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近鄉情怯
近了！更近了。
一身淺綠軍裝的牛大寶心砰砰猛烈跳動起來。
五年了，離家已經五年，再見到熟悉的牛家村，牛大寶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可下一瞬，心裏又充滿了忐忑。
近鄉情更怯。
父母的音容是否老去？家裏那頭大黃牛還在嗎？不管了，這次回來，一定要吃苦一輩子的父母過好好日子。
剛進村口，牛大寶就看到一堆人圍在一塊田邊，指手畫腳的，吵鬧個不停，在農村，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要發生。
大家也早就習以為常，畢竟鄉里人活這輩子，都是為了手裏的那幾畝田嘛。
可剛走幾步，牛大寶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這些人圍着的，不是自己家的那幾畝田嗎？
想到這，牛大寶臉色微變，不由加快了腳步。
「喲，你們快看，那是誰啊。」
有人眼尖，立刻發現了牛大寶，指着他叫道。
「哈哈，我的天，這不是部隊養豬能手嗎？你們都來看啊，部隊的養豬專家回來了……」
「原來是牛大寶這傢伙回來了，哈哈，真好笑，人家去部隊是當特種兵，這貨倒好，去部隊養豬去了，我說，牛大寶你在家養豬多好？用得了跑那麼遠去養豬嗎？」
這話一出，立刻引起了鄉親們的哄堂大笑。
牛大寶攥緊的拳頭，緊了又松。
圍在人群中間的有一伙人，大約十來個，打扮的流里流氣的，一看就是些小混混，他們不懷好意地盯着牛大寶笑着，很明顯就是沖他來的。
為首的那個人，牛大寶認識。
村長牛志明，五十來歲，嘴邊兩撇小鬍子，穿得人模狗樣的，胸口前掛了個粗長的金項鏈，朝他一個勁地放冷笑。
牛大寶清晰地記得，還是五年前剛準備當兵的時候，牛志明被選上村長的，沒想到這才幾年，就像是暴富了一般。
牛志明當初跟他很不對付，兩人一直暗鬥了多年，難道這傢伙是提前知道了他退伍的消息，所以特地找人來這裏堵他？
「養豬仔，既然你回來了，那就更好辦了。」
牛志明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得意地笑着，「你家這幾畝地，村裏徵收了，你爸媽死活不同意，你懂國家政策，你自個去勸勸你爸媽吧。」
「村裏徵收？請問批文呢？」
牛大寶皺了皺眉頭，他剛轉業回家，對國家政策確實比一般人要懂，如果真是國家徵收的，他勸勸父母也沒什麼的。
「村裏面征地，需要什麼批文？一切不都是老子說了算？」
牛志明冷冷一笑道。
「哦？」
牛大寶眯着眼，看着牛志明，一臉平靜地問道：「村長大人的意思，這是村裏頭征地，跟上面沒關係？」
「是又怎麼樣？」
牛志明哈哈笑着。
他跟牛大寶本來是出了五服的遠房叔侄，可當年他的親侄兒喜歡上了村花，前去告白被拒之後，也知道村花暗戀着牛大寶。自家親侄兒的事情，那自然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這讓牛志明很憤怒，從此就暗暗地記恨上了牛大寶。
看着牛大寶現在落魄的樣子，這一刻，他別提多得意了，他今天鬧上這麼一出，他就是想告訴村裏所有人，他就是這裏的天，其他人只能乖乖的順從他。
想到這，牛志明威脅道：「牛大寶，你難道還想反抗？嘿嘿，告訴你，我已經通知了鎮派出所的同志過來，你要是敢阻撓徵收工作，就直接把你抓起來坐牢。」
是嗎？
牛大寶嘴角浮出一抹譏嘲，眼裏的精光一閃即逝。
這五年裏，他在部隊里從事的確實是養豬工作，但沒人知道，他有個好師父，當年他在豬圈裏發現了重傷昏迷渾身是血的師父。
從那以後，他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師父傳授了畢生絕學。
「大寶，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之人，短短五年裏就學會了我這一身本事，但師父卻有個要求。」
「師父，你說！」
「從今往後，你的本事不能輕易示人，更不能恃強凌弱，要鋤強扶弱，見義勇為，聽到了嗎？一旦師父知道了你仗勢欺人，無論天涯海角，一定會找到你，並且廢了你。」
「好！」
牛大寶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師父消失不見，再沒了蹤跡。
從那天開始，牛大寶就想要轉業回家，他想要用自己的本事造福鄉里，尤其是讓貧苦了一輩子的父母好好享享清福。
「大寶！」
突然，一聲朝思暮想的叫聲，把牛大寶拉回了現實，他抬眼一看，在人群中，找到了這幾年心裏最牽掛的父母。
只不過，父母被牛志明的人給扣了下來。
「爸，媽。我回來了。」
牛大寶眼角有些濕潤，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大寶啊！你……你回來就好。」
父親牛長江看到自家兒子，也很激動地說道：「他們想在俺們家田上蓋祠堂，沒有補償不說，還不給俺們換田，這咋行呢？地里還有俺們家幾千塊錢的苗錢呢，大寶，你得想辦法保住俺們家的田啊……」
「死老頭子，你閉嘴。」
其中一個粗膀子的大漢很粗魯地推了牛長江一把，接着還不打算收手，又叫上了兩三人一起狠狠地踩起了牛長江。
啊……
一聲慘叫之下，牛長江捂著小腿，滿臉慘白。
在場的村民都嚇得瑟瑟發抖，牛志明在村裏壞事可沒少做，大傢伙生怕引火燒身，因此只敢怒不敢言……
「老頭子。」
「爸。」
母親王秀花和牛大寶幾乎同時喊出了聲。
牛志明環顧四周，狠聲說道：「記住了，以後還有誰敢阻撓村裏的話，牛長江就是下場……」
接着，他對着之前那個動手的粗膀子大漢說道：「大飛，去叫推機進場，先把田給推了。」
「好勒。」
「等等，你們今天誰敢動一下試試？」牛大寶赤紅著雙眼，他沒想到自己剛退伍回家，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這些人動他可以，但動了他父母，就必須得承受他的怒火。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父母就是他牛大寶的逆鱗，而且這夥人當着他的面，這更讓他憤怒。
「師父，對不住了，我已經顧不上了，今天我必須要出手，狠狠地教訓這一夥垃圾……」
牛大寶突然仰天一嘆，不怒反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