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四十八章翻山越嶺

太爺確實什麼都沒聽到，翻過身，太爺順着門縫朝外面看了看，外面只有清冷的月光，根本沒有人。

太爺對王草魚說道：「你要是覺得有人，就把廟門打開，自己朝外面看看。」王草魚聞言有些發虛，太爺又說道：「別怕，外面要是真的有人，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王草魚給他自己鼓了鼓勇氣，不過，還沒等他從草席上站起身，供桌上的奶奶有了動靜兒，奶奶突然從供桌上跳了下來，太爺和王草魚聽到動靜，同時朝她看去，就見奶奶像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朝廟門走去，這一幕來的太快了，導致太爺和王草魚都來不及反應。等奶奶走到王草魚身邊的時候，王草魚想伸手拉住她，卻被太爺制止了。

奶奶很快走到門口，將廟門打開，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你進來吧……」說罷，轉身又回到供桌上躺着了。

等了好一會兒，再不見奶奶有啥動靜兒，好像又睡著了，這時，一臉懵圈兒的王草魚低聲問太爺：「秉守叔，枝兒這是咋啦？」

太爺低聲道：「別說話，先看看再說。」

兩個人這時誰也沒了困意，太爺起身將廟門輕輕關上，和王草魚一起盯向了供桌上的奶奶。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掉了，供桌上的奶奶卻一動不動。又不知過了多久，從廟門的門縫裏，鑽進來一絲淡淡的光亮，太爺察覺后扭頭一看，外面居然已經是黎明時分了。

這時，王草魚打了個哈欠，對太爺說道：「秉守叔，我困的不行咧，我得睡會兒了。」說罷，王草魚躺在草席上睡了起來。

太爺這時也有些困意，但他不能讓自己睡，從腰裏抽出煙袋桿，窩上煙絲，抽起了煙。

少時，外面的天空又明亮了一些，隱隱約約的，就聽山下村裏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

突然，奶奶翻身從供桌上坐了起來，太爺連忙收起煙袋桿朝她看去，就見奶奶居然緊閉着眼睛從供桌上跳了下來，晃晃悠悠走到廟門口，又將廟門打開了，說了句：「我都記住了，你回去吧。」說完，關上廟門，爬回供桌，又繼續睡了起來。

一直到天光大亮，奶奶在供桌上伸了個懶腰，一個沒留神，差點兒沒從供桌上摔下來。

太爺這時乾咳了一聲，問道：「枝兒，夜裏做什麼夢了？」

聞聲，奶奶立刻清醒了，揉揉眼睛，翻身從供桌上下來，看了看太爺，說道：「那位老爺爺來了，給我引路，帶我到他家裏去了一趟。」

「後來呢？」

「後來……老爺爺又把我送了回來，還再三交代我，一定要記住去他家的路。」

太爺點了點頭，又問道：「昨夜你在睡夢中給人開了門，你還記得嗎？」

奶奶眨巴了兩下眼睛，說道：「我記起來了，昨夜老爺爺在外面敲門，老爺爺說，我睡的地方他進不來，必須有人開門請他進來才行，他走的時候，還要我把他送到門口。」

太爺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你沒事就好，看來這小廟裏的仙家也挺厲害，就算我借給老鬼道行，他也進不來。」說着，太爺又問奶奶：「你還記得去老鬼家的路吧？」

奶奶點頭，「記得，記得清清楚楚呢。」

「那就好。」太爺伸手拍了一下身邊的王草魚，「草魚，起來趕路了……」

三個人吃喝些東西，太爺又給神像上了炷香，表示感謝。隨後，背上包袱，由奶奶在前面帶路，三個人離開小廟，踩着東升旭日撒下的第一縷陽光，朝深山進發了。

羊腸小道，崎嶇山路，從早上一直走到晌午，三個人又累又餓，太爺在山坡上找了塊敞亮平坦的地方，招呼奶奶和王草魚停下來，吃東西休息。

這時，王草魚避開奶奶，湊到太爺身邊，低聲問太爺，「秉守叔，昨天夜裏枝兒是咋回事兒呀？」

太爺看了他一眼，一臉平靜地說道：「也沒啥事兒，那副遺骨里躲著個老鬼，老鬼想進廟給枝兒託夢，敲門讓枝兒開門，枝兒在睡夢中，魂魄被喊醒了，肉身卻沒醒，魂魄撐著身體給老鬼開的門，這個就像咱們常說的夜裏睡迷糊了、撒癔症。」

