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危機時分

第十一章 危機時分

歐陽雙傑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邢娜推門進來:「不是說要開會嗎?你怎麼還在這兒。」

歐陽雙傑還沒說話,肖遠山進來了:「估計這會暫時開不成了,歐陽,我們得馬上趕到雲都市去,雲都市的橋城賓館發生了一起惡性案件,一個女的在房間里被人殺死了,一張臉也被劃得亂七八糟,雲都警方說這女人登記的身份證是林城的,不過經查應該是偽造的。賓館服務員對女人的外貌進行了描述,我想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范琳!作案的手段也是我們熟悉的,一刀插入心口,估計是陳政偉乾的!」歐陽雙傑沒有說話,而是點上了一支煙。

邢娜瞪大了眼睛:「陳政偉又殺人了?范琳不正是嚴寬的那個鋼琴老師嗎?」

「雲都我們就不去了,讓技術部門的人去吧,只要確定了死者的身份就給我們來個電話,人都死了,我們去了也沒什麼用。老肖,申請一下懸賞通緝陳政偉吧!」歐陽雙傑的心裏也不好受,他原本以為只要再耐心地等,說不定范琳就會主動和警方聯繫了,可是不曾想卻等來這樣一個令人悲痛的消息。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陳政偉為什麼會殺了范琳,他曾經推斷陳政偉是被梁詩然利用,甚至梁詩然還想除掉陳政偉,可是陳政偉居然又為梁詩然背上了一條人命。歐陽雙傑怎麼也想不明白。

專案組的碰頭會正常地召開,雖然此刻歐陽雙傑已經被免了副組長的職位,可是所有的人還是把目光投向了他。歐陽雙傑的目光從在座的人身上滑過,這些都是和他並肩作戰了一段時間的戰友,從感情上他不願意懷疑其中的任何人,可是他此刻卻不得不痛心地面對他們,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他知道過不了多久,這些人里有一個必須離開,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會是誰。

「咳,咳!」唐楚輕輕咳了兩聲:「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是有重要的案情要向大家通報,大家都知道,這個案子到現在我們已經耗費了近兩個多月的時間,而我們一直沒能破案,為什麼?因為我們內部出現了問題,嚴重的問題,我再次強調一下我們的紀律,在案子偵辦沒有結束之前,所有人都不得對外界泄露半點兒有關案子的信息!對於之前的泄密,我們會組織內部調查。不管是誰,只要查出有泄密的行為,視動機與情節的輕重,我們一定會嚴懲不貸!」

唐楚的一番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除了那個內鬼,估計很多人都沒想到這個團隊里居然有人泄密。邢娜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她的表情看起來就淡定了許多。

梅雪芳輕輕碰了碰她:「你早就知道了?」

邢娜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他們在找客觀原因。我們的隊伍我們自己清楚,辦了這麼多案子,我們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邢娜倒也反應得快,她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謝欣問道:「唐局,你這話怎麼說的?你說我們專案組有人泄密,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在座的都是隊里的老人了。歐陽是新來的,可是歐陽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們是警察,我們辦案需要的是證據,沒有證據的話,說出來會傷害大家的感情!」

唐楚望着謝欣,王小虎也跟着說道:「小謝說得對,我們都是老刑警了,大家彼此可以說是知根知底,一起協同辦案也不是頭一回了,我覺得這個案件的失利有着它的特殊性,不應該在自己的同志身上找原因,更不應該隨便懷疑自己的同志。」

馮開林沒有說話,點了支煙,默默地抽著。

肖遠山望向歐陽雙傑:「歐陽,還是你來說兩句吧!」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再次用目光掃了在座的人一遍:「剛才謝欣和王小虎的話我都聽到了。沒錯,作為專案組的一員,我也不希望懷疑自己的同志,懷疑自己的同志原本就是一件讓人心痛的事情。在這之前馮局就這樣和我說過。可是在座的各位,這個案子我們已經折騰了兩個多月了,每一次我們都在好不容易抓住線索的時候,線索突然又斷掉了,那麼及時、乾淨、利落!如果說一次、兩次都是巧合,可是三次、四次呢?」

歐陽雙傑說話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望着他,歐陽雙傑喝了口茶:「到目前為止,我們一共有五次這樣的情況,五次都是巧合嗎?我是一個不相信巧合的人,在我看來,所有的巧合都只能是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們被人家給算計得恰到好處!當然,我承認我們的對手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都很高,可是智商再高,情商再高,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更不可能對我們掌握的一切了如指掌。還有她對我們的辦案思路摸得一清二楚,甚至對我個人的思維與行為方式都心知肚明!」

當歐陽雙傑說到這兒的時候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微微有了改變。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所以沒辦法,只能和馮局他們商量,暫時停了我的職,然後專案組的工作由小虎暫代,而我則抽身來暗中進行調查。在我的調查過程中,又掌握了一些新的情況,現在我就向大家通報一下。」

歐陽雙傑接着就把這段時間自己的調查結果說了一遍,這些情況馮開林、唐楚和肖遠山都是知道的。可專案組的其他成員卻都瞪大了眼睛,他們沒想到歐陽雙傑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查到了這麼多的線索,可是當他們聽說重要的人證范琳竟然讓陳政偉給殺害滅口的時候,王小虎說道:「歐陽組長,范琳的情況只有你和肖隊掌握,怎麼她也會出事兒?」

歐陽雙傑說道:「剛才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應該說早在嚴寬失蹤之後,陳政偉應該就已經盯上了范琳,我和肖隊對范琳的情況進行過調查。范琳是個聰明人,她為什麼選擇躲到雲都,明明在雲都她沒有任何的親人,也沒有什麼朋友?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因為她這樣做,我們也好,我們的對手也好,想要找到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歐陽組長,你為什麼肯定她同時也在躲避我們的對手呢?她可是為他們辦事的人,說不定就是那些人把她約到那個地方去的。」提問的是謝欣。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如果是對方把她約到那地方,她不會那麼謹慎。雲都警方那邊傳來的視頻顯示,殺手是經過偽裝的,陳政偉把自己偽裝成了飯店的送餐服務員,推著餐車進的房間。如果真是對方約的她,只要告訴她和她見面的是什麼人就行了,犯不着經過這樣的偽裝。偽裝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反而更顯眼,容易留下更多的蛛絲馬跡。在座的都是老刑警了,你們應該知道,兇手要偽裝成賓館的工作人員,還要推上餐車,風險比他就這樣去找范琳要大得多。兇手的偽裝,正好證明了范琳的謹慎。如果兇手沒有偽裝成服務員根本無法進入她的房間!范琳的謹慎也正好說明了她此刻不僅僅是擔心警方找到她,同樣也害怕被我們的對手找到。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之前我就對肖隊說過,如果再給她一點兒時間,她很可能會主動找上警方自首。」

歐陽雙傑說完,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在回味着歐陽雙傑對案情的分析。

馮開林點了煙,然後嘆了口氣:「范琳一死,我們剛剛追到的一條線索就這麼斷了,那孩子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不管這孩子在這個案子裏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可是他是個孩子啊,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就這樣失蹤了,這萬一要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都覺得心裏愧疚!」馮開林頓了頓,「肖隊,接下來刑警隊一定要抓好兩件事情:第一,儘快找到那個小男孩,確保他的生命安全,不管怎麼樣,一個孩子不應該因為這樣一個案子而遭遇什麼不幸;第二,你們對陳政偉進行懸賞通緝的申請局裏已經批了,你們也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群眾的舉報上,一定要主動出擊,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緝拿歸案。同時,你們要加大網上追逃的力度,那個紀茹芸也要盯緊了,只要發現她與陳政偉有所接觸,就把她請回來,請她配合我們警方抓捕陳政偉,利用她在陳政偉心目中的重要性做文章!」

唐楚接過了話:「同志們啊,從兩個多月前發案到現在,已經是好幾條人命了,人命關天哪,可不是兒戲。專案組的時間緊,任務重,這我們都知道,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再提醒大家,全林城的市民都在看着我們呢,如果我們再不能儘快破案,我們警察局很可能就會失去公信,被市民指著脊梁骨罵我們無能!有能無能讓他們說說倒沒什麼,可是你們自己想想,對得起自己這身警服,對得起這枚警徽嗎?」肖遠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馮開林清了清嗓子:「至於剛才我們提到的隊伍里有人通風報信的事情,我現在重申一遍,我們一定會調查,徹底調查,無論是誰,我們都會一查到底。我希望這個人最好能自己站出來,主動坦白,爭取從輕處理,一旦被我們給揪出來,到時候我們一定嚴懲不貸!」

散會了,所有人都是一臉沉重,甚至彼此間都沒有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

歐陽雙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邢娜跟着進來了,她關上了門,「我說歐陽,你們怎麼能在會上提這事兒呢?這不分明就是打草驚蛇嗎?讓那內鬼有了提防還怎麼調查啊?」

歐陽雙傑看了她一眼:「那你說說,我們該怎麼辦?范琳死了,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幾乎又都斷了,嚴寬沒找到,陳政偉沒抓着,專案組的所有調查都陷入了僵局,我們如果再繼續這樣拖下去的話,就能把案子破了?」

歐陽雙傑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也好,我們不要把它看成打草驚蛇,要把它看成摟草打兔子就是了。看看通過這次的會議,我們能不能把那個內鬼逼出來,現在我們大張旗鼓地找孩子,抓陳政偉,你說他們會不會着急?」

邢娜還是有些擔心,「這樣一來不管是陳政偉還是那個孩子,處境都會很危險。」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承認,如果這兩條線都斷了的話,這個案子想要破案希望就不大了。可是這一步必須要邁出去,此刻敵我雙方都在和時間賽跑,看看誰能先找到那兩個人,找到了,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邢娜過去打開門,門口站着的是梅雪芳,她看到邢娜笑道:「小娜也在啊,喲,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沒影響你們小兩口吧?」

邢娜的臉紅了:「雪芳姐,你說什麼呢?我們只是在討論工作!」

梅雪芳摟住了她的肩膀:「好了,知道你們在談工作,這有什麼好臉紅的啊。」

梅雪芳進了屋,歐陽雙傑忙請她坐下,坐下后梅雪芳嘆了口氣:「這個會開得很是鬱悶,讓人的心情無端地就覺得難受。」

歐陽雙傑望着她:「是啊,大家共事的時間都那麼長了,誰也不願意身邊出現這樣的人,發生這樣的事兒,可是這一切的事實都表明我們的懷疑不是空穴來風,不是沒來由的。」

梅雪芳輕聲問道:「你們有懷疑的對象了嗎?」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真要有證據現在早就把人先控制起來了,隊伍里有這麼一號人,確實給我們的辦案帶來了很大的難度。」

邢娜輕哼一聲:「別讓我知道是誰,否則我一定饒不了他!」

梅雪芳淡淡地說道:「你呀,就是喜歡衝動。再說,真要是咱隊伍上的人,你下得去手嗎?」邢娜嘟起了小嘴,不過馬上就泄氣了,不管那個人是誰,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歐陽雙傑和梅雪芳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笑了。笑過之後,梅雪芳才正色道:「歐陽,我想請兩天假。」歐陽雙傑問她有什麼事兒,她說這兩天王冰這孩子生病,王劍又沒在家,她想請假陪陪孩子。梅雪芳一臉的難色,她說她也知道這幾天專案組的事兒多,她原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請假的,可是孩子沒有人照顧也不行,她已經給王劍打了電話,王劍說這一兩天就能趕回來。歐陽雙傑聽后說孩子生病可是大事,他讓梅雪芳安心回去陪孩子,隊里的事情他們能應付,別把孩子的事情給耽誤了。

第二天梅雪芳沒有來上班,她是請假了,可是謝欣竟然也沒有來,而且連一個交代都沒有,電話也打不通。邢娜去了謝欣家,說她昨晚就沒有回家,因為隊里的加班是家常便飯了,所以家裏人也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謝欣失蹤了?聽到這個消息,馮開林忙把肖遠山和歐陽雙傑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雖然肖遠山已經安排人手去找了,可是馮開林的心裏卻很不踏實。他望着歐陽雙傑:「歐陽啊,這事情你說說你的看法,這個謝欣會不會就是……」馮開林的話還沒說完,歐陽雙傑就搖了搖頭,他知道馮開林想問的是什麼。

「馮局,我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輕易地做出判斷,我的意見是我們先努力地尋找謝欣再說吧!」歐陽雙傑輕聲說。

