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長歌末端

白佳趕到的時候，何明逸已經將陳勝的家裏里裏外外找了一遍，可還是一點發現都沒有。家裏沒有打鬥的痕迹，也沒有東西摔在地上，看起來十分的正常，好像是陳勝暫時離開了一樣，但是白佳他們知道陳勝是失蹤了。這個時間，他不可能以任何的理由離開這裏，他不在就說明他失蹤了。

「現在怎麼辦啊？」白佳有點無奈的說道，剛找到一點線索，陳勝一失蹤又回到了原點，再這麼下去她真的要瘋了。

「你先別着急，想想看什麼人會帶走陳勝。」

「照理說陳勝一直都在陳武的身後，應該不會有什麼仇敵才是，如果不是仇敵的話更沒有人會帶走他了。」

琢磨來琢磨去，他們實在不明白還有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帶走陳勝。

「是吳夢！」兩個同時喊了出來，對視了一眼，就朝着同一個方向奔去。

吳夢應該是最恨陳勝的，他如果還在這裏的話他肯定希望陳勝死，所以他是最有可能帶走陳勝的。而這個村子裏唯一可能容納他的地方就是戲台，那個已經荒廢許久的戲台。

古舊的戲台，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光彩，黯淡得就如塵土一般。

突然間，戲台兩邊亮起了兩盞大燈籠。然後，一個穿戴着戲服的人從後台走向了前台，他的眉眼清秀，雙唇艷麗，身段柔美，仆一亮相就讓人無法將目光移開。水袖一揮，便是半個春秋。

「吾郎啊，若水三千斷了相思念，白髮千丈已是垂暮時，卻不忘何時君再來，唱一曲山和月，玩一玩柳陽春，不枉此生相遇相知……」

柔柔的聲音帶着一絲凄苦傳入兩人的耳朵，讓兩個人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差了。何明逸心知兩人已經陷入了吳夢聲音的陷阱中，連忙搖了搖白佳，白佳這才感覺剛才恍若一夢，竟是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何明逸取出兩道符貼在他和白佳的身上，然後繼續看台上的表演。

不過短短的幾句話，台上的人就將一對無法相見的情人的悲傷和痛苦都演繹出來了。最後她的水袖一揮，身後出現了一個人，而她的手中則多了一把刀。

在她準備用刀刺向身後的那人的時候，一根紅線纏住了她的手。

白佳指尖紅線射出，穩穩的纏住了吳夢的手，「吳夢，我看你還是停手吧。」

「做夢！」水袖一揮，白佳的紅線應聲而斷，吳夢飛身而下，直衝白佳他們而來。白佳手中香料輕捻，一根長棍逮住機會就敲吳夢。何明逸手中符紙揮動，轉眼間已經將吳夢困在了原地不能動彈，而後他又在吳夢頭上貼了一道符，吳夢頓時連手都動不了了。

轉過頭去看着台上那個差點被吳夢殺死的人，不是陳勝又會是誰呢。

「現在，我問你們問題，你們必須如實的回答我，為了公平起見我一人問一個問題，這樣輪著來，好么？」

白佳露出她的標準微笑，不過兩個人都不領情。

不領情沒關係，只要他們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就行，白佳這麼想着，直接就問吳夢道：「你是鬼吧？」

何明逸很無語的看着白佳，誰都看得出來吳夢是鬼，這個問題實在是沒必要問。

「當然了，我們都知道你是鬼，我是想問你，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經是鬼了，為什麼不去投胎，偏偏要滯留在這裏？」

「我要報仇！」吳夢的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莫名其妙的就死了，的確是要找到兇手，不過，「既然你要報仇，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我根本不知道是誰殺了我，那個唯一知道的人卻瘋了，所以我留在這裏希望可以找到線索，沒想到你這個法師竟然能讓神經錯亂的人恢復神智，正好幫了我一個大忙。」

白佳嘟著嘴，笑了笑，說道：「這麼說來我們是好心辦了壞事兒啦，哎呀，我以後還真是不能做太多的好事兒。可是陳勝為什麼要殺你呢？哈，這個問題要由陳勝回答咯！」

白佳走到陳勝的面前，眼中有不解，「你為什麼要殺吳夢。」

「我沒有！」雖然心底還是充滿了恐懼，但是陳勝還沒有失去理智。

「你不必否認了，我們已經從孫斌那兒了解到就是你在吳夢的背後推了他一把才會讓他倒向汽車，因此喪命，這一點你根本無法抵賴。」

陳勝琢磨了一會兒，心知自己是逃不過去了，就說道：「我恨他。」

「為什麼？」

「因為他勾引我的母親，讓我的母親成為了家族中的罪人，讓我抬不起頭。」

白佳點點頭，這個理由倒是足夠充分。

「你胡說，是你的父親強佔了你的母親，她最後沒辦法才嫁給你父親的，而你的父親早和我的師姐勾搭在了一起，這樣的一個人配當你的父親么，你的母親有多痛苦你知道么？」

顯然，吳夢的話讓陳勝感到很震撼，在他的印象中，那個父親也曾經非常的疼愛自己，也曾經視他為寶，可是後來，他卻將所有的愛都收回了。

「你的母親是個非常善良的女人，她和我本來就很好，她也答應嫁給我了，可是最後她卻沒有抵抗得了自己的命運，成了你父親的人。而你的父親負了她，負了她！」

一樁二十年前的往事，一個塵封的故事，沒有人知道故事的具體內容是什麼樣的，人們看到的只是最後的結局。一個活着卻異常痛苦的靈魂，一個死去卻不願轉世的冤魂，這糾結的人生讓所有人都無法自處。

