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末小劇場

篇末小劇場

漆黑的石窟,長形的桌子,周圍吹來的冷風,滿是潮濕、陰涼的氣息,看似

尋常的偏僻環境,卻出奇地安靜,沒有半點生命氣息,沒有青苔,沒有蕈類,甚

至連最微小的蟲蟲也不存在,唯有幾個戴着面具的人形,靜靜坐在桌邊。

幾名與會者的身分都不簡單,在各自的領域裏,都是呼風喚雨,跺腳翻山海

的存在,此前他們分別在不同的場合,有過會面,或是合作,或是敵對,但群聚

起來共處一室,這卻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這面具是什麼意思?」

戴着赤紅厲鬼面具的中年男子,森冷開聲,看似滿滿的不耐煩,而在對面,

,戴着青色蛇形面具的中年貴婦,則是毫不客氣地頂回去,「面具不過是形式,

讓大家拋開本來身分與立場,增加合作的可行性,你如果不喜歡,直接拿下來也

成。」

鬼面者平日是一呼萬諾,令出莫敢不從的作派,哪受得住這番回嗆,當下一

怒,碧綠怨火浮現,就要發作,左側戴着白色龍形面具的男子,輕咳了一聲。

「朕……咳,敝人以為,大家齊聚在此,都是因為感到那不明的危機,有所

為而來。既然那份預感,能讓各位都如芒刺在背,願意放下身分來協商,何妨暫

歇意氣,專註一些更為實質的威脅,才不枉這一遭。」

龍面者之言,於理有據,尤其是那一身不怒而威的領袖氣派,無形之中,令

人心折,原是能使人服氣的持中之論,卻偏偏引起了鬼面者的怒火。

「朕什麼朕?天無二日,帝只一尊,本君此生有七大恨,恨天遮眼,恨日月

有光,恨眾神在上,恨諸佛擾心,恨群仙空偽,恨眾生有命……」

鬼面者往桌上重重一拍,森森陰風,吹襲八方,「根本沒什麼好談的,本君

也不信真有什麼危機,你們不過自尋煩惱,自己去煩吧。」

一拂袖,鬼面君王的身形冉冉消失。

會議還沒真正開始,就有成員退席,在場的與會者都覺得不是好兆頭,龍面

者頓了頓,失笑道:「萬界之中,很多地方受周遭星體影響,別說二日,就是三

日、十日,乃至百月,那也都是有的。所謂天無二日……這話從何說起?」

「……阿彌陀佛。」

戴着孔雀面具的枯瘦老者,頌了一聲佛號,語氣無喜無悲,只有看遍世情后

的平靜,「原本也沒想過它會來,走了也不奇怪,或許它來,就是為了表達這些

。」

龍面者笑笑不答,只是斜看與會者的最後一人,戴着仙人面具的男子,五六

十歲年紀,似乎已不年輕了,可和剩餘三名與會者相比,就是少了一分古老的氣

息。

「道友以為如何?」

「……老師去后,我雖掌道門,資歷卻是最淺,未敢與諸位道友比肩,今次

出席,重在參與,沒有什麼想法。」

中年仙人態度謙遜,與會者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在寒暄已畢后,逕自商量

起來。

能讓他們生出感應,共同感到不祥的危機,肯定非同小可,是諸天浩劫的那

個層級,然而,即便他們為此特別聚在一起,可是能做的事卻又少得可憐。

不祥預感、警兆,都太過模糊,看不清具體意象,哪怕有心探詢,也全無線

索,更何況,儘管幾名與會者都沒說出口,可誰也都清楚,這樣的警兆,只會源

自天道,如果過度窺探,危機只會提早爆發,還爆得更劇烈。

到了最後,他們沒做成什麼具體協議,只是相互約定,共同關注萬界內的動

向,如果誰發現了什麼異狀,不要急着處理,而是相互通知。

事涉天道,只能這樣處理,之後,他們轉而討論起戰神轉世重生的問題,為

此有了一些歧見,但基本還在理性溝通的範圍內,沒有發生衝突,直到解散。

「……且慢!」

戴着蛇形面具的中年貴婦,對着孔雀面具的老僧開口,「我一直覺得不太舒

服,你成天開口都是阿彌陀佛,不煩的嗎?」

老僧頓了頓,笑道:「天下僧侶,盡皆如此,道友何以為怪?」

「不,我是想問,徒子徒孫,誦你之名,得你神通,這個是沒錯。」蛇面美

婦道:「可你成天也念自己的名字,卻是為何?這舉動很奇怪的吧?」

「這個……」老僧沉吟片刻,最終雙掌合十,「阿彌陀佛!」

佛音回蕩,這天的會議,就這麼結束,而在後來的時間裏,類似的會面還有

發生,但最開始的五人組合,卻再也沒有湊齊過,成為空前絕後的一次。

漫長的歷史中,與會者有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也有些後繼者的加入,而最

初那次會議的起因,經歷時光流逝,終於清晰起來,導致又一次會議舉行,已經

是萬古之後的事了。

「……神界消失了。」

戴着蛇形面具的貴婦人,語調冰冷,「繼酆都鬼君之後,天帝似乎也遭了毒

手,連同整個九重天一起消失,疑似遭到鎮壓。」

天帝、鬼君不在,她權柄在握,一身的帝皇氣派,更是懾人,但在此間,同

席的三名與會者,各具不同氣勢,沒有被她壓下。

龍面、鬼面兩名已經不在,仙人、孔雀兩張面具如舊,卻還多了一張笑嘻嘻

的魔鬼面具,看來笑得極度歡愉,沒有一點危險的感覺,甚至讓人想要親近。

笑嘻嘻的魔鬼,是會議的新人,但仙人、孔雀兩張面具,也已不同當年。

戴着仙人面具的這位,形貌未改,雖是同人,氣勢卻沉穩得多,已經具有道

門至尊的無上威嚴,足以與妖族皇者分庭抗禮。

