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府
雅緻的小院裏，假山立在流水中央，靈夏頭一次見到人家院子裏還有條溪流的，一時不免的看呆了。
「靈夏！」老嬤嬤站在橋中央，正不悅地回頭看着她。
她身後的小隊都彎著腰，悄默默地回頭望過來，靈夏落得太遠了，就變得十分顯眼。
「對，對不起！」靈夏小跑着趕上去，跟到隊伍的最後面，彎下腰去不敢抬頭。
老嬤嬤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繞啊繞，讓靈夏緊張得不行，生怕因為這個不是，被打包丟出尤家。
嬤嬤教訓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從今日起，你們就都是尤家的人了，不是什麼外面的小門小戶，在外頭的那些窮酸樣，都給我收一收！」
靈夏知道是在說自己，手上的動作更加緊張，雙手捏緊了僵硬著身子，低低地應了聲「是」。
「行為舉止，都要按照規範的禮儀來學，你們的一言一行，不僅僅是你們個人，更是關係着尤家的臉面，若是讓外人瞧見，尤家的丫鬟都是鄉巴佬，這京中第一家族的名聲，誰還能擔得起？」
老嬤嬤站在橋中央，也不打算走了，在隊伍的前頭來回地走動，靈夏已經察覺到很多的不滿朝着自己看來，更是把頭縮得更低，不敢言語。
嬤嬤又教訓了一陣，才結束道：「行了，都跟我來吧。」
在尤家足足逛了半日，才將自己需要熟絡的地方都逛遍了，這府邸的奢華已經超出了靈夏的想像，以至於回到丫鬟呆得宿舍的時候，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空洞的狀態。
原來大戶人家是這樣的。
太不可思議了，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靈夏在對着空氣發獃，未曾發現老嬤嬤還沒走，在宿舍門口，一張滿是褶皺的臉探出來，把靈夏嚇了一跳。
「林、林嬤嬤！」她站起身來，由於太過慌張，把桌邊的盆給摔在了地上，哐當一聲發出巨響，惹得好幾個人都回頭看她，從白日裏她就沒用得顯眼，這會兒更是讓林嬤嬤皺起了眉頭。
老嬤嬤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滿意，同她說道：「你跟我來。」
靈夏自覺沒什麼好事，把腦袋低了下去，跟小雞崽似的跟了出去。
在小院門口的一棵榕樹下，林嬤嬤停了下來，她雙手背在身後，回頭去看靈夏，那丫頭還沒發現，低着腦袋衝過來，直接撞在她的下巴上，「嘶——」
林嬤嬤倒抽一口涼氣，怒目低頭看向她。
小丫頭長得水靈，圓滾滾的眼睛很是無害，就是反應太遲鈍了些，直到被人瞪了才發覺自己的不是，連連擺手道歉說：「林嬤嬤，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疼不疼？」
一個十三歲的小孩，林嬤嬤還不至於真的跟她計較，只是在這府中，如此沒有心眼，很難說不會得罪人。老嬤嬤板着臉，說道：「若不是看你家中生計困難，我也不會破例買了你入府，靈夏，你這丫頭怎麼如此的呆傻？」
靈夏從小就是有些呆愣的，這她大抵也知道，只不過要說是哪裏同別人不一樣，具體該改的地方又是何處，靈夏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若是真的機靈，也不至於三番五次惹別人生氣，「對不起……」
因此，唯有道歉她還算熟絡，態度也頗為誠懇。
她這腦袋都快砸地上去了，林嬤嬤就是訓，也訓不出什麼花頭來，嘆了口氣，說道：「你家中父親病危，我給你的價錢，是尋常的兩倍。老夫人菩薩心腸，見你年紀小，也不多問。這份恩情你受住了，也當用心做好你手裏的活才是。」
靈夏紅了眼眶，點點頭說：「是，尤家的恩情，靈夏銘記在心。」
「今日是第一次，也就算了。以後在府中，切不可如此莽撞，知道嗎？」
靈夏應道：「知道了。」
次日一早，天還是蒙蒙亮的時候，靈夏便爬起來了。這個時候醒的人少，也就有零星幾個，靈夏跟着她們去了前廚，吃了頓早飯。
這裏的伙食是真的好，就連她這樣剛入府的下人，也能分到一小塊肉乾。
靈夏足足喝了兩大碗粥，撐得肚子都塞不下了，才收拾了碗筷，從餐桌上離開。她將碗筷送回去的時候，被裏頭的廚子說了句「自己留着」。
才知道這裏的下人都是有自己的碗碟，且需要注意不和他人混雜起來。
靈夏很高興，趁著還沒上工的時間，去悄摸摸找了個地方洗碗。
廚房後院稍不遠處，有個靠牆的水塘，旁邊放着很多鍋碗瓢盆，都是用過的，前頭有個人正洗完了，甩了甩碗上的水珠離開，靈夏湊到角落的位置，蹲下身來。冬天的水很冷，但靈夏在家中也是做慣了活，並不覺得有多難受。
她正專註地洗著，隱約聽到了一陣的打鬧聲。
靈夏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愣了愣，恍惚以為是她的錯覺，再仔細聽了聽，似乎是小孩吵起來的聲音。
她拿着手上的碗，順着那聲音的方向走去，沒走五十米，忽然瞧見一個人影被狠狠推了一把，筆直地撞在了牆面上。那一下撞得生疼，發出「咚」的一聲巨響，被推倒的是個小姑娘，頭上的髮型都亂了，整個人蜷縮著，倒在一邊。
站在她對面的，是三四個身形相似的男孩，大約都是七八歲的年紀，其中一人站在中間，趾高氣昂地說道：「別以為老祖宗站在你這邊，你就可以得意了，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裏，該聽誰的，大家心裏都有數。」
那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衣，裙擺已經沾了泥土，髒的不行，靈夏頭一次見到這種場面，腦子裏嗡地一聲，也沒有注意到對方在說些什麼，就見那小子一邊抬腳踹在姑娘身上，一邊說道：「我就給你點教訓看看，我看誰敢來攔我——」
「啊啊啊！」靈夏一個衝刺闖了過去，梗著脖子撞向那個小男孩，那男孩本來就提着一隻腳，被這樣一撞更是沒穩住，整個身體筆直地朝地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