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進龍域觀無常 第四百二十七章 殘魂

南進龍域觀無常 第四百二十七章 殘魂

一行人繼續深入劍墓,江月白與神劍山莊一眾打頭,北冥王族眾人樂得跟在後方,省得聖女湊上去與那姓江的有說有笑。到得三間石室之下,劍墓已是一片枯敗氣息,尋常修行者的感知只能感受到無邊無際的黑暗,江月白以武神訣探查前方,也已探不到任何的事物。

這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妖族設計的那些聚攏劍氣的手段已是耗盡,而劍墓的更深處,將是更大的未知。

江月白自己可以闖過,可身後的神劍山莊弟子中有商春秋洛蝶藍這樣的老油條,也有許多還沒怎麼體驗童年快樂就被迫潛伏,江湖閱歷還不如他這個崖底爬出來的傢伙,江月白思來想去,還是讓他們排成一列,他自己在最前方挺進,商春秋洛蝶藍在後方壓陣,足以確保不會有人掉隊。

北冥夕饒有興緻的看着神劍山莊眾人列隊前行,而三名北寒尊使拱衛在她身邊,不敢有任何懈怠。

劍墓既然被龍族動過手腳,那就不是安全之所,先前已經讓聖女遭了冥龍尊者的偷襲,現在,他們絕不會讓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

這代表江月白不用擔心北冥夕的安全,三名北寒尊使聯手,若他不萬化北冥王族的功法,還真不一定對付得了。

江月白現在的心中無來由的有些憂慮。

龍族尊者退了,但退的乾淨利落,似乎已經篤定他走不出這劍墓,只是遺憾於龍族拿不到懸賞而已。

劍墓之外,劍閣的態度一貫曖昧不清,放任了神劍山莊眾人進入,又沒有做出任何應對,劍神似乎一直在潛心養氣,不知道他積蓄的那一劍會斬到誰頭上,而那最大的可能性,正是他這顆懸賞極高的頭顱。

最關鍵也最讓他拎不清的一點,是龍族的真正立場。

劍墓之建造絕非一日之功,從一開始就是針對神劍山莊劍修而精心打造的墳墓,若說從那一年開始,龍族就準備好剿滅神劍山莊可能出現的餘孽,直到現在也不曾放鬆,可神劍山莊之事發生在西聖域,雖波及五大聖域,南聖域這邊卻是牽扯最淺的,如果尚擎空沒有一路血戰來到南聖域,甚至可以說毫無交集,南聖域不遵奉聖王城朝廷早已是自古以來的慣例,甚至南聖域的官員幾乎全都是變相流放來受折磨的,一份豐厚的懸賞,顯然不足以讓睥睨群妖的龍族如此大動干戈。

龍族與朝廷已然勾結,還是他觸及了什麼同時觸怒雙方的領域?

江月白沒有繼續想下去。

龍族與朝廷必然會對他出手,不管他有沒有找尋到神劍天玄,自劍墓重見天日之後,肯定得與它們正面碰一碰,到時候大不了葫蘆將眾人一裝往死里跑,就是烏江神座堵他的路,他也有十成把握安然離去。

不知走了多久,江月白的感知之中出現了一扇古樸石門,說是古樸,實際上應當是南聖域的傳統設計,將龍族的圖騰覆蓋了大半個石門,江月白對此並無太大抵觸,劍墓縱然是個陷阱,南聖域到底讓死不瞑目的尚擎空有了一個身後之處。

江月白領着眾人來到石門之前,下意識感受着胸前的畫卷。

在那些手段的影響下,畫卷的反應尤為激烈,卻是始終沒有真正失控,江月白可以確定,此物必然與尚擎空有着極大關聯,只是到了這最後的大門前,它已安靜的不像話。

不管怎麼樣,一切的終點,應當就在前方。

石門並沒有什麼防備盜墓的作用,江月白不需要動用武神訣,便可輕鬆將石門推開,步入其中,只聞得一陣腐敗氣息。

劍墓之中情形多變,眾人皆不願隨意打火摺子,能以靈力感知周邊,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月白觀察四周,確認再無一異常,方讓商春秋等取出火摺子打亮周邊,眾人定睛看去,這劍墓的最深處不過一個大一些的內室,各種獸骨玉器極為隨意的堆在其中,以江月白的眼光看去,都是一堆華而不實的物件,以南聖域的底蘊,安葬一名神座,着實是有些草率。

江月白心中喟嘆之餘,目光很快停留在了此地的中心,而他身後湧入的一群人也是如此。

進了這劍墓的最深處,目光怎可能離開劍墓的主人?