肖遠山也點了點頭:「是啊,馮局,歐陽說得沒錯,謝欣的失蹤可能性有很多種,她是老刑警了,辦了不少案子,也得罪了不少人,可能是有人在故意報復。當然現在也不能排除您說的那種可能性。還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要嫁禍給她,造成了她畏罪逃跑的假象。」

馮開林嘆了口氣,這個案子已經把他搞得焦頭爛額了,一直沒能破案不說,現在還來了這麼一出,這次出事的可是他們刑警隊的警察,還是專案組的成員。如果這事兒再傳出去,那警察局可就真是顏面掃地了。「好吧,既然你們這麼說,那就抓緊,絕對不能讓謝欣出現哪怕一點兒閃失。我們現在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如果我們還不能早些破案,上面就會對我們失去信心,老百姓也會對我們失去信心。」

肖遠山站了起來:「馮局,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我保證儘快找到謝欣。」馮開林苦笑了一下,他並不是不相信肖遠山,這樣的話肖遠山也不是第一次說了,只是這一次馮開林對他的這話卻沒有一點兒底兒。其實就是肖遠山自己也沒底氣。

歐陽雙傑說道:「我想或許我們應該有心理準備,假如她真是被嫁禍了,說不定……」歐陽雙傑沒說完的意思馮開林和肖遠山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謝欣很可能會有危險。

馮開林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你們趕緊去找吧,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

十一點多鐘,肖遠山就接到電話,是市交警隊打來的,他們發現了謝欣的車子,車子是在出市區后往小河方向的一個岔路口發現的。車上沒有人。根據技術部門的現場勘察,車上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車子是很自然地停靠在路邊,並不是急剎車。

「小河那邊和她家是兩個方向,她怎麼會跑小河去呢?」肖遠山皺起了眉頭。

歐陽雙傑說道:「移動公司那邊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昨天下班后她曾接到一個電話,應該是接了那個電話她才往小河方向去的。不過那個電話是街邊的磁卡電話,小許他們去問了半天誰都沒留意到那個時候有什麼人打過電話,電話的位置就在四方河的旁邊,平時根本就很少有人路過。」

肖遠山問道:「四方河?那不是距離發現謝欣車子的地方不遠嗎?」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那個撥打電話的時間是六點零七。我問過邢娜,她清楚記得昨晚下班的時候謝欣是五點四十五離開的,謝欣有個習慣,下班后喜歡在辦公室里把明天的工作捋一捋,所以每天下班都會在辦公室待上十多分鐘。如果她按時下班的話,那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到家了。我計算過,從警察局到她家的車程是二十五分鐘,一路只有一個紅燈。

歐陽雙傑說完,肖遠山頓時就明白了:「也就是說這個打電話的人是知道謝欣的工作習慣的,他是算好了,在謝欣沒到家之前給她打這個電話,讓她掉頭去了小河。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在她回到家之前呢?」

歐陽雙傑想了想回答道:「因為打電話的人不想讓謝欣的家人知道謝欣去哪兒了,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是他約的謝欣!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個人也需要時間,之前那個點他應該正在去往小河的路上。」

肖遠山沉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我們專案組的成員?從警察局到四方河大概需要半小時到三十五分鐘的車程。」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碰巧昨天那邊原本最容易堵車的也竟然沒堵,六點過七分打來的電話,從時間上算應該正好能夠趕上!」

肖遠山咬了咬牙:「歐陽,放手查吧,既然我們能確定了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專案組的成員,那就大膽地去查,查一下昨天誰去了小河方向,去做了什麼,有誰能證明!」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的快。昨天的會議剛剛結束,接着就出了事,對手的反應也太快了吧?

專案組的人被緊急地召到了會議室,就連請了假在家照顧孩子的梅雪芳也帶孩子來了。會議室里的氣氛很是壓抑,馮開林一臉寒霜,一個勁兒地抽著煙。

「謝欣的事情我想大家應該都已經聽說了吧?」馮開林把煙頭摁滅,目光環視了一圈,所有人都沒有說話,謝欣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他們沒想到犯罪分子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向警察下手。

唐楚沉着臉:「謝欣的失蹤給我們撞了警鐘啊。我個人認為這是赤裸裸的挑釁,是在向我們示威!」說完,唐楚望向歐陽雙傑:「歐陽,在謝欣失蹤這件事情上你們不是有所發現嗎?你就給大夥說說吧。」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他也是一臉嚴肅:「關於謝欣失蹤,我們查到了幾個疑點……」

當聽到歐陽雙傑最後把懷疑的對象鎖定在專案組成員的身上時,王小虎也站了起來:「歐陽,就憑謝欣下班會留下十分鐘提前安排工作這一點,就把目標鎖定在專案組成員的身上是不是太武斷了?我不否認你對時間與距離的分析很有道理,但這或許就只是一個巧合呢?」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我從來不相信巧合,事實證明,大多數巧合都是人為製造的。另外,還有一點就是打給謝欣的那個電話。你們想想,謝欣都快要到家了,誰能一個電話就把她引到小河那邊去了,而且她竟然也沒有和家裏打招呼。所以,打電話讓她掉頭去小河的一定是我們自己人,這就是她為什麼沒有打電話告訴家人自己去小河的原因,還有就是發現她的車子現場根本就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迹,說明她並不是被強行帶走的。謝欣雖然是女同志,可是咱們刑警隊的女同志都有些身手,普通的地痞流氓根本就不是她們的對手,若真有人想強行帶走她還得費些力氣,而不反抗就被人強行帶走的可能性基本等於零。能不讓她反抗的,只能是讓她不設防的人,對什麼人她才會不設防?一是家人,二就是自己的戰友!」

經歐陽雙傑這麼一說,大家都不由得點了點頭。肖遠山接過了話茬:「今天把大家叫來就是想做個內部調查,請大家都交代一下,昨晚下班后大家都去了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希望你們都能說出相應的時間證人。」

馮開林咳了兩聲:「大家都是老警察了,希望你們能夠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每一個人都要仔細交代!」說罷馮開林說從他開始,他把昨天下班后的行蹤說了一遍,又說了一些相關的時間證人。

就在唐楚第二個站起來準備交代自己行蹤的時候,王小虎也站了起來:「我來說吧,昨晚下班后我去了小河!」他這一說,大家的目光都射向他,王小虎的臉上有慍色:「都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我是去過小河,可是謝欣的事情和我沒有一點兒關係。」

唐楚眯起了眼睛:「你的事情會後再說,我們繼續!」所有的人都把自己昨天的行蹤交代了一遍,除了王小虎,所有的人都沒有去小河,而且他們都有相應的時間證人。

大家都說完后,歐陽雙傑望向唐楚,唐楚說道:「王小虎留下,其他人該去做什麼就做什麼!」大家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向王小虎,王小虎的心裏很是煩悶,他一早聽說謝欣的事情,心裏就已經犯嘀咕了,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就把自己牽扯進去了。

會議室里只剩下了唐楚、歐陽雙傑、肖遠山和王小虎。歐陽雙傑過去把門關上,重新坐到位置上「說說吧,你昨天去小河做什麼?」唐楚問道。

王小虎皺起了眉頭:「下班后我接到個電話,是我的一個線人打的,說是有陳政偉的下落,他讓我馬上趕去小河,約在距離四方河不遠的地方見面,我就去了。誰知道我去了之後並沒有見到這個線人,再打他的電話,他居然說那個電話不是他打的……」

肖遠山問道:「你連自己線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嗎?」

王小虎苦笑了一下:「怎麼會呢?我確定是他打的,只是他是從一個公用電話里打來的,和平時手機聽到的聲兒又不太像,可他明明說了自己是誰的,我鬱悶了一個晚上。按說他是沒膽子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一大早,聽到謝欣的事情我才隱隱覺得蹊蹺,我想自己應該是被人算計了。」

歐陽雙傑仔細問了他去的那個地方,距離發現謝欣車子的地方只隔了不到五百米,只是兩個地點分別是不同的出入口。雖然是一條主幹道,但只要有時間差,彼此是碰不上的。謝欣往小河趕的時候王小虎正在那兒傻等,王小虎走的時候謝欣應該已經出事了。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倆所處的那兩個地方不僅沒有道路監控,而且都沒有人經過。歐陽雙傑心裏暗暗苦笑,看來對方選擇這個地方也頗費一番心思。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時間證人嘍?」唐楚問道。

王小虎鬱悶地點了點頭:「可是唐局,我說的是實話,我是被陷害的。」

肖遠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啊,你別激動,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們一定不會冤枉你。不過鑒於現在的情況,你必須先接受我們對你的停職審查。」

王小虎望向歐陽雙傑,歐陽雙傑嘆了口氣:「小王,你別有什麼思想包袱,這事兒我們一定會查清楚的。你是老刑警,希望你理解,配合我們的調查。」王小虎無奈地點了點頭。

唐楚去了馮開林的辦公室,肖遠山則跟着歐陽去了他的辦公室。

「歐陽,你不會真覺得這事兒是小王做的吧,小王這個人我了解,他到隊里已經八個年頭了,工作上是沒得說的,我相信他!」

歐陽雙傑聽肖遠山這麼說,他望着肖遠山認真地說道:「老肖,專案組哪一個你不了解?哪一個不是跟你共事有些日子的人?可事實證明現在確實出了問題。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就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同志們負責。」

肖遠山長長地嘆了口氣:「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歐陽雙傑說:「我覺得王小虎應該沒有問題!」肖遠山點了點頭,歐陽雙傑繼續說道:「不過我覺得謝欣出事也正說明了一點,就是我們在往真相靠近了,說明我們的會議起了作用。為什麼要陷害王小虎?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那個內鬼着急了,他必須要找出一個替死鬼!你想想,要怎麼才能讓我們相信王小虎就是那個內鬼,這就得費些腦子了,所以他們才想了這麼一出,謝欣出事就是他們精心策劃的一個圈套,目的就是讓王小虎做替死鬼。還有王小虎說是他的一個線人給他打的電話,如果這個電話並不是他的線人打的,而是其他人冒充的,又說明了什麼?」

肖遠山皺着眉:「讓人冒充線人給王小虎打電話,說明那個人知道他的線人的情況。不過這很難查,隊里配合過案子的人,大都知道彼此的一些重要線人,王小虎說的這個線人我也認識,偶爾我也從他那兒弄些情報。」

歐陽雙傑擺了擺手:「線人那邊不用去查了,這個電話不可能是線人打的,王小虎不是說了嗎?是用公用電話打的,而且聲音雖然有些相像可是他聽不真切,其實我懷疑就連聲音都不一定相像。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當他聽了對方報名字后,就會有一個先入為主,就算聲音出入有些大,但只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就會在心裏認定那人就是他的線人。」

肖遠山愣住了:「那怎麼辦,我們怎麼查啊?總不能讓小王受這不白之冤吧?」

歐陽雙傑笑了,在他看來王小虎被陷害卻並不是一件壞事:「老肖啊,既然他們想陷害王小虎,我們為什麼不能讓他們如願呢?王小虎被當成了內鬼,那麼真正的內鬼是不是就該鬆口氣了?而我們排除了王小虎,接下來我們的懷疑範圍是不是就縮小了?另外,剛才在會議室里,大家在說到自己昨晚下班后的行蹤時,你不會是覺得都沒有疑問吧?」

肖遠山望着歐陽雙傑:「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有懷疑的對象?」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許霖和梅雪芳的行蹤就能讓人提出懷疑!先說許霖吧,他說他去參加朋友的生日聚會,路上塞車,他大約快八點才趕到。許霖是自己開摩托車,就算是塞車,對他的影響也不會太大,從警察局到他們聚會的地點大約騎摩托要四十五分鐘,五點半下班,六點半以前就應該趕到的。就算路上塞車,他的摩托車怎麼也不可能跟着堵了一個半小時吧?」

肖遠山微微點了點頭:「他說謊了?」

歐陽雙傑並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梅雪芳下午提前回家了,能證明她一直在家的是她的女兒,不過她說那個時間女兒睡著了,她一個人在屋裏看電視,她女兒是七點半才醒過來的。從五點一直睡到七點半,孩子有些發燒,這倒也正常,不過從時間上說,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出去!」

肖遠山咬了咬嘴唇:「也就是說目標你已經鎖定了?」歐陽雙傑說至少這兩個人是有嫌疑的,肖遠山說:「可是梅雪芳的孩子生著病,而且她也不知道孩子會什麼時候醒,她就不怕孩子醒來看到她不在家嗎?再說了,我和那孩子聊了兩句,梅雪芳應該沒有教孩子說謊。」

