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殺人犯到富家子

作為極北的城市，曦夜市的冬夜每年都會通過寒冷奪走不少流浪漢的性命。

過往的歲月里，安德·瑞森奇總能在家中烤爐邊舒舒服服地消遣時光，即便冷風就在十數米遠的牆外呼嘯，寒冷的恐怖對他而言依然是缺乏現實感的遙遠事項。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漆黑的牢房內，晚風順着四周牆磚的縫隙不斷湧入，裹着茅草縮在角落的安德感覺自己的身體連帶精神都漸漸遠去，體內孱弱的生命力也在一點點消磨黯淡。

我……大概就會這樣死去吧，二十三年的人生一事無成，最後雙手還染上了無法洗褪的罪孽，真是可笑啊……

算了，等到了下面，再去跟珊珊賠罪吧。

就在安德打算放手一切時，一道道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裹挾在風中灌入他的耳道。

即便是在此刻這般糟糕的處境內，這一聲聲吱吱呀呀的雜訊依然讓安德無法容忍，連帶着本已黯淡的精神之火也因為心底的怒火燒得更旺了些。

「到底在搞什麼鬼，連死都不能讓我死得安靜點嗎！？」安德從地上爬起，單手捶著牆大聲吼道。

黑暗的牢房內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火光，讓安德雙目因此刺疼的同時，也讓他得以在這般深更半夜裏看清面前的景象。

金屬的噪音並非來源他處，正是他所在的單人牢房鏽蝕鎖頭被打開時發出的聲響，而火光也正是打開牢門進來的一個高瘦男人手中握持的火把發出的。

來人是找安德的，這樣一眼就明的事實自然無需多言，安德上下打量一番對方乾淨整潔的衣着與禮儀良好的動作舉止后皺眉問道：「你是什麼人，我可不記得我有見過你。」

「你說的不錯，我們並不認識。至於我是誰，你不需要了解我的名字，只需要知道我來自哪裏就行了。」高瘦男人微微一笑道：「我服務的主人姓氏是赫魯納。」

聽到這個姓氏，安德不由得放大了眼眶，所謂的赫魯納家族正是整個幻夜王國數一數二的權貴，自己所處的曦夜市基本就是靠着赫魯納家族的資助方能在這樣惡劣的地域紮根維持的，幾乎可以視為赫魯納家的私有財產。

那麼像這樣的頂級權貴又為什麼要來低賤的死囚牢房來看安德這樣的小地主出身殺人犯呢？

「我……」安德想說什麼，卻被高瘦男人伸手打斷。

高瘦男人輕咳聲道：「先聽我說完吧，安德·瑞森奇先生，在我話語講完后，我會給你時間發表自己看法的。」

「安德·瑞森奇，曦夜市周遭鄉鎮內的瑞森奇家四子，二十三歲，家中經營田地和畜業還算富有，你在七歲后就被送出家門寄宿在曦夜市內舅舅家進行學習。雖然一直以來學業成績都還算中上，並沒有犯過什麼過格的過失，不過如果用簡單話語概括了話，恕我直言，你只不過是個廢人罷了。」高瘦男人不緊不慢地說着在安德聽來頗為刺耳的話語。

安德眼角抖動了下並沒回話，對方所言皆是事實，並沒有反駁的必要性。

「然後四個月前，你沒有任何徵兆地在你舅舅舅母離家期間殺死了自己的表姐兼青梅竹馬，並將其在家中分屍。」話語說完，高瘦男人深吸一口氣放緩語調道：「沒有對犯罪現場進行任何隱藏的你被迅速地定下了死刑，關押在整個曦夜市最糟糕的死牢內等待行刑時間，嗯……應該還有一個月吧。」

「二十三天。」安德盤膝坐在地上茅草堆中仰望着男人第一次插嘴道：「我每天都計算著日子呢。」

「呵，雖然精神確實萎靡不振，但是意志卻沒有完全磨平，這很好，讓我更有信心跟你商談之後的事情了。」高瘦男人咧開嘴露出個難看的微笑道：「我問你，比起在這樣噁心的地方每天啃著腐爛的麵包，吸吮著發臭的黑水，然後不知道哪天就在牢房中凍死爛掉，你想不想換一種不同的人生，或者說……不同的死法。」

「想說什麼就一口氣說完。」安德沒有表態，只是催促男人別吊胃口。

「遍佈大陸全土，共設一個總據點，四個分據點和數十個零散據點的龐大組織——『漆黑守望者』，就算過往的人生中你沒有接觸過，也總該聽過它們的名字吧。穿過地下蟲洞，清掃外圍的污魔，駐守整個世界的基石，默默守護著在這片大陸生存的所有人種。與其將生命浪費在這種地方，不如在那裏燃燒掉你最後的餘熱，也多少讓你無趣的人生除了謀殺留下點別的值得書寫的內容，如何？」高瘦男人開始了對安德的蠱惑。

「你停一下，所謂的『漆黑守望者』不就是那個從大陸全土招攬人手與界外生物廝殺的戰鬥組織嗎，我聽說在那其中三年內死亡率可是高達百分之九十！」安德喊道。

「你說的沒錯，但是比起現在總歸是要好上不少的。」高瘦男人坦率地承認后，帶着厭惡的眼神環視了圈四周。

「『漆黑守望者』每年的招募不是固定人選的嗎，我聽說……他們能夠通過一個裝置得到入選人員的性命，之後各個國家，各個領土都必須無條件上交人力，你該不會說我就是被選中的幸運兒吧？如果真是那樣，自然會有其他人過來通知我，而不是你這樣的赫魯納家.的鷹犬過來跟我秘密商談。」安德眯着眼道：「聽着，我現在這副狀態，去哪死都無所謂，你如果不打算把你知道的跟我說清楚，就請你掛好鎖頭從我這裏滾出去吧！」

「有意思，你的反應比我想像的還有意思。」高瘦男人聞言嘆口氣道：「好吧，我直說了，今年被選入名單的確實不是你，而是我們赫魯納家的二少爺。對方是『漆黑守望者』了話，縱使是赫魯納家也不敢公開違抗，因此我們找到了你。安德·瑞森奇，你無論是身形還是長相都很接近二少爺，更難能可貴的是你在學校中留下的魔力測定圖和二少爺相似度達到了九成以上，只要對你做個小手術改變下容貌，我們就可以天衣無縫地完成偷梁換柱！」

「你聽好，我知道你是個將死之人，並且在這幾個月的牢獄生活中對很多東西都失去了興趣，但我們保證你在去往『漆黑守望者』的路上乃至在那生活的一切開銷都會由赫魯納家族提供，其他什麼要求，只要你願意提，我們都可以進行商議。」大概是自己最初的偽裝面對安德完全無效，高瘦男人此刻說話的語氣越來越焦躁，最開始居高臨下的施捨不知何時竟變成了單方面的懇求。」

「什麼要求都能提啊……」安德默默咀嚼著這番話來到牢房內一處漏風較為嚴重的角落處伸手感受着滲入牢房的刺骨冰寒：「我明白了。」

「那你……你想要什麼？」高瘦男人轉着眼珠開始後悔自己承諾給的太過隨意。

「兩袋金幣。」安德轉身回頭認真道：「給我兩袋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