職,清河侯也是,這一次父子長談,清河侯說世子沒有品行不配為官:「別以為英哥出息就應該照顧你,祁氏並不是我親生女兒。也別說你五十歲還要讀書,把你以前應該讀的書撿起,是你的福分。」

他上奏章請求告老,請求封存自家宅院,只留簡單住處就行:他年子孫能報效,科舉過再領賜爵位。

忙着寫聖旨的唐澤應允,但讓清河侯自己封宅院,自己高興幾時開就再打開。

第三道聖旨,唐澤退還去年所有罰俸,一心一意的為姑母進行大赦。

第四道聖旨,唐澤對南邊一直與他作對的老世家加恩,本想選幾個硬碰硬發作一回,現在暫時停止。

第五道聖旨,他赦免除死刑以外的犯人,死刑犯今年也不勾決。

第六道聖旨,把京里地界的寺廟尼庵亂裝一氣,沒有金身的塗金身,有金身的再塗一層,又派出不少欽差往全國有名寺廟賞賜。

這位皇帝真的焦急萬分。

清河侯府是一筆上繳罰俸,當時清河侯人在刑部,雖有欒英奔走照顧,清河侯夫人也急急變賣家產繳清,怕清河侯在裏面受到虧待,這次退回是一大筆錢。

先把欠燕燕的錢歸還,燕燕送回古董卻不收,南陽侯也讓燕燕留下古董:「以後讓英哥多多走動便是。」

餘下的錢不少,清河侯府也不肯大開庭院,帶一個家人買一馬車糧食,來到龍山侯家裏放下一些糧食,龍山侯府只上繳一部分罰俸,清河侯知道他家底,就算領回罰俸眼前也缺東缺西。

他道:「我不留錢,留錢恐怕子弟們又享安逸,以後你家缺衣食就來找我,缺錢用自家掙吧。」

就這樣一家一家的走過來,最後是定海子爵府,定海子爵羞於見他,躲在房裏不敢出來,他的一個兒媳跟着清河侯出門:「伯父請留步。」

壓低嗓音悄悄說了幾句,清河侯面色不改,但讓家人趕車徑直到刑部。

夜晚,陳及走出角門,春夜寒冷,他下意識往不遠處大門看去,大紅燈籠帶來溫暖,照出匾額上字,昭裕公主府。

陳及諷刺的一笑,這大門這燈籠數目,哪年哪月也沒比上姨媽大儀公主府。

大儀公主府是本朝最大的公主府,超過正常公主規格,所以把其它公主府比的站不住腳,大家還得恭維她。

陳及的父親是陳國公,手中兵權僅有一座軍營,大小調動由雲展作主,陳及想想自己昂藏七尺聽命於矮小的表弟,就生出一種既生我出來,為什麼又要生表弟的怨恨。

護國公府沒有那麼大的權力,陳及也能安然做個國公世子,可是鎮國將軍衙門權勢滔天,和自己一樣出身。

父親是國公,母親是公主。

黑暗地方蒙上帽子,衣領遮住大半面龐,悄悄來到一座民居中,入夜後就街道伸手不見五指的民居里,還掛着冬天厚門簾窗帘擋光,燭光微弱如豆,堪堪描繪出房裏三十幾人面容,他們是龍山侯次子、定海子爵庶子......京里在這個朝代的敗落世家盡在這裏。

也就三十幾家,沒有爵位的敗落世家不在他們隊列里,只有祖宗拿過顯赫榮耀,後代子孫計較起來才覺得應該。

像陳及這樣的皇親不多,先帝病卧理政時,因重用翰林權臣,反對他的人很多,前朝的皇叔們後代和皇叔們指手畫腳,被先帝一古腦兒的端掉,他劍指的主要是威望漸重的大儀公主,但護國公保護周密沒有得逞。

昭裕公主老實頭兒,先帝對她挺好,也是暗示大儀公主,公主公然拒絕,在先帝朝政不端上繼續指責。

唐澤繼位后,大儀公主顯赫無比,昭裕公主得到的那些好處就此沒有,從小就不喜歡錶弟雲展,認為他生得眼睛小肌膚暗的陳及,這點不平常在心頭。

可是雲展比他能幹,陳及自行發動許多次比試又自行敗退,他自己推敲出來的,唯一能讓他翻身的,也就只有大儀公主離世以後。

公主病情不會公佈,陳及是皇親,他看見太醫院幾乎住在公主府上,隨便想個結果出來不難。

「列位,在這裏蓋上印章按上手印,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大儀當年能闖宮,我們也能。唐澤得位不正,他是大儀強迫百官選出來的人,護國公府兵權一直是幫凶,百官敢怒不敢言,只看看唐澤繼位后就差把國庫搬給大儀就能知道,他們當年必然約定過。我母親是公主,同樣能定乾坤,能選出皇帝。」

定海子爵的庶子問道:「那麼宮裏也有人嗎?」

陳及微微笑:「你看呢?」

稍提高嗓音:「等我們成事後,各位都有差使,官居四品以上。」

大家蓋章按印,和來時一樣悄悄返回。

往東數第三個院牆上,中年女子點數着人,她曾經的恩客走路姿勢還是一眼看得出來,從她家門外經過的不止一個當年的恩客,當年她可是頭牌。

她踩在梯子上,她的丈夫扶著梯子,女子下來:「沒錯,還是我認出來的那幾個人,街上說公主病重,這些達官貴人們聚在我們這裏小街道上不見得有好事情,明天一早就告訴賀東家。」

