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迷茫（二合一大章）

新手村中，雲澤神情有些蕭索的走在街道上，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去武館，也沒有去找歐冶鐵、丹丘生等一幫狐朋狗友廝混，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盪。

說起來，雲澤穿越至武朝世界已經好幾年了，獲得新手村這個超級作弊器也有八年了。

八年中，只要條件允許，雲澤每天必定會進人新手村，但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目的的在街上閑逛。

他大多數時間是直奔武館，找林九研習武藝。其餘時間也基本是向丹丘生求教煉丹或是和歐冶鐵研究冶鍊。

新手村面積不小，人口也挺多，與其說是村，不如說是鎮更加妥帖。數年來，雲澤熟悉的新手村居民不少，但大多數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物，像街邊的小販、嬉戲玩耍的孩童兒等，雲澤最多只稱得上面熟。

事實上，雲澤絕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忙碌狀態，做事極有目的性，或者說難聽點，為人很是功利！

此時他整個人慢悠悠的在街上逛盪，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不覺就走到一處小攤面前。

「嘿嘿，小夥子，來個糖葫蘆么？」

攤販是個老大爺，年紀不小了，滿臉的褶皺，頭髮花白，佝僂著腰，笑起來露出幾顆發黃的門牙。

見雲澤停在攤面前，頓時笑着問道。

雲澤這才注意到，這位老大爺是賣糖葫蘆的。

看着攤子上晶瑩剔透色澤鮮艷的糖葫蘆，雲澤莫名其妙的有種饑渴感，伸手道：「給我拿一串吧！」

「好嘞！」

攤主歡快的應了一聲，從攤位上取出一枚糖葫蘆，拿在手裏，笑呵呵的望着雲澤。

雲澤知道人家這是等着他拿錢，當即取出一錠銀子，遞給攤主。

攤主拿着糖葫蘆，望着銀錠，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公子，您這是為難小老兒啊，這一錠銀子，都能把我攤子買去了，小老兒如何找的開啊？」

「啊？」

雲澤聞言頓時愣住了，看了看手中的銀錠，又瞅了瞅攤主手中的糖葫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新手村買東西，買的一向是珍惜物品，價格動輒成千上萬，像糖葫蘆這種東西還是第一次買。

雲澤愣住了，攤主更加生氣了，以為雲澤在消遣他，不耐煩的揮揮手道：「公子莫要消遣小老兒，小老兒這生意雖小，卻也是養家餬口的正經生意，公子若是想找樂子，還是去別處吧！」

雲澤更加尷尬了，手僵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旁邊湧來一群五六歲的小孩子，男女都有，大概有十多人的樣子，伴隨着歡快的呼喊聲，小孩子呼呼啦啦將攤主圍住了。

老攤主立即擺出一副慈祥的面容，招呼小朋友們道：「小虎子，你們又來買糖葫蘆啊？這次要幾個？」

被喚作小虎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傢伙回頭望了一眼小夥伴，掰着手指道：「一二三……十七、十八，劉爺爺，我們有十八個人，要三串糖葫蘆！」

說完，又奶聲奶氣的補充道：「要每串都有六顆的那種！」

「好好好，沒問題！」

老攤主樂呵呵的應道，說着從攤位上按小虎子要求，挑出六串糖葫蘆，笑着遞給小虎子。

小虎子從腰間的小荷包中掏出六文錢，遞給老攤主，然後接過糖葫蘆，分給身後的小夥伴們。

小夥伴們齊齊歡呼一聲，湧上前去，一人一口，一口一個，將糖葫蘆分享掉。

而小虎子則自覺地排在最後，待小夥伴們都吃過了，倒數第二的那個小女孩兒拿着串糖葫蘆的竹籤，遞給小虎子，同時道：「小虎哥哥，給你吃！」

小姑娘笑的非常燦爛，露出一雙可愛的小虎牙，小模樣甚是喜人。

小虎子也露出燦爛的微笑，伸手接過竹籤。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兩人交接的時候，一個沒拿穩，，糖葫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沾了好大一坨灰塵。

