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七夕情人節

秦深深今天休息，不用上班，她睡眼惺忪地摸到手機打開微信。馬上就是七夕，別的小情侶都已經有在朋友圈秀恩愛的跡象了，她「嘖嘖」幾下，心裏滿是憤恨。

果然嫉妒使人醜陋。

昨晚發給蘇凡的消息他還沒回，秦深深嘆了口氣，把打出來的「早安」兩個字又刪掉，最後將手機丟到床尾。

她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地打開冰箱，裏面什麼也沒有。她這才想起來，最後一桶康師傅泡麵昨晚被她吃掉了。

套了一件米色的防晒衫往外走，下了樓才發現自己好像沒帶錢，於是中途又折回來拿錢。這一折騰，秦深深更煩躁了。她隨便買了點吃的，又窩回房間，一邊刷漫畫一邊觀察蘇凡有沒有發信息。這麼想着，蘇凡的信息果然進來了。

——抱歉，深深，這幾天特別忙，所以總是來不及回復你。

秦深深心裏忍不住把蘇凡吐槽了一萬遍，但打出來的字卻和她的想法截然相反。

——沒事啊，醫生嘛，我理解的。

理解個屁！她恨不得把蘇凡綁在身邊，但是她也就想想而已，真要是綁起來，她可沒那個膽兒。蘇凡可是人家的主刀醫生，那是每天都要拿刀子在別人身上割來割去的人，她可不敢因為想他就耽誤了別人。她甚至連電話都不敢打，怕影響了蘇凡。

這年頭像她這樣善解人意的女朋友該去哪裏找？秦深深狠狠地咬了一口脆嫩的紅蘋果，嚼完又把蘋果皮吐出來，精準地丟進垃圾桶。

明明她住的地方離蘇凡的醫院也不算太遠，她卻生生地談出了一種異地戀的感覺。秦深深覺得自己沒救了，她滑拉着屏幕，追完了畫師更新的一整章節的新漫畫，微信窗口才慢悠悠地跳出來。

——後天是七夕，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終於聊到了點子上。

秦深深長嘆一聲，她本來想主動提的，但她再怎麼Man也改變不了自己是個女人的事實，所以，思索之下，她決定這種事還是得矜持一點。

——好，去哪兒？

蘇凡這次回得很快，像是怕秦深深等久了。

——城南新開了一家西餐廳，就去那兒吧。

秦深深回了個「好」，那邊又沒聲了。似乎是經歷多了這種聊著聊著對方突然消失的事情，她現在很冷靜，真的。

她晃進廚房，捯飭出一碗飄香的麵條，「刺溜」幾下，把肚子填飽，開始無聊地追劇。

七夕當天，秦深深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換上了新買的連衣裙，整個人光鮮又亮麗。她對着鏡子塗了一圈蜜桃色的口紅，才換上高跟鞋出門。

約的時間是晚上七點，現在出門已經很涼快了。秦深深坐在餐廳里，不時瞅著時間，還差幾分鐘。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秦深深點開，這才注意到連屏保都已經自動換成了鵲橋相會，她笑了笑，沒有猶豫地打開微信。

——深深，對不起，醫院臨時有事，我在回醫院的路上。

——你別等我了，先回家吧，我明天一定補償你。

——你別生氣。

秦深深手指頓住，嘴角的笑意就那麼凝固在了臉上，一股怒氣從腳底升至腦門。

怎麼可能不生氣！

她戳屏幕的力度重了些，把手機當成了蘇凡。她起身動作太大，驚得其他桌的小情侶紛紛投過來不解的目光。

秦深深看得一陣憤懣，她踩着高跟鞋出門，一生氣還崴了腳，儘管不嚴重。

「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秦深深一瘸一拐地去搭車，大概她的運氣是真的特別不好，等了將近半小時也沒等到車。

秦深深有點想哭。

她站在陌生的城南街頭，看着別人興奮地軋馬路，自己卻連回家的車也打不到。

秦深深給程念打了個電話，程念大概在外面，車流的聲音透過電話從城市的另一端傳來。

程念「喂」了好幾下，秦深深似乎聽到了她哥的聲音。

也是，今天是七夕，他們也要約會。秦深深把電話掛斷，不去打擾他們了。

而程念剛收到一捧紅玫瑰，她抱着花站在瑩瑩的路燈下，笑得眉眼彎彎，那一雙佈滿了星辰的眼睛璀璨有神。

顧余川抱着她，在她頰邊輕輕落下一吻，他滿足地感嘆：「這一次，終於親手送給你了，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程念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裏盛滿了驚訝：「以前我收到兩束花，有一束是你送的對不對？」