「那你告訴我你身上還有什麼秘密？村外的紅色雪花是不是跟你有關？」何明逸連忙問吳夢，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紅色的雪么，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那有沒有人跟你提過什麼地方，讓你告訴什麼人？」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想起來什麼，在我成為一個孤魂野鬼的時候，有一個道長模樣的人找到了我，他並沒有收我，而是讓我在將來的一天遇到一男一女來到這裏就將兩個地點告訴他們。」

「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快說。」

吳夢想了想，說道：「好像是無底山和指天谷。」

咀嚼著吳夢的話，何明逸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兩樣地方這個地球上有么？可是看吳夢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那到底是吳夢記錯了呢，還是真的有這麼個地方？

「你還有問題么？」白佳對何明逸道，何明逸搖了搖頭。

「那好，現在是我的時間了！」說着，白佳再次走到了吳夢的面前，「我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麼，但我知道你沒傷害過其他的人，這一點非常的好，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去黃泉，讓你轉世投胎，怎麼樣？」

吳夢不說話。

「你要知道你繼續下去對你根本沒什麼好處，他做的壞事到地府的時候就會償還的，你根本不用擔心他的下場，倒是你，如果你再不回去的話，我認為你就會永遠無法投胎。用自己的生生世世去換取他的一世的死亡你覺得值得么？」

吳夢看着白佳，顯然已經被白佳說動了，可是心底似乎還有顧慮。

「我說你個男子漢做事兒怎麼這麼磨磨蹭蹭的啊，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有這麼難考慮么？」

「那他呢？」吳夢惡狠狠的看着陳勝，一個十歲就懂得殺人的人會好到哪裏去。

「他呢，你就不用擔心了，他是一定會受到懲罰的，再說了你的死會讓他覺得恐懼和害怕，會讓他一生都難以忘記，這對一個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兒。你認為這樣的懲罰還不夠么？」

「他對我的傷害做再多也不夠，不過我答應你，願意去投胎！」

既然吳夢答應了，白佳自然是非常高興。事不宜遲，她直接就施法打開了通往黃泉的通道。等送走了吳夢，她才回到陳勝的身邊說道：「我真是沒看出來你這麼有能耐呢，當然我不是警察，你殺人的事情也早已無法追究，不過，這不代表你就沒事兒了，我要你好好的守護這個村子，要是出了一丁點兒的事情我就拿你是問，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面。還有，我早已在你身上下了符咒，不要試圖脫離我的束縛！」

本來的好朋友，現在竟是這樣一種境遇，白佳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了。

了結了吳夢和陳勝的事情，何明逸將吳夢說的兩個地方告訴了白佳，白佳也是一愣，絲毫不符合邏輯的地名。

「我們先回去吧，或許崔老那兒有消息呢。」

想想，也只有這樣了。只是村外的紅雪一直都在下，吳夢雖然是個關鍵人物，但是卻是對紅雪一無所知。白佳看着滿天的紅雪，心中無比的惆悵，這今後的事情該怎麼解決呢？

離開村子之前，白佳和何明逸一起去看了孫斌，雖然他還是無法安定下來，但是孫母告訴兩人，孫斌好像開始可以認識人了，這麼看來也的確是個好的開始。

帶着這一絲的喜悅，兩個人離開了村子。陳勝一直將兩人送到兩裏外，經過這次的事情，他一定能做一個比他父親還能耐的人。

回到熟悉的城市，沒有鄉土的氣息，沒有了帶着血腥的美麗的紅雪，沒有了蜿蜒的金色溪水。但正因為這是他們的家，他們感到異常的開心。就算心要遠走，終究是要回到這裏。

咖啡廳里，白佳已經續了三杯咖啡了，可是何明逸還沒有來。打個電話過去竟然還沒有人接。

就在白佳就快等的不耐煩的時候，何明逸來了。

「真對不起，一回來就去辦了件事兒。」

「怪不得是大忙人啊，這個時候還有人找你，你看我就什麼事兒都沒有，只能閑在這裏喝咖啡。」

知道白佳一語雙關，何明逸直接岔開了話題，「今天去崔老那兒怎麼樣了？」

「跟你說還真是邪門了，還真有無底山和指天谷這兩個地方，不過這兩個地方離得非常的遠，一個在極南方，一個在極北方，這一次我們要分頭行動了。」

何明逸點了點頭，這兩個地方定然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

「那你不準備多帶點人？」何明逸突然問道。

「那你說呢？」白佳反問。

接着，何明逸就笑了，白佳也笑了起來。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此行會有多大的危險，但是他們都希望無論是什麼危險都讓他們自己承擔就行了。一個很簡單的出診卻無法有個很簡單的結尾，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事情或許會比以前的都要難很多，但是既然他們承接下來了，他們一定會不顧一起的去做，去闖，而這一切的後果由他們自己承擔就好了。

「小嗲不會亂鬧么？」

「不會啊，我讓蘇卉睡我家呢。你呢，你手上還有沒做完的事情么？」

「沒了，有些事情終不終結就在人的一念之間。」

「哇唔，你越來越像個聖人了。」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的誇獎呢？」

吵鬧聲中，他們將他們心中的恐懼和不安一點點的放下，接下來的路他們必須輕裝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