小姑娘愣了愣，豆大的眼珠在眼中匯聚，小臉鄒巴巴的，彷彿下一刻就要潸然而泣。

小虎子也楞了一下，看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蘆，臉上露出惋惜的深色，不過見小姑娘委屈的馬上就要哭出來了，當即柔聲道：「沒事沒事，小花妹妹，我這兩天牙疼，阿媽交代說不能吃糖葫蘆。」

說着，惋惜的看了一眼掉地上的糖葫蘆，笑着道：「本來我想將這顆讓給小花妹妹，沒想到沒接住掉地上了，害的小花妹妹沒吃成，小花妹妹原諒哥哥好不好？」

「小……小虎哥哥。」

因為抽泣，小姑娘說話一抽一抽的，大眼睛睜的圓圓的，裏面還噙著淚水，小鼻子一吸一吸：「小虎……哥哥，你真的牙疼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看！」

說着，小虎啊的張開嘴，指著裏面的一顆牙道：「小花妹妹，看到沒有，裏面的一顆牙牙長蟲了，阿媽說我不能再吃糖葫蘆了！」

小姑娘並沒有看到蛀牙，但見小虎這麼信誓旦旦，當即相信了他的話，心中的愧疚感減輕了許多，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有些擔心的問道：「小虎哥哥，牙牙長蟲子了，你疼嗎？」

「不疼！」

小虎拍了拍胸膛，作出我是男子漢的架勢，信誓旦旦的道：「一點也不疼！阿媽說了，只要我不吃糖葫蘆，蟲子過幾天就餓死了，到時候就一點都不疼了！」

「等等！」

就在一群小傢伙兒開開心心的準備離開的時候，雲澤突然出聲。

眾人轉過身來，好奇的望着這個叔叔。

「叔叔，你有什麼事嗎？」

小虎作為上前一步，主動開口問道。

「叔叔想請你們吃糖葫蘆，你們看可以嗎？」

「啊？」

眾人愣了一下，齊齊露出不解之色。

雲澤不待他們同意，將銀錠遞給攤主道：「老人家，給他們每人拿一個糖葫蘆，剩下的預存你這，他們想吃了再來拿。不過每天每人最多只能吃一根，吃完為止。」

「好嘞，沒問題！」

攤主爽快的接過銀錠，利索的給每人拿了一個糖葫蘆，最後甚至還沒忘給雲澤也遞了一根。

雲澤笑了笑，接過糖葫蘆，走到小虎面前，開口道：「張開嘴！」

「啊？」

小虎愣了愣，卻不知為何下意識的聽了雲澤的命令，張開口。

雲澤手指迅速在他嘴邊點了一下，指尖捏著一個黑心，對旁邊的小姑娘道：「我把你小虎哥哥牙牙上的蟲掐死了，他可以繼續吃糖葫蘆了。」

說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着道：「不過糖葫蘆不能多吃，每天最多吃一串！」

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怯怯的看了雲澤一眼，點了點頭。

「真乖！」

雲澤笑了笑，稱讚一聲，然後轉身打算離開這裏。

一扭頭，卻看到街對面，林九正望着自己。

雲澤愣了愣，隨後展顏一笑，抱拳問好：「林師傅！」

林九沒說話，反手扔過來一個東西，雲澤接住一看，卻是一個梨子，再看一眼，林九旁邊有個賣梨的攤子。

「找個地方聊聊？」

對面，林九舉了舉手中的梨子，開口問道。

「好！」

雲澤也笑了起來，回應道。

新手村街上的一處小麵攤，雲澤和林九相對而坐。

「林師傅，您怎麼來這邊了？」

給林九倒了一杯粗的不能再粗的茶水，雲澤有些不解的問道。

「阿巧說今天見你有些心生不寧，擔心你出事，我就過來看看。」

雲澤瞭然的點了點頭。

必然是今天從客棧離開的時候，心細如髮的巧姐注意到了自己的異常，特意拜託林九尋自己。

至於林九如何找到他的，這點雲澤沒問。以林九的能力，只要雲澤在新手村中，隨時都能找到雲澤。

「發生什麼事了？能和我說說嘛？」

林九低聲問道。

雲澤點了點頭，將歷百川之事向林九簡單介紹了一下，尤其是最後歷百川的願望和託付。

聽玩雲澤的敘述，林九沉默了片刻，然後反聲問道：「那麼，你在擔心什麼？」

雲澤臉上的笑意收斂了，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道：「我……這個責任太重，我怕我承擔不起！」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能有今天的成就，主要就是因為有林師傅、巧姐你們鼎力相助，拯救天下蒼生，這麼偉大的事業，怎麼會落到我肩膀上？」

