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安德的提案

「……我說的東西部長你都明白了嗎！？」表情嚴肅的中年白人男性提高音調說出這句話作為他長篇大論的收尾。

二零一六年十月十三日的一個下午，陽光照耀在東歐小鎮的街道上與今年過早襲來的寒風進行着無聲的對抗。

身穿正裝的二十三歲年輕東方女性夕葉一邊在自己不算大的辦公室內聽着與自己隔着一張桌的中年白人絮絮叨叨的講話，一邊有些疲憊地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似乎不太冷了，要我幫您打開窗戶嗎，姐姐？」夕葉身旁秘書打扮的年輕東方女人彎著腰詢問道。

夕葉點了點頭，認可了後者的提議。

「我再讓楓葉給您泡杯咖啡，如何？」秘書聞言一邊踱步到窗前打開窗戶一邊補充道。

「不了，我想我今天喝的夠多了。」夕葉拒絕了提議。

「怎麼，看上去部長最近的睡眠不是很好啊。」中年白人在他那頗為嚴肅的臉上極為艱難地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后問道。

「不是很好？」坐在椅子上的夕葉向上瞪了一眼中年白人，說道：「我是足足四十八個小時沒合過眼了，安德！」

「聽上去你過得很糟糕！」安德聳了聳肩應答。

「總之，你提議的無非還是那些老一套的東西，取消天仙預防科的存在，對吧。」嗅着窗外飄入的新鮮空氣，夕葉有些蒼白的臉色似乎也緩和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對着中年白人說道：「反正這五年以來你的這條提案就沒變過。」

「是的，但是有一條，我還請部長你明白……我安德絕不是難纏的醉漢或是與他們有什麼私人的過節，每一次我的提案沒在理事會通過，我都會將這件事拋在腦後選擇無視那幫人的胡作非為，但是每次那幫人都會選擇進行新的亂來刷新我的三觀，讓我再次提起控訴！」

中年白人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五年前我以那幫人對經費濫用為由對他們提出控訴，五年後的今天……剛剛的報賬單相信部長你也看得明白，那可是十倍不止的數目！更別提他們上次在德克薩斯州弄的騷亂，無論是從事後處理的麻煩上來說，還是組織的立場來說，都讓部長你頭疼不已，這些事情想必根本無須我提，你也明白。」

「是的，你說的對，我明白。」夕葉嘆了口氣，回憶起了上次騷亂的頭疼。

「部長，你還猶豫什麼，天仙預防科的那幫蛀蟲們必須得到清理！去年理事會審核的結果你是知道的，如果你願意不再中立選擇支持我的立場，那我們就一定能將這幫傢伙徹底清除啊！」中年男人上半身彎了下來將臉靠近夕葉提高氣勢說道：「想想那幫人給你添的麻煩吧，要是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掉他們，部長你也能輕鬆不少的！」

「安德先生！」

就在安德提高氣勢談在興頭上的時候，女性的手臂突然伸出攔在了安德身前，安德順着手臂主人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身影卻是滿臉不悅的年輕秘書。

「安德先生！」秘書說道：「請您不要和姐姐距離太近，過大的音量只會加劇姐姐的頭痛。」

「是嘛……那還真是抱歉了。」安德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向後退卻幾步，但是他的目光卻沒有什麼歉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滿。

「安德啊……你就不用跟我重複這些你我都知的廢話了，只是你要明白……天仙預防科存在本身就有着一定的意義，取消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夕葉搖了下頭，表明著自己的立場。

「意義？」安德挑了下眉，加重語氣道：「拜託，他們的意義除了給別人添麻煩外還干過什麼正事兒？還是說你要搬出天仙預防科創立之初的概念來跟我討論，去應對那個連個影子都沒有現過的傳說中的超乎我們想像的偉大存在天仙的概念。你是想要跟我說，所有的人力物力我們都沒有白費，一切都是為了防範這個或許只有童話里才會登場的麻煩而所支付的必要的代價嗎？」

「你我都知道，天仙的存在並不是什麼童話，就算這個世間沒有留下他的半點足跡與記載，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性別，長相，可是唯獨他的力量與存在是無從質疑的。」夕葉敲著桌子第一次用上有些生硬的語氣帶着微微發怒的情緒說道。

