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迷蹤

第一章 死亡迷蹤

大雨滂沱,電閃雷鳴,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就連車輛也不多。

歐陽雙傑駕駛着他的「POLO」上了新天大道,再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就能夠回到家了。收音機里正播著歐陽雙傑最喜歡的節目《午夜詭話》,這是一檔互動節目,由聽眾打進電話,訴說自己的一些詭異經歷,其中有一些確實無厘頭,但有的卻也十分的精彩,很有意思。

「下面這位手機尾號2113的朋友又將為我們帶來一個什麼樣的精彩故事呢?就讓我們大家一起洗耳恭聽吧。」

主持人切了線,只聽到一個女人冰冷的聲音:「你們聽說過死人會駕車嗎?那是一個打雷閃電,下着瓢潑大雨的夜晚,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在公路上疾馳。

「開車的是個四十七歲的中年男子,每當在這樣的晚上他的心裏都會湧起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段往事像一塊大石頭重重地壓在他的心底。他似乎能夠看到那些枉死的冤魂就在他的面前哀號掙扎,呻吟。今晚,他又看到了他們,一個個揮舞著雙手向他索命!他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於是他拿出小刀,用力地割向了自己的手腕,那血一下子涌了出來,儀錶盤上顯示著時間——十一點十七分。他的臉上露出微笑,終於解脫了!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投入了死亡的懷抱,而那輛車仍舊在公路上飛馳著……」

那女人說到這兒便掛斷了直播的電話。主持人「喂——」了兩聲依然沒有人回應,緊接着便傳來「嘟嘟」的響聲。

歐陽雙傑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因為他看到此刻儀錶盤上顯示的時間正是十一點十七分,而自己此時所處的場景,和故事渲染的氛圍簡直沒什麼區別。如果自己開的車真是奧迪,說不定會因為這故事而感到害怕。看來這女人倒是個講詭異故事的行家。可就在這個時候,歐陽雙傑從後視鏡里看到後面有一輛開着遠光的車急速地向自己的車撞來,他想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嘣——」的一聲巨響,他感覺到車子強烈地震動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出了十幾米,劇烈地打了下轉停下了。

歐陽雙傑的頭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盤上,安全氣囊一下子就撐開了。他搖了搖頭,感覺隱隱作痛。他的心裏很窩火,下這麼大的雨還開這麼快,這不是成心找死嗎?不過這個時候救人要緊,歐陽雙傑掙扎著下了車。

追尾的是一輛黑色的奧迪,車牌號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時也想不起來了。車門緊緊關閉。歐陽雙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拉開車門。駕駛員的半個身子都被安全氣囊抵住,頭耷拉在氣囊上,兩隻手無力地垂著。他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喂,你沒事吧?」微弱的燈光下,他看清了那人是市裏著名的企業家——信邦葯業的董事長徐榮。

徐榮垂著的左手正在滴血,坐墊和腳墊已經被鮮血給浸濕染紅了。他拉過徐榮的左臂,看到了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刀痕。再伸手探了下鼻息,已經沒氣了。

歐陽雙傑跑回到自己的車上,打了報警電話,然後坐在自己的車裏點了支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一切竟然與剛才那女人說的詭異故事完全吻合,莫非是巧合?他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巧合:氣候、場景、車型、時間、事件都一模一樣,巧合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他認為徐榮的死可能是謀殺,而且與那個詭異故事有關。他也不會認為有人會根據這個故事來實施犯罪,因為故事才剛講完徐榮就出事了,這個反應是根本來不及做準備的。而且車內只有他一個人。

沒多久警察就趕來了,刑警隊大隊長肖遠山看了現場,瞪了歐陽雙傑一眼:「我說歐陽,明明是一起交通事故,你怎麼報刑事案?怎麼說你也是個警察,連報案程序也會弄錯!」

肖遠山和歐陽雙傑是多年的朋友了,兩個人說話根本就沒有什麼顧忌。歐陽雙傑確實也是警察,只是他是警校的老師。歐陽雙傑並不理會肖遠山的奚落,他很認真地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而法醫也做了初步的認定,徐榮是因為割腕自殺,失血過多死亡。在徐榮的車上他們找到了徐榮用來自殺的那把鋒利的小刀。

「你怎麼那麼肯定徐榮不是自殺?而是因為那個什麼詭異故事?」肖遠山皺着眉頭。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市交通廣播電台的『午夜詭話』節目,當時我也在聽,你想想,雨夜、公路、奧迪車、割腕自殺、十一點十七分,全都吻合,你不覺得奇怪嗎?」

肖遠山微微地點了點頭,他是老刑警了,自然也不會天真地認為這一切純屬巧合。

「我馬上讓人去交廣台,他們那兒應該有電話記錄,先找到那個女人了解下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對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去啊?我記得學校那邊很少加班啊?」

歐陽雙傑笑了笑:「今天約了幾個同學去給老師祝壽,沒想到晚上竟然下起了大雨。」

「通知保險公司了嗎?」肖遠山看了看歐陽雙傑的那個被撞爛了屁股的「POLO」問道,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通知了,不過他們讓我自己拍幾張照片,寫個說明交給他們就行了。」

肖遠山笑罵道:「他們倒是省事,不過這樣的鬼天氣誰又願意折騰。行了,沒你的事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別讓家裏人擔心。」

歐陽雙傑也不想繼續待在這兒,畢竟這是人家刑警隊的事情。

「那我就先走了,等你們忙完了幫我把車送到修理廠去!」歐陽雙傑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就離開了。