歐陽雙傑苦笑着說:「她根本不用教孩子說謊,她只要讓孩子睡着就夠了。」肖遠山有些不解,歐陽雙傑說道:「假如喂孩子一片安眠藥呢?控制好葯的量,她想讓孩子睡上一小段時間,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肖遠山聽明白了:「這麼說你真正懷疑的人是梅雪芳,而不是許霖?」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許霖的腦子相對要簡單得多,不然他也不會露那麼大的破綻,他說謊,我想應該有他的理由,但他絕對不會是那個內鬼,這孩子是我的學生,我很了解他。不信你找他問問,他一定會告訴你實話,那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他肯定能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肖遠山找到了許霖,許霖聽了肖遠山轉述歐陽雙傑提出的置疑時,他的臉脹得通紅:「我昨晚其實我先去了一趟合群路的上島咖啡,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對象,我着急去同學的生日會,就先去把她打發了,你說我媽也是,我才多大呢,就忙着給我介紹對象了!」

肖遠山聽了哭笑不得,還真讓歐陽雙傑猜對了,他瞪大了眼睛:「你小子,為什麼不說老實話,真要讓我們把你當成嫌疑人給拘留嘍?」

許霖咳了兩聲,尷尬地笑了笑:「肖隊,你說王哥怎麼可能是內鬼呢,我就不相信!」

肖遠山說道:「這事兒你就別瞎操心了,我們會查清楚的,你干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就是了,還有,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小子給我老實說話,別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排除了許霖的嫌疑,就只剩下梅雪芳了。歐陽雙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專案組的成員中,除了邢娜與自己的關係最為密切,相處的時間最長,接觸得最多的就是梅雪芳了。

對於這個梅大姐,他一直都很是敬重的,哪怕他知道專案組裏有內鬼,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梅雪芳。從感情上說歐陽雙傑是很心痛的,那個一直對他和邢娜照顧有加的大姐,怎麼會是內鬼呢?

「歐陽,你沒搞錯吧?怎麼會是雪芳姐呢?」當歐陽雙傑把這事兒和邢娜說了之後,邢娜也很鬱悶,她和梅雪芳的關係可是非比尋常,兩個人曾經搭檔過好幾個案子,可以說對邢娜而言,梅雪芳就像是她的親姐姐。

「我也希望是我弄錯了,可是……」歐陽雙傑嘆了口氣:「肖隊已經去調查了,到底她是不是說的實話,肖隊回來就清楚了。這件事情目前只有你、我、肖隊知道,你不要出去亂說,這事兒還在調查中,萬一梅大姐不是內鬼,很可能讓真正的內鬼鑽了空子,還有也會給梅大姐造成不良的影響。」

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歐陽雙傑幾步上前拿起了聽筒,果然是肖遠山:「歐陽,我們仔細地查過了,梅雪芳那個時間段確實在家,差不多六點的時候她還打過電話給物業,說是下水道堵了,物業的人上門替她疏通了一下,這一點我們已經證實了。」

歐陽雙傑「哦」了一聲,他的心情很是複雜,從內心來說他很為梅雪芳高興,至少梅雪芳洗脫了嫌疑,可是這麼一來自己的判斷就出現了問題。還有,王小虎的嫌疑就更大了,假如找不到證據證明王小虎沒有說謊,那麼他的審查短期內是無法終結的。

歐陽雙傑的頭都大了,不過他還是給邢娜打了個電話,邢娜聽了這個消息也很開心。歐陽雙傑告訴她,既然已經沒事了,這事兒就更不許提了。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歐陽雙傑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許霖推門進來了:「老師,王哥說要見你!」歐陽雙傑愣了一下,王小虎要見自己?這個時候他見自己做什麼,不是讓他耐心地等著嗎,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的。

歐陽雙傑來到了羈押室,王小虎埋頭抽著煙,見歐陽雙傑進來他抬起了頭,這才大半天的功夫,他看上去竟然如此的憔悴。

「歐陽組長,我,我……」王小虎有些語無倫次,歐陽雙傑給他倒了杯水:「小虎,別着急,慢慢說,找我有什麼事?」王小虎的雙手搓著零亂的頭髮:「我有罪,是我,謝欣的事情是我乾的!我對不起她!」

歐陽雙傑震驚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王小虎竟然承認謝欣的事情是他做的。之前王小虎不是一直都說自己是冤枉的嗎?而且歐陽雙傑也認定王小虎並不是那個內鬼,因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可沒想到王小虎竟然自己認罪了!

「王小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歐陽雙傑沉下了臉。

王小虎再沒有理他,只是嘴裏不停地喃喃:「我有罪,是我做的,我對不起謝欣!」他說來說去就是這麼一句,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你好好冷靜一下吧,冷靜一下我們再談!」

歐陽雙傑問看守羈押室的警察:「都有誰看過王小虎?」

警察說:「專案組的人基本上都過來看過她。」

他對看守羈押室的警察說道:「任何人都不許接觸王小虎!要密切注意,千萬要保證他的安全。」

從羈押室出來,歐陽雙傑就去了馮開林的辦公室,路上他給肖遠山打了個電話,肖遠山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什麼?王小虎竟然承認謝欣是他弄走的,他還說了什麼?」馮開林驚呆了,連唐楚也張大了嘴,剛推門進來的肖遠山聽了也是一副難以置信樣子。

「他的情緒很不穩定,而且精神狀況也很差!」歐陽雙傑嘆了口氣。

肖遠山坐下后說道:「歐陽,你說會不會真是王小虎做的?」馮開林和唐楚也把目光落在了歐陽雙傑的身上。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不應該是他乾的,他應該是被人陷害的。」

唐楚問道:「那他為什麼要認罪?」

馮開林嘆息道:「從一個警察一下子淪為階下囚,他的心理上一定很受打擊,會不會是他的心理崩潰了?」

歐陽雙傑說道:「應該不會。對了,老肖,我問你一個問題,王小虎是不是曾經追求過謝欣?」

肖遠山愣了一下:「這個我也不清楚,至少在局裏沒聽人說過這事兒。不過他們倒是同一年進局裏的,而且聽說之前他們就認識了,可是他們的關係一直都很淡,就好像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隔閡。就算是王小虎曾經追求過她,我想也應該是進局裏之前的事情。」

馮開林問歐陽雙傑為什麼會這麼想。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我覺得如果王小虎與謝欣之間真有什麼關係,那麼王小虎就更不可能這樣對謝欣了。而謝欣出事,王小虎頂罪正好是我們這個案子的關鍵一步。」

唐楚着急了:「你倒是說啊,到底你想說什麼?」

歐陽雙傑這才說道:「我只想請三位領導回憶一下,我們最初查的是什麼案子?」

肖遠山說道:「自殺案啊,怎麼了?」

歐陽雙傑說道:「但最後我們真正立案,並不是因為它真是自殺案。如果真是自殺,我們根本用不了費這麼大的勁兒來折騰。」

馮開林恍然道:「我明白了,之前你就說過,兇手應該是利用了心理學里的催眠或者心理暗示作案的,你是想說王小虎的認罪,其實也是有人在對他進入催眠或者心理暗示!」歐陽雙傑點了點頭,為什麼他在見了王小虎之後會讓看守他的警察小心留意,當時他就已經意識到了這種可能性,因為王小虎的表現太反常了。

唐楚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理學這玩意真有那麼厲害嗎?」

肖遠山說:「如果是這樣還真是麻煩了,王小虎一個勁兒地說是他對不起謝欣,就像謝欣的事情真是他乾的。可是他這狀況我們又根本不能從他的嘴裏問出什麼,這就傷腦筋了!」

唐楚望着歐陽雙傑:「歐陽啊,你也算是心理學的專家了,你說該怎麼辦?」

歐陽雙傑的心裏很是苦澀,心理暗示與催眠不同,催眠更大程度是一種被動的支配,而心理暗示是深挖了人的內心深處最薄弱的往事而引發他的各種情緒,當被暗示者被這些情緒所支配的時候,他的一些行為卻是主動性的。一個人受暗示以後,無論是思想還是情緒都是排斥他人的!也就是說,你根本無法和他像正常人一樣溝通,因為你說什麼他都不會聽,他只會在心裏重複着他認定的所謂的「事實」,想要解除這種心理暗示,必須找到癥結,找到問題的所在。假如王小虎和謝欣之前曾經有過什麼瓜葛,他的心裏對謝欣有着內疚或是什麼的情感,如果不知道這情感是怎麼生成的,根本就無法消除這種暗示。當然,除非另一個當事人出現,也可以為他解開心鎖,可是謝欣失蹤了。

當聽歐陽雙傑簡單地說明了心理暗示的原理,馮開林他們都沉默了。歐陽雙傑接着又輕聲說了一句:「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認罪只是這個暗示的第一步,我怕還會有第二步。」

肖遠山說:「你是怕他會自殺?」歐陽雙傑點了點頭,他相信對手有這本事,用這樣的手段殺人,對於他們的對手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說道:「是的,他已經認罪了,如果他真的自殺,就變成了畏罪自殺,那樣一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不行,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真要那樣王小虎就毀了。雖然說他的死是畏罪自殺,可是到底是不是我們大家都知道,心裏也都清楚,真要讓王小虎這樣稀里糊塗的成了畏罪自殺的嫌犯,我們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哪!」馮開林很是激動。

唐楚也說道:「是啊,,一定要保證王小虎的安全,我建議馬上把他保護起來!」

肖遠山「嗯」了一聲:「我馬上去安排!」

歐陽雙傑說道:「我已經讓看守的小李看緊了,不過還是建議馬上把他轉移到市局招待所,二十四小時派信得過的專人看護,沒有局領導的同意,我們四個人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允許和他接觸!」

馮開林點了點頭:「嗯,遠山,你馬上去辦!」

歐陽雙傑也準備離開,馮開林叫住了他:「歐陽,你別着急,先坐!」

歐陽雙傑坐了下來,馮開林說道:「歐陽,這個案子多虧你了,不然我們一直到現在都在抓瞎。」

歐陽雙傑忙說道:「馮局,您千萬別這麼說,這個案子我也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可以說這是我見過的最詭異的一個案子。馮局,不怕您笑話,其實從一開始偵辦這個案子,幾乎就已經得出了答案,梁詩然的復仇,對於她的報復過程我們也差不多全部了解,可就是無法抓住這個梁詩然,甚至連她到底是誰,我們現在都還沒有一個頭緒。」

唐楚說道:「歐陽,怎麼聽你這話感覺你有些氣餒啊?」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我並不是氣餒,只是……唉!」

馮開林說道:「你都嘆氣了,你說我們還能怎麼想?」

歐陽雙傑笑道:「你們誤會了,我不是氣餒,只是對於這個對手我有些無奈。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我的心裏反而有底了,他們直接對謝欣和王小虎出手,說明他們也已經亂了方寸,也可以說在梁詩然看來,這個案子也該結束了,只要我們查不出內鬼,也就查不出梁詩然。只要王小虎自殺,之後再發現謝欣的屍體,那麼這個案子就完美了。我們永遠查不出內鬼,也再也找不到梁詩然!」

唐楚說道:「不是還有那個孩子嗎?這條線索她就那麼大膽,敢繼續留着嗎?」

歐陽雙傑說道:「我們已經錯過了尋找那個孩子的黃金時間,全國每年失蹤多少小孩,並不是每一個小孩都能找到的,況且很可能是他們的人故意帶走了那個孩子,只要往外省某個地方一送,想要找到更困難了。」

馮開林皺起了眉頭:「謝欣看來很危險啊!」

歐陽雙傑說道:「謝欣暫時還是安全的。」

馮開林不解地問道:「王小虎認罪自殺這個案子就是梁詩然的完美收官嗎?」

歐陽雙傑說道:「只要王小虎沒有自殺,謝欣就不會死。假如我們保護王小虎的安全,這場較量就還沒有結束,梁詩然會把謝欣作為和我們最後交易的籌碼,和我們談條件!」

時代廣場有很多在晨練的老人,羅洋也和他們一樣享受着退休后的休閑。他學着前面那老頭的模樣一招一式地練習太極拳,而歐陽雙傑慢慢地走了過來,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大約近半個小時,老人們的晨練才結束,其實羅洋早就看到歐陽雙傑過來了,不過歐陽雙傑一直沒有打擾他,估計應該沒什麼急事兒,所以他也慢悠悠地一直練到晨練結束。

