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序曲(2)

第162章 序曲(2)

至此,冥婚的部分算是能夠告一段落了,可是查文斌的事兒卻沒結束。小蝶的屍骨早已腐爛乾淨,他明日裏還得給他們建夫妻冢,這種合葬墓跟平時見的那種又不同,總之這裏頭的講究大得很,要想讓兩人死後徹底走到一起,就必須走上那道程序。

查文斌快步推開大門,然後在兜里掏出一把混著茶葉的米往門口一撒喊道:「送客!」

這是在讓那些來參加婚禮的「朋友」趕緊退場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在門口守着的三人的肩膀上各拍了幾下,算是給這幾位站崗的兄弟去了晦氣,其實他們哥仨是真無所謂,什麼場面沒見過啊。

本來忙到這兒,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第二日挑個時辰給這對夫妻下葬便是了。可終究還是出了一點事兒,出事的不是別人,而是我們村裏一光棍兒,小名叫刺頭。

人如其名,這人就是個刺兒頭,專門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一整年都是一個大光頭,誰家辦事他都去蹭吃蹭喝,但是絕對不隨禮,要是嫌酒菜不好,還會給主人家找碴,總之在我們村的名聲那是真差勁。

這人那天是很早就被趕了出去的,純粹就一看熱鬧的,他骨子裏頭是不信這玩意兒的,用他的話說,亂葬崗子上都睡着覺,也沒見過有鬼來找他麻煩。這話不知是不是吹牛,但這小子的確干過一些盜挖古墓的勾當,但是我們那個地兒,自古貧得很,也沒讓他掏出幾個值錢的玩意兒來。

這刺頭反正沒事幹,拉了幾個村裏的小痞子一起蹲在後頭山上看熱鬧,面前放着的是剛從廚房裏順出來的大魚大肉和東倒西歪的酒瓶子,這種白喪事,讓他來出力那是不可能的,他倒是盯上了那套用來陪葬的首飾,用他們的話說,這叫明器。雖然小蝶這套東西算不上有多值錢,但換幾頓酒那還是沒問題的,加上這又是兩個無後的孤墳,自己不下手,那不是便宜了別人?

所以,他就在這山上盯着祠堂裏頭,生怕那點東西沒了去向。要說這人該碰上吧,那就真的能碰上什麼。

查文斌忙好之際,這刺頭的身後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隻黃麂來,就是那天我阿爸打了無數槍都沒響的那隻。

這刺頭一夥兒也知道這東西可是個好東西,皮子值錢,肉又好吃,可是手裏沒有刀子也沒有槍的,就靠空手抓?

刺頭也不知是怎樣想的,順手就從地上拾起一塊板磚大小的石頭朝那麂子丟過去了,這真是巧了,一石頭不偏不倚,剛好砸到那比鬼還精的麂子頭上,當即腦漿崩裂,一命嗚呼。

這可把刺頭給樂壞了,馬上招呼那幾個小痞子扛着那隻麂子哼哧哧地回了家。

且不說有多少人知道這隻麂子是挺邪門的,但凡刺頭那種人他也的確是什麼都不怕的,可是膽子大並不能意味着什麼,該找上門的還是會找上門。

果不其然的是,當晚這群痞子就把這隻肥壯的獵物扒皮煮肉了,一番胡吹海飲之後,大哥都認不得二哥了。

第二天,村子裏就到處流傳著刺頭死了的消息。

次日早晨,本是查文斌去替陳放入土作準備的時間,可是還未等查文斌到,就看見祠堂前面早就圍了裏外幾層人。乍一眼看過去,好傢夥,半拉村子的人都在這兒了。

大山和超子推開擁擠的人群,大家見是查文斌來了,也都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才踏進大門,查文斌就覺得這是真心不妙。

原本昨晚上,這祠堂里走的最後一位可是查文斌,他是記得把大門緊閉着的。再說了,就這麼個地方又在辦這種事,他還真沒想過有人會半夜裏闖進來。

誰呢?那位刺頭唄,刺頭的老娘現在正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那股子勁,恨不得是要衝上去掀掉棺材板,嘴裏一直不停地喊著讓陳放和小蝶還她兒子的命來。

這是怎麼回事呢?