望着計程車遠去,肖遠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天生就是做刑警的料,待在警校真是被埋沒了。」

歐陽雙傑自然聽不到肖遠山的話,他的腦子裏還在想着剛才那個詭異的故事和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他回憶起一個細節,女人曾經提到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還有那些枉死的冤魂……

一陣響雷驚醒了夢中的杜萍,她睜開眼睛,發現蔣文山不見了。她急忙打開燈,輕輕叫了一聲:「文山!文山!」沒有回應,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杜萍從床上爬起來,披上了睡袍,走出了卧室。她看到蔣文山的書房亮着燈,輕輕地走過去,推開了房門。蔣文山的手裏拿着一張紙看得出神,沒有留意到杜萍進來。杜萍走到他的身邊,看到他手裏拿着的是一幅畫,畫面上是幾個變形而扭曲的人模樣,看着有些猙獰,恐怖。下午杜萍就看過這幅畫了,是快遞員送來的,當時她以為是蔣文山買的藝術品。蔣文山平時也喜歡收集一些名家的字畫,所以當時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晚飯後她把這畫交給蔣文山時,發現蔣文山的神色有些慌張,一張臉變得慘白。她問蔣文山怎麼了。蔣文山說是胃痛,她知道蔣文山的胃痛是老毛病了,所以也沒有多想。現在看來應該是這幅畫的緣故,否則他也不會大半夜把自己關在書房對着這幅畫發獃,連自己進來都沒有察覺。

「文山!」她的手搭到了蔣文山的肩膀上,蔣文山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望着她:「你怎麼起來了?」

杜萍看着他笑了笑:「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幹嗎呢?」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幅畫上,整幅畫的色調是鮮紅的,包括那黑色線條誇張出來的幾個扭曲的人,像噴張的鮮血,又如跳動的火焰。

「你相信這個世上有因果報應嗎?」蔣文山把畫放到了桌上,輕聲問道。但是沒有等杜萍回答,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有的,一定是有的,一個人作了惡,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杜萍抓住蔣文山的手:「文山,你這是怎麼了?就算這世上有因果報應,我們也不用害怕,一直以來我們做了很多善事,給災區捐錢捐物,修建希望小學。要說真有報應,我們也是善有善報!」

蔣文山扭頭望着她,一臉的木然,眼神很空洞:「這麼說你也相信報應嘍。那麼作惡呢?是不是也同樣是惡有惡報?」杜萍無意識地點了點頭,這時她突然發現那幅畫的右下角寫着兩個字:償還。

她的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看來這幅畫並不像自己想得那麼簡單。她摟住了蔣文山的肩膀:「文山,你怎麼了?這幅畫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告訴我好嗎?我們夫妻這麼多年,難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

蔣文山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我沒事。」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隨風而來雨水打在他的臉上。蔣文山的反常,讓杜萍莫名地產生恐懼。蔣文山一定有事瞞着自己,她正準備上前問個究竟,蔣文山關上了窗子,輕輕擦掉臉上的雨水:「走吧,回屋睡覺。」

他走到杜萍身邊,拉着她的手回了卧室。上了床,他閉上眼睛就睡了。杜萍想問個究竟,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她覺得換一個時間再問或許會好些,因為此刻的蔣文山根本就不在狀態。

大清早,市刑警隊接到報案,星辰文化的董事長蔣文山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腕自殺了,報案人是他的妻子杜萍。

「馮局,您找我?」肖遠山走進了市局局長馮開林的辦公室,馮開林正在埋頭看着什麼,聽到肖遠山的聲音,他抬起了頭,摘下鼻樑上的老花眼鏡,站了起來:「來,坐。」

招呼肖遠山在沙發上坐下,馮開林說道:「這兒沒有什麼外人,我就開門見山了。」

肖遠山點了點頭。

「徐榮和蔣文山都是我市知名的企業家,雖說他們都是死於自殺,可是總得有個原因吧?假如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公眾就會胡亂猜測,眾說紛紜。那樣勢必會給社會造成不良的影響,其後果不用我多說了吧?」馮開林語重心長地說。

肖遠山輕聲說道:「馮局,關於徐榮的死,有個情況我還沒來得及向您彙報。事情是這樣的……」他把昨晚交通廣播電台《午夜詭話》的那個故事以及歐陽雙傑親歷的「車禍」仔細地說了一遍。

「我和歐陽都認為徐榮不是自殺,而是謀殺。只是兇手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到目前我們還不得而知。我讓人去交廣台查過,十一點零五分的時候確實有一個女人打進電話,說了那麼一段故事,錄音我們已經帶回來了,準備做技術分析。另外,那電話卡是街頭買的,不用實名登記的地攤貨,電話公司那邊也查過了,這電話卡只用過一次,就是打進交廣台的那個直撥電話。」

馮開林是老警察了,從肖遠山說的這些事情,他立刻就感覺徐榮的死因確實可疑。他認真說道:「你覺得徐榮是死於謀殺。那麼蔣文山呢?二者的死會不會有什麼關聯?蔣文山的妻子認為他的死與一幅畫有關係,又是怎麼一回事兒?」他知道肖遠山剛剛從蔣家回來,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肖遠山把杜萍反映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快遞公司那邊我們也查過了,他們無法提供寄件人的任何信息,只記得是個女人。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她是提前用A4紙打印好的,她把畫和地址連同一百塊錢扔在了櫃枱上就走了。當時業務員還一直叫她,她也沒有回頭。」

