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病
春耕在即。
忘仙鎮外，流蘇河畔。
大批靈植夫，齊聚萬頃靈田前面，排隊交貢糧！
「趙四，名下五畝一品下等靈田，每畝需上貢一百斤靈谷，一共五百斤，亦可用五百塊下品靈石抵扣！」
一位身形肥碩豐滿，頗有幾分風韻中年女修，坐在紫檀木桌後面，察看一眼手裏地契玉符，淡淡道。
「我交靈石！」
名叫趙四的黝黑精瘦中年靈植夫，點頭哈腰道。
話音落下。
他連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五百塊下品靈石，畢恭畢敬遞給面前肥碩豐滿女修。
對於這位來自飄渺宗的肥仙姑。
他和大多數靈植夫一樣，充滿敬畏之心。
飄渺宗是方圓千里唯一宗門，轄下有三大仙城，還有包括忘仙鎮在內的九大仙鎮，實力超然。
正是因為有飄渺宗的庇佑，他們這些底層靈植夫才能安心種田，不用擔心那些明搶暗鬥，殺人奪寶之類的糟心事。
當然，作為代價，他們這些底層靈植夫，每年都要按照靈田品階和數量，向飄渺宗上交足額貢糧，才有資格繼續種植靈田。
作為回報，縹緲宗除了最基本的庇佑之外，還許下重諾。
將來他們的子孫後嗣之中，若是出現靈根資質上佳之人，能夠優先拜入飄渺宗，追尋真正的成仙大道，福蔭宗族。
忘仙鎮上的那些強大修仙家族，基本都有傑出族人在飄渺宗做弟子。
「下一位！」
肥仙姑輕敲一下紫檀木桌，望向人群。
這時。
一位穿着樸素青衫少年，走到肥仙姑面前。
這青衫少年，看上去約莫十五歲左右，身材瘦削，俊逸的面容上帶着一抹病態的蒼白。
看起來異常虛弱。
「這是我的地契玉符。」
青衫少年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藍色地契玉符，遞給肥仙姑。
「林逸，名下沒有靈田，租種三畝一品下等靈田。」
肥仙姑接過地契玉符，在記錄簿上找到關於林逸的記載，不由抬頭打量著林逸，面上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大多數靈植夫，都有屬於自己的靈田。
只需向飄渺宗上交一些貢糧，便能安心種植。
租田的話，則是要交昂貴數倍租金。
一般都是水平很不錯的靈植夫，在種植自己靈田過後，還有餘力的情況下，額外再從飄渺宗租幾畝靈田，賺點外快。
完全靠租田為生，若是種植水平不行，收成不好，除去高昂租金，養活自己都很困難。
而且，還有漲租風險。
生計根本沒有保障。
「沒錯。」
「我沒有靈田，租種了三畝一品下等靈田。」
林逸點點頭，如實道。
他自小無父無母。
是煙雨巷的福伯，在路邊撿到身為棄嬰的他，將他撫養長大。
兩年前，福伯年老去世。
除了給他留下一座破舊小院外和微薄積蓄外，什麼都沒留下。
他只能靠租種靈田，維持生計。
好在。
在種植這一塊，他天賦和潛力都很不錯。
由於五行靈根俱全，皆為上品靈根，他選擇了五行同修。
各種基礎種植術法，他都能學習。
再加上他悟性也很不錯，常見的基礎種植術法，諸如給靈田施雨的飄雨術，給靈田翻土的翻土術，他都學得有模有樣。
現在，他已能熟練掌握十來種基礎種植術法。
在這些基礎種植術法加持下，他的靈田收益遠超一般靈植夫。
若不是有虛弱怪病拖累，他日子能過得很滋潤。
可惜。
他生來就得了一種怪病。
天生體虛！
這體虛怪病，很多醫仙都看不出問題所在，無法根治。
只能常年吃藥，滋補身體。
靈田裏種植的一品赤陽草，有相當一部分被他自己吃了。
明明靈田收益很不錯，但因為有這虛弱怪病拖累，卻攢不到靈石。
這或許就是他被父母拋棄的原因。
一病毀所有。
出身底層，孤苦伶仃，又有虛弱怪病拖累，想要翻身，實在太難。
但他還是咬牙堅持着，和命運抗爭着，並沒有隨波逐流，自暴自棄。
這兩年下來。
雖然沒攢到多少靈石，但修為一路提升，如今已然達到聚靈境二重巔峰！
若是能更進一步，修鍊到聚靈境三重，到時就可以閉目內視，察看自己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許多病痛，醫仙察看不出來，自己閉目內視，常常會有意外發現。
不僅能看出病根所在，甚至還能找到根治之法。
現在他距離聚靈境三重，距離閉目內視，越來越近。
很快就有機會，弄清楚虛弱怪病真正原因！
「三畝一品下等靈田，每畝租金是四百斤靈谷，三畝就是一千兩百斤，亦可用一千兩百塊下品靈石相抵！」
肥仙姑望一眼林逸，正色道。
「這麼貴！」
許多靈植夫齊聲驚呼，咋舌不已。
這靈田租金，足足比交貢糧貴出四倍！
若是種植水平一般，除掉種植成本和昂貴租金，根本活不下去。
「肥仙姑，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這一品下等靈田，租金明明是每畝三百斤靈谷，為何現在一下變成四百斤？」
林逸眉頭一皺，連忙問道。
他靈田收益很不錯，在滋補身體之餘，還順利攢下九百六十塊下品靈石。
按照原來價格，付了九百塊下品靈石租金，還能剩下六十塊下品靈石。
現在卻是不夠了。
「今年漲租了！」
「這是飄渺宗的規定！」
肥仙姑乾脆道。
飄渺宗這次在八宗大比中慘敗，虧損太多。
需要從貢糧，租金這方面，多收一些，彌補虧空。
「漲租？」
林逸面色微微抽搐。
這突然漲租，他事先完全沒有準備。
很是措手不及。
「我手裏暫時沒這麼多靈石。」
「我能先賒賬，欠著么？」
林逸反應很快，立即和肥仙姑商量道。
