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章 show hand
「也沒想什麼啊。」林相思淡笑着說道，居然主動歪頭靠了過來，靠在他的肩上。
趙維時心裏一暖，伸手攬住了她的肩。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親密過了，久得趙維時都要懷疑當初他們是不是真的好過。
林相思靠在他的肩上，聲音軟軟地說着：「再過兩天我就要走了，以後應該也不會經常回來，所以維時，有件事我想麻煩你。」
「我會經常過來看奶奶的。」
不用她多說，趙維時早已經知道她心中的挂念。
接着，他還說：「你放心，你爸媽我也會照顧好的，我保證，他們會生活得很好，所有一切你都不用擔心。」
「嗯。」林相思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帶了點鼻音，果然再開口的時候就沙啞了：「我知道的，你會做得很好，比我在還要好。」
你那麼愛我，所有我該做的事，你一定都會在我離開之後幫我做完。
可是維時，還有一件事，我沒辦法放心。
「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總是那麼晚睡覺，工作不要太辛苦，冬天冷的時候就多穿一點，不要想着風度就不要溫度了，也不要喝太多的酒，如果是應酬推不掉的話，就帶個司機，休息的時候多回去看看你爸媽，多陪陪他們，要是碰上了好的女孩子，你就……」
林相思說不下去了，心口像是被刀扎中了一樣，痛得厲害。
趙維時卻彷彿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摟着她，力道稍稍比之前重了一些。
但如果這個時候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眼睛其實是紅著的。
林相思靠在他的心口低低地啜泣，所有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等到她哭完，情緒慢慢平復了，趙維時才輕聲地開口說——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活着，不會因為你離開我而自暴自棄，因為我要等着你回來，無論是一個月還是一年，或者是十年，我都會等你。」
他說着，捧起林相思的臉，認真地看着她。
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林相思。
林相思也從裏面看到了自己，淚流滿面的自己。
趙維時說：「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活得長長久久，如果宋彥活着的時候不肯放過你，不肯成全我們，那就等他走了以後你再回來我身邊，我會等你。」
這樣的承諾實在太沉重，林相思一時有些受不住，又哭了起來。
她其實不是這麼脆弱的人，經歷了這六年的漫長歲月，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勇敢。
可原來，在他面前，自己還是一如既往地脆弱。
……
第一天全部都花在了陪林相思家人的身上，第二天林相思就提出來要去趙家。
趙維時一開始不同意，怕自己的父母會對林相思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可林相思堅持要去，並且說：「放心吧，你爸媽一定不會為難我的。」
事實證明，趙爸爸趙媽媽的確沒有為難她，甚至比之前更加客氣。
趙維時覺得奇怪，趁著吃完了飯趙爸爸趙媽媽收拾桌子的時候壓低聲音問林相思：「你是不是提前給我爸媽打電話說了什麼啊？」
「沒有啊。」林相思俏皮地笑笑，目光流轉，看着這個家裏的一切。
比起六年前，其實並沒有改變太多。
六年前她曾想要嫁到這個家裏來，和廚房裏的兩個人一起生活，六年前，亦是如此。
只是上天對自己並不友善，六年前沒能成全自己，六年後依舊不願成全自己。
林相思心裏難受得厲害，可是早上出門前她就暗暗對自己說——今天一定不能哭！
所以，再難過，她都忍了下來。
趙媽媽今天也難得好脾氣，還找林相思聊了天。
她說：「六年前的事，其實是我們趙家對不起，那件事已經查清楚了，和你無關，你也是被陷害的。」
林相思笑笑，並沒有任何的責怪：「都過去了啊，不說了。」
「可……」
趙媽媽原本想說：如果沒有六年前的那件事，說不定你和維時現在已經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呢！
只是話到了嘴邊，她又覺得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如果，發生的事情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安靜了一會兒，林相思看着趙媽媽的眼睛，真誠地說：「伯母，過了明天我就要離開了，以後大概也不怎麼會回來，就算回來，也肯定不會和維時見面，所以有些話，趁著今天，我想和你說。」
「說吧，孩子。」
林相思真的有千言萬語，還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
只是想想，趙維時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愛趙維時絕對不會比自己少，無論是六年前對自己的傷害還是六年後堅決的反對，其實都是為了趙維時好啊。
