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1章 刀鋒調轉

第0621章 刀鋒調轉

夜,在刀光劍影中緩緩流逝。

寒霜微露下,承天殿華貴的金頂安立於宮城中央,層層展開的宮牆間,廝殺聲漸止。

鮮血的氣息隨風而來,腥甜、苦澀,令人心中一寒。

御案兩邊,宇文徵和宇文恆一立一坐。

殿內紅燭已燃到盡頭,剩下幾絲火星,猶自不甘心地掙扎。

黑色盔甲泛起寒光,照見宇文恆慘白的面色。

宇文徵居高臨下地在他明黃的龍袍上過了兩眼,彷彿下了最後的狠心,毫無情感地道:「宇文恆,從此刻開始,你我不再是兄弟,你也不配冠我宇文家的姓。禪位詔書?我不需要。你以為我會怕史官手中的那幾根筆嗎?到底是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何是這一場逼宮便能斷言的?唐太宗一生英賢聖德,創造了貞觀之治,不也曾發動過玄武之變,親手誅殺了兄弟嗎?」

聽到「誅殺」二字,宇文恆抖了一下,自獃滯中抬起頭來,陰狠目光死死咬住宇文徵。

宇文徵不躲不避,直直與他對視,墨黑的眸子裏是透徹的冷,比冰天雪地下刺骨的河水還要冷。

「怎麼,現在害怕了嗎?」宇文徵譏諷的勾了唇,卻看不出半點笑意:「晚了,今天你必須死,我說過,我要你為母妃償命!」說着,長劍出鞘,擱上了他的脖子。

宇文恆看也不看脖間利刃,咧開嘴,森森亮出白牙,形容宛若含冤厲鬼。

「害怕?」他扯落頭頂珠冕,撐著四肢無力的身體搖搖晃晃站起,大笑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該害怕的是你!今天你不交出玉鈎,就別想活着走出這座大殿!」

話音剛落,一道鬼魅的黑色人影從天而降,落在宇文徵身後。

宇文恆望着那道黑影,眼中流露不可抑制的狂喜,每個字都像在牙間磨碎了才吐出來:「隱魅,給我殺了他!」

黑影聞聲而動,身形如風,一掠而過,唯留幾縷虛無重影。

一柄匕首隨着他的奔襲從袖中跳出,落到了他手上,凌厲刀風熄滅最後一簇虛弱的燭苗,殿內瞬間陷入黑暗。

「噗——」

白刃插入血肉的聲音驚心響起,空寂的大殿上,除了一個人痛苦的悶哼和費力的喘息外,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突然,黑暗中閃現三道細如毫毛的銀光,它們在疾風中滑行,所過之處,殘燭重新被點亮,很快,大殿內又恢復了方才的富麗堂皇。

水滴敲打白玉地板的空靈之音彷彿高山佛寺里的鐘鳴,淡淡血腥氣息瀰漫,如羽毛般,一拂而過。

宇文恆捂著自己的胸口,面目扭曲,露出痛苦神色。

在他身前,一把吹毛立斷的銀色匕首沒入心臟,而握著刀柄的那雙手修長、消瘦、骨節分明,一角黑色衣袖緊緊包裹住連接着那雙大手的手腕。

是隱魅!

隱魅把刀,送進了宇文恆的身體!

宇文恆似不能相信,瞪大了眼睛指着他,一張口,鮮血噴涌而出,堵了他下面的話。

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冷冷瞧著宇文恆,沒有同情,沒有愧疚,只有漠然。

華貴的龍袍被匕首刺出一個血洞,血痕緩緩暈開,好似一朵盛放的曼珠沙華綻在宇文恆胸前,將那威武的龍頭染得看不出本來模樣。

匕首拔出,鮮血噴濺,宇文恆軟軟地倒回龍椅上,眼睛裏不甘、憤恨如火噴出,恨不能將面前的兩人燒成灰燼。

隱魅扔下染血的匕首,單膝跪地,伏在宇文徵腳邊,低沉嗓音辨不明情緒,淡淡道:「啟稟王爺,隱魅幸不辱命。」

宇文徵頷首淺笑:「很好。」轉而繞過御案,走到宇文恆身邊,用看一隻束手待宰的瀕死之魚的眼神看着他,挑眉問:「怎麼樣?眾叛親離的滋味,可還好受?」

宇文恆的胸膛大起大伏,而隨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有更多的鮮血湧出。

他卻完全不管這些,揮舞著一雙沾滿鮮血的手爬下龍椅,爬向宇文徵。

宇文徵立在兩步之外,看着那一地凌亂凄慘的血痕,忽然低低笑開:「宇文恆,我覺得你很可憐,你這一輩子,到底擁有多少真心呢?」

說完這句話,他停了一瞬,去觀察宇文恆的神情。

可宇文恆只是一味地向前爬著,眼中全是怨毒的恨意,那恨意支配着他的大腦,讓他什麼都聽不進去。

他此刻只有一個想法:即便他要死,也一定要宇文徵陪葬!

宇文徵搖搖頭,想笑,但牽出來的,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彎弧。

眼看宇文恆已經爬到了他的腳邊,那雙沾滿血污的手拚命向前夠著,幾乎就要碰到了他的長靴。

宇文徵安之若素地向後退了一步,又拉開一段距離,冷聲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今天晚上我們的進攻,會這麼順利?我也不妨告訴你,這還真是多虧了兩個人。一個人,就是我的舅舅。在你以為牢牢控制了他,準備用他做與我談判的最後籌碼時,他已經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為我們找到了禁軍部署圖,並暗中傳遞了出去。還有一個人……」

宇文徵特地賣了會兒關子,卻發現宇文恆埋頭繼續往前爬著,根本沒有聽他在說,頓時也興緻缺缺,道:「還有一個人,就是你的皇后,鳳棲梧。」

這話如同一盆剛剛化開的冰水,毫不留情地澆在宇文恆殘破的身體上。

他停止了前行,仰起頭,晦澀難明的陰沉眸子裏驚怒如海,掀起滔天巨浪。

宇文徵很高興終於看到了他期待的反應,笑得眯起了眼睛:「怎麼,不相信嗎?可這就是真的,而且,不是我們找上了她,拉攏了她。而是她主動向我們投誠,以此來換取她自己的性命,還有另外一樣重要的東西。」

宇文恆胸前的傷口還在汨汨涌血,那五官分明的英俊面龐,因為大量失血而徹底失去了有生氣的顏色,變得像在泥土中埋了一冬天的枯葉,糜爛且腐敗。

宇文徵繞到旁側,一腳踩上了他的背,森然冷笑:「感覺到了嗎?這就是我母妃臨死前的絕望,你感覺到了嗎?她被最親,最信任的孩子背叛,我也要你被所有人背叛,我要你死的比她悲慘,悲慘千倍萬倍!」說着,腳下使力,踏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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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王嗜寵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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