「怎麼一大早就跑來看我這老頭子鍛煉身體啊?」羅洋笑着問道。

歐陽雙傑扶住了他:「我就是想來看看您!」

羅洋瞪了他一眼:「有事兒說事兒,我知道你現在手上有案子,哪有閑功夫一大早來看我?說吧,到底是有什麼事兒?」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確實是有些事情想向老師求援。」

兩個人到了羅洋的辦公室,雖然退了休,羅洋大多時間還是在他的辦公室從事他的課題研究。

「是不是你那案子又遇到什麼麻煩了?」羅洋坐下來,歐陽雙傑忙把老師的茶泡好,「嗯,這個案子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歐陽雙傑把謝欣和王小虎的事情說了一遍,羅洋聽完皺起了眉頭:「聽你這麼說,我倒是同意你的分析,這手段確實不是催眠,很符合心理暗示的特徵。」說罷,羅洋嘆了口氣:「高人能夠把心理暗示運用得如此地嫻熟,估計就是燕斌研究了大半輩子在應用上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是啊,而這一點正好是我的弱項。老師,我該怎麼才能把王小虎給拉出來?王小虎現在和瘋子沒什麼兩樣,看着倒是正常,可是他的嘴裏就只會那兩句話,要是他再這個樣子,我就真的沒轍了。」

羅洋望向歐陽雙傑:「歐陽啊,我也沒辦法,假如燕斌還活着,或許他能給你一些建議,對於心理暗示,我了解的不比你多多少。不過我現在更擔心的是……」

「老師,你是不是擔心最後她會對我也使出這樣的手段?」羅洋點了點頭。因為他很清楚,心理暗示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了人的心理弱點,從人的心理最薄弱的環節下手,而歐陽雙傑就有這樣的心結。

歐陽雙傑說道:「沒事的,我不會給她任何可趁之機的。」

歐陽雙傑的手機響了,是肖遠山打來的:「歐陽,找到陳政偉了!」

歐陽雙傑也忍不住欣喜:「什麼?人找到了?」

他馬上就想到了重要的一點:「他沒出什麼事吧?」

肖遠山告訴歐陽雙傑,陳政偉還活着,只是他的情況和王小虎的很相似,歐陽雙傑掛了電話,羅洋問道:「怎麼了?」

聽了歐陽雙傑說完陳政偉的情況,羅洋說道:「這樣吧,你趕緊回局裏,試一下喚醒催眠的那些手段對這心理暗示有沒有用。我再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不行我就給幾個做這方面研究的老專家打電話,再不行,就找一下國外的朋友!」

歐陽雙傑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局裏,他見到了陳政偉。和肖遠山在電話里說的那樣,他對自己殺人的事實供認不諱,可是再問他什麼,他都回答不上來,哪怕一個字。

唐楚和肖遠山見歐陽雙傑從羈押室出來,兩個人迎了上來。唐楚問道:「怎麼樣?有什麼進展嗎?」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他已經試了很多法子,就是不能讓陳政偉清醒過來。這讓歐陽雙傑很惱火,在出了謝欣和王小虎事後,找到陳政偉和那個小男孩是他們查清楚這個案子的最後救命稻草了,可是現在陳政偉倒是找到了,但他的狀況對破案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那個孩子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兒音信,能不能找到還得另說。

「老肖,你們是在哪兒找到他的?」歐陽雙傑問道。

肖遠山說:「是他主動打電話投案自首的,可是他雖然自首了,卻只承認自己殺了人,其餘的無論怎麼問他都不說。」歐陽雙傑沒有說話,點上煙吸了一口,他的心裏亂成了一團。

唐楚說道:「歐陽,先是王小虎,現在是陳政偉,你可得想想辦法啊,讓他們清醒過來,把他們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我想那對於我們偵辦這個案子很重要!」

肖遠山說道:「唐局,你就別再給歐陽壓力了,容他好好地想想辦法吧。」他拍了拍歐陽雙傑的肩膀,「歐陽,不着急,一步一步地來。」

馮開林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歐陽,既然是技術活,咱就不能蠻幹!好好地想想,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歐陽雙傑咬了咬嘴唇:「馮局,我想,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馮開林驚訝道:「最壞的打算?你不會是想草草地就把這案子給結了吧?我告訴你歐陽,我馮開林不是這樣的人。」

歐陽雙傑忙說道:「馮局,我的意思是我們得有個心理準備,一旦陳政偉和王小虎都不能清醒過來的話,那麼,這個案子就只能繼續拖下去了,而我們剩下的唯一線索就只有那個小男孩了!」

歐陽雙傑的話讓馮開林的心裏很鬱悶,歐陽雙傑說出這樣的話,說明歐陽雙傑沒有了信心。雖然歐陽雙傑也說了,他並不是喪失了信心,可是他的話語里卻充滿了沮喪。

最壞的打算是什麼?那就是打持久戰。運氣好,找到那孩子,或許能拎出一條線索來,運氣不好,一直找不到那小孩,陳政偉和王小虎也就這個樣子,這案子等於是走進了死胡同,說不好一切就得從頭開始。這還不算,那內鬼怎麼辦?就算把現有的專案組的人都撤了,重新組建一個專案組,可是內鬼的問題還是解決不了。原本馮開林指望歐陽雙傑能從查內鬼着手,把這個案子徹底弄清楚,現在看來這條路走不通,可是就讓兇手逍遙法外?讓內鬼逃脫責任?馮開林不甘心。

歐陽雙傑見他們都不說話,他嘆了口氣:「馮局,我知道這個案子讓你們很失望,對不起!」唐楚說道:「歐陽哪,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我們是一個團隊,案子破得了破不了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再說了,我們大家都已經儘力了。」

肖遠山苦笑道:「是啊,歐陽,別什麼責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攬,這個案子與其他的案子相比,有很大的特殊性。別的案子,作案有現場,有現場就能找到一定的蛛絲馬跡,可是這個案子,你也說了,是通過心理暗示殺人。兇手根本就沒在現場,現場勘察也是白搭!」

馮開林說道:「你們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別的我都不說了。歐陽,你別再有這樣的想法,就專心查案吧,我現在就想聽你一句話,你到底還有沒有信心?」

歐陽雙傑知道馮開林是在給他打氣,他笑了笑:「馮局,我們會努力破案的,只是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馮開林擺了擺手:「雖然說這個案子已經耗費了不少時間,可我們也不能說不在乎多花些時間。歐陽,從現在起,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必須破案,我希望你不要把它看成一種壓力,而是看成一種動力,明白嗎?」

「馮局,一個月的時間太……」肖遠山還沒說完,唐楚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肖遠山閉上了嘴和唐楚一起望向歐陽雙傑。

歐陽雙傑的臉上恢復了自信。梁詩然厲害,可是再厲害的罪犯也不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再狡猾的狐狸也不能逃過獵人的獵槍!為了不再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也一定要將她抓住!「馮局,我保證完成任務!」歐陽雙傑挺了挺胸。

羅洋給歐陽雙傑來電話,他告訴歐陽雙傑,他和好幾個專門從事心理暗示研究的同行都了解過了,對於這個案子,他表示愛莫能助。「歐陽啊,你也知道,強烈的心理暗示是很恐怖的,它和催眠不一樣,催眠還有醒來的可能,可是一旦接受了心理暗示,暗示程度越強烈,人就越容易鑽牛角尖。那個時候在被暗示人的心裏就只裝着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會被他無限地放大,最終的結果就是那個人會走向極端。」羅洋說完,嘆了口氣,歐陽雙傑的心裏其實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並沒有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羅洋的身上。

他說道:「雖然說這事兒有些複雜,但並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兒辦法,我現在正在嘗試能不能用另一種暗示取代之前的暗示。」

羅洋苦笑道:「這個我們也提到過,但是太難。你應該知道首因效應,之前的暗示就是一個首因效應,讓受暗示者已經有了根深蒂固的先入為主的意識,你想讓他改變就太難了,況且你不是暗示者,你根本就不能準確地找到癥結的所在。當然,如果你們能夠找到那個小謝,或許能從她的身上找到癥結。」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陷入了沉思,羅洋說得沒錯,無論是王小虎還是陳政偉,之前他試圖用解除催眠的辦法來解除他們所受到的暗示,自然是失敗了。

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強烈的心理暗示最終會讓人走向極端,可是他卻沒有一點兒辦法,一旦這兩個人走了極端,那麼結果只有一個——自殺。只有死才能讓他們徹底解除心結。這是歐陽雙傑最害怕的。可是他卻找不到兩個人的癥結所在,王小虎的癥結可能與謝欣有關係,但陳政偉的呢,又是什麼?就算知道王小虎的癥結與謝欣有關係,可是找不到謝欣,就了解不到具體的問題,抓不住要害,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力氣。

馮開林推門走了進來,:「歐陽,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既然他們這麼厲害,為什麼還會利用陳政偉去實施殺人呢?直接用她慣用的心理暗示不就結了?」

歐陽雙傑其實也早就想過這個問題:「馮局,其實最初陳政偉應該就是一枚棋子。無論陳政偉也好,丁長工也好,甚至是盧琴、趙柯等,現在看來可能都是梁詩然故意給我們留下的線索,梁詩然對盧琴太了解了,她知道什麼樣的時機,用什麼樣的方式能讓盧琴閉嘴,而陳政偉的殺人,也是她安排的。現在看來意圖應該很明顯,那就是轉移警方的視線,我們至少要分一半的精力去找陳政偉,還得盯住沈茹芸。」

馮開林說道:「嗯,回過頭來看看,他們在拋出陳政偉這一個我們認為重磅的炸彈的同時,真實的動作卻是在那個孩子和范琳的身上。盧琴和趙柯的死,接着是葉誠兄妹的死,再接着是范琳的死,以及陳政偉的出事,也就是說梁詩然也意識到了現在是收尾階段,只要把這些線索全都給掐掉,她就完全安全了。」

「是的,那樣謝欣和王小虎就會成為真正的犧牲品,王小虎的認罪讓我們查出了內鬼,可是這一手卻很是歹毒,把我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王小虎鐵了心認罪,我們該拿他怎麼辦?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冤枉的,可是法理擺在那兒!」

馮開林望着歐陽雙傑:「不管怎麼樣,我們絕對不能夠冤枉了自己的同志。歐陽啊,這個案子真的就全靠你了。」

馮開林走了,歐陽雙傑也離開了辦公室,他答應今天下了班和邢娜一起吃飯,他知道馮開林來找自己,估計就是邢娜向馮開林說了自己兩天都沒離開過辦公室的緣故。剛到門口就碰到了梅雪芳,梅雪芳一臉關切地說道:「歐陽,聽小娜說你都兩天沒離開過辦公室了,這哪兒能行呢,身體怎麼能夠扛得住啊,案子要辦,可是也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要案子還沒破就把自己給累垮了,那樣小娜得多傷心啊!」

歐陽雙傑謝了她的關心,梅雪芳說邢娜下午出去辦事了,還沒回來呢。歐陽雙傑這才說他和邢娜約好了,梅雪芳臉上有難色,歐陽雙傑說道:「梅大姐,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

梅雪芳不好意思地說道:「能送我一趟嗎,我還趕着帶孩子去輸液呢!」

歐陽雙傑當然不會拒絕梅雪芳的請求,他給邢娜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到,他得先把梅雪芳送回去,邢娜叮囑他路上小心一些。

「對了,我記得你和謝欣好像是同一年進局裏的,是吧?」歐陽雙傑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梅雪芳點了點頭:「是的,我和謝欣前後腳,我比她早了兩個月。」

歐陽雙傑又問道:「那謝欣與王小虎之間有沒有什麼那啥?」

梅雪芳愣了一下:「王小虎和謝欣?可是我來之前王小虎就已經在隊里了,他和謝欣沒什麼啊。」不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哦,我曾經聽謝欣說過一件事兒,說是王小虎好像對她有那麼點意思。她還問我呢,這事兒該怎麼辦,我就問她,王小虎有沒有對她表白,她說沒有,我就說既然人家都沒表白那就別多想。我還勸她,就算王小虎真對她表白了最好也拒絕他,你怕是不知道吧,王小虎從前也是個拚命三郎,謝欣要是跟了他,不得整天都提心弔膽嗎?再說了,就算不惦記王小虎的安全,也得為自己考慮一下吧,王小虎的性格倔著呢,對那些罪犯也很嚴厲,指不定得罪了不少人,這萬一他們不敢對王小虎怎麼樣,而是把復仇的目標放在謝欣身上,那謝欣不就倒霉了?」

