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我們一起加油

舒童想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對十六歲的他來說，要下這樣一個決心並不容易。他簡直成了父母的乖寶寶，成天黏着他們，一刻也不願離開。

兒子以前成天不著天，現在恨不得天天往老媽懷裏鑽，這反差讓舒母有些受不了，半大的小子，怎麼越長越回去了？

她暗地裏跟舒父商量，是不是抽個空帶舒童去瞧瞧醫生。不過，還沒等她付諸行動，舒童來找她說事。

少年站在跟前，看她的目光充滿了不舍和眷念，讓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每當她和丈夫出海時，兒子總是站在門口，依依不捨的目送他們遠去。

「媽，明天是周末，我跟同學約好了去他家玩，他家住在長島，到禮拜天的下午再回來。」

乖了這麼久，難得他肯出去玩，舒母很高興，伸手到抽屜里拿錢，「好啊，是要跟同學出去玩玩，給你五百夠不夠？」

舒童也沒推辭，默默把錢接過來，聲音有些低沉，「明天放了學我不回來了，直接去長島。」

「好，不用惦記家裏，我和你爸搞得定，你在外邊好好玩。」舒母摸摸兒子的頭，很欣慰的笑，大概是她想錯了，兒子什麼毛病也沒有，他長大了。

第二天，舒童去上學的時侯，店裏正是最忙的時侯，坐滿了來吃早餐的顧客，舒母舒父忙得腳不沾地，一個在下麵條，一個端盤子，舒童背著書包走到灶台邊，用力抱住了舒母，「媽，我上學去了。」

他抱得太用力，舒母哎了一聲，火急火燎的叫：「你這死孩子，快讓開，麵條要爛了。」

舒童笑了一下，鬆開她，從桌子旁經過的時侯，拍了一下舒父的肩膀，他拍得太用力，舒父手裏剛收的盤子差一點沒摔到地上，他瞪了兒子一眼，「沒一點輕重，要拍死我啊。」

舒童仍是笑，聲音清朗，「爸，我走了。」

他乾脆利落的往外走，轉身的瞬間，眼裏起了水霧。他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往學校的方向走去。朝陽里，他昂首挺胸，覺得今天好象是一個分水嶺，過了今天，一切都將變得不同，而他……他黯然的低頭，將路邊一顆小石子踢飛。

神傷不過一瞬間，很快他又抬起頭來，咬着牙槽，以一種豪邁的氣勢大步往前走，不管將遭遇到什麼，反正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權衡了好久，相比之下，他還是覺得應該讓品學兼優又能幹的姐姐給父母養老送終更合適，而他，將用自己把舒維換回來，就算那個吸血怪物把他吸幹了也無所謂。

他耐著性子上最後一次課，極其的認真，甚至還舉手發言回答了問題，令老師感到很新奇，對他抱以讚許的目光。

這一刻舒童覺得，其實學好也不難，他若認真起來，很有可能也能成為象舒維一樣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他趕到盤龍觀的時侯，天色剛剛擦黑，好在小鎮不大，就一條街，他很快就找到了舒維和墨子郁住的房子，院門是鎖住的，他翻牆進去，悄無聲息的靠近窗子，小心翼翼的趴在縫隙里看，這一看，他大驚失色。

墨子郁正在咬舒維，那對大獠牙深深的插進他老姐秀美的脖子裏。

他氣血沖頂，從腰上抽出刀子，一個箭步衝過去，踢開門，抓着刀就往床上的墨子郁刺過去。

墨子郁雖然受了傷，要躲過他的襲擊倒也不難，只是氣力不續，帶着舒維一起翻倒在地上。

舒童趕緊扶起舒維，把她擋在身後，惡狠狠的瞪着墨子郁，「不是說不吸人血的嗎？騙子！大怪物！」

「不許你這樣說他！」被他擋在身後的舒維將他推開，「你怎麼又來了？」

「我不來，你就被他吸幹了。」舒童握著刀，警惕的看着墨子郁，「你別亂來，我手裏的刀可不長眼睛。」

舒維擔心墨子郁，跑去查看他的傷勢：「你怎麼樣，還好嗎？」

「沒事，」墨子郁咳了幾聲，撐着她站了起來，對舒童微微一笑，「反應比從前快了。」

「你發什麼瘋，快把刀收起來。」舒維見他不動，上前把刀奪了過來。

舒童真是被她氣死了，「姐，你倒底怎麼了，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是不是他控制了你的思維？你搞搞清楚，我是來救你的。」

「救什麼救，」舒維沖他翻了個白眼，「我又沒怎麼着。」

「不是，你，他，你們……」當着墨子郁的面，舒童也不好說得太直白，狠狠的跺了一下腳。

舒維看了他一眼，心裏還是有些感動的，這個成天只知道惹事生非的弟弟，居然想着來救她，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了，可惜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她拉他坐下，「阿童，不是郁要咬我，是我求着他吸我的血。」