自己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安安心心離開就是了。
於是，她笑笑，輕聲說：「伯母，我知道你們會照顧好維時的，也一定會在恰當的時間給他找一個好女孩，所以我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趙媽媽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遺憾惋惜之類的話來，還以為她多多少少會抱怨不甘心。
可原來……
趙媽媽的眼眶倏然變紅，她握住了林相思的手，有些難過：「其實你也是個好孩子，只能說你和維時有緣無分吧，也是造化弄人，你不要太難過，時間過去，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有着深愛的人，卻因為利益關係不得不嫁給另一個人。
自己也曾以為，離開了深愛的人會死，可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沒有誰離開了誰會活不下去，只是活得好一點差一點罷了。
內心的傷痛最終會被時間給撫平，你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最後也只會變成一聲嘆息。
林相思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也沒法再開口了，她怕自己一開口，會忍不住大哭出來。
……
晚上她沒回去，留在趙家了。
趙爸爸趙媽媽比白天對她更加好，簡直把她當新媳婦一樣對待。
趙維時看在眼裏，卻不見得有多少高興。
因為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意味着他和林相思能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晚上兩個人相擁而眠，趙維時摸着她的頭髮，啞啞地說：「真想這一覺睡過去，就再也不要醒來了。」
「傻瓜。」林相思笑，抬手摸着他的下巴。
這兩天他因為心事沉重，都沒有刮鬍子，新生出來的鬍渣已經有些長了，摸上去刺刺的。
「睡吧，睡醒了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嗯，全新的。」
「後天也一樣，也是全新的，太陽還是會升起，地球也還是會轉。」
林相思試圖說點什麼有安慰力量的話，可真正說得出來的卻是這麼白痴幼稚的話。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趙維時卻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溫熱的唇落在她的眉間，那麼輕那麼輕的一個吻落下來，彷彿重一些，她就會碎掉。
「是啊，以後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一天，每一天太陽都還是會升起，每一天地球都還是在轉動，一切看起來……都好像沒變。」他沉沉地重複林相思的話，聲音已經壓抑到極致，「可是相思，我沒有你了。」
林相思心尖上劇烈地一顫，痛得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忍住不在這瞬間崩潰。
趙維時的唇一點一點移動，吻過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最後和她唇齒斯磨。
他含糊不清地說：「你是我最愛的人，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勇氣，我孤注一擲、賭上所有想要跟你在一起，為了你，我甚至可以跟我的父母冷戰，在我心裏，你勝過一切，包括我自己。」
「維時……」
「當我知道你和宋彥結過婚的那一秒起，我就已經做好了可能失去你的準備，可是我一直都抱着希望，我以為……」他說着說着終是忍不住哽咽了一起，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林相思的臉上，「我以為我這麼勇敢，你也一定會跟我一樣勇敢，其他人也一定不會捨得拆散我們，可終究不能如我所願，我最後……還是失去了你。」
對趙維時來說，要他親口承認自己失去了林相思，簡直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受崩潰。
可在這夜深人靜、彼此相擁的時刻，他內心所有的情緒都在沸騰，他根本無法控制。
尤其一想到過了明天可能再也見不到林相思，他就恨不得自己在今晚就死去。
林相思，你是我一生的摯愛，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你！
可你知不知道，你還是我的命啊！
六年前的時間沒能讓我遺忘你，卻揭開了我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此生，我都不能沒有你！
林相思已經徹底崩潰了，她窩在趙維時的懷裏，雙手揪着他的衣襟，大哭着，眼淚肆意流淌。
是她不夠勇敢，是她太過自私。
這一場窮途末路的愛情，若是最終想要柳暗花明，還得看林相思能不能跨過自己心裏的那個坎。
趙維時的確是賭上了所有，只不過最後的SHOWHAND，是在今晚、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