馮開林輕聲說道:「也就是說,你認為蔣文山的死也很可疑,對吧?」

肖遠山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馮開林說道:「那好,這兩起所謂的『自殺案』你們一定要給我調查清楚。不過調查必須嚴格保密,要低調,不能造成社會的恐慌!至於技術部門的自殺認定先就這樣。記住一個原則,一定不能讓我們陷入被動。」

「馮局,您看有必要成立一個專案組嗎?」肖遠山輕聲問道。

馮開林想了想:「也好,不過要低調,不能大張旗鼓。」

「有一個人我想把他弄進來,不過這事兒還得您同意。」肖遠山嘿嘿一笑。

「誰啊?」

肖遠山回答道:「歐陽雙傑,這小子天生就是干刑警的料,而且又對心理學很有研究,我相信有他的加入,專案組一定能及早破案。」

黔州省某警察學校的一個教室里,歐陽雙傑正在給學生上課。

「歐陽老師,您剛才說心理暗示在現實生活中無處不在,能夠舉一個具體的例子嗎?」一個男同學大膽地提問。

歐陽雙傑笑了笑:「我先不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先說另一件事兒。」歐陽雙傑的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然後落到了左邊第二排的一個女生身上。他的目光至少在那女生的身上停了三秒鐘才移開。

「昨天我收到了班上一個女孩寫給我的情書。」說着,他從講義中取出一頁紙:「她說對我很是仰慕,希望我能夠接受她。」他的話音未落,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左邊第二排的那個女生。女孩的臉色通紅,一臉的局促,無助地望向歐陽雙傑。歐陽雙傑卻並不看她,而是問道:「你們知道這個女孩是誰嗎?」很多同學都迫不及待地說出了左邊第二排那個女生的名字。歐陽雙傑這才抬起了雙手示意大家肅靜。

「其實並沒有誰給我寫過什麼情書,我手上的也只不過是一頁普通的講義。」歐陽雙傑走下講台把那頁講義向大家做展示:「剛才我只是通過一個實例,讓大家明白,心理暗示確實是存在於現實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首先我用目光引導大家關注了莫小雅同學,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給了大家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下面我要說的事情很可能與莫小雅有關。接着我再說情書的事情。那麼,大多數人根據慣性思維就已經在心裏認定那情書一定是莫小雅寫的。可是,人是有判斷能力的,理智的人這個時候很可能還在分析和判斷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他們判斷的標準就是這件事情是不是符合莫小雅的性格及平時的行為習慣。」歐陽雙傑揚了揚手中的那張紙:「但我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我抽出一頁講義做佐證,這又是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我在暗示他們,我手上有證據,這件事情是鐵的事實。我想到了這個時候,對這件事情還能堅持懷疑的同學應該沒有幾個了吧?」

他走到了莫小雅的面前:「小雅,對不起,用你做了個試驗。」

莫小雅紅著臉,輕輕地搖了搖頭:「沒關係。」就在這時教室的門被推開了,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他上課的時候很不喜歡有人打斷。

站在門口的是教務處的主任:「歐陽,出來一下。」

歐陽雙傑走出教室看到走廊上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竟然是肖遠山,他正望着歐陽雙傑,一臉的壞笑。

「搞什麼名堂!我正在上課呢!」歐陽雙傑故意沒給他好臉色。

肖遠山笑道:「趕緊去交接一下手裏的工作,然後跟我走!」

歐陽雙傑眯起了眼睛:「走?去哪兒?」

教務處主任拍了拍歐陽雙傑的肩膀:「從現在起你被借調到市局刑警隊了,去吧,好好乾,別給咱學校丟臉!」

歐陽雙傑扭頭望向肖遠山:「老肖,一定是你搗的鬼吧?」

肖遠山一臉的無辜:「你可別冤枉我,是馮局親自選的將。」沒多久,歐陽雙傑就辦完了交接手續,跟着肖遠山他們離開了省警校。

路上肖遠山向歐陽雙傑說了下徐榮和蔣文山的案子,徐榮的案子歐陽雙傑算是當事人,所以肖遠山說得更多的是蔣文山的案子。正說着,肖遠山的電話響了,他接完電話,神色很是嚴肅:「二十分鐘前,遠馳集團董事長聶遠馳跳樓自殺了,他是從遠馳集團的樓頂跳下來的。」

歐陽雙傑很快就進入了角色:「現在很流行自殺嗎?而且死的這三個人可以說是林城商界的風雲人物。老肖,我想你們應該已經查過了吧,徐榮和蔣文山之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聯繫?」

「沒有,他們幾乎沒有什麼交集,也沒有業務上的聯繫,就像兩條平行線。」肖遠山回答道。

他們回到市區並沒有再趕去遠馳大廈,而是直接回了局裏。因為此時距離聶遠馳跳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遠馳大廈處於市裏的黃金地段。為了防止擁堵,警方出警后,就已經將聶遠馳的屍體拉走了,現場自然也被清理乾淨了。

肖遠山領着歐陽雙傑進了馮開林的辦公室。馮開林親自迎了上來,熱情地握住了歐陽雙傑的手:「歐陽啊,老肖可沒少在我面前提起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嗎?他整天念叨你天生是干刑警的料,讓你窩在警校可惜了。」

歐陽雙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馮局,您可別聽他瞎吹,我充其量就是個趙括,只會紙上談兵。從警八年,一直在警校任教,對於查案來說是個新兵。」

馮開林擺了擺手:「你就別謙虛了,我相信老肖的眼光。對了,聶遠馳的事情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吧,作何感想?」

