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太子妃

番外之太子妃

在別人看起來或許香艷,但是的秦沂看來充滿痛苦的日子就這樣磕磕絆絆往下走。

在這幾天,秦沂最終確定了這戶人家的身份,太原府的駐兵武將楚靖之家,長興侯府。頭一輩的時候楚老爺子在京城裏還算人物,但也僅僅是籍籍有名而已,算不是什麼權貴,現在舉家搬遷到老家太原府,更是沒落。秦沂依稀有一些印象,長興侯府似乎傳到最後一代了吧,按他們家如今的形勢,恐怕日後即便遞了請封摺子,內閣也不會允。京城裏侯爵也不算少,長興侯府一個不上不下的二流侯府,還是外地的,拿什麼和京城裏的侯府爭。

當然了,這種話他心裏明白就夠了,沒必要說。

清晨,秦沂隨着楚錦瑤的步調醒來,照規矩自覺地閉住眼背過身,等楚錦瑤換完了衣服,在梳妝鏡前搗鼓一會,就一起往外走。秦沂已經把長興侯府的路記住了,楚錦瑤先去給那天見過的侯夫人趙氏請安,之後再去給祖母楚老夫人請安,這樣一來一回,一上午就過去了。楚錦瑤在祖母或者母親這裏吃了飯,下午就回自己屋子打發時光。

秦沂這幾天對楚錦瑤的狀況也了解了許多,比如楚錦瑤是真侯門小姐,但是小時候被抱錯了,這是剛剛被找回來。再比如楚錦瑤以前日子不太好,現在回到自己家,很努力想融入親人姐妹中間,但是成效甚微。

秦沂這幾日一直跟着楚錦瑤打轉,未免立場向著楚錦瑤,他真心覺得楚錦瑤上輩子怕不是放火燒了寺廟吧,不然怎麼會這樣倒霉,好端端地被抱走,吃了許多苦不說,現在好不容易回來,竟然還要看一群身份不如她的人臉色。

秦沂這輩子最看不得就是別人擺臉色,他們沖着楚錦瑤擺,從視角上便是對着秦沂。要不是顧忌著不能出聲,看看秦沂能不能讓他們直立着走出院子。

但是他憐惜歸憐惜,心裏感嘆一番便算過了。世間有那麼多人過得不好,秦沂還能一個一個去救不成?他和楚錦瑤身份懸殊過大,不打擾,不干預,這已經是他難得的善意。

今天,楚錦瑤去給趙氏請安,又沒好臉色,秦沂生氣,但勉強忍耐著脾氣。沒一會她跟着母親、長姐、庶姐妹,還有那個蹬鼻子上臉的農女一起去給楚老夫人請安,楚老夫人的那張臉也讓秦沂看着難受,不過好在沒多久,楚老夫人就讓楚錦瑤去隔間挑布料了。

秦沂只是掃了一眼,百無聊賴。哦,雲錦,宮裏最普通的做衣服的布料,中等嬪妃常用。但是對於秦沂來說,他隨便挑一件常服都比這個精細,秦沂實在不懂楚錦瑤為什麼看起來這樣高興。

但是楚錦瑤的高興戛然而止,秦沂冷冷看着對面這幾個女子,往常他覺得貴族女子嬌氣愛作很正常,可是現在,他第一次對這種嬌生慣養的小姐生出濃濃的不悅。

若是秦沂還在他的身體里,這幾個嬌小姐就已經闖下大禍了。她們該慶幸,秦沂如今行動不便,身邊沒跟着人。

等回屋后,秦沂眼睜睜看着楚錦瑤靠着床柱,吧嗒吧嗒掉眼淚。秦沂感覺身上的寒毛炸了一波又一波,而楚錦瑤越哭越委屈,秦沂忍無可忍,實在沒辦法了,才說:「你別哭了。」

十七年來,這是秦沂的行動第一次背叛理智,此時他還不知道,凡事有一就有二,這一個小小的偏差現在看來沒什麼,但是就如直線脫了軌,之後越偏越遠,直至不可收拾。

秦沂的人生彷彿響起轟隆隆的聲音,這個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轉折點,現在看起來不過四個字而已。但是此後風雲際會,雲起雲涌,高山隆起大河崩塌,他的人生已經翻天覆地,但是此刻只道是尋常。

之後,秦沂親身體驗了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什麼叫好心沒好報,太子爺親自安慰她,楚錦瑤不領情就算了,還敢威脅他?