幾個嚇白了臉的小痞子此時正在一旁的草垛子邊打着哆嗦,雙手也捂住臉,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在旁人的提醒下,超子率先進了西廂那屋子,房梁之上有一根繩套,套上還懸著一人,這人便是刺頭。

超子默默退了出來,把裏面的情況彙報給了查文斌,查文斌也是眉頭大皺啊。這小蝶含冤而死成鬼不假,但是昨天冥婚已配,就是有天大的煞氣那也早該隨着昨晚那炷香遠去了啊。再者,小蝶本就是個弱女子,氣勢並不是置人死地之輩,他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先是讓村裏人把那刺頭已經僵硬的屍體搬了下來,刺頭他老娘說什麼都不肯把死屍拉回家,說是命丟在這兒的,一定得讓這裏的人給個說法。

這你得找誰說理去?找小蝶?只怕是小蝶願意跟你談,老太太你不敢跟她談啊!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異樣,有人在刺頭的手裏找到了一對耳環。這對耳環,全村人都認得,那是昨兒個查文斌替陳放給小蝶下的聘禮,這東西是擱在小蝶棺材前頭一個紅布包里的,本打算今天給小蝶開棺之時一併放進去。

這刺頭來偷死人用的東西,然後被索命的事兒,很快便在這小小的祠堂里傳開了。加上平日裏刺頭乾的事也確實不得人心,跟過街老鼠似的,有不少人心裏暗自還在叫好。

這刺頭的老娘一聽別人這麼說他兒子,那老臉越發掛不住了,這是又氣又恨又惱又悲傷,掙扎著就要去撞小蝶的棺材,幾個婆娘在邊上都拉不住。

這查文斌雖不是我們村的人,但的確是這樁事情的主事人,見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不出面干涉怕也是不行了,只使了個眼神,大山便一把夾住刺頭的老娘,就跟拎小雞那般從祠堂裏頭提了出去,然後說道:「哪家跟她是門親戚的,先帶回去照顧著。」

刺頭的老娘哪裏肯走啊,一會兒罵查文斌是幫凶,一會兒又求查文斌幫他兒子申冤。鬧到最後,還是村長實在看不下去了,發了話讓人把她強行拉了回去。

這刺頭死的時候,嘴角上掛着驚恐的表情,眼珠子瞪得那叫一個大,但凡這樣死的,那都是生前遇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想像的事。身上沒有太多的傷痕,除了脖子上那一圈淡淡的因為勒痕造成的紫色之外,更多的便是他臉上有很多的蠟燭油和手上的燒傷。

查文斌立即抓起那幾個在地上的痞子,他們的嘴裏能說出的話也都是「見鬼了、見鬼了」之類的。

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是會陷入短暫的神經崩潰狀態,這幾位痞子小哥現在就是這樣。平時流里流氣的他們,現在卻是一副尿褲子了的樣。

院子裏圍觀的人還是很多,查文斌也叫了這幾個痞子的家裏人一起,大家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偏房,生了個火堆,查文斌又從懷裏拿出一個紫檀香爐來,往裏面放了點東西,這點完沒一會兒,整個屋子香氣撲鼻,那幾個痞子這才稍稍有些緩過勁來,開始結結巴巴還原昨晚的事情。

話說這刺頭回去吃了肉,又多喝了些酒,就當即拍板道:「現在就直接去拿明器,免得以後還得挖人棺木,再怎麼,陳放那瘋子也是一個村的人!」

「刺頭哥,這怕,怕是不好吧?」一個痞子說道。

刺頭也不知真是酒喝多了,還是心裏橫到位了,一巴掌扇在那小痞子的頭上罵道:「刨人家祖墳我都不怕,拿這點零花錢算是替他們以後消災了,免得再遭罪!」

就這樣,這夥人乘着夜色就摸到了祠堂外頭。

這地方平日裏就瘮人得很,更別說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人走到這兒,看着那大門上貼著的那對白「囍」字兒,酒紛紛醒了一大半。大家紛紛拉住刺頭,勸他這事真干不得,太喪陰德了。

可那刺頭偏偏就是不聽,「哐當」一聲,大門就被他給踹開了。

陰風四起,滿屋子的白色滿屋子的幡,吹動着,攪動着,窩在門口的那群人不敢過去,可是刺頭就跟沒事人一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他知道那些明器是放在哪裏的,所以,他的方向是沒有錯的,外面的人只看到刺頭站在那小蝶的棺前好久不動。

接着他開始不斷地撫摸著自己的頭髮,就像女人給自己梳頭的那個動作一般,身子也跟之前不同了,有婀娜的女性味道,變得有曲線了。

接着,他們就看見刺頭不停地在重複做着一個類似於洗臉的動作,一直過了好久,這個動作都還在繼續。

外面的痞子們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便準備進去把他拉回家。

進門之後,他們便聽到這裏頭有女人在痴痴地笑,這笑聲有點讓人毛骨悚然。幾個痞子的腳立馬僵住了,他們不知是該繼續走,還是立馬逃出去,好像小腿以下的部位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可是現實,已經不會再給時間讓他們繼續考慮自己的去留問題了。

刺頭動了,一個極其嫵媚的轉身動作,翹著蘭花指搭在耳邊,那腰恨不得都要扭斷了才肯罷休。

這還是刺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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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道士(全3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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