舒童不信，眼睛一斜，「你有受虐症啊？喜歡被人吸血？」

「我的血可以治療他的傷，如果不吸血，傷口一直不能痊癒，萬一感染就糟糕了。」

舒童盯着她脖子上的傷痕，「要吸吸我的，我是男的，血氣足，吸一點沒事。」

「這個世上只有我的血對他才有用，其他人的都沒用。」

「有這種事？那你豈不是要被他吸干去？」

「不會的，郁他不會……」

「舒維，」墨子郁突然出聲打斷她，「跟舒童回去吧。」

舒維眼皮猛的一抬，泛出水光，「你答應了不趕我走的，怎麼又……」

「你弟弟來接你了，跟他走吧，我，沒關係的。」

「我不走，」舒維小聲抽泣起來，「你這副樣子，我怎麼能走，我走了，你就是死路一條。」

「你走了，我會想辦法回島上。」

「騙人，你這副樣子怎麼去，一出去就會被抓。」她說着眼淚巴嗒巴嗒流下來，「只有我可以治好你，我不會走的。郁，不要趕我走，你答應過的，我們不會分開。」

「舒維」墨子郁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卻說不出話來。

舒童看看自己老姐，又看看怪物，看的時間久了，他總算從怪物的臉上依稀找出一點墨子郁的影子。

他當初極崇拜墨子郁，夢想成為他那樣的高手，卻原來，他根本不是凡人。對墨子郁的人品他心裏是有數的，所以他想自己大概猜錯了，姐姐愛着墨子郁，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她或許都不介意，哪怕他現在長著一張怪物臉，姐姐也這麼死心踏地的守着他。

聽着這麼傷感的對話，他這個沒談過戀愛的人也覺得有些沉重。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而來，但到了這裏才發現，事情根本不象自己想的那樣，如果老姐不願意離開，他能有什麼辦法？

舒維大概有些生氣，一個人走到廚房裏去，舒童趕緊跟過去，單獨和這樣的墨子郁在一起，他還是有些害怕的。

「姐，這倒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說啊。為什麼只有你的血對他有用？」

舒維淘米煮飯，過了一會才說，「因為我們相愛，只有愛人的血對他才有用。他是基因變異人，是自愈體質，受了傷不用治療，自己就會好，可上次受了重創，破壞了他的基因組織，他的傷口無法自愈，普通藥物也沒什麼作用，只要我的血可以加速傷口癒合，但他不肯吸血，寧願讓傷口潰爛，實在不行了，得我哭着求他，他才肯吸一次。」

舒童有些唏噓，「這麼說，他還是個有情有義的怪……基因變異人。」

舒維瞪他一眼，「再讓我聽到你叫他怪物，小心我抽你。」

舒童吐了一下舌頭，「這事簡單啊，既然你的血對他的傷有用，就讓他多吸一點，把傷治好不得了嘛。」

「他不肯，說怕把我吸幹了。」

「要很多血嗎？」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每回都只肯吸三口就停住，估計連三十毫升不夠，獻血每次還獻三四百毫升呢，就當我獻血不行啊，真是個老頑固！」

「提前把血弄出來，趁他睡覺的時侯灌進去不成嗎？」

「不行，必須通過他的獠牙才有效。」

「還這麼有講究啊。」舒童想了想，「要不，我去勸勸他，只要在不傷害你的前提下，讓他多吸一點，快點把傷養好，養好了傷，他就能恢復以前的樣子吧？」

「應該可以。」

舒童探頭看了一眼，心裏直打鼓：「哎，沒跟非人類打過交道，還真有點怵。」

舒維推了他一把，「瞧你那點出息，去吧，你口才好，去勸勸他。」

舒童一個踉蹌被舒維推出來，見墨子郁看着自己，訕訕的笑了笑，沒瞧習慣，還是不敢離得太近，就站在門口跟他說話。

「呵呵，郁哥，那什麼，我姐都跟我說了，你不是壞人，既然我姐的血對你的傷有用，為什麼不幹脆多吸點，把傷治好，對大家都好啊。」

「我不想她太辛苦。」

「可這樣下去，她更辛苦啊。」舒童比劃着，「你看啊，這就好比是一個怪圈，你好不了，我姐也走不了，你倆相互綁着，這日子什麼時侯是個頭，再說，萬一哪天讓人撞見，你讓她怎麼辦？」

「我不能一次性吸她太多血，她會受不了的。」墨子郁頓了一下，「我也怕自己收不了口，釀成大禍。」

「不會的，」說話的是舒維，她臉上帶着豎定，目光卻是溫柔，「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絕對不會傷害我的。郁，我剛才想了一下，現在阿童在這裏，事情要好辦多了，你怕我失血過多，讓他去買些補血的食材給我進補，咱們一個星期吸一次，一次吸多一點，你怕自己收不住，有阿童在邊上，他可以隨時制止你，這樣總安全了吧，郁，阿童說得對，你要快些好起來，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難道你受了傷，連人也變得優柔寡斷了嗎？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你不好，我又怎麼好得了？」

墨子郁沒吭聲，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舒童眼裏卻泛了水光，在心裏喟然長嘆，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他鼓起勇氣走到床邊，伸出手：「郁哥，為了你的康復，我們一起加油！」

舒維含着淚跟過來，把手覆在弟弟的手上，兩人齊齊看着墨子郁。

墨子郁卻看着舒維的手，因為近段太操勞，舒維的手變得粗糙了許多，他一陣揪心的痛，他身上有太多的傷，要一次吸夠了血，才能癒合一個，這將會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他下不了這個決心，可現在看着這雙手，他又覺得自己錯了。

半響，他終於緩緩伸出手，搭在舒維的手上。

冰冷的觸感襲來，舒維忍了半天的淚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