呦,秦沂今兒算是大開眼界,原來還真有人嫌自己命長。

楚錦瑤發現了自己的玉佩會說話后,從此像打開什麼開關不成,聒噪的一發不可收拾。她興沖沖地扯了一堆,終於想起來問:「你叫什麼名字?」

秦沂心想說了你也不敢聽,於是隨口扯了一個:「我叫齊澤。你喚我齊澤吧。」

「齊澤……好名字。」

秦沂習以為常地點頭:「對啊。」

楚錦瑤撇了撇嘴,她以為自己做的隱蔽,其實秦沂看的一清二楚。秦沂都懶得計較了,算了,她傻。

這時候楚錦瑤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想起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玉佩里的?」

……

秦沂面色不變,但他的耳尖轉紅,含糊地說:「沒多久,就前幾天吧。」

楚錦瑤鬆了口氣,竟然真的信了。秦沂雖然覺得這樣很好,但是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萬一不是他,是一個沒有自制力也沒有君子氣度的其他男人,楚錦瑤也這樣輕信於人嗎?

秦沂心裏亂糟糟的,聽到楚錦瑤的話,他心緒越發複雜。楚錦瑤有多不受重視,這是他親眼所見,正是因為如此,他越發沒法置之度外。

秦沂說出來違背他理智和原則的第二句話:「內家規矩我懂。我教你吧。」

.

事實證明,任何人任何事一開了頭,那就源源不絕無窮無盡,楚錦瑤一整天「齊澤」「齊澤」的喊,秦沂幾乎沒有清凈的時候。慢慢地,秦沂也習慣發現什麼事情都和楚錦瑤說,這種事情在從前,幾乎不可想像。

皇太子殿下不需要商量,他的話都是命令。

後來長興侯提起京城的事,不知怎麼了,秦沂沒有忍住,問楚錦瑤:「你覺得太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敢這樣做的話,他一定是個很正直很敞亮的人吧。」

秦沂覺得好笑,又覺得她幼稚:「他不正直,也不敞亮。他只是看不過去而已。」

看不過去順便公報私仇,結果玩脫了。

可是楚錦瑤卻不服,還噼里啪啦反駁了他一堆。秦沂隨便聽着,心裏卻在想,他已經露出了這麼明顯的破綻,楚錦瑤還沒發現,這腦子也是夠了。

她抱在區區幾塊銀兩回屋,雙眼亮晶晶地和秦沂說:「齊澤,你看長興侯府里還是有好人的。我們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這話在從小生活在陰謀傾軋的太子殿下聽來,無疑蠢得可笑,可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秦沂對楚錦瑤說:「會的。」

你以後的生活一定會很好很好。我保證。

……

「齊澤,我又迷路了,接下來往哪兒走?」

「往北走。」

「北是哪兒?」

許是因為無奈的次數多了,秦沂都感覺不到生氣了,他對楚錦瑤說:「看見那顆歪脖子樹沒,朝那個方向走。」

……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過去,秦沂明明是焦急回歸身份這件事的,可是不知為何,他覺得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行。

直到後來,秦沂眼睜睜看着楚錦瑤偶遇林熙遠,她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林熙遠的眼神分明亮了亮。秦沂冷冷地看着這一切,他明白林熙遠那個眼神的意思,秦沂甚至有些諷刺地在想,他這是見證了一場驚艷相遇,一段佳話的開始不成?