帶着孔雀面具的老僧,已非萬古之前的那位,形容枯槁,猶如乾柴,唯有那

股清凈寂滅,亘古不變。

四名當代永恆者合力,斬斷因果,儘可能將這處石窟與外斷開,形成獨立世

界,隔絕一切的窺探。

這樣的警戒,能否瞞過天道,避開禍秧,四名看似無所不能的永恆者,心裏

都是沒底,不過儘儘人事,而如果連這都做不到,也就沒資格來參與這場秘密會

議了。

笑嘻嘻的魔鬼道:「天帝與神界的失蹤,或許還有些什麼緣故,未必是遭到

鎮壓,但從鬼君的事例,事情已經清楚,那個人就是天道的工具,替天……行道

!」

仙人面具道:「天道的意志,無可違抗。之前那個人證道永恆,各方就已嘗

試過,他是殺不死的,即便殺得死……也會引來天罰,甚至觸發終末,後果……

絕對比放任他行動要嚴重很多。」

蛇面貴婦冷哼道:「別說大家早就知道的事,說點有用的,你們難道要坐以

待斃嗎?」

孔雀面具的僧人忽然開口,「天意不可違,但……天意多岐,若用天道自身

的規則,送天災離開,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佛門對因果之道鑽研最深,此言一出,沒誰會覺得無的放矢,但要如何把天

災送離,卻是誰也想不透。

片刻之後,笑嘻嘻的魔鬼身軀一震,脫口道:「超脫!道友是想用本紀元的

超離線會,送走奇點,還災於天?」

仙人面具、蛇面貴婦恍然大悟,卻都面容扭曲,心如刀絞,這等若斷了自己

本紀元內成道的希望,如此犧牲,代價委實過大,可權衡之下,似乎也沒什麼抗

拒的餘地。

「……看來各位道友都願意付出這代價了,也罷,那我便捨命陪君子吧。」

笑嘻嘻的魔鬼道:「追求超脫,最關鍵的一步是因果頂替,可奇點出於天成,這

因果要如何頂替?」

仙人面具道:「當下並無線索,只能多方試探與觀察,待奇點傳承者出現,

就可以嘗試頂替因果,還災於天。」

意識到這個方法的難度,蛇面貴婦一手扶額,「要讓奇點傳承者頂替因果,

就要讓傳承者證道永恆,我們……要花這麼大力氣,送一個不相干的傢伙上永恆

?」

孔雀面具的僧人道:「關於這點,如果再有始界出現,利用始界來送傳承者

上位,對我們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放棄了本紀元的超離線會,又要放棄始界?」蛇面貴婦有一種兵敗如

山倒的挫折感,偏偏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在思索之後,她道:「你們有沒有想

過,這個送災的計劃如果沒完成,最壞的情況……我們可能得到兩個奇點,又或

者真的送走了奇點,如何保證新生的奇點會好過前一個?」

這無疑是個要命的問題,而經歷短暫的沉默,仙人面具沉重道:「奇點之所

以為禍如此劇烈,除了替天行道,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無牽無掛,一切不在乎,

所以,新生的奇點,最好是個牽掛多多的人。」

笑嘻嘻的魔鬼道:「這個不難,他沒有牽掛,我們可以製造給他,唯一可慮

者,如果他牽掛的那些人、事、物,太過脆弱,轉眼就毀滅,那非但不能用來牽

絆,還可能反過來讓他大澈大悟,變成無牽無掛的心性,那可不妙。」

孔雀面具的僧人嘆道:「那起碼得是萬古層級……」

蛇面貴婦失聲道:「……所以說,我們不但要傾家蕩產,幫助一個不知是誰

的傳承者上永恆,還要幫他準備一堆後宮,讓他有福可享,難捨牽掛多多,更要

把他的那些後宮一個個送上萬古?」

語氣無比荒唐,更多的卻是無奈,蛇面貴婦一聲長嘆,癱在座椅上,「我真

覺得,與其這紀元過得那麼窩囊,不如現在就把那個人喊來,直接把我鎮壓算了

。」

餘下三名與會者對看一眼,笑嘻嘻的魔鬼道:「認養吧,一家負責拉拔一到

兩個萬古,平攤起來,也不會太辛苦。」

仙人面具拍掌道:「可!」

孔雀面具的僧人道:「善哉。」

蛇面貴婦瞪着三名同志,說不出話來,最終雙肩一垮,「隨便你們吧!」

即使身為諸天頂點的永恆者,也做不到每件事都稱心如意;縱使在聯合會議

上有了約定,彼此也心知肚明,在執行階段,肯定有人陽奉陰違,有人出工不出

力,還會有人偷偷在麥子裏滲沙,甚至有人嘴上說同意放棄,實際上暗自使力,

反正只要搶在所有人之前先超脫,就不用怕被奇點禍害……這些……都是可以預

見的。

儘管如此,最基本的約定仍是必要,至於怎麼在約定的框架底下,謀求自身

最大好處,那就看各自手腕了。可以確定的是,每個永恆者,都是玩弄規則的高

手!

會議……就此定案,於是……

……碎星的故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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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之霸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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