男人往牆外聽聽:「還沒有打三更,不然我現在去一趟吧。」

女子道:「賀東家不住店鋪里,他和宋東家住在男爵府里。」

男人道:「那我明天一早找他。」

定海子爵庶子拐了十幾個街,確定沒有跟蹤他,往清河侯府走去,清河侯府全家搬在角門小院落里居住,叫門倒是方便。

看看清河侯府門外沒有人,這位大膽走去,忽然眼角一閃,見到另一個巷內走出一個人,方向和自己一致,兩個人對視一眼,這是龍山侯的一個兒子,龍山侯世子逃亡在外,如今官職恢復也與他無份,但是他也來了。

兩個人一剎那時有警惕,又互相釋然,隨後都裝看不見對方,但是一個人敲門輕喚清河侯時,另一個人往四下里望風。

高名英坐在雲展書房裏,兩個人對着桌上名單默然無語,更鼓敲響三更,雲展道:「回去吧,難道要在這裏睡,我可沒打算為這些混賬人熬夜與你商談。」

高名英起身,輕鬆愉快的伸個懶腰:「我也沒打算和你商談,這事你不當家,我只是知會你,怕這些人鋌而走險,讓你夜晚防備些,明兒一早我回皇上。」

走到房門,又轉回身子,一臉的不悅。

雲展道:「又怎麼了?」

高名英氣惱道:「我收到消息就理會你,和你乾瞪眼睛坐到現在,有這功夫我寫奏章不好嗎?」

雲展微樂:「明兒起早寫,對你來說不難,走吧,再杵在這兒又要怪上我。」

等高名英走後,雲展又對著名單坐上片刻,怒容慢慢浮現出來。

晨光初露,賀傑的男爵府里,賀寧綠竹早早醒來,梳洗過就得往公主府上侍候着,賀寧綠竹動作匆匆,中年女子夫妻求見時,綠竹推一把賀寧:「南邊那商人雖揮霍,但救人出風塵,也算辦件好事,這是從良的,有什麼事情能幫,你就答應她。」

賀寧拉上她:「人家是夫妻,你我也是夫妻相見。」

中年女子夫妻拜見過,就把昨夜的事情說出來:「我看了三個晚上,天天同一個時辰他們就在我們那街上一間小院裏,請不要笑話,好幾個是我當年的恩客,我認得出來,他們遮著頭臉我怕認錯人,所以看了又看,這才敢來報信。都說公主病了,我們這最下面的老百姓聽到許多閑話,說天要變了,又說皇上得位不正什麼的。」

賀寧綠竹面色凝重,夫妻起身深揖道謝,此時顧不得多感謝,這就往護國公府來見元秀。

元秀和女兒牡丹坐在一起說着什麼,見到賀寧綠竹進來才不說,賀寧綠竹說過以後,清清嗓子,賀寧肅穆道:「秀姐,我想好了,宮裏幾位公公都有意讓我接供奉,是我嫌麻煩不肯接,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事事依靠你成習慣,如今你家若有需要的,我們竟然幫不上忙,這供奉我接了。」

元秀笑話他:「落第的進宮去,可沒有杏花簪,你啊,還是算了吧,這宮廷供奉不接也罷,在這當口兒你們接下來,才真真的添事情。」

綠竹緊張道:「你進宮聽話了嗎?」

元秀含笑:「母親病下來,我聽到的話還能少嗎?不必理會,他們也只能說幾句話罷了。」雲牡丹配合母親的話嘻嘻點頭。

打消賀寧念頭,賀寧綠竹去看公主,母女們接上對話,雲牡丹顰著小眉頭:「我還是不知道誰可以做皇帝,怎麼辦,母親?」

元秀安慰她:「那你只選夫婿吧。」

雲牡丹搖頭:「不成,皇上讓我選的並不僅僅是夫婿,還是皇嗣。」

接下來有幾天,公主清醒的時候只見唐澤,唐澤索性住在公主府上,拿公主正殿做御書房,皇后也留下來侍奉湯藥。

敬安來見唐澤,也是一雙紅腫眼睛:「皇兄,姑母姑丈和展表哥功勞頗多,為什麼不能封王?」

唐澤默然:「敬安,這是姑母的意思,不許我封護國公為郡王。」

敬安怒道:「你可講點兒理吧,姑母為這個朝堂做的可太多太多。」一怒走了。

貼身太監見唐澤發怔,過來道:「敬安郡主雖為人過憨,對公主卻忠誠不改,皇上,您何不透露給她呢?」

唐澤坐下來:「待我追隨先帝而去那日,遺旨上自然說的明白,到時候敬安就不會怪我,現在何必吐露。」

唐澤答應姑母的話,他不在人世就可以作廢。

貼身太監還要說什麼,唐澤道:「你還要啰嗦的,倒不如去牡丹面前啰嗦,朕還有七個兒子沒有成親,比她年長的,比她年幼的,配她卻都可以,她到底選誰,這才是你當前應該關心的事情。」

貼身太監行個禮兒:「是是,老奴這就為皇嗣上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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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府女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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