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癮君子？
當大家見到死者此種面部表情時，都在疑惑其具體死亡方式，究竟是什麼原因致死能讓他如此享受？不過鍾健這時的一句話也提醒了我們，他摸了摸鬍子，並從手機上翻出一系列照片：「這傢伙看上去倒不太像服毒人員，吸粉的一般沒他這麼壯，但從這表情來看，簡直像是在『飛葉子』。」
鍾隊多年的刑偵經驗使得他對此種情況比較瞭然，不僅熟知各類毒品對人體的反應，也對形形色色服毒人員有所了解。而一旁的方冷在進一步仔細觀察屍體后，表示支持鍾健的看法，畢竟能讓人笑着死的方式實在不多，排除各種極端情況之外，服毒過量的可能性最大。不過這也只是現場初步推斷，被害人的具體死亡方式還要等屍檢結果出來才能確認。
就在方冷準備解剖屍體做進一步檢查時，我們留在現場做細緻調查的隊員也趕了回來，不過由於那種露天場地一般留不下什麼細微痕迹，再加上這兒頂多算是拋屍現場，所以物證提取幾乎沒有頭緒。畢竟如此詭異的死亡方式並不可能在條件簡陋的室外進行，單單從放血這一點來看，在光照條件不好的地方很難確保放得如此乾淨。
我本以為拋屍現場已經無跡可尋，但隊員們仍然帶來一個額外信息，就在拋屍點不遠的路旁，他們發現一件被遺棄的嶄新外套，雖不知衣服究竟來自於被害人還是拋屍者，但在東郊這荒野之地，一件新衣被無關路人遺棄的可能性很小。
其實這算是一個突破性發現了，如果衣服上殘留的皮膚碎屑和皮脂分泌物並不來自於死者本人，那很有可能就是拋屍者所遺棄，不過這項檢查需要多花費一點時間。
等到下午時分，方冷忽然傳來消息，說是屍體死亡時間和方式都搞清楚了，但就目前得到的信息來講，屍體的狀況依舊十分可疑。
「冷姐，辛苦了。」我帶上紙筆匆匆趕到解剖室，簡單慰問道：「冷姐效率就是快，一中午的功夫就查清了。」
「少拍馬屁，只不過是因為這種死亡方式太明顯了。」方冷摘下手套，將屍檢報告和一系列圖片傳輸到系統中：「鍾健還真說對了，這傢伙死於服毒過量。」
「什麼？就這麼簡單？」我有些不可置通道：「這麼說被害人死於謀殺的可能性減小了？難道是某個聚眾吸毒點由於怕事情鬧大才拋的屍？」
「這麼着急幹嘛？我話還沒說一半你就妄下定論。」方冷有些不耐煩道：「死因十分明確，但這個服毒的量卻實在匪夷所思，所以這也是整件事最奇怪的一點。這麼跟你說吧，要是這種劑量的毒品輸入大象體內，那也是必死無疑。」
「劑量這麼大嗎？這麼說的話，除非是他自己尋死，否則絕不可能自己注入如此大量的毒品。」我若有所思道：「不過服毒自殺的可能性也比較小，畢竟後來還有人抽血拋屍。」
「所以目前看來屍體上疑點重重，我們並不知道殺人者是出於什麼目的，要是只為了單純置人於死地，那這種方式也未免顯得有些奢侈。」方冷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法想通。
「等等，您一直強調死者服毒過量，那這個量究竟有多大？而毒品類型又是什麼？」我皺着眉問道：「D市在毒品控制方面還算比較出色的，更何況還是這麼大量的使用，如果能查到毒品源，說不定會對案子有幫助。」
「目前還不清楚究竟屬於什麼類型的毒品，畢竟死者的血液幾乎全被抽走，殘留在內髒的毒素提取並不方便，而且初步估計這也不是什麼常規毒品，毒發反應並不尋常，就這一點來看，接下來的化驗工作還比較複雜。」方冷癟了癟嘴，繼續解釋道：「至於你說的量有多大，看看這些照片估計心裏也有數了。」
說着，方冷在電腦上翻出一些剛剛提取的內臟剖面圖，而眼前的一切的確讓我吃了一驚。按理說被抽干血液的臟器應該呈灰白色，但死者的胸腔和腹腔整個成了焦黑一團，若不是提前知情，我還以為冷姐翻錯了照片。
「怎麼是這樣的？就算是死於器官衰竭也不會產生如此大的變化吧！」我不可置信地搖頭道：「這就像是被強酸燒灼了一樣，但為何死者仍然會表現出如此享受的神情？」
