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天命所歸
我愣住了。
我沒想到天晝大人竟然當着我的面問我這個問題，我更沒想到，天晝大人竟然在我們行動之後，立馬就察覺到了我們的意圖。
在被天晝大人盤問的這個瞬間，我想撒謊，告訴天晝大人說怎麼可能呢？
但是謊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了，我也不想裝什麼無辜，反而在這個時候，面對天晝大人的愧疚感，沒這麼強烈了。
於是我坐下來，對天晝大人說：「如果天晝大人放過那些百姓，不再每個月都去殺盡他們，我和天冥願意認罪，任憑大人您懲罰。」
天晝大人聽我說這話后，輕輕對我一笑，然後再對我說道：「果然我猜想的沒錯，從我見你第一面的開始，就知道你遲早都會和天冥是一夥的。」
天晝大人這麼一說，反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能跟天晝大人解釋說：「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和天冥是一夥的，只是後來看到不歸山百姓被殺的慘狀，所以……。」
後面的話我沒說下去了，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管天晝大人怎麼懲罰我，我都接受。
天晝大人微微的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再對我道：「你和天冥都是善良的孩子。」
「大人，是我對不起你。」我跪在了天晝大人的身後。
「你們是對的。」
天晝大人向我轉過身。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天晝大人，我們在傷害他，他卻認為我們是對的？
天晝大人沒有將我從地上扶起來，而是向著我身邊坐了下來，抬頭看着這個富麗堂皇的寢宮，看着寢宮之外的幽幽暮色，問我說：「蕭蕭，你知道我來這不歸山多久了嗎？」
「六萬年？」
我回答天晝大人，因為之前天冥已經跟我說了他來到這不歸山的大概年數，天冥和天晝大人是兄弟，想必他們也是一起來的。
「六萬三千年三百八十六天。」
天晝大人竟然來來到這裏多久，竟然都精確到了每一天。
「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是痛苦。」
天晝大人說着這話時，轉頭看向我，然後整個身體向著地毯上躺了下去，將頭枕在了我的腿上，他滿頭的白髮隨着他身上華麗的長袍，散落一地，像極了鋪滿的那一地凄美落英。
「可是大人您在這個不歸山已經是無人能及的存在了，有着那些平民做夢都不敢想的修為，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為什麼您還會痛苦？」
「我活得太久了，太孤單了。」
天晝大人說着這話的時候，伸手向著我的臉上輕撫了過來。
「你知道躲在這個陰暗的地方，活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到底有多痛苦嗎？你知道嗎？我渴望陽光，渴望見到人，渴望見到人間的一草一木，渴望得到人間春天裏微風的沐浴，可是在這裏，什麼都沒有，我的詭風，是這不歸山裏唯一氣候變化，這不歸山裏，永遠只有昏暗。——蕭蕭，你知道我有多想看一場雪嗎？」
天晝大人說着，停頓了一下，然後再問我說：「蕭蕭，你還記得雪是長什麼樣子的嗎？」
面對天晝大人的疑問，我不免有些可憐起他來，沒想到在我們凡間這麼平常的東西，對這個修行了數萬年的神來說，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雪是白色的，鵝毛或者是鹽粒一樣從空中飄灑下來，只要下一夜，就可以把整個世界都染白，美的就跟大人一樣。」
天晝大人聽到我這形容后，啞然笑了一下。
「蕭蕭，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嗎？」天晝大人輕聲問我。
「大人請講，只要我能夠做到，我一定幫大人這麼忙。」
「我算過你天運，你應天地靈氣孕育而生，即是天上的神，也是妖界的妖，更是人間的人，你是光明與善的存在，你會改變整個不歸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的信仰，你的使命，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因為這是你要走的路，一切都是早已經註定好了的。」
我對着天晝大人點頭，回想所經歷的那一切，每走的一步，不管我有多麼想擺脫這命運，可是到最後，還是回到了命運的正道上。
「我願意把我所有的修為都給你，只希望你能夠在帶我去人間，我想在我生命的最後盡頭，看一場人間的雪。」
如果不是我親耳聽見天晝大人對我說這話，我還以為是天晝大人在騙我，十幾萬年的修為，竟然全都要給我？天晝大人是不是瘋了？
「只要天晝大人不再屠殺那些百姓，您可以自己去凡間看雪，不用將您的修為給我的。」
我趕緊的拒絕天晝大人，十幾萬的修為，都是他每個日日夜夜的積攢，我接受不了這麼貴重的禮物，只是為了帶天晝大人去看一場雪。
可是天晝大人卻對我搖了搖頭，回答我道：「凡間已經是天界掌管，我已經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再在這冷寂的不歸山之中再活下去，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到我的故鄉，我想一眼我故鄉的風景，死也無憾了。」
來到這不歸山的人，不管是那些低賤的百姓，還是天晝大人，都是無家可歸之人。
在不歸山漂泊了六萬三千年，每個離開故鄉的日日夜夜，天晝大人都記得十分清楚。
我不是他，我沒有經歷過天晝大人的痛苦，但是我卻能從天晝大人的話里，感受到他的悲傷。
如果我再繼續躲下去，我就是下一個天晝大人，如果我再面對我自己要走的路，那所有的狐族百姓，所有的妖族百姓，所有的魔界，甚至是所有的這個不歸山那些躲在黑暗中的百姓，他們都會是下一個天晝大人，甚至，他們比天晝大人還慘。
「蕭蕭，你是天選之人，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天晝大人對我道。
我對着天晝大人點了點頭。
天晝大人對我一笑，伸出指尖點在我的額間，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從他的指尖向著我的眉心裏涌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