顧余川溫柔地笑着說：「對。」他黝黑的眼睛裏有個小小的身影在跳動，終於還是忍不住在輕柔的夜風中吻住她。

「我還做過很多事，因為你，我等你慢慢發現。」一吻畢，顧余川饜足地撫了撫嘴角，像是在回味着。這樣色情的動作，顧余川做起來卻毫無違和感。

程念在這一刻滿臉緋紅。

秦深深換了個地方等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打算憐憫她，所以在這個時候開過來一輛計程車。她坐上去，下意識就把車牌號發給了蘇凡。等反應過來，她先是一驚，然後連忙又撤回。

她現在在生氣！

那邊依舊沒什麼反應，儘管她心思已經千迴百轉。她突然就想，她和蘇凡在一起，到底圖什麼？

「分手」兩個字看似簡單，可是她在腦海里模擬了一遍那個場景，突然就難受得說不出話來。肺部的空氣像是硬生生被人擠了出來，讓她幾近窒息。

「姑娘？」司機回頭看她，「去哪兒？」

「去長海醫院吧。」被吃得死死的了，秦深深自暴自棄地想。

路上有些堵，秦深深側頭看到沐浴在夜色中的城市，街道上牛郎織女的海報隨處可見。她覺得刺眼，微微閉了閉眼睛，可她又看到了司機師傅放在後座的一大捧玫瑰花。

「哎……我家那位，喜歡浪漫，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還對這種年輕人的把戲感興趣。」司機見秦深深盯着玫瑰出神，跟她解釋。

秦深深似是想通了什麼，她盯着路邊一家花店道：「師傅你停一停，我再去買束花。」

蘇凡喜歡什麼花秦深深不知道，但她記得蘇凡朋友圈的背景是一束清雅的百合，她要了一大束，紮起來格外漂亮。

秦深深到了長海醫院，直接往蘇凡辦公室里走。

幾個小護士見過秦深深，於是抿著嘴偷笑，笑完了，又拉着秦深深說話：「蘇醫生還在手術室，之前出了一趟門，不過後來又回來了，現在已經連續做兩台手術了。」

秦深深點了點頭，不就是等嗎？她都已經決定來這裏，還會害怕等他個幾小時？

又一床病人在走廊上被推進去，外面動靜鬧得很大，秦深深拉開門看了一會兒，才將事情了解清楚。

那女生在今天被分手了，尋死覓活地從五樓跳下去，命大沒死成。

分手太可怕了，秦深深忍不住想。

與此同時，蘇凡也不輕鬆。

他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病人的身體上劃開一道口子。幾台手術下來，他腦門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滲出了汗珠。

結束這台手術，他摘掉手套，立即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這一天已經接近了尾聲，還有半個鐘頭就要跨到新的一天。

他心底湧上濃濃的無力感，連忙打開微信，秦深深在兩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但又撤回了，他失神地盯着那條撤回的提示看了又看。

秦深深一定對他失望透頂，他突然覺得心裏一下一下像是被人鞭撻般疼。

蘇凡疲憊地走進辦公室，他看到外面經過的護士捂著嘴笑，但他怎麼也笑不出來。

蘇凡最先看到的是一個高挑的背影，他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不然他怎麼好像看到了秦深深呢？

秦深深聽到動靜，把手裏的書放下轉了個身，看到蘇凡獃獃地站在原地，四周還若有似無地縈繞着一絲血腥氣。

「七夕快樂。」秦深深抱着那束白百合，雙手往前遞，微微笑了起來。

蘇凡訥訥地接過花，他聽見秦深深還在說話：「本來該你做的，既然你忙，送花這件事就讓我來吧。」

「對不起……」蘇凡抱着花，有些哽咽。

「我還沒消氣，快來哄哄我。」秦深深張開手臂，滿臉委屈。

蘇凡立即把花放下，擁住秦深深。他手臂用力，想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里：「是我不好。」

蘇凡不知道念了這四個字多久，他緊緊抱着秦深深，怕一鬆手秦深深就不見了，直到秦深深輕輕地推他：「快要透不過氣了。」

「我說你這兔崽子！又偷懶！又偷懶！」蘇林元抄起雞毛撣子進來，立即被這裏的景象嚇了一跳。

蘇凡還摟着秦深深，他微微側過身，面容上帶着點無奈：「爸！」

「這是……」蘇林元走進，看了看百合花，又看了看秦深深，臉上終於露出點兒笑意，「這是兒媳婦吧？蘇凡你小子能耐了，居然能找到女朋友！」

蘇凡：「……」

「這花是人家小姑娘送的吧？你說你怎麼那麼渾呢！還讓人家姑娘送花！」蘇林元痛心疾首地指著蘇凡，他實在理解不了秦深深，為了不讓秦深深稀里糊塗地和蘇凡在一起，於是拉過秦深深開始給她洗腦。

所以……蘇凡其實不是您親兒子吧？

蘇凡滿臉冷漠，把秦深深拉過來：「爸，今晚我還要不要加班你看着辦。」

「去去去，去約會！」蘇林元揮一揮手，再有情況的話，決定自己披甲上陣。

他盯着外面皎潔的月亮，不免嘆息。

今晚月色真美啊，像你一樣。

蘇凡的娘，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