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屈

第2章 能屈

這好意,她心領了。

反正她起的毒誓,在場的人也不知曉。

未來的權臣此時也不過是個少年,眉眼中還殘留着一絲青澀。

也正是這一抹純善,掩蓋了他渾身的戾氣。

顧遙憐不得不承認宋臨淵的確生的好,不然也不會被孔昭瞧上。

可在後面十幾年內他弒殺養父養母、圈禁兄弟姐妹,私下和北狄、東番有了勾結,惹出不少血雨腥風。

後來他被人稱作活閻王,名字能止小兒夜啼。

前世她成親當夜便和丈夫起了爭執,後來丈夫為了宣示威嚴,從未碰過她也不允許她踏出府門半步。

她曾被宋臨淵無意中救過兩次,她費盡心思,卻也只能從奴僕們的嘴裏,隱約的知曉一些關於他的事。

「我入京便打聽過了,都說七月七這一日,京城內尚未婚配的公子們,都會到喜鵲湖上遊玩。」孔昭還在說,「看來這些人當真沒有誆騙我,我費了好些工夫才選定了這兩位。」

她們的確沒有欺騙孔昭,可也怕是忘記告訴孔昭,能在喜鵲湖上遊玩的人大多非富即貴。

顧遙憐看着宋臨淵身側,被繩子捆着、嘴裏還塞了東西的蕭家小公子蕭辜清,頓時生出幾分同情心。

和坐的端正的宋臨淵比起來,蕭辜清也太狼狽了。

蕭家乃是簪纓世家、國之棟樑,可是到了如今,蕭家嫡系一脈也就只剩下蕭辜清一人。

蕭辜清的容貌在京城眾多尚未婚配的男子中算是最拔尖的,可礙於蕭辜清自幼體弱,這婚事高不成低不就,所以一直都拖着。

前世她會被蕭家的丫鬟們救上來,也是因為孔昭搶走了蕭家唯一的少爺,蕭家人才會跟着孔昭的畫舫追上來,順手救了落水的自己。

這麼算起來,她還當真是被孔昭救了性命。

「你怎麼不說話?」孔昭見顧遙憐沉默不語,又說,「你難道瞧不上他?」

孔昭的語氣有些為難,「那換一個?」

說着,孔昭又指向了蕭辜清。

讀聖賢書多年的蕭辜清,哪裏遇見過這樣的女子?他被孔昭的話語氣的直哆嗦,臉色發白。

顧遙憐知道蕭辜清來日不凡,可她更不想得罪宋臨淵。

顧遙憐緩了緩,終究是對宋臨淵喚了一聲,「表哥。」

宋臨淵的神情複雜難辨。

十三歲的少女,聲音軟糯甜膩,語氣裏帶着幾分懇求。

她的眼神乾淨明亮,像極了母親從草叢裏救回來的幼貓。

他被許多人喚過表哥,但其他人的語氣都帶着嘲諷和抬舉,唯獨眼前的小姑娘,似乎真的把他當做了救命稻草。

「孔姑娘你慎言。」宋臨淵自上了船后,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今日的事若是傳了出去,顧……表妹的清譽就毀了。」

「人言可畏,眾口鑠金。」

孔昭皺眉,「你這文縐縐的說些什麼?我聽不明白。不過我瞧著也不是什麼好話。」

「我是喜歡顧家姑娘才願意給她分享我最喜歡的東西。」

在孔昭說完『東西』二字后,蕭辜清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你真的不選一個?」孔昭惋惜道,「若是這兩個你都不中意,那我也不勉強你。」

「我把他們帶回去給我父親選選,反正我未來的夫婿,必定是他們其中一個。」

孔昭再怎麼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顧遙憐清楚宋臨淵睚眥必報,她立即改口,「今日多謝孔姑娘救命之恩,來日我必定親自登門拜謝。」

「只是我生性膽小怕黑,如今天色已晚不敢一個人歸家,不如讓表哥送我回去吧!」

她膽小?她怕黑?