他的所有計劃，這下都被打亂了。
「不行！」
「飄渺宗概不賒賬！」
肥仙姑冰冷搖頭。
這是定死的規矩，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那我租種兩畝靈田行么？」
林逸退而求其次，爭取道。
他身體虛弱，必須要靠一品赤陽草滋補身體。
先租種兩畝靈田，最起碼能滋補身體，保住性命。
「不行！」
「從今年開始，最少也要租種三畝靈田，低於這個數目，概不出租！」
「既然你沒有靈石，那就租不了！」
「這地契玉符，我就收回了！」
肥仙姑望一眼林逸，語氣淡漠道。
她向來都是按規矩辦事，少惹麻煩。
「收回？」
林逸面色一滯。
他就指望這三畝靈田，養活自己。
更要靠靈田種植一品赤陽草，滋補身體，抗衡虛弱怪病。
肥仙姑將這三畝靈田收回。
沒有收入進賬，沒有一品赤陽草滋補身體，他後面怎麼活？
「你可以先問別人借點靈石！」
「回頭再還便是！」
肥仙姑看着林逸，提醒道。
話音剛落。
站在林逸身旁的靈植夫們，都立即轉過頭去。
救急不救窮。
靈谷，靈草，靈藥，都要好幾個月才能成熟。
借給林逸靈石，肯定要等好幾個月才能還上。
他們可等不起。
「我借不到。」
林逸望一眼人群，搖頭道。
他父母都將他拋棄了。
如今他孤苦伶仃一個，又是個藥罐子，所有人都像躲著瘟神一樣躲着他，深怕沾到晦氣。
連個正常眼神都不願意給他，根本不可能借靈石給他。
人情冷暖，唯有自知。
「那就沒辦法了！」
「請回吧！」
肥仙姑望向人群，淡淡道，「下一位！」
她見過太多底層靈植夫的心酸。
人各有命。
不是她所能左右。
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我……」
林逸望着肥仙姑，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能說出求情的話來。
他自力更生慣了，一直都是靠自己，一路咬牙撐過來。
關係不到，即便開口求人，別人也不會幫忙，反而會招來厭惡和嫌棄。
以飄渺宗的森嚴規矩，以肥仙姑的淡漠心性，他就算開口求情，也斷然不會為他破例。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沒有自己的靈田，終究難以立足。
隨便一點意外，隨便一點風吹雨打，他都難以抵擋。
這一刻。
林逸突然感覺心口堵得慌，有些喘不過氣。
緊接着。
一陣強烈而又熟悉的虛弱感，轟然襲來。
林逸身形一陣搖晃，站都站不穩。
「該死！」
「偏偏在這時發作！」
林逸面色蒼白，看起來無比虛弱，隨即一個踉蹌，狠狠摔倒在地。
渾身都彷彿快要摔散架。
「這也太虛了！」
「站都站不穩！」
「年輕人，還是不要太放縱！」
身後的靈植夫們，發出陣陣鬨笑聲。
「唔……」
林逸強撐著身體，艱難爬起來，踉踉蹌蹌，向流蘇河畔走去。
他的虛弱怪病，又發作了。
每一次發作，感覺彷彿體內有什麼東西，在吸收他的元氣，靈力，神識一樣，一下將他榨乾抽空，令他虛弱至極。
他必須立即服下一品赤陽草，打坐修鍊，恢復元氣。
「只剩下三株了！」
艱難挪到河畔一株垂柳下，林逸盤膝坐好，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株品相上佳一品赤陽草，放入口中，咀嚼幾下，咽進肚中。
隨即。
他雙手掐訣，布下一個五彩靈力護罩，將自己罩住。
頓時。
遠處的喧囂聲，全都消失不見。
外面的修者們，也看不到靈力護罩中的他，究竟在做什麼。
林逸吃力擺出五心向天姿勢，按照三長兩短，九淺一深呼吸韻律，催動一品五行心法，努力吸收煉化一品赤陽草藥效。
約莫一刻鐘后。
他蒼白面容上，出現一抹紅潤之色。
虛弱癥狀，明顯減輕許多。
林逸繼續催動一品五行心法，吸收煉化周圍天地靈氣，進入修鍊狀態，繼續用靈力溫養身體。
一個個周天循環過去，在靈力滋養下，他身體逐步恢復過來。
與此同時，修為也在緩慢增加。
半個時辰后。
林逸猛然睜開眼眸。
「竟然突破了！」
林逸眸中透著喜悅。
這次臨時修鍊，他修為順利從聚靈境二重巔峰，晉陞到聚靈境三重！
聚靈境三重，靈力底蘊更加深厚，施展各種種植術法效果更好，靈田收益能夠提升一大截！
可惜，他租不到靈田。
種植水平再高，也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神識也變強許多！」
林逸感受着自身變化，滿臉期待，「這下可以閉目內視了！」
他落到如今這步凄慘境地，完全是被虛弱怪病拖累。
現在可以閉目內視，或許能夠看到病根所在。
「若是找到病因，說不定有辦法根治！」
林逸迫不及待，立即按照一品五行心法上所說的法門，催動神識，閉目內視。
很快。
在神識探察下，他清楚看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血肉骨骼，纖毫畢現。
這些地方，都沒有病變，沒有任何問題。
最後。
神識來到丹田之中。
丹田裏，有着一團氤氳五行靈力。
「我的丹田裏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林逸震驚不已。
在一團氤氳五行靈力中間，他看到了一件不該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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