秦沂突然想起京城裏的戲枱子,那裏常年不斷,咿咿呀呀地唱着才子佳人的故事。無非是兩人郎才女貌,因為一場傳奇的相遇而相識相知,後面衝破阻礙成為佳偶。楚錦瑤和林熙遠連家境阻礙都沒有,這簡直就是一個美麗愛情故事的開端。秦沂眼睜睜看着楚錦瑤掩飾,被認出來,然後對林熙遠的接近從排斥到默許。表哥表妹,青梅竹馬,小軒窗下一同看書,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在告訴秦沂,你看,一個美麗的故事就在你眼皮底下發生了。

某種意義上,秦沂還促成了這件事,因為楚錦瑤去外院,是秦沂要求的。

秦沂那一瞬間幾乎覺得自己就是戲摺子裏的配角,故事裏的路人。

後面,他毫無預兆地回到自己身體。他恢復了力量和權勢,但是也再見不到楚錦瑤。

秦沂想,大概結束了吧。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聽到長興侯府和懷陵郡王府親上加親的消息了。可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是太子,懷陵郡王府的喜事甚至還遞不到他跟前來。何況,楚錦瑤願意。

那是她意中人的模樣,秦沂再摻和進去很沒有意思,而且也很難看。所以秦沂讓人給楚錦瑤送去足以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的錢財,自己卻不肯親自去太原看哪怕一眼。有錢財傍身,日後還能嫁給意中人,這是多少女子的夢想。秦沂說過,楚錦瑤以後會過得很好,他向她保證。

等秦沂心底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散去,恢復往日的冷靜之後,他去了懷陵郡王府一趟。在那座角樓上,秦沂眼睜睜看着楚錦瑤一圈接一圈兜圈子,死活找不到出去的路。

秦沂一手按在窗柩上,輕輕笑了出來。她還是她,看來她過得很舒心,這就很好。

秦沂只以為自己心態調整地非常穩,他甚至都沒意識到再次見到楚錦瑤后,他們之間的距離近的不正常。所以,在林熙遠說出「請殿下給我們賜婚」時,秦沂才會出奇地暴怒。

林熙遠有什麼資格和他這樣說話,林熙遠以為自己是誰?秦沂給自己找了許多個答案,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法騙過自己,他之所以生氣,不是因為林熙遠的態度,是因為那句話。

賜婚?不過是個異姓郡王而已,哪來這麼大的臉,讓朝廷賜婚。秦沂倒要看看,誰敢同意這種莫名其妙的賜婚請求。

秦沂怒極而走,那一天他在老王妃院子外看到楚錦瑤,楚錦瑤站在一樹海棠之下,近乎和背景融為一體,美得刺眼。

他慢慢走進,楚錦瑤一板一眼地給他行禮,動作無可挑剔,甚至還是他親手教的:「殿下。」

這一聲殿下恭敬又疏離,曾幾何時,她和他說話時不是這樣的。

秦沂在她面前停下,楚錦瑤察覺到,愈發斂首垂眸,秦沂感到無所適從的悲哀。這大概就是他們這一生的距離,她於他是臣妻,他於她是太子,這一聲「殿下」,就是他們倆最終的結局。

秦沂目光停駐了太久,連楚錦瑤的丫鬟都察覺到不妥了。秦沂逼着自己收回視線,用自己引以為傲的意志力,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朝前走去。

那個時候,秦沂真的以為,這一別便是永別。萬萬沒有想到,他今後一千多個日夜,還有機會聽到楚錦瑤天天在他耳邊喊:「殿下。」

各種場合,各種語氣,或是撒嬌,或是生氣,或是承受不勝,千迴百轉在他耳邊喊:「殿下。」

因為短短几個月後,秦沂在大同邊關,收到了魏五的傳信。

「太子爺,懷陵郡王府有意納五姑娘做側妃。」

側妃?

秦沂什麼都沒做地離開郡王府就已經是天大的奇迹,而林家竟然敢讓她做側妃?

秦沂那一刻非常卑鄙地感到高興,因為他終於找到機會和借口,奪回本來就該是他的人了。

「即冊封長興侯府第五女,楚氏錦瑤為皇太子正妃。」

他唯一的,天下無雙的太子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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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里的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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