「自己知識沒學牢吧，毒品分類都忘了？」方冷在一旁冷笑道：「按照這種情況來看，死者應該是屬於使用神經麻痹類毒品致死，這種毒品起初用在醫療上，比如嗎啡或杜冷丁，這類藥物在鎮痛方面有奇效，它們往往通過刺激腦垂體內啡肽分泌讓人疼痛消除，從而產生一種製造大量快感的假象，但……」
說到這兒，方冷話鋒一轉：「但我的確沒見過這麼厲害的東西，或許是某種新型毒品也說不定，這東西先是腐蝕器官產生疼痛，隨後又讓痛感快速消除，就在這種循環往複的過程中讓服毒者的神經產生誤判。雖不知道成癮性怎麼樣，但服用效果的確算是一流。」
「但這東西對身體的危害實在有些誇張吧，估計用不了幾次人就沒了。」我再次瞄了一眼那些圖片，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都說了是過量，依我看他應該是服用高濃度原液甚至高純度結晶體，所以很短的時間內器官就會發生畸變，不過從食道和胃部的解剖結果分析，他的粘膜組織還算保留完好，而上呼吸道也沒什麼激烈變化，所以目前看來，注射的可能性最大。」方冷微微思索，接着說道：「所以他頸部的針口應該是注射毒品用的，至於放血方式，我現在也有一個大膽假設。」
「什麼假設？連這個您都已經看出來了？」我皺着眉道：「的確，單單靠針管放血效率實在太低，而且絕不會抽得如此乾淨。」
「這也是聯繫到死亡方式，我才能做出接下來的一系列判斷。」方冷起身伸了個懶腰，解釋道：「還記得死者光滑的皮膚嗎？之前我們就覺得可疑，如今我推斷死者的膚質並不是一直如此，這種現象是短暫性人為導致。」
「這還能人為改變？要是真有這種法子，估計發明這方法的人早就賺翻了，不知有多少姑娘成天惦記着讓自己皮膚變嫩。」我搖著頭道。
「別瞎說了，這法子只能給死人用，或者說用了這法子的人也得因此而死。」方冷訕笑道：「我在做內臟切片的時候就發現，他身體里的血剝離得實在太乾淨，目前還沒什麼常規方法能將血液抽得如此徹底，而且還是對一個血液停止流動的死人。」
「你是說，抽血的時候可能他還沒死？」我驚訝道：「但你不是說他完全是死於毒品反應導致的器官衰竭么，並不是失血過多啊。」
「這二者並不衝突，失血在某些情況下也會加速器官衰竭。」方冷說着聳了聳肩：「不過我要說的重點是，被害人死前可能是被放置在接近真空的環境中，就算並非零氣壓，至少對他體內來說產生了足夠大的負壓，而且他的身體還被放置在某種液體中，所以綜合這些條件，我們之前的疑點也就迎刃而解。」
「不是很明白，你說的這種特殊環境究竟會對死者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我撓了撓頭。
「很簡單，首先就是被抽乾的血液，如果不是負壓狀態下，他的血幾乎不可能抽的如此徹底，但死者身上並未有皮膚破損或血斑，說明他周身還被溫暖的液體包裹。」方冷皺着眉繼續解釋道：「可以這樣說，放血和毒品反應應該是在同一時間內發生的，所以死亡原因也應該是在二者交替作用下導致。」
「的確，從被害人的屍僵程度來看，放血過程不可能是在死後進行的。」我微微點頭，但依舊一頭霧水。
「所以死亡時間也很明顯，就是在昨日晚八點左右，兇手好像並不想隱瞞什麼。」方冷舔了舔下嘴唇，接着道：「這種環境下只要身體有一個破口，血液就會源源不斷湧出，而這個破口很有可能就是之前的針孔。與此同時，死者皮膚會微微水腫，但當周圍壓強恢復正常后，這種變化一時半會兒就難以恢復，雖然看上去白嫩了不少，但表皮層卻幾乎壞死了。」
「這……這假設也太玄了吧，為什麼兇手要製造如此嚴苛的殺人環境？就算是出於科研目的，這也有點勉強。更何況要如此用心良苦去殺一個人，我實在想像不出其緣由。」
「或許殺人這事本身並不是目的呢？只是我們傾向主觀追加作案意圖。」方冷幽幽說道，在方冷的眼中，慢慢閃過一絲精銳的光芒。
我聽到了這句話，也開始陷入了沉思，或許……殺人這事本身並不是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