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章 你是兒郎，還是女人

夜色已深。

宮中一片靜謐。

驀然，有內侍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匆匆闖進了壽康宮，尖利的聲音帶着慌張在那裏喊著：「太後娘娘，太後娘娘……」

陳茂榮已是換了寢衣，卻還不曾歇息，聽着那內侍的話登時喝道：「沒用的東西，這般慌慌張張做什麼？」

「娘娘，不好了，農民軍，農民軍打到京城了呀！」那內侍面色如土，渾身如篩糠般的顫抖著，「撲通」一聲跪在了陳茂榮面前。

聞言陳茂榮面色微變，喝問道：「不可胡說八道，前線有大將軍鎮守，又有驃騎將軍與驍騎將軍各統帥十萬大軍，本宮上月還收到前線的捷報說是楊家軍殺敵上萬餘人，那些反賊莫非是插上翅膀了不成，怎能這般悄無聲息的就打了過來？」

「娘娘，太後娘娘，」那內侍已是着急的快要哭了，「那些摺子……那些摺子都是假的啊！」

自魏明曦登基后，大權落在陳茂榮手中，陳茂榮久居深宮，對宮中之事如數家珍，可對軍政之事卻是一竅不通，派去的將領後退要殺頭，敗仗也要殺頭，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竟換了三位主將，自楊立上任后，誇大戰績，隱瞞敗仗，一次又一次從朝廷手裏討要封賞，陳茂榮手段很辣，任人唯親，為剷除異己不擇手段，貶黜殘害了不少老臣，惹得人人自危，忠臣心寒，朝中竟無人敢諫，敢說實話。

「娘娘，奴才真沒有欺騙您，李成達當真打來了！農民軍已經，已經兵臨城下了！」那內侍重重的向著陳茂榮磕下頭去。

陳茂榮勉力支撐著自己，道：「大將軍何在？」

「娘娘，大將軍臨陣脫逃，他跑了呀！」

「他跑了？」陳茂榮眸心劇震，「我給他封了天下兵馬大元帥，他怎敢跑？」

「還有宗浩，浩兒去了哪裏？他怎能讓農民軍打到京城？」陳茂榮聲音嘶啞，又是問道。

「陳將軍……被俘虜了。」

陳茂榮的面色變了，她剛要喚人，卻聽宮外響起一陣喧嘩，似乎是宮人們行走匆匆的聲音，陳茂榮面色暗沉的可怕，只大步衝出了壽康宮，但見遠處火光衝天，已是能夠隱隱聽見廝殺聲，宮中的宮娥與侍衛已是亂作一團，不少宮娥和內侍俱是背着包袱四下里逃竄，陳茂榮見狀眼睛瞬間變得血紅，她從一旁的侍衛腰間拔出了劍，沖着那些行走匆匆的宮人中砍去，只喝道：「都不許跑，誰若敢跑，本宮殺了誰！」

「娘娘，您冷靜點娘娘！」侍衛統領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農民軍已經打進城了，屬下護送您和皇上趕緊出宮吧！」

陳茂榮向著周勇之看去，冷笑道：「周勇之，當初是先皇提拔你當上了侍衛統領，如今大敵當前，你又如何會忠誠於本宮？」

「娘娘，當年的確是先皇提拔了屬下，可您對屬下有恩，那一年屬下母親病重，是您賞賜了屬下銀子，娘娘，情況緊急，您快跟屬下走！」周勇之的聲音都已是沙啞了起來。

陳茂榮深吸了口氣，終是扔下了手中的劍，與周勇之道出了幾個字：「去啟華宮。」

啟華宮中。

謝淑繁砍斷了門框上的枷鎖，魏明曦頓時從宮中走了出來，聽着外面的喧嘩，魏明曦的面色有些蒼白，只低聲道：「淑繁，外面出了什麼事了？是不是農民軍打進城了？」

謝淑繁點了點頭，攥住了魏明曦的手，她的眼睛黑亮，一字字的開口道：「皇上，聯軍已經投靠了李成達，李成達率軍打進了京城，宮中如今已是亂做了一團，我們要趕緊出宮。」

謝淑繁一面說一面將一個包裹塞給了魏明曦，「這裏是內侍的衣裳，你趕緊換上，我們趁亂離開皇宮，要快！」

魏明曦聽得謝淑繁的話眼前只微微發黑，她閉了閉眼睛，苦笑道：「我早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的這樣早，淑繁，你走吧，我不走，我是大乾的皇上，我要陪着大乾，和大乾共存亡。」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先離開皇宮，今後總能有機會再把天下奪回來。」謝淑繁倒是臨危不亂的樣子，一雙眸子更是炯炯有神，見魏明曦搖頭，她不欲和他多話，自己從包裹中取出了衣裳，為魏明曦胡亂的穿在了身上，並將巧士冠為魏明曦戴在了頭上。

做好這些，謝淑繁再不耽誤，拉着魏明曦的手往啟華宮外走去，兩人還不曾離開了院門，就見陳茂榮已是在侍衛的簇擁下向著啟華宮趕來，看見謝淑繁與魏明曦兩人，陳茂榮也不多言，只喝出了兩個字：「快走」

一行人順着後花園向著宮中最為偏僻的「宣武門」走去，到得「宣武門」后，侍衛頓時上前將宮門打開，卻都是震在了那兒，待回過神來只紛紛拔出了腰刀與佩劍，將陳茂榮與魏明曦護在了當中。

「宣武門」外已是圍滿了農民軍。

見到這一幕，陳茂榮面色晦暗，她微微閉了閉眸子，向著魏明曦看去，說：「明曦，我們走不掉了。」

「你身為大乾的君王，我身為大乾的太后，你應當知道我們要怎麼做。」陳茂榮的聲音是十分平靜的，到了這一刻，這位平日裏高高在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太后反而露出了平日裏沒有的淡然與寧靜。

「母后，」魏明曦面色慘白，神色卻尚算平靜，並無絲毫的恐懼與慌亂，迎上了母親的目光，「孩兒知道該怎麼做。」

「至於你，」陳茂榮的目光落在了謝淑繁身上，看着她陳茂榮便是淡淡笑了，「大乾的皇後娘娘，你是不是也要和咱們一起上路？」

謝淑繁的眼中透著暗光，她攥緊了魏明曦的手，道：「太后，皇上與我都還年輕，只要我們能夠衝殺出去，日後便有希望。」

「希望？」陳茂榮似乎是聽見了一個笑話，她上前撥開了謝淑繁額角的碎發，靠在她耳旁吐出了一句話來。

謝淑繁大震，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婦人，嘶聲道；「你撒謊！」

語畢，謝淑繁向著魏明曦看去，她的眼睛晶亮，用只有她們二人才能聽見的話音道：「我不信，我要聽你自己說，皇上，你是兒郎，還是女人？」

「淑繁？」魏明曦一怔，心知母親已是在方才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她。

「你們投降吧，我們王爺說了，只要你們投降，王爺不會傷害你們性命。」農民軍中有個首領模樣的人站了出來，沖着陳茂榮一干人開口。

「回去告訴你們的王爺，大乾，沒有投降和被俘的太后。」陳茂榮的眉宇間仍是存着幾分驕傲，她一語言畢，只從一旁的周勇之手中奪過長劍，向著自己的頸中用力的劃了下去，頓時鮮血四濺。

「母后！」魏明曦眸心劇縮，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