太爺說罷，王草魚眨巴了好幾下眼睛，說道：「那……那不對呀！」

「怎麼不對了？」太爺問道。

王草魚低叫道：「老鬼敲門，我咋也能聽見嘞？」

太爺笑了：「你沒看看你自己多大年紀了，已經人老氣衰，看見鬼都不稀罕，更別說聽見鬼敲門了。」

「我我……我老了么？」王草魚顯然不認同太爺的話，「你比我還大一歲呢，你咋沒聽見呢？」

太爺翻了他一眼，「你能跟我比嗎，就我這身子骨，雖說六十齣了頭，卻不比那些四十歲的人差多少。」

吃喝完東西、休息一陣之後，三個人繼續趕路。二老一小，其實走的並不快，尤其到了下午，體力已經消耗掉一多半，一路走一路停。

走出去一段路程之後，三個人又停下來休息，王草魚再次湊到太爺身邊，又低聲問太爺：「秉守叔，你覺不覺得……咱走的這條路，看着有些眼熟呢？」

太爺點了點頭，肯定道：「還是十多年前咱們進山的那條路。」

王草魚頓時嘀咕起來：「枝兒不會是要把咱們帶去她父母那個村子吧？」

太爺聞言，朝旁邊的奶奶看了一眼，奶奶並沒有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話，太爺說道：「要是真去那個村子，那我就把枝兒的身世告訴她，也省得將來再跑第二趟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村裏還有沒有人了……」

王草魚說道：「當年咱們離開的時候，村裏不是還有白月山兩口子么。」

太爺點頭道：「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離開了村子。」

休息一陣之後，繼續趕路，奶奶還是在前面帶路，跟在後面的太爺和王草魚，卻是越走心裏越忐忑。

一直走到日頭偏西，前方出現了一個群山環繞的大山坳，王草魚見狀，扯了太爺一把，低聲道：「秉守叔，前面那山坳我記得，不就是枝兒父母那個村子么，那那、那叫什麼村子來着？」

「拴馬村。」

「對，就是那村子！」

這時，奶奶直奔山坳而去，太爺和王草魚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兩個人感覺這事兒也太巧了，難道老鬼生前也住在奶奶出生的這個村子裏嗎？

王草魚低聲又問了太爺一句：「秉守叔，咱們上次來的時候，他們村子裏不是鬧、鬧那啥東西么，現在還有沒有了捏？」

太爺說道：「之前他們村裏的人早就被嚇破了膽，現在村裏還有沒有人住都不一定，就算還有東西，只怕它們也沒人可鬧了。」

王草魚一咧嘴，「咱們三個進去，不就有人了么……」太爺白了他一眼。

走進山坳，日頭徹底落下了西山，整個黑了下來，不過，前面的奶奶並沒有停下，很快走到了村子近前，奶奶打眼一看，頓時「咦」了一聲，疑惑地說了一句：「這裏怎麼還有個村子呢？」

太爺聞言忙問：「你不是要把我們帶到這個村裏來嗎？」

奶奶回道：「當然不是，我夢裏這個地方沒有村子，只是個山坳，咱們要去的地方，在山坳另一面，穿過去還要走上一段山路呢。」

太爺和王草魚聞言，頓時大惑不解，不過，沒和奶奶多說啥，太爺催促奶奶道：「那就快走吧，等到了地方咱們再休息。」

三個人沒在村裏停留，只是經過村子的時候，太爺刻意留意了一下奶奶，就見奶奶表現的很平靜，對眼前破敗的村子似乎沒有絲毫的感覺。

王草魚這時又對太爺嘀咕起來，「秉守叔，我看他們村子還真是沒人咧，天都這麼黑了，連一點亮光兒都看不見，房子還破破爛爛的，好多都塌咧。」太爺沒吭聲兒，故地重遊，心裏五味雜陳。

很快的，三個人穿過村子，從一道山崖下面經過，這時，王草魚抬頭朝崖上看看，又對太爺嘀咕道：「秉守叔，枝兒的親生父親，不就是從這崖上摔下來的么，都給摔成肉餅咧……」

王草魚話音沒落，奶奶突然回頭，好像聽見了王草魚的話，問道：「草魚哥，你跟爹在說什麼呢？」

王草魚頓時一伸舌頭，太爺連忙說道：「沒什麼，他說這山崖很高，摔下來會不會摔成肉餅。」奶奶看了王草魚一眼，沒再說啥，扭回頭繼續走了起來。

王草魚鬆了口氣，小聲又對太爺嘀咕一句：「我再也不說話咧……」

穿過山崖，走出山坳，眼前群山連綿，奶奶抬手朝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小山頭指了指，說道：「就是那座山，半山腰有個山洞，老爺爺的家就在洞裏。」說罷，奶奶繼續朝前走了起來，太爺和王草魚相互看了一眼，緊隨其後。

有道是望山跑死馬，小山頭看着不遠，實則不近，走出好長一段路程，小山頭居然還在前方不遠處。

這時，王草魚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回頭朝後看，最後，終於憋不住又跟太爺嘀咕起來：「秉守叔，你覺不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好像有啥東西在後邊兒盯着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