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番外之一對痴人

六月夏，萬里晴空。

白千璃跟玄熙帶着玄熠回國公府探親，順便還邀了南宮昊然跟魯雙玉兩夫婦，慕容昭雪也被白千璃叫了過來，滄子儒尚未下朝，負責招待她們的是國公夫人薛靈芸。

白千璃先帶着玄熙跟玄熠去拜見了滄文軒，滄文軒見到白千璃喜極，卻也知道她邀了魯雙玉跟慕容昭雪，聊了幾句，便讓白千璃離開了上院。

除了白千璃跟玄熙，其他人還沒到，薛靈芸在後院的涼亭中設了小茶點，六月的天氣雖然熱，但這涼亭卻微風陣陣，甚是舒爽。

「謝謝嫂嫂。」

白千璃方坐下，就朝薛靈芸說道。

薛靈芸也隨之坐下，笑道。

「哪需要謝，你本就是國公府的人，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是歡迎的。」

白千璃咧嘴一笑。

「嫂嫂那麼賢惠，大哥真是好福氣。」

薛靈芸臉頰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沒好氣的說道。

「你也是為人母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嘻嘻哈哈。」

她跟滄子儒是怎麼回事，她心裏最清楚不過，然，她心裏卻是喜歡著滄子儒，年紀輕輕便是聖龍國的國公，又是聖龍國的天之驕子，換作任何一個女子，都會對滄子儒動心吧？只是滄子儒心裏，終究是有人了。

想着，深深的看了白千璃一眼。

「娘親，南宮譽什麼時候會到？」

玄熠吃着點心，突然抬頭問道。

白千璃好笑的點了一下他的鼻子。

「南宮譽比你大了五歲，你要叫他南宮哥哥。」

玄熠不以為意的撇撇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就在此時，玄熙微一抬眸。

「來了。」

白千璃跟薛靈芸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見南宮夫婦帶着南宮譽跟着滄管家徐徐走近，與魯雙玉並肩過來的還有慕容昭雪，白千璃立即小跑着迎了上去。

「雙玉姐姐，慕容姐姐。」

魯雙玉上前握着她的手，笑道。

「都多大的人了，還不能穩重些。」

白千璃嘟嘟嘴。

「雙玉姐姐就知道教訓我，你看慕容姐姐就沒說什麼。」

慕容昭雪掩嘴笑笑。

「千璃性子活潑，要是穩重下來，我倒還不習慣了。」

白千璃聽罷頓時向魯雙玉挑了挑眉。

「看。」

「好好好，依你依你。」

此時，玄熙跟南宮昊然打了個照面，薛靈芸這才說道。

「外面日頭大，還是快進涼亭吧。」

說着，又吩咐丫鬟去取了些乾冰來，這樣就算涼亭擠了人，也不會太熱。

「娘親，我跟南宮哥哥玩去了。」

玄熠可不願意坐在涼亭里聽他們瞎聊。

「好，就在國公府里玩，別跑出去了。」

白千璃應聲。

「譽兒，照顧好弟弟知道嗎？」

魯雙玉囑咐了一句。

南宮譽連忙點頭。

「娘親放心。」

看着兩個小傢伙走遠了，南宮昊然也借口要與玄熙切磋棋藝離了涼亭，女人小聚，男人留在這裏難免不妥，玄熙也無異議，待兩個男人走遠，涼亭里的女人才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昊然哥哥還是沒變，初見他時就覺得他聲音好聽，且笑如春風，如今三十年過，他還是那個樣子。」

白千璃收回目光，感嘆道。

魯雙玉掩笑接話。

「他那只是表面，在我看來，他是笑裏藏刀。」

「誰都不會想到，南宮家主當年竟會求娶雙玉，當時可是轟動了整個聖龍城。」

慕容昭雪說道。

「那你呢？」白千璃眯着眼睛看着慕容昭雪：「雙玉姐姐都跟南宮哥哥喜結連理了，慕容姐姐的喜酒怎麼沒風聲呀？」

此話一出，慕容昭雪的臉頓時一紅，幽怨的瞪了一眼白千璃，怒嗔。

「怎麼說到我身上來了？你也不看看我如今是何年紀了。」

加上白千璃離開的三十年，慕容昭雪如今也是四十多的年紀，雖然在容貌上變化不大，但她確實已經過了四十，四十餘還未嫁的女子，聖龍城內恐怕就只有慕容昭雪了，就連她的三位大哥都已經娶妻，兒子都已經二十好幾了。