肖遠山說道:「我們還沒到隊里去,暫時還不知道現場勘察的結果。」

馮開林淡淡地說:「初步認定是自殺,無徵兆自殺,自殺前半個小時還讓秘書通知各部門經理下班后留下來開會。」

「也就是說他是突然冒出來的自殺念頭。但一般來說自殺是需要很大的決心和勇氣的。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自殺者從閃出念頭到付諸行動,一般都會經過一段思想的反覆波動期,他們會在死或不死之間左右搖擺。當然,也可能是巨大的刺激讓他們在瞬間萬念俱灰,很明顯,聶遠馳不應該屬於後者。」

馮開林聽歐陽雙傑說完,輕聲問道:「為什麼?」

歐陽雙傑笑道:「因為真的有什麼巨大刺激的話,他公司里的人應該會知道。」

馮開林點了點頭:「嗯,說得有道理,不過,如果刺激來源於一個電話呢?」

「你是說他很可能是接到了什麼電話,受了刺激而自殺的?」肖遠山問道。

「他確實是接了個電話,不過是不是因為那個電話刺激了他,就需要你們給我答案了。」

離開馮開林的辦公室,肖遠山問歐陽雙傑:「剛才我看你好像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腦子裏突然閃出了一個念頭,很不成熟,等我想明白了再說吧。」

專案組一共只有四個人:肖遠山、歐陽雙傑、邢娜和許霖。肖遠山作為刑警隊的大隊長,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這幾起所謂的「自殺案」的調查重擔就全壓在了歐陽雙傑的身上。邢娜是局裏出了名的冰美人,曾經是局裏單身男士心中的「女神」,不過他們卻沒有能融化這座冰山。邢娜到局裏五年多了,現在還在單身,而追過她的一些年輕小伙都陸續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家都很是好奇,什麼樣的男人才能成為邢娜的真命天子。別以為邢娜長得漂亮就覺得她是一隻花瓶,她雖貌美如花,卻是一朵「霸王花」,生於武術世家的她還是一個搏擊高手,每次隊里有行動她總是沖在前面,大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而許霖與歐陽雙傑早就相識了,他去年才從警校畢業,是歐陽雙傑的學生。

歐陽雙傑在白板上寫下了三個名字:蔣文山、徐榮、聶遠馳。

他轉過身來:「我看了之前的案卷,前期的調查工作確實做得很細緻。或許是因為有了『自殺』這個先入為主的認定,而忽略了對三個人背景的調查,我想我們可以從這點入手。」

他看了許霖一眼:「許霖,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許霖應了一聲,歐陽雙傑補充道:「一定要越詳細越好,看看三個死者是不是曾經有過什麼交集。邢娜,我們一起再把三個人的社會關係梳理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歐陽雙傑指著照片上的徐榮說道:「就從他開始吧。」

簡單地佈置了任務,他們就離開了辦公室,開始了各自的調查。

「徐榮死了以後,信邦製藥暫時由他的妻子秦紅梅接管。」在電梯里,邢娜淡淡地說道。

歐陽雙傑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秦紅梅大約五十歲左右,很是富態,原本就有些寒磣的臉上抹了厚厚的粉,穿了一條黑色的長裙,脖子上、手指上都金光閃閃。

「秦總你好,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想向你了解些情況。」歐陽雙傑開門見山。

秦紅梅並沒有從她的老闆椅上起來,只是斜了他們一眼:「刑警隊的?你們想了解什麼啊?」邢娜皺了皺眉頭,秦紅梅又說道:「如果還是為了那死鬼的事情,那麼對不起,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再說警方不是已經給出結論了嗎?」

歐陽雙傑微笑着說:「秦總,據我所知你們夫妻關係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好,另外我還聽說你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叫羅錦樺,對吧?」

秦紅梅的臉色微微一變,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暗示我和徐榮的死有什麼關係嗎?」

歐陽雙傑聳了聳肩:「我可沒這麼說,其實我們來並沒有惡意,只是想和秦總隨便聊聊。當然,如果秦總沒時間那就算了。」

他望着一旁愣住的邢娜:「我們走。」

「等等!」秦紅梅換了一副笑臉從大班桌后繞了出來:「實在對不起,因為剛剛接手公司的事情。一直沒辦法理順,所以心情不太好,見諒!」

她招呼兩個人坐下,又讓人倒了茶:「不知道二位想要了解些什麼?」

邢娜上次就和秦紅梅打過交道,她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女人,而且仗着有錢,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沒想到歐陽雙傑兩句話就把她拿下了。

在秦紅梅的辦公室里坐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就離開了,秦紅梅說的和案卷中的大抵一致,看來這一趟他們是白跑了。

徐榮的獨生女兒叫徐欣,省美院剛畢業,就自己開了一個畫廊。原本徐榮是想讓她到公司學做管理。用他的話說,偌大的家業以後都是她的。可偏偏徐欣對公司根本就沒興趣,徐榮也就由她的性子了。

「徐小姐,聽說你父母的關係並不好,是這樣嗎?」歐陽雙傑先直接進入了正題。

徐欣蹺起了二郎腿,小腿輕輕地搖動着:「是有這回事兒,其實也不能全都怪老徐,我那老媽你們見過了吧?形象氣質我就不說了,就她那脾氣也只有老徐能夠忍受。我大學畢業以後自己搬出來住就是想要躲開她。」

