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燭照之瞳
叮鈴鈴~
清晨刺耳的鬧鈴響起，林川猛地睜開眼睛。
六點半！
「七點，黃龍大學校園招聘會！」
五分鐘刷牙洗臉，整理髮型。
鏡子中那人五官明朗，英姿勃發，貌比彥祖，身堪雲長。
「真是暴殄天物。」
手指勾住嘴角，扯出虛假微笑，疾步離開出租屋，蹬上山地車向著三公裏外的黃龍大學而去。
黃龍大學，坐落於大越自治州，華亞聯邦著名高校，正開始一年兩度的校園招聘會，各大企業進駐高校爭奪人才。
林川，黃龍大學化工學院畢業生，畢業後患上肺結核，經一年治療恢復，打算在校招中找個大企業成為打工人。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老闆，六個小籠包，一杯豆漿！」
山地車一個滑鏟，呲溜停在小區外小攤前。
「是你小子啊，以往可都是買三個！」中年老闆麻溜的裝好袋，笑呵呵的遞給林川，鈔票到手后，不禁咧嘴一笑。
「給別人捎的！」
林川笑着接過，張口塞掉一個，剩餘的掛在把上，踩着腳蹬子就要走。
老闆眸子瞪大，急忙呼喊：「小心，後面有人！」
「哎呦！」
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人仰車翻，車轂輪子滴溜溜轉着，地面直挺挺的躺着頭髮花白的老頭。
「大爺，您沒事吧？」
林川爬起來，與老闆上前扶起黑馬褂老頭，見他輕咳兩聲，拍了拍身上的土，若無其事的看着林川，道：「小夥子，忒浮躁！」
「大爺教訓的是，今天黃龍大學招聘會，心裏焦急，實在對不起！」
往日同學要麼研究生，要麼工作一年，孩子都快打醬油了，他如何不心焦？
「回頭再給大爺請罪，小子先行一步！」
想着一個小區，老大爺也沒事，尋摸著山地車就要走，眼前卻一陣模糊。
眼鏡呢！
六七百度的眼睛，看老大娘都貌美如花！
更別說招聘會了！
「我這倒霉催的，眼鏡呢，眼鏡呢！」
他欲哭無淚，焦急上頭，小籠包老闆也幫忙尋找，站在一旁的黑馬褂老頭卻是笑眯眯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黑框眼鏡遞上。
「要不，先用老夫的吧！」
「每個人度數不一樣，而且您這是老花鏡吧！」
林川沒有接，老頭硬塞給他，略有深意道：「老夫這個眼鏡可不一樣，用過才知道，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哎，大爺，這真......您慢點走！」
模糊如馬賽克般的老頭疾風一般消失，林川無語的摸着眼鏡，有這個速度，哪裏會被他撞到。
「小林，你的眼鏡沒找到，要不先用這個試試？」小籠包老闆八方行走，六路觀察，滿頭大汗也沒找到，當即停步，收功，徐徐吐氣。
「也只能如此了！」
林川心裏發苦，只能用這個老花鏡湊活湊活，用襯衣擦擦灰，架在了鼻樑上，眼睛眨巴幾下。
飄零的樹葉，趴在樹縫的蚊蟲，洋溢青春的短裙少女......
這也太清楚了吧！
在少女的裙擺留戀兩秒，顧不得多想，扭頭，蹬上山地車即刻狂奔。
車尾煙塵處，小籠包老闆摸著腦袋無語，看着林川目光處：「那裏有什麼東西嗎，也沒人啊？」
黃葉翻飛，徐徐落地，卻是一個人影也無。
莫說是少女了。
......
風在呼嘯！
耳邊嗡嗡作響，林川極速狂飆，卻不是前往黃龍大學廣場，而是急停在化學樓。
樹林，白衣大爺揮灑自如，太極拳法柔中帶剛，動中含靜......
「以前怎沒見過這大爺！」
蹬蹬蹬！
幾個箭步，坐上電梯，從實驗室將現任研究生的曾經舍友拖了出來：「李長箭，我的個人簡歷！」
「神神叨叨的，吶，兩百張簡歷......今晚別忘了請我吃大餐。」
李長箭頂着兩個黑眼圈，說是研究生，實則也是打工人，又是一個通宵做實驗的不眠夜。
撐着眼皮子恍惚道：「用不用我陪你去招聘會！」
「不打擾你的美夢，晚上叫你！」
簡歷塞進兜里，吃掉兩個小籠包，豆漿和剩下的遞給李長箭：「你的早餐，告辭！」
拱手過後，林川一個箭步，搶入下行的電梯，吐氣收功。
「還好，趕上了！」
實驗室門口，李長箭一口一個小籠包，呲溜著豆漿滿臉疑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是哪裏呢......眼鏡好像沒鏡片......」
林川恍若未覺，只感覺視線越來越清楚，清楚到蚊蟲的追逐，空氣的流動。
一切都像是在放大，微毫畢現。
卻也無心去注意這種事情，心思全放在招聘會上。
當他到達的時候，招聘會現場人山人海，企業人員，學生會，領導，記者，外來人員烏泱泱一片。
「兩百張簡歷，想來是綽綽有餘。」
秋招，正是大四第一波招聘高潮，林川一天下來，從頭順到尾，給對口的企業發完個人簡歷已經是傍晚。
就等著面試信息，挑幾個拔尖的參加面試。
「呼呼~」
直到黃昏，就中午墊了幾口，氣喘吁吁的坐在角落裏，拿着僅剩的一張簡歷，不由感嘆。
「這該死的平凡，一眼望到底的人生，無趣，可惜......」
人來人往，就像螞蟻般挪動，如摁了加速鍵，不一會兒，諾大的廣場已無人影。
黃昏逝去，大地陷入黑暗的沼澤，唯有零星的路燈點綴。
林川坐在一旁，正自要感嘆人生無常，一陣風卻將手頭的簡歷吹飛了。
「卧槽，這張留着複印，沒了可要多花三毛錢！」
三步並作兩步去追，這簡歷就和有靈性似的，一路飛到廣場昏沉一角，才緩緩飄落。
落在一張方桌之上。
「不好意思，我的！」
林川探手就要去拿，卻是陡然愣住。
「不急！」
方桌之後，灰袍人長發披散，仰起貼滿黃泥的臉，盯着他面龐上的眼鏡，手指比在唇間噓聲：「既然會長推薦了你，今晚十點，來面試吧！」
聲音幽森，如鬼魅在耳邊低語，令他毛骨悚然。
「你！」
枯黃的手指掩蓋了聲音，緩緩遞上一張紙條，林川嚇得要死，哪裏敢接，拔腿就要跑。
李長箭幽怨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
「直愣愣看鬼呢？」
他的身體從灰袍人攤位穿過，如同穿過一層雲霧，灰袍人與攤位也在衝撞下消散在黑暗中。
幻覺？
攤開手掌，紙條不知何時落在掌心。
「天驕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