歐陽雙傑深沉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勸勸邢娜呢?」

梅雪芳打了打自己的嘴:「看我這嘴,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不過那都是從前的想法了,而且你和王小虎不一樣,你不是一味的蠻幹,做事情有主意,邢娜跟着你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的。她幹了這麼多年的警察,也早已經把那些安危看淡了!」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梅雪芳嘆了口氣:「現在謝欣嫁了人,王小虎自己也成家了,可不曾想,這個案子又把他們給扯到了一起。我不相信謝欣的事情會是小虎乾的。我看得出來,小虎一直對謝欣還存在着好感。」

梅雪芳後面的話歐陽雙傑並沒有聽進去,「到了!」梅雪芳輕輕拍了下歐陽雙傑,歐陽雙傑這才回過神來,停下車,梅雪芳下了車對他笑了笑:「快去吧,小娜還在等着你呢。」

邢娜見歐陽雙傑走進飯店,她招了招手。

歐陽雙傑走過去坐下,邢娜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沒什麼,點菜了嗎?」邢娜說等他來了才點呢,歐陽雙傑隨便點了幾個菜,吃飯的時候也一言不發。

邢娜說道:「你到底怎麼了?讓你陪我吃頓飯就這麼難為你嗎?」

歐陽雙傑抬頭望着她,半天他才輕聲說道:「小娜,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邢娜的臉上滿是震驚:「你什麼意思?」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

邢娜的心一下子裂開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歐陽,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你沒有錯,是我的問題。」

邢娜的眼裏噙著淚水,歐陽雙傑低下了頭,想要避開她那灼熱的目光,邢娜的聲音也有些哽咽:「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不為什麼,我覺得我們並不合適,對不起!」

說完歐陽雙傑站了起來往店外走去,邢娜大聲叫道:「歐陽,你給我站住!」可是歐陽雙傑卻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邢娜給梅雪芳打了個電話,她知道歐陽雙傑去送了梅雪芳后才過來的,她很想知道歐陽雙傑到底怎麼了,梅雪芳聽了也很是驚訝:「什麼?他怎麼能這樣呢。」

「雪芳姐,剛才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啊?」邢娜問道,梅雪芳說也沒說什麼啊,只是歐陽雙傑問了一下謝欣與王小虎的事情,邢娜也覺得鬱悶,掛了電話,心裏默默地哭泣。

歐陽雙傑的心裏也很難過,他彷彿看到了邢娜淚流滿面,他在心裏輕聲說道:「小娜,對不起,我不能拖累你了,不能再讓你有事兒了!」突然他腦子裏邢娜的樣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熟悉的、美麗的臉,那是陳瑜的臉。她正望着自己笑呢,突然陳瑜臉上的笑容沒了,一臉的哀怨:「歐陽,都是因為你,不是為了你我就不會死,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歐陽雙傑的心裏一驚,那方向一下就打歪了,忙急剎車,後邊的車子也差點撞了上來,那司機罵罵咧咧地下了車:「怎麼開車的,你有病啊!」可當他看到臉色蒼白的歐陽雙傑伏在方向盤的樣子,他也嚇了一跳,輕輕碰了碰歐陽雙傑:「我說哥們,你沒事吧?身體不行就別上路啊,這樣很容易害人害己,你自己要死沒有人攔著,可千萬別害死別人了!」

他的話讓歐陽雙傑的心情更灰暗了,歐陽雙傑木訥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那司機也不再多說什麼,搖了搖頭便離開了。歐陽雙傑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重新發動車子。他沒有再回局裏,而是回了家。

「咦,不是說和邢娜吃飯去了嗎?怎麼就回來了?邢娜呢?」林萍看了看門外,歐陽雙傑沒有說話,徑直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林萍走到歐陽德淵的面前:「兒子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啊!」

歐陽德淵放下了報紙,看了看歐陽雙傑的房間:「有什麼不對的,最近一直在忙着那個案子,估計是讓案子給折騰的。」

林萍嘆了口氣:「我覺得他壓根就不應該到刑警隊去受罪,在警校教書多好。」

歐陽德淵瞪了老婆一眼:「行了,你就少跟着添亂了。」

林萍嘟起了嘴:「老頭子,我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孩子的臉色白得嚇人呢。不行,我得給邢娜打個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孩子鬧什麼彆扭了!」

林萍給邢娜打了電話,當她聽邢娜說歐陽雙傑竟然和邢娜提出分手,她的心裏充滿了疑惑,歐陽雙傑到底是怎麼了。邢娜可是個好女孩,不能這樣傷了人家。掛了電話,林萍坐到了歐陽德淵的身旁,一把奪下歐陽德淵手上的報紙:「老頭子,能不能別看了,有事兒要和說你呢!」

歐陽德淵放下了老花鏡:「剛才就聽到你在嘀咕,給誰打電話呢?」

林萍看了看歐陽的房門:「你知道嗎?他竟然向人家邢娜提出分手。你說說,邢娜多好的姑娘,怎麼就不合他的意了呢?」

歐陽德淵驚訝道:「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歐陽雙傑怎麼會和邢娜提出分手?他站了起來:「不行,這事兒我得好好問問他。」

林萍拉住了他:「記住,別發脾氣,或許孩子心裏有什麼想法呢!」

歐陽德淵敲了敲門,歐陽雙傑把門打開了,看到門口站着歐陽德淵,他也沒說什麼,轉身回到了沙發上,點了支煙。

歐陽德淵也坐了下來:「小傑啊,剛才聽你媽說,你向邢娜提出了分手?為什麼啊?」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為什麼。」

歐陽德淵急了:「不為什麼?總得有理由吧?你說你這孩子,人家邢娜多好的女孩子,對你好,對我們也尊重。她哪一點兒對不住你了?爸爸看得出來,人家對你很上心,你就不怕傷了人家的心?」

「爸,我的事情你們能不能別管,我已經這麼大的人了,是不是每件事情都得讓你們替我拿主意啊!」歐陽雙傑的情緒也不好,說着聲調就高了些,歐陽德淵望着自己的兒子,他太了解歐陽雙傑了,他感覺這孩子的心裏一定有事兒。歐陽雙傑的臉色很難看,情緒也很不對,這事兒他得弄清楚,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時候。若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不好父子倆就會掐了起來,那就不是解決問題了,而是激化矛盾。

歐陽德淵嘆了口氣:「好吧,爸知道你的心情不好,那你就好好靜一下吧。晚點兒我們再聊!」說着他站了起來向著屋外走去。

房門關上了,歐陽雙傑靠在了沙發上,他的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憂傷。他拿起電話,想給邢娜打過去,他知道邢娜此刻一定十分的難受。閉上眼睛,他的腦子裏出現了邢娜的笑容,以及和邢娜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可這次很可能因為自己,邢娜又會重新冰凍起來。突然邢娜不見了,腦子裏全是另一個女孩的影子,陳瑜!陳瑜的笑,陳瑜的哭,陳瑜臉上的驚恐與絕望,一下子歷歷在目!還有那一聲槍聲,以及陳瑜躺在血泊里的樣子……

電話響了,是梅雪芳打來興師問罪的:「歐陽,你是怎麼搞的,你怎麼能向邢娜提出分手呢?小娜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她對你可以說是掏心掏肺,你怎麼能這樣傷她?」她根本就沒給歐陽雙傑說話的機會,連珠炮似的一頓訓斥,劈頭蓋臉就來了。

歐陽雙傑的心裏很是苦澀,他沒有說什麼,等梅雪芳發泄完了他才輕聲說道:「梅大姐,麻煩你安慰一下她吧。我已經決定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說罷,他掛了電話。

歐陽雙傑在家裏也坐不住了,他拿起了外套就出了門,林萍和歐陽德淵都沒有問他要去哪兒,他們以為這小子回心轉意了,要去找邢娜道歉呢,卻不知道歐陽雙傑出門后就打了一輛車去了酒吧,路上他給肖遠山打了個電話。肖遠山聽歐陽雙傑說讓他陪喝酒,他一頭霧水,雖然他並不知道歐陽雙傑向邢娜提出分手的事情,不過以他對歐陽雙傑的了解,他猜到歐陽雙傑一定是碰到了什麼煩心的事兒。

到了酒吧,歐陽雙傑已經喝上了,桌子上擺了兩個空的啤酒瓶。

「說吧,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肖遠山問道。

歐陽雙傑望着他:「老肖,我向邢娜提出了分手!」

肖遠山瞪大了眼睛:「啥?」歐陽雙傑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重複了一遍,肖遠山問道:「為什麼啊?歐陽,不帶這麼玩人的!邢娜可是好姑娘。」

歐陽雙傑苦笑道:「老肖,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知道小娜是個好女孩,說真心話我也很喜歡她,可是我沒有辦法。你也知道,我們的對手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就算沒有這個案子,一樣也會有其他案子,而我是個警察,我……」歐陽雙傑有些語無倫次。

肖遠山擺了擺手:「得,你說簡單些,我這腦子繞不過來!你就告訴我為什麼要甩了小邢!」肖遠山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氣呼呼地一口乾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因為我不想邢娜成為第二個陳瑜!」歐陽雙傑這話一說,肖遠山整個人都愣住了,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歐陽雙傑的故事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歐陽雙傑和邢娜分手的真正原因會是這樣。他張了張嘴想說點兒什麼,可是最後他卻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

歐陽雙傑不再說話,也只是埋頭喝酒。

「你呀,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歐陽,你不能因為怕這個而一輩子單身吧?」肖遠山兩杯酒下肚才冒出話來。

歐陽雙傑望着肖遠山:「你能保證陳瑜的悲劇不會發生在邢娜的身上嗎?」

肖遠山說道:「你把你的想法告訴邢娜了嗎?再說,你和邢娜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麼會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呢?」歐陽雙傑告訴肖遠山,其實在他的內心裏一直都有這樣的想法,這樣的顧忌。只是今天他再一次想到了陳瑜,最後促使他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好,就算你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邢娜,至少你要讓她知道她是為什麼被分手的。她是當事人,有知情權的。」肖遠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這頭倔驢。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她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嗎,如果讓她知道我是這麼想的,一定不會同意分手,我不和她說理由,由得她去猜吧,哪怕她恨我!」

肖遠山苦笑了一下:「你這又是何必呢?再說,就算你不說明原因,她就猜不出來了?你別看她平時這樣大大咧咧的,可是她也有心細的時候,除非是你移情別戀,否則,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夠猜透你的心思。」

歐陽雙傑一愣,他倒是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肖遠山也不再說了,這事兒他可不能給歐陽雙傑拿什麼主意,尤其是現在這個案子面對的是梁詩然,會不會真如歐陽雙傑所想,對邢娜下手也未可知。

歐陽雙傑又把話題轉回到了王小虎和謝欣上面,肖遠山聽了皺起了眉頭,他說他確實不知道之前王小虎竟然還追求過謝欣。估計兩個人是在底下秘密行動的,所以隊里幾乎就沒有人知道。肖遠山笑了:「這事兒梅雪芳是怎麼知道的?想來也不奇怪,梅雪芳和謝欣幾乎是同一時間進警察局的。當時一下子來了兩朵花,可把那群小伙給樂壞了,卻不想梅雪芳那個時候已經有主了。嗯,當時確實有那麼兩三個人圍着謝欣轉悠,不過沒王小虎啊,他倒很能保密的。」

「唉,歐陽啊,王小虎的事情嚇得我喘不過氣,他老婆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肖遠山又喝了幾口酒。

第二天一大早歐陽雙傑就到了局裏,他前腳剛踏進辦公室邢娜就進來了,歐陽雙傑問道:「有事兒嗎?」

邢娜嘟起了嘴:「你昨晚說的那些不是真的,只是和我開個玩笑,想要試探我,對嗎?」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我沒無聊到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如果沒什麼事情你去忙你的吧,你應該知道,我很忙,出去的時候請帶上門!」

邢娜氣得臉都白了:「歐陽雙傑,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你這樣的嗎?」

歐陽雙傑看了看門外,正好一個女同事經過,聽到邢娜的聲音停下了腳步,伸頭望了進來。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邢娜,這是單位,是辦公室,工作的地方。我希望你別在這兒胡鬧,行嗎?」