徐欣倒是很健談,歐陽雙傑的問題她都沒有迴避。

「老徐有個很要好的異性朋友叫葉凝霜,是市話劇團的演員。別看她已經四十多了,保養得卻很好,人也很漂亮,看上去就像三十齣頭的樣子,那氣質更是沒得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歐陽雙傑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徐欣:「你好像對葉凝霜很有好感?」

徐欣也不否認:「她確實是很不錯,而且也教了我很多東西。」

邢娜輕聲問道:「你和葉凝霜接觸,就不怕你媽不高興嗎?」

徐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有什麼不高興的,老徐有一個葉凝霜,她不也有一個羅錦樺嗎?」看來徐欣對於自己父母的事情看得很開。

歐陽雙傑笑着問她對羅錦樺的印象如何,她的評價就用兩個字:猥瑣。

「你父親去世了,你就沒有想過接手他的公司嗎?剛才我們去見了你媽,她說她什麼都不懂,管理起來很是吃力。」歐陽雙傑很是隨意地問道。

徐欣淡淡地說:「沒興趣。再說了,她的話根本就靠不住。她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女人,在家裏把老徐和我壓得喘不過氣。很早以前她就向老徐提出想去公司幫忙,做副總兼財務總監,被老徐給頂住了,老徐說她去了一準就只會添亂。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邢娜皺了下眉頭:「哪有這樣說自己母親的。」

徐欣白了她一眼:「我只是重複老徐的原話。用不了多久,那公司就得讓她折騰散了。」

歐陽雙傑問:「那你就不擔心?」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個畫廊足夠養活我。再說了老徐平時給我的那些錢也足夠我生活了。別看我有個能幹的老爸,可我並不是那種富二代,我能夠自力更生。」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看得出來。對了,門口停著的那輛紅色奧迪是你的吧?我聽說徐總前些日子訂了一部車給你做生日禮物,就是它嗎?」

徐欣「嗯」了一聲:「原本我想把它退了,可想想是老徐送給我最後的禮物,留着做個念想也好。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要趕去殯儀館了!」

回去的路上,邢娜綳著個臉,發泄著對徐欣的不滿。她很看不慣徐欣對自己父母的不敬。她說徐榮死了才幾天,徐欣的臉上卻根本看不出一點悲傷。

「哦,你是這樣看徐欣的?」歐陽雙傑並不贊同邢娜的說法。

「不是嗎?」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很多時候事情並不是像你的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那樣,其實徐欣和徐榮的感情是很深的,而且徐榮的死對她的打擊也很大。雖然她一口一個老徐地叫着,這只是因為徐榮活着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習慣了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每次徐欣說到『老徐』這個詞的時候,她的目光中都充滿了溫情,『老徐』是屬於她和徐榮之間的美好回憶。在她的心中徐榮比秦紅梅的分量要重得多。她當時的回答無不對徐榮的偏袒,但又覺得自己說出那樣的話有些對不起秦紅梅。她還有個習慣性的動作,就是在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抬手摸一下自己的額頭。如果你細心地觀察就會發現,她都在什麼時候摸自己的額頭。」

邢娜想了想:「好像都是說起秦紅梅的時候。」

歐陽雙傑笑了:「對,這說明她雖然會對母親的行為指責,可是她心底的道德標準卻讓她感到內疚。至於說她沒有把悲傷掛在臉上,是因為她原本就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從她另類的打扮也不難看出這一點,她的內心相對來說是比較強大的。」

邢娜望向歐陽雙傑:「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這可是我的專業,我是學心理學的,人的行為心理及細微表情的分析是我的必修課。」

邢娜問:「接下來去哪兒?」

歐陽雙傑說道:「我想去見見蔣文山的妻子,我記得她說蔣文山的死可能和一幅畫有關係,但因為是自殺案,那幅畫並沒有作為證物帶回局裏,我想順便去看看那幅畫。」

「如果你只是想看看那幅畫我想我應該有辦法,可以讓蔣文山的兒子抽空送過來。」邢娜說道。

邢娜打了個電話,不過歐陽雙傑聽得出並不是打給蔣文山的兒子,等她掛了電話,歐陽雙傑說道:「你表妹和蔣文山的兒子在談戀愛?」

邢娜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我看過你的檔案,你是獨生女,你通電話的時候我隱約聽到接電話的是個女孩,而且好像她的年紀要比你小得多,你說話像是命令的口吻,加上你們年齡的懸殊,所以我斷定她不是你的表妹就是你的堂妹。」

邢娜微微點了點頭:「可是你又是怎麼知道她和蔣文山的兒子在戀愛呢?」

歐陽雙傑笑了:「這就更簡單了,一開始你就很肯定地說可以讓蔣文山的兒子把畫送來,可你卻不是親自打給他兒子,而是繞了一個彎,這說明你找的這個人是能夠支使他兒子的人,那麼她能支使蔣文山的兒子在父親治喪期間把畫送來,我很自然就想到他們可能是情侶關係了。我還能看出來,你很不滿意他們在一起,你左一個『那個人』,右一個『那個人』,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你讓人覺得可怕!」邢娜說得很認真。假如一個人能夠把你一眼看破,從你的一言一行就能夠知道你的很多信息,這樣的人確實讓人覺得可怕。歐陽雙傑的心裏一陣苦澀,三年前陳瑜也說過這樣的話。

歐陽雙傑走到了窗邊,望着窗外,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腦子裏想起臨出門時父親的那句話:徐榮、蔣文山和聶遠馳事業的起點很高。歐陽雙傑拿起了聶遠馳的資料看了看,聶遠馳的發家是從收購了一家經營不善的小企業開始的,資料上說當時聶遠馳把所有的錢都投入了這家小企業,大概七八萬元。這些錢放在二十幾年前可是很大的數字。而以聶遠馳的家境,父母都是三線企業的職工,是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錢來給他創業的,那他的第一桶金是怎麼來的呢?