慕容昭雪的爹娘早前對她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可慕容昭雪就是油鹽不進，如今過了婚嫁的年紀，她爹娘也就由着她去了，反正慕容府在聖龍城威望甚高，沒什麼人敢嚼慕容府的舌根子。

「年紀大怎麼了？慕容姐姐那麼漂亮，修為又好，還怕沒人要麼？」

白千璃不以為意。

「慕容府奉一夫一妻，慕容小姐怕是還未遇到意中人，若是隨便嫁了，反而要遭罪，如今這般其實也好。」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按慕容府的家訓，不管慕容昭雪嫁到哪裏都是委屈，也就滄子儒無心娶妾，所以國公府也才只有她一個夫人，薛靈芸笑道。

白千璃點點頭。

「好像有點道理。」

魯雙玉看了一眼慕容昭雪，不覺斂下眸光，白千璃不知道，她是知道的，慕容昭雪心裏，已經住有人了，只是這個人……

想到這裏，魯雙玉暗暗嘆了口氣。

「四妹。」

正聊著，滄承澤跨步而進，身邊是滄子儒，還有一個約莫二十左右的少年。

「大哥，二哥。」

白千璃起身相迎，跟在滄子儒身後的少年對白千璃行了一禮。

「姑姑。」

他便是滄子儒跟薛靈芸之子，滄明樺。

滄明樺將來是要繼承國公府的，如今已襲世子之爵。

「你們怎麼在一起？」

白千璃問道。

滄承澤一笑。

「聽聞四妹來了，所以想早早回來看看，剛好碰上大哥下朝，就一起過來了。」

滄承澤如今揚名四海，除了各個書院都有他的蹤跡外，更是做起了經商，天平大陸統一，經商之路開通，旺季之時亦是忙得找不找北。

滄瑩瑩隨着滄承澤做起了掌柜，今日白千璃來串門，滄承澤就把事務全交給了滄瑩瑩，自己先跑了回來。

慕容昭雪在看到滄承澤那一刻，袖中的帕子不覺被她蜷緊。

滄子儒跟白千璃說了幾句便要離開，滄承澤也不好逗留，只說要她們留下來用膳，便離開了。

滄承澤前腳方走，慕容昭雪後腳也找了個借口離開，腳步有些匆匆，白千璃見狀不覺奇怪。

「慕容姐姐怎麼了？」

魯雙玉看了一眼，心中瞭然，卻是說道。

「許是有什麼要緊事。」

慕容昭雪的心意魯雙玉一直知曉，但慕容昭雪有意隱藏，魯雙玉也不好說什麼。

插曲不過片刻，涼亭的三人又順着話題聊了起來。

國公府後院中，慕容昭雪追出一段路，見到滄承澤的背影不覺喚道。

「二公子留步。」

滄承澤腳步微頓，回頭就見慕容昭雪跑得小臉撲紅，這樣的大熱天，修為再高也抵不住火辣辣的太陽。

「慕容小姐？」滄承澤行了一禮：「不知慕容小姐叫滄某何事？」

慕容昭雪喘了口氣，才說道。

「難得二公子有空，不介意帶昭雪在這國公府內走走吧？」

滄承澤不著痕迹的蹙了一下眉頭，國公府慕容昭雪來過不少次，要說不熟悉國公府，滄承澤段是不會相信，他是聽聞白千璃回了國公府，才把事務推了回來看看，只是慕容昭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他也不好推脫，說道。

「不介意，慕容小姐請！」

慕容昭雪頓時浮起一抹笑容，點頭跟滄承澤並肩而走。

慕容昭雪跟滄承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白千璃之前居住的院子，露華苑，滄承澤感慨的看着，眼眸里浮出一絲溫柔，就連慕容昭雪此時在說什麼，他都聽得不太清楚。

慕容昭雪見滄承澤沒理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覺一怔，抿唇問道。

「二公子，千璃已經嫁作人婦，你還要對她這般戀戀不捨嗎？」

這一句，將滄承澤的思緒拉了回來，臉色有些黑沉。

「千璃是我的妹妹，慕容小姐說這話是何意？慕容小姐跟千璃妹妹情同手足，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他對白千璃已經不存在任何幻想，對他來說，白千璃永遠都是他的妹妹。