雲澤神情有些怪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癲狂。

「上輩子，我就是一宅男，一事無成碌碌無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莫名其妙的穿越到武朝，莫名其妙得到你們的幫助，懵懵懂懂走到今天，可我從來沒想過要當救世主啊！」

「救世主！多麼偉大，多為崇高的字眼！這應該由那些偉人、聖者承擔的任務，我何德何能，敢染指這些東西？」

在接到歷百川的託付之後，雲澤沒有興奮更沒有欣喜，有的只是無盡的惶恐！

歷百川能看出天下的總總弊端，雲澤以現代人的眼光，跳出時代的局限，站在歷史長河的上游俯覽歷史，自然更能看出更多的東西。

歷百川解決不了問題，不是因為他能力不足，而是這根本就是近乎無解的難題！

美國的三權分立，英國的君主立憲制，德國的議會制，阿拉伯國家的酋長制，包括已經作古的蘇維埃，政治制度千奇百怪，可這麼多政治制度，哪一個解決了根本問題？

沒有！

而歷百川期望中的人人平等，百姓和諧互助，官吏廉潔奉公，商人誠信友善，工匠兢兢業業的社會，似乎只存在想像中。

就像雲澤剛才說的那樣，他前世本就是一普通人，這輩子雖然小有成績，但更多的是還是因為林九等人的幫扶支持。在雲澤眼中，有新手村這樣的作弊器，就是一條狗坐到雲澤的位置上，也能成為哮天犬！

所以，雲澤實際上是極度不自信的，認為自己並沒有能力去肩負這一切。

他身上的種種特殊，不過是僥倖獲得了穿越這個機會罷了。

與尋常穿越者穿越之後自信心爆棚，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天命之子不同，雲澤絲毫不敢小覷武朝土著，設身處地想像一下，將自己放到厲百川、蒼鷹等人的位置上，能否做的和他們一樣好？

雲澤心中的答案是不能！

而他又恰恰責任心非常強，面對厲百川的託付，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權勢和榮耀，而是責任和義務。

沉甸甸的責任，幾乎將雲澤壓的喘不過氣來。

林九沉默了一陣，緩緩開口道：「抱歉小澤，我們從來沒有注意到你會這樣想。」

「不過，你沒有發現嗎？你是一個極其優秀的人，你的能力遠遠超過你對自己的心裏預估！」

雲澤抬頭看了林九一眼，苦笑着搖了搖頭，顯然並沒有認可林九的說法。

「你把你的成功歸咎於我和阿巧他們，但為何會忽視了你自身的努力？整天揮汗如雨，在校場上練武的是誰？日日捧卷苦讀，鑽研各類知識的是誰？」

「確實，你天分不算突出，習武的資質也只是一般，但你的刻苦，你的勤奮，我們都看在眼裏。」

雲澤看了林九一眼，眼中閃過一道光。

「另外……」

頓了頓，林九繼續道：「你難道沒有發現嗎？你身上有一種領袖最優秀也最急需的品質。」

雲澤抬起頭，看着林九。

「擔當和責任！」

「擔當？責任？」

林九點了點頭，堅聲道：「沒錯，就是擔當和責任！」

「身為領袖，他可以不通武學不曉軍事不懂農耕不會經濟，但唯獨不能沒有擔當和責任。

天下之大，誰也不可能全知全能，缺了上面幾種，可以由屬下代為彌補，但若是少了擔當和責任，那能力再強，對天下來說也是禍非福。」

「厲百川相信你，我們也相信你，小澤，也請你相信你自己！」

說完，林九突然展顏一笑：「再說了，厲百川也沒指望你建立一個盡善盡美的世界。沒有什麼是完美無缺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由你接手，我不相信天下會變得更差！」

「就像剛才那樣，盡你最大的努力，為他人帶來更美好的生活，難道還有什麼比這更有意義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