肖遠山眯起了眼睛:「你是懷疑徐榮、蔣文山、聶遠馳創業初期的資金來源有問題?」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是的,如果硬要說他們三個人有什麼共同之處,這應該算是目前我們能夠查到的最大疑點。」

肖遠山說:「既然是這樣那就先暗中調查一下,不過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要查出當初他們創業的起步資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然也不排除他們都是向朋友借的。就拿蔣文山來說吧,杜萍的家裏就很有錢,杜萍的父親當年是個包工頭,他要拿十萬、八萬的出來確實也不算什麼難事。」

邢娜手裏拿着一幅畫走過來,那畫用膠袋包着,看得出邢娜是個有心人。回到辦公室里,邢娜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把畫取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這幅畫的名字叫《償還》。」邢娜說道。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仔細地看着這幅畫:「你看出了什麼?」

邢娜搖了搖頭:「我只覺得這幅畫很詭異,讓人感覺很壓抑,而且筆法拙劣,不像是一幅畫,倒像是信手塗鴉。」

歐陽雙傑一直盯着那幅畫:「作畫的人很有功底,只是他故意隱藏了自己的實力。你看看這幅畫的整體佈局,特別是它的留白,都是經過細緻地構思。另外就是它的色彩,看似雜亂無章,但仔細留意你會發現作者想要表達的情緒!」

邢娜疑惑地重複:「情緒?」

歐陽雙傑說道:「是的,近處幾個血淋淋的人形代表仇恨,結合畫的名字很容易就讓我們生出一個想法,那就是血債血償。另外你看看遠景中用了墨綠色、黑色,讓人感覺晦暗,與血紅形成了對比,你看看這兒,這墨綠色的重筆畫,像不像一隻眼睛?這是天之眼,『人在做,天在看』。」

聽歐陽雙傑分析完,邢娜的神情很是嚴肅:「你是說蔣文山的手上很可能有命案,這是有人在向他復仇,他是迫於這樣的一個精神壓力而選擇了自殺。」

歐陽雙傑沒有回答:「把那晚你們去市交廣台拿回來的錄音放一遍。」

兩個人開始聽女人說的故事,當聽到「他似乎能夠看到那些個枉死的冤魂就在他的面前哀號、掙扎、呻吟。今晚,他又看到了他們,一個個揮舞著雙手向他索命!」的時候,歐陽雙傑叫了一聲停。

「再往前!」歐陽雙傑的眼裏露出一抹興奮。

「每當在這樣的晚上,他的內心都會不由自主地湧起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段往事像一塊大石頭重重地壓在他的心底……」

邢娜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二十五年前一定發生過一件慘案,死者不止一個,這個案子很可能與徐榮蔣文山的死有關。這樣的話,至少徐榮和蔣文山的案子我們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不過聶遠馳那邊卻還沒有什麼線索。」

歐陽雙傑笑了:「至少現在我們有了調查的方向。」

歐陽雙傑把這個發現告訴了肖遠山和馮開林,肖遠山說:「那晚徐榮出車禍之後,我們也試圖把徐榮的車禍與『交廣台』播放的故事結合起來,可是除了徐榮的死與故事裏的主角極其相似外,二十五年前的事情卻是子虛烏有。至少在徐榮的經歷中,二十五年前他不可能有機會作案,因為當時他正在部隊服役,第二年才退伍的。出事的那晚他們就已經核實了那個故事,除了出事現場以及徐榮的死與那故事的描述極為相似外,前半部分沒有任何的可信度。因為徐榮與局裏一個副局長是戰友,當兵的時候就在同一個連隊,馮開林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向那位副局長了解了情況,那位副局長說那年徐榮根本就沒離開過部隊,第二年他們才退的伍。」

回到辦公室,邢娜見歐陽雙傑的情緒有些低落,問他怎麼回事,歐陽雙傑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邢娜的熱情也受到了打擊。

歐陽雙傑說道:「是不是很失望啊?」

邢娜搖了搖頭:「沒事,大不了從頭再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我總覺得那女人的故事並不是空穴來風,看看許霖的調查會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驚喜。」

「為什麼?」邢娜更是一頭霧水。

歐陽雙傑笑道:「因為我覺得女人的故事是在說給徐榮聽,只要有那麼回事,徐榮自然就會害怕,至於發生在哪一年並不重要,她故意說錯,就是想擾亂警方的視線,讓我們在辦案的過程中多走彎路!」

「那你的意思是說,徐榮真是因為交通廣播電台的那個節目而自殺?那不就是自殺而不是他殺了?」邢娜的話讓歐陽雙傑也陷入了困惑。是啊,如果照自己所說的,徐榮就是因為內疚或者畏罪自殺,謀殺也就不成立了。

許霖對三個人的背景調查結果出來了,徐榮、蔣文山和聶遠馳三個人曾都在林城一中讀初中,三個人不同級,好像也沒有多少接觸,只能算是校友。初中畢業后,蔣文山上了中專,聶遠馳繼續在一中讀高中,徐榮輟學在家晃蕩了兩年就去了部隊。之後三個人就再沒有任何交集。不過歐陽雙傑還是有所發現,那就是三個人都是在二十一年前開始創業,同一年的不同月份。