慕容昭雪拳頭不禁蜷緊。

「既然這樣，二公子為何至今未娶？難道不是因為心中的那個她？」

此話一出，滄承澤眉頭微蹙。

「我是否娶妻，似乎跟慕容小姐沒關係吧？慕容小姐若是想打探滄某的私事，恕不奉陪。」

說着，甩手欲走。

見滄承澤已經燃起一絲怒氣，若換作平時，慕容昭雪或許不敢再僭越，可是今日，她就像下定決心一般，連忙擋在滄承澤面前，眉目清凜的說道。

「今日攔下二公子，昭雪乃是有事請教，唯有二公子方可解答，昭雪懇請二公子能為昭雪解惑。」

滄承澤眉頭再蹙兩分，可見慕容昭雪堅定的眼神，不覺嘆了口氣，眉頭舒展。

「慕容小姐請說。」

慕容昭雪深吸了口氣，看着滄承澤的眼睛說道。

「昭雪的心意昭然若揭，難道二公子真的不知道嗎？」

此話一出，滄承澤微一怔愣，剛剛舒展的眉頭又微微蹙起，抿唇不語，慕容昭雪見此，心底不覺有些失落，可依舊說道。

「昭雪至今尚未嫁人，二公子可知為何？」

滄承澤退後一步，低頭不去看慕容昭雪的臉。

「慕容小姐說笑了，滄某又怎知為何。」

「為了你！」慕容昭雪似不想再留下餘地的說道：「我至今不嫁，就是為了等你，等你忘掉你心中的那個人，我以為我可以一直等，可是我發現，我等不及了，思之至極，白千璃離開天平大陸三十年，與玄公子成婚五年，我一直在與你示好，難道你都沒有感覺嗎？你的心，難道被白千璃冰封了嗎？」

「不要再說了！」滄承澤止了她的話：「我與你，是不可能的，還請慕容小姐見諒。」

慕容昭雪對他的心意，他又怎麼會沒有察覺，只是就如慕容昭雪所說，他的心已經被白千璃冰封了，冰封之地，全都留給了白千璃，已經沒有多餘的地方，再裝下慕容昭雪對他的情意。

說完，滄承澤恭手行了一禮，越過慕容昭雪欲要離開，慕容昭雪沒想到滄承澤會拒絕得那麼果斷，她以為，就算他對白千璃依然存有愛慕，但時過境遷，那絲絲愛慕也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淡才對，但是沒有，滄承澤心裏，一絲空餘的地方都沒有。

她有些不甘心的轉身叫道。

「滄承澤，難道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滄承澤腳步頓住，聲音有些不忍。

「慕容小姐，你是世間難得的好女子，滄某在國公府只是一個庶子，滄某……配不上你！」

「你不是我，你又怎知你配不上！」慕容昭雪不認同的叫道：「滄承澤，我再問你一次，我在你心中，是否真的連一點位置都沒有？如果是，我慕容昭雪從今往後，決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日後，你我再遇，便連朋友都做不得！」

滄承澤神情一怔，回頭看着一臉決然的慕容昭雪，心中不是滋味，可他知道，他對慕容昭雪沒有半毫非分之想，他跟大哥不同，大哥要繼承國公府的衣缽，國公府需要繼承人，所以滄子儒需要為國公府留下子嗣，他可以跟薛靈芸相敬如賓，但是，他是一個庶子，沒有那麼多的束縛，所以他能夠保持着自己的初心！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憐憫，誤了慕容昭雪終生！

滄承澤抿唇，無奈的笑了一句。

「痴兒，你我都是痴兒。」

說着，頭也不回的走了。

慕容昭雪認命的閉上眼睛，結果，她早已想到，只是當真正聽到的時候，心中的刺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但是，她不後悔，與其一直不明不白，還不如像這樣挑明自己的心意，至少自己不曾留過遺憾。

似以這日為界，慕容昭雪拾袱離開了慕容府，離開了聖龍城，雲遊四海，百年未歸。

百年來，白千璃偶有收到慕容昭雪的平安書，可當初慕容昭雪為何要這樣做，除了魯雙玉跟滄承澤，想怕再沒人知道原因，滄承澤亦終生未娶，誰也想不到，滄承澤心裏所住的那個人，份量竟是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