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到甘肅

下火車后，知青們又坐了半天的驢車，這才來到了鎮原縣。雖說插隊地點離神聖延安很近，但鎮原縣對知青們來說終究不過是個陌生的地理名詞。這不，一到地方大夥兒都傻了眼，周圍全是起伏的山脈和崎嶇的溝壑，那滿眼的黃土和荒涼的山脊，讓置身其中的人們瞬間感到自己的渺小。而更讓知青們沮喪的是，這裏出了縣城根本不通公路，更別說通電了，如此貧瘠的地方點個油燈都屬於幹部待遇了，尋常的莊戶人家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點油燈。因此，這裏的人們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靠着山脊上開墾出的道道薄田艱難度日。

前來接應知青們的是老柳樹溝村的村長謝寶慶，他身上披着一張破羊皮襖，腳上卻蹬著一雙舊皮靴，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相傳老村長年輕的時候當過土匪，後來因為抗日時期搶劫鬼子的運輸隊立了功，機緣巧合加入了八路軍，還擔任過團長。再後來，他在某次突圍戰鬥中受了傷，逃到了老柳樹溝村養傷，至此再沒離開過老柳樹溝村。解放后，謝寶慶因為是村裏唯一識字的人，還會使槍，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這裏的村長兼民兵隊長。只可惜這些傳奇故事都是老村長喝多時說的胡話，雖然聽上去有鼻子有眼的，但還是被大家當做笑話來傳。

老村長原本蹲在路邊悠閑地抽著旱煙，見知青們到了，趕忙將煙槍磕了磕收回腰間，緩緩的站起來，清了清嗓子說道：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家再教育！」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知青們趕緊應和道，在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人們的日常交流必須從背誦語錄開始，這在現在看來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卻又真實存在，且僅僅過去了幾十年而已。

「後生，你們以後就在這裏過活了。這裏的條件是艱苦些，但你們要認真接受教育。莫要耽擱時間了，咱們得抓緊趕路，不然太陽下山了可就啥子都看不見嘍。」說罷雙手一背，邁著大步往坡下走去。

知青們看着老村長頭也不回的走遠了，不敢耽擱，紛紛背着行李追了上去。不知道走過多少道溝溝坎坎，大夥跟着村長走進了一個破窯洞的院子裏，這窯洞不大，只有一間屋，院牆也塌了一半，稀稀疏疏的長著幾根荒草，看上去已經荒廢很久了。村長指了指只剩下半扇的屋門說道：

「你們走的太慢了，今天肯定趕不到村裏嘍，咱們就在這歇歇腳，明天一早接着趕路。後生們且得小心，這一帶是亂墳崗，聽說有惡鬼害人咧！」老村長又嘮嘮叨叨的囑咐了很多，大體意思是這地方邪得很，經常有人畜失蹤，警告知青們莫要亂走。

李雨濃這隊知青大都是十四五歲的初中生，又是城裏娃，這一路走來早就累得不行了，聽說不用再往前走了，紛紛高興的往屋裏沖，早把老村長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草草吃了些乾糧，知青們都癱倒在了土炕上，這一天的路程對還是少年的他們實在過於殘酷，不一會，鼾聲就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李雨濃也深深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雨濃被弄醒了，睜眼一看，原來是知青里年紀最小的趙霖，他想去撒尿，又不敢一個人去，想讓李雨濃陪他。此時的李雨濃睡得正香，自然不願意爬出溫暖的被窩，但趙霖支支吾吾的說其他人搖都搖不醒，求李雨濃不要拒絕自己。李雨濃看趙霖怪可憐的，只好自認倒霉，陪他去了。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屋外，正準備撒尿，突然聽見趙霖顫巍巍的聲音，「李哥，院牆那邊有……有人！」。

李雨濃一聽汗毛都炸起來了，自己睡在最裏面，出來的時候明明看到大夥兒和老村長都在，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