歐陽雙傑在白板上寫了一行字——同年,三個人帶資金創業。他在「資金」下面打了着重號。邢娜問道:「你是不是懷疑他們資金的來路?」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三個人同年創業,而且都是自有資金,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許霖說:「二十多年了,再說三個當事人都已經死了,要查他們創業的資金來源不太現實。」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邢娜,你負責徐榮;許霖,你負責蔣文山;我就負責聶遠馳。我們搜集他們創業前五年的信息,做一個時間表,儘可能詳細地列出這五年裏他們的行蹤。」

邢娜苦笑了一下:「你是想看看他們在這段時間是不是有過交集,用某種方式搞到了一筆錢對吧?」歐陽雙傑點了點頭,他又提及了那個女人說的那個故事和蔣文山收到的那幅詭異的畫,他總覺得三個死者的資金來路有問題,很可能和女人提起的二十幾年前那些「枉死的冤魂」有關。

「即使真是這樣,憑這點資料也無法查,就拿徐榮來說吧,」她的手裏正好拿着徐榮的資料,「部隊服役,複員,分配至橡膠廠工作,不到兩年因為長期曠工被開除,一年後他開始創業,這就是他五年的經歷,從這些經歷中根本就不可能獲取更多的信息。」

許霖說:「蔣文山的資料更簡單了,中專畢業后,進了一家街道工廠,在工廠待了整整七年,也就是說他創業前一直都在工廠里。那家街道工廠早就倒閉了,我找過當時幾個廠里的人問過,他們對蔣文山沒有什麼印象,因為當時廠子一直在虧損,後來直接就停產了,靠出租臨街的門面給職工發生活費。」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聶遠馳的資料更誇張,高中畢業一直到創業前就兩個字,待業!他望着邢娜:「你是對的,從資料上確實是看不出什麼來,看來這個案子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走了幾趟:「你們說,會不會出現第四個自殺者?」

邢娜和許霖都瞪大了眼睛,他們沒想到歐陽雙傑竟然會有這種瘋狂的想法。歐陽雙傑聳了聳肩:「我只是感覺這事並沒有結束。」

下午肖遠山陪歐陽雙傑去修理廠取車。

「邢娜說你懷疑還會有人出事?」肖遠山斜了一旁的歐陽雙傑一眼。

歐陽雙傑笑了:「這麼快她就把話傳到你這兒了?我說老肖,她不會是你放在我身邊的卧底吧?」

肖遠山輕「哼」一聲:「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整天有個美女在你眼前晃悠是何等幸福,別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看來我還得好好感謝你嘍!」歐陽雙傑遞給肖遠山一支煙,肖遠山說道:「謝我就算了,只要能夠把這案子弄明白,就算是幫了我大忙,也不枉我在馮局面前替你美言。」

歐陽雙傑正色地說道:「老肖,我感覺這案子還沒結束。」

肖遠山一臉苦澀:「要真是這樣就麻煩了。徐榮、蔣文山、聶遠馳,他們都是林城的商界名流,現在外面已經開始有各種各樣的猜測了,我們頂着多大的壓力你不會不知道。要是再死一個的話,我們不讓人的唾沫噴死才怪。」

「老肖,你說句心裏話,你覺得他們是自殺還是他殺?」歐陽雙傑認真地問道。

肖遠山說:「我還是傾向於自殺……」

就在此時肖遠山接到了邢娜的電話,天宇餐飲娛樂集團的董事長陸天宇,二十分鐘前沖向馬路撞車死了。目擊者說當時陸天宇從自己的車上下來,向公司大樓走出幾步后就停了下來,愣了十幾秒,他就突然轉身往馬路上衝去,向著飛馳而來的一輛貨車撞去,那貨車司機根本來不及反應,陸天宇當場死亡。

肖遠山望向遠處的歐陽雙傑,他開始相信這幾起案子很可能是連環謀殺!

「怎麼這副表情?不會又有案子發生了吧?」歐陽雙傑走到了肖遠山的面前,他從肖遠山的那張臉上看出了問題,肖遠山嘆了口氣:「陸天宇死了。」

陸天宇不算是純粹的商人,他靠娛樂業起家,先是遊戲機,後來是歌舞廳、夜總會。林城有五六家夜場都是他的,據說生意爆棚,之後他又涉足酒店和餐飲業,成立了天宇餐飲娛樂集團。在林城陸天宇也是個名人,他的名氣甚至要大過徐榮他們幾個,因為他有黑道的背景。但這些年他已經在慢慢地改變,想要把自己洗白。

會議室里煙霧瀰漫,局長馮開林,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唐楚,兩個中隊的中隊長以及專案組的邢娜、許霖都已經就座,只等肖遠山和歐陽雙傑來了。

馮開林嘆了口氣:「看來我們一開始就不夠重視啊,雖然一早就成立了專案組,可是專案組一開始的調查方向就只是查明他們的自殺原因。現在看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自殺了。」

唐楚在煙灰缸里摁滅了煙頭:「我聽說專案組其實就是三個人在轉悠,那個歐陽雙傑還是從警校借調過來的?」他的眼睛瞟了一眼邢娜和許霖:「小邢我就不說了,小許也是新同志,這樣的搭配,還指望專案組能有什麼作為!」