宋臨淵方才透過窗欞,瞧見顧遙憐獨自站在甲板上。

她在暗處面對一群身形壯實的小廝逼迫,神情鎮定的不像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若是給她一把長刀,她必定是敢對着小廝們砍下去的。

宋臨淵盯着她睜眼說瞎話。

船艙內燭火明亮,少女嬌美的容顏像是被灑了一層薄薄的金粉,模樣既柔和又無助。

「我聽人說,孔姑娘的父母感情極好。孔家更是有家訓,族內男子四十歲,無子嗣方可納妾。」顧遙憐繼續說,「孔姑娘絲毫不遜色於我所見過的世家公子們。想必孔姑娘和族內男子一樣,待心上人都是一心一意的。」

「蕭公子才華橫溢,和孔姑娘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蕭辜清聽到顧遙憐的祝福,掙扎了幾下后,氣的兩眼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顧遙憐無辜的眨了眨眼,這蕭家小公子來日在朝堂上也是個厲害的角色,怎麼如今的氣性如此大?

前世的孔昭和蕭辜清的確被聖上賜婚,只是礙於不少事情,婚事一直在推遲。

孔昭慘死後,蕭辜清也未曾再婚配。

外人皆在傳聞,蕭辜清不願娶妻,怕是因為被孔昭糾纏太久,畏懼這世上的所有女子。

顧遙憐雖知曉此事,可也明白無論如何,她是要帶宋臨淵離開的,能挽救一點好感算一點。

總不能讓來日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來處理這種小事吧?

孔昭琢磨出顧遙憐話里的意思,這世上不止女子希望心上人一心一意,男子也是如此。

若是抓住兩個不放,最後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下暈了的這個,不僅身子金嬌玉貴,醋性瞧著也不小。

他肯定護不了顧家姑娘周全,怕是只能自己留着了。

「我得給蕭公子找個大夫。」孔昭雙手一拍,斷言道,「我便不親自送你了,讓你未來的郎君送你回去吧。」

「他是你表哥,正好親上加親。」

顧遙憐一怔,暗自嘀咕姑奶奶你可別再提了。

昔日送到宋臨淵身邊的女子皆被當做細作,無一存活。

她雖然也曾感激宋臨淵的恩情,可更想活。

她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她怕死的很。

好在孔昭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吩咐身邊的護衛送顧遙憐和宋臨淵離開。

等上了岸后,顧遙憐趕緊對宋臨淵屈膝行禮,「多謝表哥今日相助。」

「若不是表哥開口,我怕是還要和孔家姑娘說上好一陣呢!」

宋臨淵沒有應她的話,神色波瀾無驚。

他也沒幫到她什麼,反而是她幫自己體面的離開了孔家的畫舫。

顧遙憐也不多想他為何不開口,而是接着說,「天色已晚,姑母若是瞧不見我,怕是要急壞了。」

「表哥遲遲未歸,宋姨娘也會擔心的。」

「所以,我們各自歸家吧?」

雖是詢問,但顧遙憐壓根沒等宋臨淵回答,急匆匆地想要離開。

「等等。」她剛走幾步,身後傳來清冽的聲音,「我送表妹回家。」

顧遙憐轉身目光驚措,「不用了。」

不是客氣,是真的不用了。

她可不敢暴殄天物、大材小用。

「孔姑娘說的對,方才那些人是想要你性命的。」

「你若出事,三叔和三嬸怕是會傷心欲絕。」

顧遙憐沉默片刻,琢磨着想要怎麼推卻的時候,宋臨淵已經讓追上來的貼身小廝雇了一頂小轎,平靜的看着矮了自己一大截的小姑娘。

大丈夫都能屈能伸,她一個剛活過來的弱女子,自然也能。

為了套近乎,顧遙憐沒有開口拒絕,直接鑽入轎子中。

坐穩后,她道,「那就多謝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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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此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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