邢娜咬着嘴唇:「好,我胡鬧!是我胡鬧!」說完邢娜便轉身跑出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望着邢娜的背影,歐陽雙傑的心裏很難受,鼻子酸酸的。但他知道只能這麼做。

電話響了,歐陽雙傑接聽了電話,裏面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我說大偵探,我已經到了,怎麼,不親自下來接我一下嗎?我這手上可提着東西呢。」歐陽雙傑走到了窗邊,他看到徐欣正站在她那輛紅色奧迪車的旁邊,手裏拎了一大包東西,手機就夾在腮邊,還戴了一副墨鏡。這妮子今天打扮得很有女人味,紅色的短裙,襯出了她那雙美麗的長腿,臉上沒有塗脂抹粉,卻也很是俏麗無比。

歐陽雙傑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沒想到徐欣竟然搞這麼大的陣勢。他下了樓,去接徐欣。

「你提這一大包是什麼啊?」歐陽雙傑問道,徐欣一臉笑容:「煙啊,還有零食!」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接過她手上的袋子,趁機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說,謝過了哈,我可沒那麼多錢為這些玩意埋單!」

徐欣竟然一下子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放心吧,這算我的友情贊助,雖然知道你這男朋友是A貨,可我還是挺開心的。」

歐陽雙傑很是尷尬,忙掙脫開了。邢娜是個聰明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有了別的女人而和她分手,她遲早會猜到自己的心思。所以歐陽雙傑一定不能讓她起疑心,就找上了徐欣,請徐欣幫自己這個忙。

樓下的這一幕讓在辦公室里的邢娜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怎麼也沒想到歐陽雙傑竟然是這麼一個人,之前她就已經看出來這個小丫頭喜歡歐陽雙傑,可是她從來就沒有正視過這個女孩,在她看來歐陽雙傑是不可能喜歡上這樣一個富二代的。可是現在她徹底絕望了。

哀莫大於心死,邢娜深吸了一口氣,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不過她可不會像其他女人那樣,衝上去,鬧出什麼不愉快,但她的心裏卻把歐陽雙傑恨透了。梅雪芳搭着她的肩膀:「想哭就哭吧,這兒就我們倆!」

邢娜抬起了頭:「我為什麼要哭,值得嗎?」邢娜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打開了電腦。

同時看到這一幕的還有在辦公室里的馮開林和肖遠山。

「唉,都怪我,我不該多這句嘴的,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的找了個小姑娘演這麼一出。」肖遠山嘆了口氣。

馮開林沉思一會兒:「我不相信這事兒就那麼簡單,歐陽這小子做事情並不是沒有分寸的。如果我們看到的這些就是真相的話,那他就不是歐陽雙傑了!邢娜那邊你好好安慰下她。當然,既然歐陽雙傑不願意邢娜知道他的原意,你也就別去提。我們就好好地看着,看看歐陽雙傑想要做什麼。」

「我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個歐陽雙傑做事情竟然這麼不靠譜!」梅雪芳一邊輕輕拍著抽泣的邢娜,一邊說道。邢娜的腦子裏亂轟轟的,她有一種衝動,衝進歐陽雙傑的辦公室,給他還有那個女人一個耳光。「雪芳姐,求你別說了,讓我好好地靜一靜!」邢娜抵制着自己的衝動,對梅雪芳說道。梅雪芳嘆了口氣,然後離開了。

歐陽雙傑的辦公室,徐欣坐在沙發上,臉上儘是笑意:「我說,你這樣對一個女孩子,還真狠得下心?」

歐陽雙傑看了她一眼:「謝謝,不過你可以回去了!」

「歐陽警官,咱不帶這樣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我還真擔心你那警花女朋友衝進來,到時候我可就沒臉見人了!」徐欣一臉無辜。

歐陽雙傑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了,你回去吧,東西也拿回去。」

「行了,我走,不過東西就留給你了,我知道你們為了查我父親的案子也夠辛苦的,就當慰勞你了!你要是覺得一個人折騰不完,就分一些給你的朋友吧。可惜我就是一冒牌貨,要是真的該有多好。」說着徐欣就站了起來:「不送送我?」

歐陽雙傑把她送到了樓下,一直到她上了車才回來。歐陽雙傑能夠感覺到一些同事對他指指點點,他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引起這樣的反應,可是這一步他必須要走。才到樓梯口,邢娜就攔住了他:「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你也看到了,只是當時我還沒有下決心罷了。」

邢娜瞪大眼睛望着歐陽雙傑:「就因為她家裏有錢嗎?」

歐陽雙傑聳了聳肩:「其實邢娜,我們之前一直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是嗎?」邢娜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然後跑了。歐陽雙傑揉了揉邢娜打過的臉,他的眼裏有一絲落寞。

「歐陽,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馮開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樓梯上,沉着臉對歐陽雙傑說道,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都在為邢娜打抱不平,自然也都希望馮開林能好好地教訓一下歐陽雙傑。

歐陽雙傑跟着馮開林進了他的辦公室,歐陽雙傑沒有坐,靜靜地站在那兒。馮開林把門關上,自己先坐到了沙發上:「杵在那兒幹嗎?坐吧,我這兒沒有其他人了,不用再給我也上演那麼一出吧?」

歐陽雙傑愣了一下,馮開林嘆了口氣:「你真以為我老糊塗了?雖然還有幾年我也要退了,可我還沒糊塗呢,你這麼做並不是單純為了保護邢娜吧?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歐陽雙傑這才坐了下來,馮開林遞給他一支煙。歐陽雙傑接過煙點上,半天他才說道:「馮局,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馮開林笑了:「笑話,你真以為我這局長是拍馬屁拍上來的啊?我也是老刑警出身了。」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馮局,其實我這麼做只是想確定一件事情,現在我還只是懷疑,得看下一步會發生什麼,所以我暫時還不想說。」

馮開林皺起了眉頭:「就連我也不能說嗎?」歐陽雙傑想了一下,還是把他的懷疑告訴了馮開林。

馮開林半天才說道:「怎麼會是這樣,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我倒是希望是我過度敏感了,我也不希望我的猜測是對的。」

馮開林望着歐陽雙傑:「這麼做你確實是替邢娜解了危,可是這危險卻轉嫁到了徐欣的身上,徐欣有應對能力嗎?」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放心吧,如果我的推測是對的,邢娜也好,徐欣也好,都不會有危險,因為她的目標是我,我這麼做只是想讓她感覺到她的手段奏效了。這樣她才會有下一步行動!」

馮開林卻很是擔心:「歐陽啊,你不覺得這樣很危險嗎?」

歐陽雙傑笑了:「沒事的,馮局,這事兒我有分寸,我倒要看看,這個梁詩然到底有多厲害!」

歐陽雙傑從馮開林的辦公室出來,臉上又重新掛上了一種惶恐與不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關上了門,拿起桌子上的香煙點了一支,他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咚咚!」有人敲門,歐陽雙傑有氣無力地說了聲:「進來吧!」有人推門進來了,歐陽雙傑抬頭看了一眼,是梅雪芳,他笑了一下:「梅大姐,你不會是來討伐我的吧?」

梅雪芳嘆了口氣,輕輕地掩上了門,然後坐到了歐陽雙傑的對面:「歐陽啊,不是做大姐的說你,你知道這樣多傷小娜的心嗎?」歐陽雙傑沒有說話,而是點了一支煙。

梅雪芳望着他:「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很委屈,其實你不是那樣的人,你這麼做只是不希望連累了小娜,是不是?可是,你想過小娜的感受嗎?你這樣做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心裏又會好受嗎?」

「梅大姐,求求你,別說了,我只是不希望邢娜成為第二個陳瑜!」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梅雪芳一臉茫然:「陳瑜是誰啊?」

歐陽雙傑愣了一下:「沒誰!」

梅雪芳追問道:「陳瑜到底是誰啊?」歐陽雙傑這才把自己的那段往事說了一遍。梅雪芳聽了也是一臉哀戚:「對不起,我還不知道你有這麼一段不堪的回憶,不過歐陽,小娜不是陳瑜,小娜是個警察,她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再說,你用那姓徐的小丫頭來氣小娜,你就不怕給那小丫頭惹麻煩嗎?」

歐陽雙傑臉上也露出了擔心:「那該怎麼辦?」

梅雪芳說道:「依我看哪,你還是把這些一五一十地告訴小娜吧。」

梅雪芳說道:「聽我的勸吧,我想小娜會原諒你的。我也多抽時間陪着邢娜,你該放心了吧?」

歐陽雙傑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梅大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這件事情我還是不想讓小娜知道。我實在害怕悲劇再次發生。」

歐陽雙傑的情緒有些激動,梅雪芳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我尊重你的決定,等這個案子過了我也替你好好地勸勸她!」

梅雪芳離開后,歐陽雙傑開着車去了白倩的辦公室,白倩沒想到歐陽雙傑會來,招呼歐陽雙傑坐下,白倩看着他的臉:「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歐陽雙傑微微一笑:「沒什麼,今天我來是想求你一件事兒。」

白倩皺起了眉頭:「又是什麼事兒?」歐陽雙傑說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策劃約定嗎?」

白倩點了點頭:「嗯,我記得,當時好像是燕斌和你討論過。怎麼了,你想做這方面的研究了?」

邢娜闖進了肖遠山的辦公室:「我要請假!」

肖遠山望着她淡淡地說道:「現在專案組的工作那麼重,這個時候你還要請假嗎?就為了感情上的那點兒事兒嗎?」

「不管怎麼樣,我必須請假,不,我還要求調動,我不想再待在局裏了,我要到基層去!」

肖遠山「啪」地拍了一下桌子:「邢娜,你想清楚了,就為了感情上的不順利,你就要放棄自己的事業嗎?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做刑警是你這一輩子奮鬥的目標!」

邢娜的眼圈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滾,肖遠山嘆了口氣:「坐吧,我們坐下聊聊!」肖遠山拉着邢娜在沙發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你和歐陽在一起多長時間了?」肖遠山問道,邢娜算了算,也就兩個月不到。

肖遠山說道:「是的,你們交往的時間不長,甚至認識都沒多長時間。但我問你,你決定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是一時衝動還是考慮好了。」邢娜說當然是考慮清楚了,肖遠山問她為什麼會選擇和歐陽雙傑在一起,邢娜想了想說,「我是覺得歐陽雙傑應該靠得住。雖然他不善於言辭,但能感覺到歐陽雙傑是值得託付終生的。」

肖遠山笑了:「那你現在為什麼要生那麼大的氣,發那麼大的火呢?莫非你對自己的眼光有了懷疑又或者你現在覺得根本就是你看錯了他?」邢娜愣住了,她已經隱約明白了肖遠山的意思。

「肖隊,我……」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突然她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歐陽是故意要這樣做的?」

肖遠山聳了聳肩:「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之所以要對你說這些也不是想勸你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認識他很長時間了,我相信他的為人,他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他不告訴我們同樣也有他的道理。不過邢娜,我希望不管你是不是能夠調節好自己的心態,這個時候都不要意氣用事,更別去打擾他!」

歐陽雙傑請了兩天假,這兩天他一直待在家裏。整整兩天了,他原本預料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莫非自己猜測錯了嗎?還是對方已經看出了什麼端倪,並沒有進一步行動。他輕輕嘆了口氣,如果對方再沒有什麼動靜的話,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條捷徑又變成了死胡同。

電話響了,是馮開林打來的:「歐陽啊,兩天已經過去了,你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沒有一點兒動靜,馮局,看來我們得有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了。」其實馮開林早就有了這樣的思想準備,當時歐陽雙傑說出他的設想時,他就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對方應該知道歐陽雙傑是心理學的專家,真要讓歐陽雙傑接受暗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歐陽雙傑卻不是這麼想,燕斌一樣是心理學的專家,而且燕斌對心理暗示的研究可以說在整個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而梁詩然還是對他下手了,而且還成功了。這說明梁詩然有這本事。雖然歐陽雙傑也是從事心理學研究的,可是相比起燕斌,他在心理暗示方面就要薄弱了許多。梁詩然對歐陽雙傑一定是有足夠的了解,歐陽雙傑的短板在什麼地方她不會不清楚的。所以當歐陽雙傑感覺到自己已經被暗示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對方很可能會對自己出手,雖然幾次的交鋒自己都落了下風,可他卻一次次逼得對方狗急跳牆,自己的存在對於對方而言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歐陽,放心吧,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不管怎麼樣,只要你不喪失信心,我相信案子一定能破的!」馮開林安慰了他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歐陽雙傑長長地嘆了口氣,準備打起精神,明天就回去工作,大不了從頭再來!電話又來了,是邢娜打來的。歐陽雙傑想了想,最後還是接聽了她的電話。