邢娜一如既往的冰冷:「我不同意唐局的看法!歐陽雙傑雖然是從警校借調的,並不代表他沒有破案能力。我個人覺得他是一個頭腦冷靜,思維敏捷的人,且在辦案方面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整個專案組裏,只有他從一開始就堅持認為這幾起所謂的自殺案,很可能是一起精心策劃的連環謀殺。我們目前的工作重心就是找出幾個案子之間的內在聯繫。另外,他曾經說過,這個案子並沒有結束,肯定還會有第四個受害者,陸天宇的死證實了他的推測是對的。還有,雖然小許參加工作的時間不長,但工作的態度很認真,專案組需要這樣的人。」邢娜說完就閉上了嘴。

唐楚沒想到平日裏少言寡語的冰美人竟然會站出來反駁自己,唐楚的臉上有些尷尬。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肖遠山剛進門就皺起了眉頭:「你們這是在熏臘肉嗎?」

馮開林笑道:「我們宣佈一條紀律,以後會議室里禁止吸煙!」

邢娜馬上就附和了一句:「我贊成!」

馮開林招呼肖遠山和歐陽雙傑坐下:「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個短會。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陸天宇的事情,這已經是一周內林城死的第四個商界名流了!雖然警方都給出了他們自殺的認定,可是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你們的心裏都有懷疑吧?我相信你們中間也有人已經聽到了外界的傳言了,你們作何感想?」

唐楚沉默無語,邢娜看了歐陽雙傑一眼,歐陽雙傑的目光卻望向窗外。

肖遠山說:「我不相信沒有動機的自殺,這和沒有動機的犯罪一樣荒謬。」

唐楚接着說:「之前馮局也說過,成立專案組的目的就是儘快查清楚他們自殺的動機,給外界一個交代,可是專案組的工作卻毫無進展。」

馮開林望向肖遠山,歐陽雙傑卻開口了:「我認為查不出他們自殺的動機就是專案組工作的一大收穫。剛才馮局也說了,沒有動機的自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因此我們也可以從這一點推斷出他們很可能不是死於自殺,而是謀殺。」

唐楚站了起來:「證據呢?你說是謀殺那就拿出讓我們信服的證據。再說了,對於他們的死,我們警方已經得出了自殺的認定,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是要負責的!」

歐陽雙傑笑了:「唐局,我們這是在開案情分析會,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已。我無意推翻已經做出的自殺認定,但我覺得有疑點就必須查清楚!」

唐楚的臉漲得通紅,原本他是想給歐陽雙傑一個下馬威,讓他別太自以為是,卻不曾想歐陽雙傑的言辭會如此犀利,根本就沒把他這個副局長放在眼裏。

唐楚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了,馮開林說道:「歐陽說得沒錯,這是案情分析會,大家可以暢所欲言,但唐局的提醒也是有必要的,畢竟現在我們還拿不出充分的證據證明他們不是死於自殺。」馮開林當起了和事佬。

「老肖啊,前期我們對專案組的工作重視得不夠,局領導碰了個頭,決定由唐局親自擔負專案組組長,你和歐陽任副組長,再從隊里抽幾個幹將到專案組裏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樣的辦法,給你們十五天的時間,十五天之內必須給我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馮開林這話說得很有水平,所謂滿意的答卷,就是你們如果說真是自殺,那就把他們自殺的動機找出來。你們如果堅持是謀殺,就找出證據,抓住兇手。

唐楚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得意地看了歐陽雙傑一眼,馮開林叫了他一聲:「老唐啊,你這個專案組組長的擔子不輕啊。」

唐楚點了下頭:「請馮局放心吧,我們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專案組由原來的四個人增加到了九個人。唐楚也搬了過來,親自在專案組坐鎮。除了唐楚、肖遠山、歐陽雙傑三個組長和邢娜、許霖兩個原組員外,從一中隊和二中隊分別抽調出兩個警員:馬小虎、謝欣、梅雪芳和鄭重。在專案組的第一次例會上唐楚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希望大家能夠對這個案子高度重視,在馮局給予的期限內早日破案。至於具體的工作安排他並沒有發表意見,肖遠山說因為還要負責整個刑警隊的全盤工作,他的工作重點並不在專案組,專案組具體的工作仍舊由歐陽雙傑牽頭,他讓歐陽雙傑來做具體的工作安排。

歐陽雙傑輕咳了一聲:「之前我們對前三個死者做過一次背景調查,結果很不理想。我還是堅信這幾個受害者之間有着必然的聯繫,我們一定要找出連接他們之間的那條紐帶,我相信它就是整個案子的關鍵。邢娜,你仍和我一組,負責對幾個受害者的社會關係進行調查;馬小虎和謝欣一組,負責對他們的企業財務狀況進行調查,特別要留心其中的借貸關係。另外,看看有沒有可能查出他們創業的資金來源;鄭重、許霖和梅雪芳一組,你們負責將之前許霖對他們進行的背景調查細化,越詳細越好。」

歐陽雙傑說完望向唐楚:「唐局,您還有什麼指示嗎?」

唐楚擺了擺手:「就按你說的辦吧。」

例會結束,大家就準備分頭行動,唐楚叫住了歐陽雙傑。會議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唐楚說道:「歐陽啊,雖然我不知道馮局為什麼一定非得讓你加入專案組,但我相信馮局的眼光。作為專案組組長,我只想提醒你,這個案子很特殊。所以你們在查案的過程中一定要謹言慎行。」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心裏也很清楚。唐楚揮了揮手:「去吧,記得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不希望我這個專案組組長是最後知道的人。」歐陽雙傑笑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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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罪1:心理有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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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亡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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