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了史都華德這個鍊金術師的加入,一直很讓溫涼頭痛的武器修理費用降低了不少。
雖然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但是讓武器或者器具變的更堅固增加耐久度一些還是可以做到的。
真是幫了大忙了,溫涼在心底感嘆道。
但是史都華德……
她估計這個名字,不是真名。
想到之前蕭然無意說的話,溫涼就覺得心有些沉。
「史都華德……哪有人會用這麼奇怪意思的詞做自己的名字的?」
——史都華德,在英文裏意指看守者或者管理者。
雖然她很信任這個老人,但是……
因為giotto那種不會懷疑人的濫好人性子,她不得不比他多一份心眼兒了——如果沒她的話,估計他被人賣了還得替人家數錢。
「薇拉!giotto受傷了——」木質的房門被人猛地從外面撞開,今天同giotto一起巡街的少年一臉驚慌的沖了進來。
「什麼——」溫涼的聲音猛地拔高,不小心把桌子上才算了一半的賬單簿打翻在地上,泛黃的紙張散落一地,她一貫的冷靜面具此時也掛不住了,急忙踢開椅子往門外跑去。
「對方有槍……giotto為了保護我們沒來的及躲開……」少年急忙跟上拽著裙擺往這段時間臨時充當醫務室的一客房跑的溫涼,滿臉愧疚的解釋道。
……
這不怪他。
理智這樣跟她說着,但是感情上又讓她想扯著對方的衣領大喊:
你沒見過槍么不知道看到槍要先跑么!這時候逞什麼英雄啊!
溫涼拽著裙擺的手又緊了緊。當時的情況,她大概能想的出來。
槍那麼大個,不可能他們看不到——那麼就一定是這些血氣方剛的青年們覺得有giotto在自己這邊人又多,區區一桿槍沒什麼可怕的,所以沒有及時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溫涼站在醫務室門口,深呼吸了幾次平復了自己的呼吸,怕裏面正在治療,所以她強行克制着自己想要一把推開門的衝動,用仍然有些顫抖的手敲了兩下門。
「進來。」屋裏傳來老人沙啞低沉的聲音。
「史都華德先生——giotto他……」
溫涼急切的抓向老人的黑袍,卻再下一刻看到giotto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坐在床上的時候有些尷尬的鬆了手。
「只是擦傷而已,giotto很幸運。」老人沒有打趣溫涼有些尷尬的表情,只是隨意的在giotto肋骨處比了一下,「在這裏,要是再偏一點就得打中肺了……」
「麻煩你了……史都華德先生。」溫涼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她低着頭,並沒有看向坐在床上想對她說些什麼的giotto。
「小夥子,咱們出去。」老者似乎笑了一下,隨意的扯了一下站在門口沒敢進來的少年,體貼的把門關上了。
「那個……溫涼……」giotto小心翼翼的開口,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小姑娘周身圍繞的憤怒的火焰。
但是她這個樣子,比沖他發火更讓他覺得坐立不安。
他不怕溫涼打他。
反正他皮糙肉厚,就算被小姑娘踹幾腳也不疼不癢的。
但是至少氣撒出來了,也就沒有了,而是不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只是氣氛越來越緊張。
……你給我個痛快溫涼。
giotto緊張的看着溫涼,小小的咽了口口水。
認識溫涼差不多三年了,他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既不像以前一樣用鄙視的眼神看他,也沒有隨意拿有平面的東西拍他,只是靜靜地,低着頭站在那裏。
「你是白痴么giotto……」溫涼低低的開口了,你覺得你的肉比盔甲還要結實么?就算被子彈打中了沒有事?」
「……不是……」giotto很沒骨氣的小聲回答。
「那麼你是認為你有不死之身么?還是你覺得你就算中了槍也一定死不了?」溫涼的聲音因為激動,已經有些破音了,尖銳走音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回蕩,「giotto你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了行不行!?」
她真的很生氣。
從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過。
「……抱歉……溫涼。」giotto發現自己只能用這種乾巴巴的話來回應對方。
這種時候,其實說什麼都是白搭。
因為他不會說出:『以後一定不再這樣做了』或者『一定不讓自己受傷』這樣的話。
因為他是giotto啊……是這個自衛隊的首領,要是連自己的隊員都保護不了,他這個首領當來又有什麼用呢?
這是他的本性,如果改了,就不再是giotto了。
他自己明白,溫涼也明白。
只是這個時候,並不是明白不明白,就可以說得清楚的。
他們都在用彼此的方法保護自己,溫涼抗下了giotto不擅長的後勤,而giotto則拚命給溫涼營造一個溫和的環境,不用直面血腥和危險。
雖然又成熟又可靠,但是溫涼,始終才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兒而已。
對於外面那些事,她還是會害怕的。
只是出於自己的執念,她不允許自己成為只是被人保護的累贅,才咬牙一把攬過了這些枯燥的後勤工作。
其實她也不太會的。
他們都曾經見過她整夜整夜的在書房找書找資料,或者去老人那裏汲取他們這麼多年來積累下來的經驗。
只是這些,她並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也就裝作不知道。
那是她的,小小的驕傲。
溫涼其實也是這樣。
她知道外面現在並不安全,見到他們帶着一身擦傷淤青回來,也從來不會跟前跟後的問這問那,只是盡量為他們弄來更好的藥物和武器。
不是不擔心,只是把這些壓在了心底。
因為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也是他們的責任和驕傲,保護自己的家園和親人——就算流血,這也是男人的榮譽。
細小的聽不見得低落聲后,溫涼裙子出現了一小點暈開的水漬。
giotto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他只是靜靜的看着溫涼,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以前,從來沒有哭過。
「……沒事的。」giotto聲音艱澀的開口,「……我不會丟下你的。」
這是他的承諾。
不管是對於溫涼還是對於他,彼此都是特殊的,他無法承諾永不受傷,只能承諾,不會留下一個人。
這是從相識時就做下的決定,到現在,他也不打算更改。
「…………」
溫涼感受着頭上giotto輕柔的撫摸,用力眨去了眼中的水汽,聲音沙啞的開口:
「笨蛋……」
約好了的事,就一定要遵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