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父與子 師與徒
晚上收工，李浩然再也按耐不住。
他迫切的想知道師傅情況，還有雷大哥，捲毛，胡三，看看他們到底活着沒有。
李浩然挨個屋的推門，一看沒有就趕忙退出來。
隨着房間越來越少，他的心也越來越忐忑，安撫撲通撲通的心跳，深吸一口氣再一次推開一扇門。
屋裏瞬間安靜，他們死死的盯着門口的李浩然。
捲毛嘴裏叼著窩頭一動不動，雷老虎瞪大的眼睛彷彿要吃人，胡三蜷縮在稻草里伸長了脖子，師傅正低頭總兩節樹枝做的筷子夾鹹菜。
吧嗒！師傅的筷子掉在了地面上。
捲毛扔掉吐掉嘴裏的窩頭，瘋狂大叫的襲來，雷老虎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師傅顫抖著嘴唇滿眼淚花。
哎吆！
捲毛騎在李浩然的身上瘋狂的揉搓着他的頭髮。
「你個王八蛋，想死老子了！哈哈，哈哈！」
李浩然奮力的推開捲毛：「你大爺的壓死老子了。」
「活該，誰讓你出去了都不回來看我。」
李浩然推開他繼續揉搓自己頭髮的手，快走幾步，噗通跪在刀爺的跟前。
他眼著淚花：「師傅！」
刀爺激動的站起來，顫抖的伸出手扶休李浩然的肩膀：「好徒弟，起來，來起來。」
雷老虎在旁邊拉了一把，待李浩然站定后，錘了他胸口一下。
李浩然措不及防，咳咳的咳嗦了兩聲。
「咋的了？」刀爺關心的問。
「沒事師傅，許久沒見到師傅高興！」
刀爺沒信他，眼疾手快的刀爺分開他的衣衫，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雷老虎沉聲問道：「誰幹的？」
李浩然撓了把後腦勺：「大哥，都過去了。」
「是不是山本那孫子！」
李浩然不作答，看着胡三說了句：三哥。
胡三愣了半天：「嗯，好，嗯。兄弟。」
「師傅，大哥，捲毛，你們怎麼來了？」
李浩然左右看了看：「怎麼沒看到鬍子哥呢？」
雷老虎嘆了了口氣：「咱們爺們坐下說。」
屋裏一共就十幾個人，有認識的，又不認識的，總之都是監獄那邊調過來的。
他不認識別人，到人都認識他，紛紛站起來跟他打招呼，李浩然一一回應。
「唉，說來話長。」
原來李浩然被放走之後，他們便回去給各自的兄弟開會，告知看到的一切。
大傢伙原以為不是真的，沒想到日本人說話算話，所有人的心思也開始活絡了起來。
等擂台再戰的時候要了命的打。
尤其是針對玉面君子的人，絲毫不留情面。
幾番折騰下來，雙方各有損失，沒有人順利的打滿十場，就連大鬍子也倒在了第九場，因為他的對手是飛龍九。
飛龍九的實力過人，一連贏了八場，要看就差兩場打完了，雷老虎怎麼可能讓他如願，準備出戰的他被刀爺攔下了。
在監獄里，只有一個人是飛龍九的對手，那個人就是刀爺。
飛龍九拚命的打發，也讓師傅受了內傷，不過他還是落敗了。
擂台從來就沒有停止，人越死越多，最後就剩下李浩然看到的這些。
師傅說死的人不全是戰死的，還有一部分看不到希望，在號子中自殺身亡。
他們就像是驢子，日本人在驢子的頭上放了胡蘿蔔，驢子拚命的追，拚命的追，怎麼也追不到胡蘿蔔的驢子只剩悲涼，他們死於自己。
「師傅，你傷？」
「無妨，過段時間就好了。說說你吧，出去了怎麼又回到了這裏。」
李浩然一五一十的說了。大家認真的聽。
所有人憤怒著，憤怒著。
當李浩然講完了，除了憤怒只剩下唏噓。
人流是這樣，當你沒有辦法的時候，只能聽之任之，得過且過。
「這群王八羔子，狗日的，老子遲早殺了他們。」
誰也沒有拿捲毛的話當回事。狠話誰都會說。
「對了，三哥，你爹也在這呢。」
胡三猛抬起頭：「我爹？」
「對就是你爹，胡家棟！」
胡三念叨了幾遍他的名字，他猩紅着眼睛：「我爹在哪？他還好么？我不孝啊！」
嗚嗚！
李浩然恨不得踹對方一腳，轉頭對刀爺，雷老虎說：「師傅，大哥，你們干一天的活也累了，早點休息，我帶三哥去見他爹。」
刀爺點點頭：「去吧。咱們來日方長，人在這裏還怕見不到的么。可惜就是沒啥酒菜，要不咱們爺們得好好喝一杯。」
「師傅，那等以後咱們出去了再喝不遲。」
胡三有點矯情，自己的親爹又啥不好意思的。
一路上倍李浩然拽著走：「咋的三哥，叔還能吃了你？」
「兄弟，三哥讓你見笑了，我這人膽小，不知怎麼的，看見他就發毛。」
李浩然嘿嘿一樂。胡老頭挺好的，怎麼到他眼裏就跟老鼠見貓似的。
剛推門進去，胡家棟就嚷道：「小兔崽子，幹啥…去」
胡家棟看到李浩然身後的胡三，頓時老淚縱橫。
「你個王八羔子，死哪去了？」
胡三跪下噹噹當磕了三個響頭：「兒子不孝。兒子不孝。」
胡家棟一邊哭着一邊掄起拳頭就是一頓暴打。
「都告訴你多少遍了，收手收手，你就是不聽。當你爹說話放屁啊。王八犢子，現在知道吃虧了吧。啊？你怎麼不死外面。我怎麼生你這麼個兒子，你看看你，要有小然一半強，老子也用不着擔驚受怕，你個扯犢子。老子打死你。」
不管胡家棟如何捶打，胡三都默默承受着。
李浩然自覺的回到小窩，將破棉被蒙在頭上。
聽着胡家棟一口一個癟犢子，王八羔子的，他瞬間紅了眼睛。
跟自己的爹怎麼那麼一樣。他罵起自己來不也是如此的么。
他想李正了，想親娘了，想家了。
外面叫罵聲繼續，李浩然擦乾了眼淚。
人不都如此么，失去了才懂珍惜，後悔了才追悔莫及。
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又爹真好。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父子倆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李浩然聽着聽着睡意朦朧，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胡三已經回去了，他裹着棉被再次悄悄的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