「你為什麼這兩天都不接我的電話?我到家裏找你,你也不見我!」邢娜氣呼呼地說。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我誰都不想見,誰的電話都不想接!」邢娜輕聲問道:「歐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歐陽雙傑說道:「我有什麼可瞞你的,邢娜,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我,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

邢娜大聲叫道:「歐陽雙傑,你渾蛋!」說罷邢娜掛了電話,歐陽雙傑聽到聽筒里傳來的「嘟嘟」聲,他的心裏有些苦澀,但是不一會兒電話再次響起,還是邢娜打來的。

歐陽雙傑再次拿起電話,摁下了接聽:「邢娜,咱能成熟一些嗎?」

邢娜說道:「歐陽,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因為你的心裏有陰影,你怕我會成為第二個陳瑜,你怕自己不能保護我!可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怕!我真的什麼都不怕。我也明白你用徐欣來氣我,你不該那麼做,你替徐欣想過沒有,她是無辜的。是的,我沒有了危險,可是人家徐欣呢?不管怎麼說,我是警察,我有能力保護我自己,可徐欣有這能力嗎?」

邢娜的話讓歐陽雙傑的眉頭一挑,邢娜怎麼會突然想到這麼多,他問道:「這是誰告訴你的?」對面傳來抑制不住的哭聲。

歐陽雙傑又說道:「邢娜,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別自做多情!」歐陽雙傑說完掛了電話。

一大早專案組的工作例會在唐楚的主持下召開了,唐楚走進會議室,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他皺起了眉頭:「歐陽雙傑呢?」

肖遠山忙說道:「我昨晚給他打過電話,估計一會兒就來了吧!」

唐楚不滿意地哼了一聲:「太不像話了,就因為被撤了職,工作就能這樣弔兒郎當的嗎?看看他最近一段時間都在搞什麼名堂?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管!這半個月來他請了幾次假了?還有,個人生活方面……」

邢娜站了起來:「唐局,話不能這麼說,歐陽對這個案子可謂是盡心儘力了,從進入專案組他就沒有閑過,確實挺辛苦的,就是偶爾休息一下也很應該啊。」雖然歐陽雙傑讓她很傷心、,可是當唐楚這樣說歐陽雙傑的時候,她還是站起來為歐陽雙傑說話。

梅雪芳也接過了話茬:「邢娜說得沒錯,我們專案組所有人都看到了歐陽對工作認真負責,既然唐局提到了撤銷他專案組副組長的事情我也想說兩句。我覺得那樣的處理結果對他是不公平的,案子破不了他有責任,我們在座的哪位沒有責任?唐局,您還是專案組的組長,按理說這責任應該是您背才對。」唐楚的臉漲得通紅。

肖遠山瞪了邢娜和梅雪芳一眼,邢娜不屑地移開了目光。

許霖也說道:「唐局,歐陽老師付出了很多,還差點兒被陷害進了監獄,試想如果換成了我們,還能承受得住嗎?」

唐楚沒好氣地說道:「好,你們的意思是我的不是了?我是組長不假,可是具體辦案的分工是歐陽負責查辦的!肖隊,趕緊給他打電話,讓他馬上來開會。」

肖遠山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會議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正是歐陽雙傑。

大家看到他的時候都大吃一驚,才兩天沒見,歐陽雙傑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頭髮長了,還長出了很多胡楂兒,一雙眼睛黯淡無光,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邢娜的心裏很難受,她怎麼也沒想到歐陽雙傑竟然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對不起,我遲到了。」歐陽雙傑的聲音很小,他並沒有看在座的人,而是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

肖遠山皺起了眉頭,和唐楚對望了一眼。唐楚說道:「現在開會!」其實整個會議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很快大家就把案情做了簡短的通報,案子仍舊是止步不前,這使得會議的氣氛很是低落。

會議結束后,唐楚一臉嚴肅地對歐陽雙傑說道:「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歐陽雙傑進了唐楚的辦公室,肖遠山也跟着來了,關上了門,唐楚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老肖,怎麼樣,我沒露出什麼馬腳吧?」

肖遠山也笑了:「不錯。」接着他掏出煙來,遞給歐陽雙傑和唐楚,自己也點了一支。

歐陽雙傑雙手搓著臉:「其實我的心裏一直都很糾結,希望我們這次能夠順利地抓住梁詩然。這心裏真不是個滋味!」

肖遠山也收起了笑容:「歐陽,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當警察的,最需要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因為對我們而言,法律永遠是第一位的,個人的感情是第二位的。我知道你的心裏不好受,馮局、唐局和我的心裏又何嘗好受,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我們就必須捨棄自己的情感。再說了,將兇手繩之以法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唐楚也拍了拍歐陽雙傑的肩膀。他輕聲說道:「歐陽啊,你自己也說了,這一次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希望你別想太多,現在破案是我們首要的任務。」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肖遠山繼續說道:「這幾天我讓人暗中進行了調查,確實有所發現……」

沒多久,歐陽雙傑就離開了唐楚的辦公室,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突然目光落在了座機電話下面壓着的一張紙片上,只見上面寫着:下午四點,鳳凰壩,碧璽苑屋頂見!

他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拿起這字條,站了起來,又仔細地在桌子上檢查了一遍,沒有再發現什麼。這字條是普通打印紙上打出的字樣兒。從這字條上根本就無法查出什麼,甚至他相信這字條上除了自己的指紋什麼痕迹都查不到。

看來魚兒真的上鈎了,只是他的心裏卻有一種莫名的哀傷,他的腦子裏浮現出了陳瑜的樣子,只好用力地搖了搖頭。這字條上的內容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記得陳瑜死的那天,他就是收到這麼一張字條。那天他趕到的時候,陳瑜已經死了,屍體就扔在碧璽苑屋頂的蓄水池裏。

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歐陽雙傑永遠都不願意想起,可是這記憶卻又總是常常浮現在歐陽雙傑的夢裏。歐陽雙傑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癱坐到了沙發上,腦子裏像是過電影一樣想着和陳瑜之間的點點滴滴。接下來的時間他都如坐針氈,心裏就只有這張字條。終於他走到了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給肖遠山打了過去。

「老肖,我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我明明知道陳瑜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是我的心裏卻有一種強烈的內疚感,這種感覺讓我很壓抑,也很窒息。」歐陽雙傑在電話里輕輕說道。

肖遠山聽了很是吃驚:「歐陽,是不是對方出手了?」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他苦笑道:「我原本以為我足夠堅強,其實並不是這樣,陳瑜是我內心深處最脆弱的傷!」

他把在桌子上發現字條的事情告訴了肖遠山,肖遠山說道:「這麼說來我們應該可以肯定了?」

歐陽雙傑說道:「雖然是這樣,可是下午我還是得去一趟,你這邊一定要盯緊了。」肖遠山讓他放心,自己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又撥打了一串令他熟悉的號碼。

「下午四點,鳳凰壩,碧璽苑。」

歐陽雙傑說完,電話里傳來白倩的聲音:「啊!」白倩很是驚訝,歐陽雙傑說道:「師姐,我對自己有些不放心,你最好提前去那兒等著吧,我怕我到時候把持不住很可能會像燕斌他們一樣。」

他把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感受向白倩說了,白倩說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下午三點差一刻,歐陽雙傑就離開了局裏,他的神色很慌張,就連邢娜叫他,他都沒有聽見。邢娜皺起了眉頭,她很想跟着歐陽雙傑去看看他究竟幹什麼,可是唐楚卻叫住了她。

歐陽雙傑的車子駛往鳳凰壩方向,而他並沒有察覺,當他的車剛離開局裏沒多久,街邊的一輛黑色轎車也發動了,遠遠地跟上了他。

歐陽雙傑的手機響了,裏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歐陽,救我,快來救我啊!我不想死!」歐陽雙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這不是陳瑜的聲音嗎?他彷彿又回到了陳瑜出事的那天,他的心像被颱風掀起的波濤。車子開得飛快,甚至闖了兩個紅燈,現在他的心裏一直在想着儘快趕到目的地,好救回陳瑜。可是他已經忘記了,陳瑜早就已經離他而去了。

邢娜被唐楚叫進了辦公室,她嘟著嘴正要開口說話。唐楚做了個「噓」的動作,邢娜愣了一下,她看到正站在唐楚辦公桌邊的馮開林,馮局也是一臉嚴肅:「果然是她!」

邢娜愣住了,她跟着唐楚來到了辦公桌前,原來唐楚的電腦上竟然顯示著樓下院子裏的監控畫面,只見梅雪芳也開着隊里的警車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邢娜不解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唐楚嘆了口氣:「歐陽懷疑梅雪芳就是那個內鬼,甚至她就是梁詩然!」邢娜瞪大了眼睛,她說這怎麼可能,她和梅雪芳做了幾年的搭檔,她不相信梅雪芳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電話那頭持續傳來陳瑜的呼喊,以及和陳瑜之間的情話。有人低沉哀怨的女人的聲音在哭訴為什麼沒人救他。隨後又厲聲責怪歐陽雙傑拋棄他……各種混雜的聲音像是一種劇烈的毒藥直接進入歐陽雙傑的心裏,迅速地攻佔他的整個身體。歐陽雙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腦海里不斷回放當時陳瑜遇害的場景。直到最後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的腦子處於一片混沌之中,就好像在幾年前的一個下午,自己開着車趕着去救陳瑜。車子到了鳳凰壩的碧璽苑,對於這兒歐陽雙傑太熟悉了,很快他就找到了當年陳瑜出事的那棟樓,當日裏就是字條上沒有提示是哪棟樓,所以歐陽雙傑耽誤了時機。

歐陽雙傑着急地按著電梯的按鍵,可是電梯卻在樓上,下行的速度讓歐陽雙傑感覺好慢,他用力一拳打在牆壁上,手上破了皮,血也流了出來。終於,電梯到了,他衝進了電梯,按下頂樓,關上了門。

他彷彿看到了陳瑜臨死前那絕望的掙扎,耳邊傳來陳瑜的聲音「救我!歐陽,救救我!我不想死!」

歐陽雙傑的心在滴血……

頂樓上,肖遠山和幾個警察已經守在那兒了,肖遠山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就到了,可是卻沒有看到有誰上來。莫非是歐陽雙傑上當了?對方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兒出現。

白倩也是一臉的焦急,她輕聲問道:「肖隊,怎麼沒有一點兒動靜啊?」

肖遠山搖了搖頭:「耐心些吧!」

天台的門被推開了,只見歐陽雙傑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肖遠山和白倩趕忙上前拉住了歐陽雙傑:「歐陽,我們一直守在這兒,根本就沒有別的人上來!」

誰知道歐陽雙傑的神色仍舊慌亂,而且目光也很渙散,他的嘴裏不停喃喃地說道:「我來晚了,都怪我,是我來晚了!」他並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就向著蓄水池那邊跑去,肖遠山發現歐陽雙傑很不對勁,問白倩:「歐陽怎麼了?」白倩說:「好像已經神志不清了。」

肖遠山說:「白倩,可別讓他出了事。」

沒有人知道此刻歐陽雙傑眼裏「看到」的一切,他靜靜地站在蓄水池邊,在那一池子的水裏他「看到」了陳瑜,已經斷了氣的陳瑜。

他愣在那兒,手機突然響了,卻聽到手機里一個聲音響起:「看到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你的面前是怎麼樣的感受?你知道她臨死的時候多麼痛苦,多麼絕望嗎?我要是你,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去陪她,要不然她太孤獨了!」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如雪,突然他大叫一聲,扔掉了手機就沖向欄桿邊……

肖遠山和白倩都大吃一驚,好在肖遠山和兩個年輕警察反應快,一把就抓住了歐陽雙傑,肖遠山大聲叫道:「歐陽!你快醒醒!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歐陽雙傑的眼裏佈滿了血絲,他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嚇人,像是急着結束自己的生命。白倩也跑上前來,她的手在歐陽雙傑的面前揮了揮,歐陽雙傑的雙眼依然無神,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他還在奮力地向著欄桿撞去。