那是一具盤著妖族圖騰的棺槨,材質本是上佳,輕易可抗拒千年腐朽,然而現在卻是破敗的不成樣子,朱紅的棺蓋四分五裂,露出其中的一角骸骨,仔細看去,骸骨身邊的殘破布片正是當年神劍山莊的紋雲劍袍,足以證明其中人的身份。

然而,似乎是感受到生氣的進入,那棺槨忽然開始顫動,引得一些人不由得心中一顫,若是換個膽子小的人身處其中,必然會以為是鬧鬼了。

南聖域劍災最為大眾認可的猜測,便是尚擎空死後怨氣深重,一身絕頂劍道隨怨氣擴散開去,影響了南聖域許多劍器,如今見過劍墓內部的景象,大家都已知曉這是妖族的謀算不慎泄露才導致的異常,充其量算是自作自受,可尚擎空真的化作厲鬼冤魂,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一定能扛住那整個天下傾軋的絕境。厲鬼冤魂也非空穴來風,若天下沒有這些超出凡人思維的存在,修行界萬千路途之中,也不會有鬼修這道偏門之途了。

「那個……掌門師弟啊,你說,如果師父真的成了六親不認的厲鬼,咱們應當如何。」

商春秋小聲發問,神情頗為無奈。

棺材板都沒了,棺材都在動了,就算那是他們敬愛的師父,他們也得做好準備應對了。

江月白警惕的看着那躁動的棺材,低聲道:「你們小心退後,我來應付便可。」

臨行之前,他的目光投向了北冥夕所在,後者領着三名北寒尊使饒有興緻的觀察四周,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感受到江月白的目光,也只偏過頭笑道:「這是神劍山莊的事情,我們不便摻和,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處理得好。」

江月白笑道:「這樣就行。」

北冥王族已經幫了他太多,神劍山莊的內部事情,的確還是由他們來應付比較好。北冥夕刻意將她們的行為放在他的視線之中,已是對他莫大的尊重。

江月白思索片刻,沒有取出畫卷,只是靜靜看着棺材的躁動。

畫卷無比平靜。

室內無比寂靜。

所有人屏息凝神,只等那棺材之中的異變現形。

一陣詭妙難言的無形力量忽而自棺材之中擴散開去,落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中,江月白能清晰感受到一陣涼意。

並非北冥寒氣那般的寒冷,而是一眾自心中萌發的心悸,就彷彿有什麼本不該存留於世的事物出現在了眼前。

神劍山莊眾人均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完全超乎常理的景象。

無形的靈魂正在聚合成有形的靈體,不過數息時間,已在棺材之上形成了一道依稀人形,棺材的躁動自此休止,而那道人形也在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商春秋,洛蝶藍二人再難壓制心中的情緒,喜悅的淚水湧出眼眶,大哭拜倒。

那靈體一身劍袍,劍眉星目,神情間的飛揚並未因為滿臉的沉重就消退,依稀可見當年的肆意瀟灑模樣。在靈體的周邊,血色不斷環繞,似是無窮無盡,只消看上一眼,便能感覺到逼人的煞氣。

哪怕只是一道靈體,早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血劍屠戮之相也纏繞周身,令的這道靈體與厲鬼一類無比相似,人們一看便能認出,這如同一把站立着的劍的傢伙,一定是一位曾經擎天立地的大劍修。

神劍山莊末代莊主尚擎空,天下聞名的小劍聖。

別說成了厲鬼,就是化成灰,神劍山莊當年的人們都能認得。

「師父!」

商春秋洛蝶藍已是泣不成聲,在平時,他們二人性情不同,習慣不同,但都是神劍山莊倖存者眼中的頂樑柱,從未表現出任何的脆弱,但現在,他們已哭的像兩個孩子,哪裏還管其他人會不會看到這些。

神劍山莊眾弟子陸續拜倒,無人不熱淚盈眶。

江月白沒有拜下,也沒有落淚。

他一直在為當年之事奔走,數度將自己陷入死地,可如今親眼見到尚擎空的殘魂,心中兀自覺得好生不切實際,生怕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幻夢。

尚擎空長得是什麼模樣?

先前藉著沉夢劍暴走時的力量流露,他已回顧過當年的景象,卻發現年代太過久遠,自己早已記不清他的樣子,只記得那迎面劈過來的血色劍光。

他還在猶豫。

神劍山莊眾人都看到了他的猶豫,但並不覺得有些不對。

父子相隔着生死相見,哪裏是這麼容易接受的?

尚擎空的殘魂也看到了他們,無神的眼瞳中似是閃過幾分懷念,哪怕記不得這些神劍山莊的弟子們,他也能感受到他們神情中的崇敬。

他的目光最終定在江月白身上,唇瓣微顫,終是喃喃出聲。

「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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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寒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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