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過街老鼠

王子安說完，轉過身，笑眯眯地掃視了一眼，這些站出來，強烈要求查封大唐晚報的朝中大臣，如閑庭散步一般走到率先出列的王通面前。

「我聽說流言止於智者，也止於真相。王御史和各位前輩，如果真心為韋氏着想，我認為簡單粗暴的強行壓制查辦不是個好辦法啊。就算現在必須下令封了大唐晚報，把辦報紙的人千刀萬剮，韋氏身上的污水就沒有了嗎？」

王通不由為之一滯，有些氣惱地一揮衣袖。

「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這些奸詐小人肆意妄為，污衊良善之家！」

王子安頓時詫異地看着王通，忽然提高了聲線。

「王御史莫非和京兆韋氏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必欲置韋氏於死地？」

王通一張老臉瞬間漲得通紅，幾乎要撲到王子安的身上。

「放屁——老夫與京兆韋氏乃通家之好，世代姻親，怎麼會——會……」

王通這個老學究，被王子安給氣得粗話都出來了，看樣子真是怒極。

「哦，王御史的意思是你這是幫親不幫理，這次是要用私心挾持公義，為您的世代姻親強行洗白，打倒一切不利於你們的人？」

王通：「……」

一不小心就掉到了王子安的坑裏，王通被憋得臉色醬紫，一口氣險些給憋過去。不等他反應過來，王子安就一臉正色地拱了拱手。

「我知道王御史不是這樣的人——」

「你，你這個黃口孺子，簡直是胡說八道——」

王通一口氣終於順了過來，指著王子安鬚髮怒張地破口大罵。王子安很詫異地看着他。

「本侯莫不是說錯了，王御史就是那樣的人？」

王通想給自己一個嘴巴。

王子安已經不管被自己調戲地已經快要失去理智的王通，轉頭望向了李世民。

「陛下，強行查封大唐晚報，只怕會有欲蓋彌彰的嫌疑，不僅不能洗刷韋氏的污名，反而會着實他們的傳聞，反而不美。不若由朝廷出面，組織人手，徹查此事，一，可以打擊造謠生事之徒，二，可以洗刷韋氏清白，三，可以全這些朝中大臣相互維護的情義，四，也可以彰顯朝廷求真務實，不溢美不隱惡的態度。一舉四得，豈不美哉？」

李世民看了一眼王子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一臉正色地點了點頭。

「賢婿所言極是！」

「陛下萬萬不可——」

王通雖然已經被王子安成功的繞暈，但他們這些人中自然還有頭腦清醒的，一聽李世民的口風，頓時急不可耐地站了出來。

「愛卿莫不是信不過京兆韋氏的家風？」

不等王子安說話，李世民已經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這廝頓時語堵。

是，就得接受王子安的建議，說不是，就得着實韋氏的污名……

王子安已經把話給他說到了這個份上，李世民自然不肯再放過這次機會。當即不容分說，有了決意。

有侍中魏徵領銜，御史王通，禮部左侍郎崔庸，吏部右侍郎盧魯，大理丞鄭應，刑部郎中杜楚客組成聯合調查組，調查大唐晚報之事。

魏徵是當朝侍中，國家宰輔，素來以剛正不阿譽滿朝廷，乃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就算是五姓七望也挑不出什麼眼來，更何況剛才魏徵還為他們說了話，自然是沒人反對。

這邊剛剛有了決意，就見李君羨抱着一摞報紙，急匆匆地走進大殿。

「啟稟陛下，出事了。」

李君羨說着，把手中的一摞報紙往前一送，早有殿前將軍上前接過遞給李世民，李世民接過來掃了一眼，眼皮子就不由微微一跳，眼睛的餘光微不可查地掃了一眼老神在在，躲在一邊跟程咬金那老匹夫竊竊私語的王子安。乾咳了一聲，面沉如水地道。

「來人，把這些報紙都發下去——」

望着眼前的這一摞報紙，五姓七望這些人都不由心驚肉跳，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報紙不少，除了長孫無忌，房玄齡和魏徵這樣的宰相級別外，一般重要點的大佬都差不多分了一份。

不少人接過來的時候，還一臉疑惑，等把報紙看完，已經變得臉色灰敗了。

京兆韋氏，徹底完了。

這一份報紙，除了開頭的朝廷邸報，其餘篇幅全部被韋氏的消息擠滿，按照報紙上的說法，叫特刊。

上面羅列了自大唐立國以來，京兆韋氏血腥的擴張之路。

為了吞併土地，不擇手段，先後逼得一百餘戶家破人亡，為了搶佔市場，採用威逼，脅迫，雇傭地痞搗亂，勾結官員施壓等等見不得人的手段，先後採用強迫或半強迫的手段，在各地搶佔了大量的商鋪和資源。還有一些買賣人口，逼良為娼，甚至還有着用活人殉葬的記錄。

最可怕的是，不少事情後面，還羅列著非常詳實的資料和線索。朝堂上沒有傻子，這報紙上面寫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十有八九錯不了。更何況，這種事情，在大家族中並不少見，只是沒有被揭到枱面上而已。

如今不僅被人揭開了，放到了朝堂上，而且估計這個時候已經流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是長安城外……

不少人，不由打了個冷戰。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躲到了自己的班列上，牙關緊咬，一言不發。這個時候，韋氏已經成了過街老鼠，誰也不願意跟他攀扯上半點關係。

剛剛被推舉為聯合調查組成員的御史王通，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忽然跳出班列，義正辭嚴地怒吼。

「老夫真是瞎了眼睛，竟然與這等人結為姻親，同朝共事，真是羞煞我也！老夫王通在此發誓，自此之後，與京兆韋氏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王通的話，在大殿上迴響，許多人都沉默不語。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個王通是第一個，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再接下來的日子裏，恐怕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跟韋氏劃清界限。有京兆韋杜，離天三尺說法的韋氏，已經徹底完了。

這個場合，已經沒人敢再對大唐晚報說三道四，誰知道明天這上面又是揭的哪家的底細？

但，大唐晚報必須死！

大唐晚報一日不查封，許多人就一日如芒刺在背，一日不能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