「我懂我懂。」安德雙手向下按壓，示意夕葉稍安勿躁，他解釋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必須承認，不管這位世上僅有的至強者天仙本人有多麼的強力與可怕，這都不是我們在這裏支付高額保險的理由。」

「為末日買保險也沒有什麼不對，不是嗎？」夕葉反問道。

「夕葉部長，你應該明白，我們這世上遭遇的末日級麻煩從來就是數不勝數的，要論按資牌號，它還排不上前十呢！？」安德有些焦躁地說道：「那個新出來的明王已經再次把那些鬆散的鬼怪集結起來，導致現在我們隔壁的那幫宗教分子早就陷入了一級警戒，眼看異端戰爭又一次即將開始。最近流竄作案的那個有名刺客————蒙麵食屍鬼，死在他手上的有頭有臉的人物雙手雙腳加起來都有些數不過來了。雖然死在他手上的多半都不是什麼好鳥，可是從增加的工作量上看，我實在難以為此感覺到分毫開心。還有最近名字格外響亮的那個諸葛思謙，公然庇護著一個個頂級罪犯，可是礙於他那複雜的人際網絡，我們這些人士只能擦亮眼睛努力對其盯緊，卻做不了什麼實在的事情。還有……」

「好了好……你簡直就是在提醒我現在手頭上工作堆積了多少一樣，你非要把我逼瘋不成。」夕葉打斷安德喋喋不休的話語說道：「你不就是想說明，我們根本沒有什麼餘力去管理這個一切信息模糊的規格外的存在天仙嗎？」

「是的。」這一次安德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痛快地點點頭。

「聽着安德，你說的聽上去真的很誘人，可是天仙預防科終究是一個重要的危機保險，一旦我們將它拔下，那麼之後一切可能發生的災難性後果，你我真的做足了準備將之背負嗎？」夕葉說道。

「怎麼，你是擔心這位不知多少百年多少千年都沒搭理過人類的偉大天仙會突然間對我們發起戰爭還是突然隕落！？」安德擺出誇張的表情說道：「部長，我還以為你會是個更加務實的人呢？」

「總之，這個問題到此為止了。」夕葉強行中斷與安德的對話說道：「我不想再跟你在這個話題上多浪費時間了，當然……你今天拿過來的其他文件我會儘快解決的……你知道的，我只能說儘快，天知道這個儘快是要多久。」

「我明白……」安德表示理解。

「那麼，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了話，我要繼續這無休止的工作了。」夕葉粗暴地下了逐客令。

「安德先生，我送你。」秘書小姐擺出一副不管怎麼看都不友好的表情對安德說道。

「不用麻煩了，我對這裏也是很熟的。」安德畢恭畢敬地彎腰致意后說道：「那麼部長，安德就此告辭。」

十分鐘后，小鎮街道上行駛的車輛後座上，安德有些放鬆地喘著氣，抒發着胸腔積壓的情緒。坐在前排的司機望見安德的表情不由得出言問道：「導師，你看上去心情不錯。」

「是的。」安德點點頭回應道。

「這麼說來，那個夕葉部長同意了？」司機有些驚喜地問道。

「倒也沒有這麼順利，雖然是個靠關係爬到這個位置的小女孩，不過一些最起碼的警覺性還是有的。」安德搖了搖頭，但是很快雙目透著精光說道：「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出現了漏洞，那個天仙預防科哪怕再做出些微過界的舉動就足以構成被註銷的結果了。」

「這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司機點點頭說道。

「不錯，所以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把散落的法器和碎片全部收集乾淨，這個世界被那些無趣的俗人糟蹋的跟坨狗屎一樣惡臭不已，是時候該做出些改變了。」安德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說道。

「是時候讓神靈重返世間，讓人類學會什麼叫真正的敬畏了！」司機露出一分有些狂熱的表情說道。

「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睿鈉，別忘了，就算是你我也不過是這骯髒世間的一份子，我們也是一同要接受真神審判的罪人罷了。」安德擺擺手說道：「不要讓這不該存在的優越感加重你我的罪刑。」

「是，導師！」司機點點頭收起表情問道：「那麼我們下一個地點是哪裏？」

「下一個地點？」安德透著窗戶望着遠方喃喃道：「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