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125：橘豬
眼淚終於流淌了下來，許檸在宋沛之的懷裏哭得肝腸寸斷。
這個時候，任何安慰都是徒勞的。
宋沛之只有沉默的將女孩子死死地箍在懷裏，生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舉動。
穆清遙遙地站在一旁看着兩人，清雋的臉上滿是落寞。他的小星知不需要他了，就算是遇到難過的事情，也再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和懷抱了。
將手裏的帕子疊好塞進口袋裏，穆清雙手插在褲兜里，轉身離開了。
身邊也曾有知曉他心意的至交好友問過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許教授的看法，愛情這件事情本來就應該是你情我願的東西，旁人疊加的意志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你明明那麼喜歡她，你就甘願看着你精心呵護長大、自己連一根手指都不捨得碰的女孩投入其他人的懷抱嗎？
穆清也一遍一遍的質問自己。
答案當然是——不。
但是...穆清苦澀的笑了一下。
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說要嫁給你。
她不懂，你要懂。
*
過了好一會兒，遺體火化完畢了，工作人員把骨灰盒遞給許檸。
她雙手顫抖地接過來，眼淚啪嗒啪嗒地滴在光滑的盒面上。
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人生不過如此，不管你這輩子過得怎麼樣，或精彩或平庸，或波瀾或糟糕，到了最後，都會被關進這麼一個小小的黑色盒子，無聲無息。
然後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這段時間，她實在是太累了，這種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竭力。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張陌生又乾淨的床上。
可以調暗了的燈光並不刺眼，卧室內陳設簡單大氣，色調乾淨簡潔，床旁邊是一個巨大的書桌，書桌上最顯眼的位置上擺放了一個木質相框。
相框裏夾着的照片上是兩個小孩，大一點的是個梳着高高的羊角辮的小姑娘，她笑得陽光又明媚，雙手緊緊地錮住一個比她矮小許多的小男孩，男孩撅著嘴，雙眼含淚，委屈巴巴地看着鏡頭，還被強迫豎起兩根手指，比出了一個「耶」的姿勢。
許檸的嘴角輕輕地揚了一下，這張照片她記得。看着宋沛之現在的樣子，真是難以想像他還有這麼任人蹂躪的小哭包的時候。
房間的門是開着的，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客廳里灰藍色的沙發椅。
空氣中瀰漫着飯菜的香氣，是那種最誘人的家常小炒的氣味，許檸發了一會兒呆，淚腺又開始隱隱發酸，她使勁捏了一下鼻子，把上涌的淚意給憋了回去。
「喵~~」一隻肥胖的黃色橘貓突然出現，胖胖的身體艱難地從敞開着的門縫裏擠進來，然後掙扎著跳上床，看得許檸捏了一把汗。
終於，橘貓跳了上去，又恢復了原來慢條斯理的樣子，它踩着被子踱步過來，站在許檸的胸口踩了幾腳，然後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悠閑地舔了舔爪子，頗通人性地叫了兩聲，伸出粉嫩的舌頭添了添她白皙的臉頰。
許檸側頭輕輕蹭了蹭橘貓柔軟的毛毛，喃喃道：「肉肉，你是來安慰我的嗎？我好想爸爸...」
名叫肉肉的橘貓仰頭看了她一眼，純綠色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懵懂，它又伸舌頭添了她一口。
許檸被它舔得痒痒，忍不住歪頭躲了一下，伸手推它胖胖的身子：「這麼久不見，我記得你以前還是一隻苗條的小奶貓，現在我可抱不動你了，你再在我胸口上壓着，我都要喘不過氣了。」
肉肉是宋奶奶養的一隻小橘貓，可能是因為由奶奶養著的原因吧，曾經手掌大小的貓咪現在已經胖得一塌糊塗了，叫一聲橘豬毫不為過。
肉肉好像是看懂了許檸的嫌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喵嗚」一聲，躍下床去了。
許檸愣了一下，她發誓，她真的聽到了重物墜地「咚」的一聲了，雖然都說貓有九條命，但是肉肉畢竟不一樣，它類豬，她擔心肉肉是不是跌傷了自己，就跟着一起下了床。
赤着腳走出來，穿過客廳，可以看到半封閉半開放式的廚房裏透射出暖黃色的燈光，宋沛之和宋奶奶兩個人蹲在廚房裏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
「奶奶，你別放這麼多油，清淡些，許檸的腸胃不太好，她吃不了太油膩的。」
「小兔崽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檸檸這個孩子太瘦了，也是個命苦的，這段時間她這麼辛苦，就應該好好補補，這道菜不放油不好吃的！」
「現在做菜少有少鹽也不錯。」
「嘖，小屁孩做了幾道菜還真以為自己做出什麼心得了？你奶奶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那是您重口味...」
「嘿！你個小王八蛋，奶奶現在訓你還敢頂嘴了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去翻你小時候光屁股的照片給檸檸看？」
「別別別。」宋沛之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兒，迅速求饒：「我錯了奶奶，這點破事就別說出去了，給您孫子我留點面子，畢竟我都已經成年了。」
奶孫兩個吵吵鬧鬧的，偌大的房子也因此顯得格外地溫馨。
「奶奶，阿沛。」
宋沛之立刻回頭，先是習慣性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旋即看到許檸光着的腳，又皺起了眉。
他大步走過來，拉住她的胳膊，走回客廳的沙發坐下，從鞋櫃抽出一雙一次性拖鞋遞到她的腳邊，蹲下身給她穿上。
宋奶奶可還在旁邊看着呢！
許檸閃躲了一下：「阿沛，你把鞋子放着，我自己穿。」
「不行。」宋沛之不容置疑地握住許檸的腳踝，幫她把拖鞋穿上了。
許檸大囧，有點自欺欺人地埋下頭，不忍去看宋奶奶到底是什麼表情。
宋奶奶背着手，手上還捏著炒菜的鍋鏟，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非常滿意自家孫子的所作所為。
「檸檸啊，你醒啦，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肚子餓了吧，奶奶馬上就燒好菜了。」突然，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喲，瞧我這記性，鍋里的菜都要燒糊了」。
說完，不等許檸作什麼反應，轉身急匆匆地鑽進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