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腳印

目標明確之後，兩人沒再耽擱，對攜帶物品稍作檢查后，便一步一步往森林裏深入。

就和之前一樣，森林裏十分昏暗，但這並非是起了霧，純粹是因為陽光無法照射進來的關係。

他們的目標是獵捕兔子這類比較弱小的動物，當然如果能採摘到野生蘑菇之類的也挺不錯，但必須要注意辨別是否可以食用，一旦誤食毒菇造成食物中毒的話，會是相當棘手的麻煩。

大森林目前仍保持着寂靜，除了風吹過樹冠間隙的微弱聲響，以及從遙遠地方傳來的蟲鳴聲外，幾乎安靜無聲，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回蕩在這片幽閉的空間。

時間緩緩流逝，兩人維持着肩並肩的行進方式，帶着或多或少的緊張情緒，持續朝着森林深處前進。

正當李想用手抹去額頭上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汗珠時，看到夏乃動了動手指。

雖然那隻不過是彎曲手指的動作，他卻一看就懂。

意思是：停止。

昨天代表「停止」的動作是拍手臂兩下，但今天已經發生了變化。

昨天的手語暗號畢竟只是臨時決定的，交流效率、辭彙量、準確度等並不高，因此昨晚在篝火前兩人又共同制定了一套更完善的手語。

不過呢，說是兩人共同制定，但實際上是夏乃在單方面教李想罷了。

那套手語是她很早之前慢慢摸索設計出來的，若是達到她那種熟練度，無論是速度還是辭彙都能達到日常會話水準，使用手語就跟講話一樣快。

但李想還到不了那種程度，只能看懂一些比較簡單的指示。等以後更熟練了，應該就能和夏乃用手語講悄悄話了，而且按照她的說法，甚至還可以用左手跟右手互相對話。

但話又說回來，又是編歌謠又是編手語，學姐平時到底是有多閑啊。李想一邊在心中如此吐槽，一邊按照夏乃的指示停下腳步。

她之所以不講話而是使用手語，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狀況，所以他儘可能地保持安靜，生澀地打着手語問道：什麼情況？

夏乃立刻以手勢回應：有聲音。

什麼聲音？李想雖然想這麼問，但不知道該如何用手指表達，只能屏住呼吸，等待夏乃的下一步指示。

夏乃把手掌貼近耳朵，擺出仔細聆聽的動作，就這樣過了好幾秒鐘，才終於自言自語般地嘀咕了一句：「真是怪了。」

見到夏乃開始說話，一直憋著呼吸的李想終於得以喘息，長長地出了口氣，然後問道：

「怎麼回事，學姐？」

「我好像聽到了有什麼在附近跑動的聲音，但仔細聽時聲音又消失了。」

李想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過什麼聲音，眨着眼問道：

「該不會是你之前提到過的觀察者效應吧？」

夢中的觀察者效應簡單說來就是事物變幻莫測，不去注意的話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但一旦去觀察，事物狀態就會悄無聲息地發生改變。

至於會朝着什麼方向變化，看似無法預測，實際上卻取決於觀察者的潛意識，這就是夢境中的觀察者效應與現實中觀察者效應的最大區別。

歸根結底這裏是夢境的世界，事件的走向取決於做夢者的意識，這就和李想能憑藉區區楔子砍倒樹木一樣，看似荒誕卻又具備一定的合理性。

正是如此，能夠隨時應變的思考能力，是在這個世界生存的關鍵，也是夏乃看中李想的理由。

「我也不清楚，總之保持警惕。」

夏乃邊說邊讓視線掃過上方，似乎是在透過樹冠的縫隙觀察天空，接着不經意地說：

「天氣好像轉陰了，但願不要下雨啊。我們抓緊時間趕快走吧。」

李想用力點頭，跟上夏乃的腳步前進。

正如夏乃所說的那樣，天氣似乎轉陰了，森林裏的空氣涼颼颼的，讓人不禁想要縮起肩膀。李想都還好，畢竟穿得厚，但夏乃那單薄的身影不禁讓人有些擔心。

正當李想糾結著該不該把自己衣服借給她穿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夏乃有了發現。

她在一棵枝幹粗壯的大樹前蹲下，嘴角浮現笑容。

「你看。」

夏乃把從地上撿起的東西遞到李想面前，原來是松果。

「學姐，這個可以吃嗎？」

「裏面的種子可以吃，只不過味道很苦就是了，也不好消化。平時吃這個可能會吃壞肚子，但可以用來當做應急食物。」

「原來如此。」

李想點點頭，在夏乃身邊蹲下幫忙撿拾松果，那裏聚集了一大堆，就像一座小山。

照道理來講應該每棵樹下都會或多或少地掉落一些才對，但一路上並沒有發現，唯獨這裏聚集了一大堆，真是叫人難以理解。不過夢境中的事物就是這樣，以常理來思考是行不通的。

兩人花了幾分鐘把松果撿完，起身後正打算看看周圍還有沒有，這時夏乃再次打出了手勢：安靜。

其實就算不用她打手勢，艾倫也在同一時刻揚起了耳朵，因為這次他也聽到了什麼聲音。

那是從遙遠天空傳來的沉悶聲響。

是雷聲。

雖然雷聲聽起來還有相當遠的距離，但夏乃還是不免皺起了眉毛。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看來要下雨了，為了保險起見，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

艾倫點頭表示同意。

這一趟雖然沒能抓到兔子之類的獵物，但收集到了不少松果，也不算毫無收穫，至少不用擔心會被餓死，因此立刻返回營地，躲避即將到來的雷雨是最為明智的做法。

兩人立刻沿着原路返回，然而才走剛走出幾步，夏乃又停了下來。

李想問怎麼了，她維持盯着地面的動作不動，簡短地答道：「有腳印。」

「腳印？」

順着夏乃的視線望去，果然在地上看到了明顯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迹，也就是腳印。

腳印很新鮮，不是很大，很淺，每個腳印之間的間隔很窄，一直線地延伸向遠處，大概是某種小型動物踩出來的。

李想不禁將腦中浮現出來的猜測說出來：

「莫非是兔子？」

「光從腳印來看很難說，但答案應該相差無幾吧。」

對話到這裏，李想和夏乃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情緒：去看看？

因為腳印離去的方向與兩人的返迴路線只有一點點偏差，幾乎可以說是順路，沒理由錯過這個機會。

想法不謀而合，兩人便跟着腳印移動起來。

路上，李想想起之前的事，不由得問道：

「話說學姐之前聽到的聲音，莫非就是這個腳印的主人跑動的聲音？」

「我也說不準，但大概不是吧，看這腳印應該只是小動物，製造出來的動靜不可能傳得那麼遠，考慮到觀察者效應的話——」

李想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然而夏乃卻突然微微僵住，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露出有點可怕的表情。

李想覺得奇怪，但不敢打擾她的思考，就這樣沉默地走出一段距離后，夏乃突然打出了「停止」的手勢。

李想立刻停住腳步，夏乃的手指繼續揮動着，不過那不是手語，而是普通的手勢，意思是：看那邊。

察覺到空氣中的微妙緊繃感，李想動作僵硬地望向夏乃手指的方向，然後睜大了眼。

此時他腦中的想法只有一個。

腳印的主人，並不是什麼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