白倩說道:「肖隊,把他按住了。」說着她從包里掏出了一個哨子,在歐陽雙傑的耳邊吹了起來,那尖厲的哨聲節奏分明,短促有力!歐陽雙傑渾身打了個戰,慢慢地清醒了過來。

他先是一臉茫然地望着肖遠山與白倩,馬上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師姐,謝謝你!」

他着急地問肖遠山:「老肖,她沒來嗎?」

肖遠山搖了搖頭:「沒有,她回家去了。」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原本我以為她會來看熱鬧,看來我還是低估她了。」

肖遠山冷笑道:「她就那麼胸有成竹,能夠置你於死地?」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要不是提前讓你們佈置好,現在你們就得給我收屍了!」

「歐陽,你們說的那個她是誰啊?」白倩一臉迷惑,不過她也猜到了,這個她一定就是歐陽雙傑那個厲害的對手。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梅雪芳,我原本只是懷疑她就是內鬼,可沒想到,她就是梁詩然。」

白倩瞪大了眼睛:「梅雪芳是梁詩然?怎麼可能?梁詩然可是一個心理學的行家,梅雪芳她不是警察嗎?」

她望向肖遠山,肖遠山聳了聳肩:「是歐陽這麼說的,我之前對梅雪芳進行過暗中的調查,雖然她老家也在閩南,可是她的生活軌跡根本就和梁詩然不沾邊。」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那是因為真正的梅雪芳很早以前就已經消失了。在很久以前,梁詩然就已經瞄準了梅雪芳,她一定是用自己的方式將梅雪芳殺害了,然後照着梅雪芳的樣子整了容,之後就代替了梅雪芳。最有可能是在梅雪芳警校還沒畢業的時候,梅雪芳的父母去世得早,她是由阿婆帶大的,阿婆也在她參加工作後去世了,這樣就再沒有和她十分親近的人了,也就是說再沒有人能夠真正證實她的身份!」

白倩皺起了眉頭:「可是你們就不體檢的嗎?難道一個大活人被調了包,都沒人知道嗎?」

肖遠山尷尬地說道:「白倩,所謂的體檢一般只是檢查身體是不是合格,一般沒有什麼大問題也就過關了。如果不是犯了事兒,誰會去過多地關注一個人的個人信息?只要不是身體出了大問題,體檢報告就直接塞進檔案里去了。再說了,一般來說體檢查的也就是血型,不是每個人都會去做DNA檢驗的!」

歐陽雙傑也說道:「之前的個人信息收集也沒有強行要求錄入指紋,就算是錄了,我們也不可能有事兒沒事兒經常讓別人來核實一下是不是被調包了。況且梅雪芳還是個警察。」

幾人下了樓,肖遠山說監視梅雪芳的人來了電話,說是梅雪芳回家以後就沒有出來。

「歐陽,她不會是要逃跑吧?」肖遠山問道。

歐陽雙傑搖頭說:「不會,她要是想逃跑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讓監視的人撤了吧,我們回局裏等她,一會兒我們到了局裏,你就給她打電話,說我出事了!」

肖遠山一頭霧水:「撤了?你不擔心她會逃跑啊?」

歐陽雙傑笑了:「她很自信的,甚至能肯定就算我沒死也會和陳政偉、王小虎他們一樣!要不是我事先和師姐有過準備,並強迫自己在心裏反覆練習了很多遍的話,我還真有可能回不過神來!」

肖遠山臉上露出喜色:「這麼說你也能夠用這法子把王小虎和陳政偉給叫醒?」

白倩嘆息道:「哪有那麼容易,歐陽這是事先做了預防,和我形成了一個約定。如果沒有事先的約定,我也沒有辦法。」

肖遠山嘟了下嘴:「就吹吹哨子,讓我來不就行了?」

歐陽雙傑白了他一眼:「師姐至少是心理學的專家,我都和她說了,如果連她都搞不定,就只能把我送到老師那兒去了。」

說到這兒,歐陽雙傑對白倩說道:「之前我一直以為梁詩然的暗示方法是燕斌提到過的策劃約定,也就是事先對事件的過程進行策劃,然後在事件的進程中給出約定性的暗示。當時我就在琢磨,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它就需要一定數量的演員,沒有這些演員的配合,約定的場景就不可控。比如我們事先約定好,大家彼此分時段對一個健康的正常人說他的臉色難看,他的身體狀況應該出現了大問題,這麼說的人多了,他的心裏就會很大程度地受到影響,我們所做的這一切就是預先約定的一種表演。假如受暗示的人受到的暗示性較強,那麼他就會被所有對他說謊的人所麻痹,他的心裏也會認定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健康的人,從而他的機體免疫功能也會下降,他預想的病情也會因為他的心理作用而發生變化。」

「這麼神?」肖遠山張大了嘴。

歐陽雙傑苦笑道:「這不是神,這是經過無數次試驗的結果,人的身體是很神奇的,很多時候人的意志力對身體的作用很強大。迄今為止,癌症還沒能夠徹底治癒,可卻有不少這樣的案例,某人已經是癌症的晚期了,醫生也給他下了判決,可是他最後還是活得好好的,甚至在複查的時候癌細胞全都消失了,為什麼?很多人都會說這是他的心態好,配合著治療得到了康復,其實說得確切一些,還是意志力的問題,當他不把自己當成一個病人,當他徹底忘記了自己的病症,把自己當成一個健康的正常人去生活,他的意志力就起了很大作用,幫助他克服了病魔!」

「可是我錯了,梁詩然用的手段並非是策劃約定,她比燕斌更勝一籌。她深挖了人內心深處最脆弱,最能夠引起人心理巨變的因素,又輔助了一些催眠的效果,這樣她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人手就能夠置人於死地。剛才我腦子裏所想的就是陳瑜,總是浮現出陳瑜出事那天的每一幕。要把過去的每一件事情清楚地回放,讓它歷歷在目。光是心理暗示是不夠的,還有適度的催眠,這樣一來它在激發出我內心極度內疚的同時,讓我再一次經歷了那種痛苦,因為再次經歷,我的內疚就會加重,加強效果。」說到這兒,歐陽雙傑嘆了口氣:「不得不說,她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

肖遠山的嘴動了動,卻沒有說話。歐陽雙傑說道:「想說什麼就說吧,吞吞吐吐的幹嗎?」

肖遠山苦着臉:「雖然我們幾乎可以認定梅雪芳就是梁詩然,可是證據呢?」

他這麼一問,歐陽雙傑也陷入了沉思,這個案子真正關鍵的地方就在這兒了,梅雪芳是不是梁詩然?歐陽雙傑能夠肯定地說她確實就是梁詩然,而且他也能夠肯定是她做了這一切,可是直到現在歐陽雙傑都無法拿出相應的證據。梁詩然殺人根本就不用到現場,她只要設法觸發心理暗示,接下去的一切就能按照她的設想按部就班地進行。

白倩也明白了,她拍了拍歐陽雙傑的肩膀:「別沮喪嘛,要知道這個案子一旦告破,那就不僅是一件連環謀殺案那麼簡單,它甚至還會轟動整個心理學界和司法界。我敢說,這個案子不說後無來者,但至少是前無古人。」

歐陽雙傑擺了擺手:「我更希望這個案子不對外界公佈,你們想想,一旦這種犯罪的手法再被模仿,那將是一個多麼的恐怖啊!」

肖遠山倒是從白倩的話里得到了啟發:「歐陽,不管我們是不是能夠將梅雪芳定罪,但我們可以把這個案子作為一個特例向上級進行彙報,既然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案例,我想上面應該能夠理解,特別是這個案子具有極端的特殊性!」

白倩也說:「是啊,痕迹只留在暗示者與被暗示者的心裏!」

歐陽雙傑的眼睛一亮:「不,一定會留下痕迹,就比如拿我所經歷的來說吧,她怎麼對我的過去這麼的熟悉,甚至還知道我曾經收到過那張字條,字條上的字也一字不差!」肖遠山也反應過來了,歐陽雙傑的意思是說,梁詩然要實施她的暗示,事先就必須做大量的資料收集,只要能夠證明梅雪芳曾經對所有的受害者都進行過細緻的調查,而且是在專案組成立之前,那麼就可以推定梅雪芳與所發生的這些案子有關。當然,這樣的推定還不能真正定罪,但只要推定成立,那麼就能讓梅雪芳低頭,再嘗試對她進行心理突破。這也很難,梅雪芳就是梁詩然,而她自己就是個心理學的專家,對一個心理學專家進行心理戰,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太大。

「歐陽,你沒事吧?」邢娜擔心地問道,歐陽雙傑搖了搖頭,大致的情況剛才肖遠山就已經在電話里說了。

馮開林說道:「歐陽,我聽老肖說你讓撤了監視梅雪芳的人?」

歐陽雙傑說道:「嗯,放心吧,她不會逃跑的。」

唐楚說道:「萬一她畏罪潛逃怎麼辦?」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她畏什麼罪啊?」

唐楚說:「殺人啊!連環謀殺,性質極其惡劣。我真沒想到,她竟然在我們眼皮底下埋了這麼久,埋得這麼深。」

肖遠山嘆了口氣,說實話他也很痛心,他說道:「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她有罪!」

馮開林遞給歐陽雙傑一支煙:「剛才我也在想這一點。之前是找不到兇手,現在好了,兇手終於浮出水面了,我們卻還是束手無策。」

歐陽雙傑望向肖遠山:「給她打電話吧,就說我出事了,讓她趕回局裏開會。」

肖遠山給梅雪芳撥了過去。「雪芳啊,歐陽出事了,他從碧璽苑的樓頂跳下來了,你趕快回來吧。馮局要開緊急會議!」

肖遠山說完,梅雪芳半天沒吭聲,肖遠山「喂」了兩聲:「雪芳,你聽到了嗎?」梅雪芳才輕輕嘆了口氣:「肖隊,麻煩你讓歐陽接電話。」

肖遠山一下子愣住了,他尷尬地望向歐陽雙傑:「她要和你通話!」此刻肖遠山的心裏很後悔,不該聽歐陽的話,把監視梅雪芳的人撤回來。

歐陽雙傑接過電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望着他。

「喂,是雪芳姐嗎?」歐陽雙傑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平靜。肖遠山悄悄地出了門,他要去佈置人手把梅雪芳控制起來。

「歐陽嗎?我想見你,你到我家來一趟吧!記住,你一個人來,否則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梅雪芳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要見我,只見我一個人。看來她是想和我們攤牌了。我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明明知道就算我們把懷疑對象鎖定了她,我們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她為什麼那麼着急和我們攤牌?」

馮開林冷笑着說道:「或許她怕了吧,只要鎖定了目標,她應該知道我們肯定就能夠找到她的犯罪證據,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唐楚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認為,怎麼說她也在刑警隊待了這麼長的時間,她當然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他可不會這麼想。因為這個案子的特殊性,案發有現場,無痕迹,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蛛絲馬跡,他說道:「我先去會會她吧,看看她會說什麼。」

馮開林說道:「讓遠山配合你,不僅做好監聽,也讓他保護好你的安全。」

歐陽雙傑知道他是擔心再出現自己被暗示的情況,歐陽雙傑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去找老肖,讓技術部門的人做出監聽。」

邢娜很想和歐陽雙傑一起去,可是她知道梅雪芳說過只和歐陽雙傑一個人談,她去反而會壞事,她拉住了歐陽雙傑的手:「歐陽,你小心一點兒!」

歐陽雙傑離開唐楚的辦公室,找到了肖遠山,交代了幾句,然後帶上技術部門的人就趕往梅雪芳家,車上肖遠山指著歐陽雙傑領口別着的小監聽器:「放這麼明顯,你就不怕她看到嗎?」

歐陽雙傑笑了笑:「你可別忘記了,她也是個刑警,對我們這些技術偵查手段熟悉得很,與其藏着掖着,不如正大光明地讓她看見。她既然選擇了想和我談,談話的內容就沒想過要保密。」

肖遠山說:「如果她真把一切都說出來,那麼她等於就把自己往絞刑架上送了。說老實話,我這心裏還很不好受,一直以來雪芳和我們大家相處得都很好,為人友好,做事情也很認真。歐陽,一直到現在我都很希望我們的判斷錯了。」

歐陽雙傑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大家彼此之間也是有感情的。別說你,就連我也不願意承認她就是梁詩然,有時候法理與人情的碰撞真是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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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罪1:心理有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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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危機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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